第34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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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从海棠闺房出来时，沐娘顺捎了把桌上的喜糖给小第，此时正蹦蹦跳跳地往自家赶。
远远瞧见洛君果真还待在原处，坐在门槛上。看到她后，不怀好意地道，“别蹦了，等下万一地震就不好了。”
沐娘立马黑了脸，鼻孔朝天一步一挪地过去，“我爹呢？等会儿就要去孟府参加婚宴，怎这时连个人影都没有？”
洛君站起来拍了拍衣裳，“还在府里准备着，估计盏茶时间就能出发了。”
话音刚落，两人对望一眼，默默地蹲下来继续画圈圈。
不多时，柳父果真从府里出来了，身后的随从抱了绫罗绸缎，还有精美的瓷器花瓶，另有一对金镶玉麒麟送子。打发了沐娘和洛君一人提了一个食盒，浩浩荡荡地朝孟府前进。
沐娘估摸着食盒里是自家酒楼新出的糕点，不然洛君不会一路像盯贼似的盯着她。笑话，她柳沐娘是那种人吗？像是会偷吃的人吗？
反正重点是，到了孟府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绕了两条街，看到门庭若市的孟府，沐娘欢快的把手中的食盒连带洛君手中的塞给自家爹爹，拉着洛君就直冲大门而去。
因为小时和孟海关系铁的缘故，门僮早眼熟了沐娘洛君，两人也不用登记贺礼，也不用出示请帖，顺顺当当的就闯了进去。
此时府里已经满堂宾客，孟海的父母正招呼着落座。沐娘不耐听大人间的客套话，朝孟父孟母打了招呼，就乖乖跟着丫鬟到了偏厅。
因贵客多，就特意安排了一处供宾客内人儿女参宴的偏厅。
沐娘乐呵呵地拉着洛君要落座。
然洛君却执意站在一旁，不肯坐下。
“怎么了？”沐娘疑惑道，“怎么跟个大媳妇似的扭扭捏捏起来了？”
洛君看了看四周，低下头悄声道，“坐下来的都是贵宾，我只是个下人，在府外一定要懂些规矩。”
这话沐娘听着不舒服，就站起来硬按着他坐下，随后扯了扯自己身上秋香色的褙子，再扯了扯他身上秋香色的长衫，“看咱俩的衣裳颜色都一样，谁会想到你是下人，再说了发现又怎样，我的丫鬟是我宠的，他们还管得着了。”
虽说这话听着别扭，洛君却没有反驳，只是不自觉勾起笑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挑了眼角。
待吹吹打打的花轿落到孟府门前时，一身喜服的孟海俊脸上染了红霞，踢了轿门后，携着新娘子跨火盆，在一众宾客地起哄下拜了天地，之后新娘子被送到了洞房，孟海则被留下来与众人同醉。
沐娘与洛君落得自在，大快朵颐了一顿，待月上中天才挺着肚子往家赶。
可能是好友成亲，过于高兴且感慨的原因，沐娘硬是喝了不少酒，不是甜蜜的果酒，而是辣喉的白酒，虽说洛君拦了不少杯，但一回到府邸，沐娘就吐得天昏地转，不知今夕何夕。
好容易折腾到大半夜，此时正半醉地躺在榻上，一张脸红的透底，摸上去热腾腾的。
洛君给她打着扇，身上的衣裳汗湿了一片，明显是照顾了许久。
“唔——”沐娘忽难受地皱起了眉，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来，“好热......洛君——洛君——”
洛君连忙应了一声，将她扶起来，靠向了窗边。
晚风顺着窗棂钻进了屋，消散了身上的热气，一眼望去，潇湘院里的海棠正休眠在月色下，柔柔的一片。
沐娘果然老实了许多，不过脑子昏沉，笑了两声，忽然就落了泪，“南方真的好热......洛君，你知道吗，海棠和孟海成亲了......他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一点都不......不，我很羡慕，我也想办一场那么隆重的婚礼。”
她说着抹了把脸，抬头对着月亮，又笑了起来，“娘亲去得早，我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不过爹说她来自北方......北方有雪，漫天的大雪，冰封万里，肯定是美极了......我的婚礼，要在初雪那天办，漫天的雪，肯定很美很美......要在雪天办......”
末了她娇憨地摇摇头，似撒娇一般，“洛君，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嗯？好不好？”
洛君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模样，眸子里有心疼划过，但更多的却是难言的复杂，此时只能揉了揉她的脑袋，尽量温和着说，“好好......都听你的。”
沐娘似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呓语了几句，趴在榻上睡了。
洛君将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细细地打量她半天。月光落进来，镀了一层在他脸上，因逆光的角度，看不清表情。
良久，终于似鼓起勇气般将脸凑到她面前。
但停了片刻，终还是忍住了。
（2）
三日后，十一月一日，正好迎来了十一月份，江南水乡依旧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景象。
柳府有一处偏院，正位于潇湘院的后方，几间屋子用来堆了杂物，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可这里偏生植了几棵无花果树，自然而然成了沐娘的小乐园。
无花果一年熟两次，这次正好赶上秋果子熟，沐娘就偷偷摸摸地溜进了院子。
夏季时果子熟了一次，可惜洛君不同意她爬树摘果，被施加淫威和“告诉你爹”这一永不过时的手段成功威吓住，加上后来天气越来越热，就没及时的摘果，导致夏果子被鸟雀分食了。
今天洛君一大早就去了酒楼帮忙，想着府里没人看管她了，沐娘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提到洛君就不得不腹诽几句，那小子竟骗她说挖了无花果树下的罐子，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存的私房钱，不过所幸是骗骗，这小子还不至于良心泯灭。
沐娘借着小时候练就的爬树功夫，三下两下就爬上了‘其实根本就不是很高’的树，手攀着树干，脚踩着一根粗壮的树枝。
绿油油的叶子间藏了红艳艳的果实，惹人喜爱的紧，沐娘脱下身上的褙子，做个简易包袱，摘了果子就塞进去，等差不多了就打了包。
这时几缕柔风钻进了树丛，枝叶簌簌摇了几下，风掀起叶子的瞬间沐娘看到隔壁肖府的院子里，小第正拿了本书坐在一块青石上看，他眉头皱起，看起来颇为认真。
沐娘玩心大起，眼珠子“咕噜”一转，隐蔽到枝叶茂密处，摘下几颗果实，对准小第就扔了一个过去。
“啪！”
果实落到了书卷上，小第果然受了惊，猛得抬起头左右望了一番，小巧的鼻子皱了下，转过身继续捧起书。
沐娘偷笑了番，又连掷了好几个果实，“啪啪啪”得砸到小第身上。
这下小第不干了，把书拍到青石上，站起来就要找罪魁祸首，那气嘟嘟的模样实在可爱的紧。
沐娘心里大乐，得意忘形的从隐蔽处移了出来，不料这时小第的眼神扫了过来，沐娘一惊，脚下一滑，顺势就往地上摔去。
情急下连忙伸手扯住树杆，于是乎吊在了半空。
晃悠了几下，沐娘呼了口气，幸好洛君不在，否则以后肯定要与摘果子这高深的艺术绝缘了。
然而这时，一道冷冷的，熟悉的声音毫不客气的从背后传来，
“小姐在干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声音不是洛君却是哪个？沐娘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晃了几下，而后尴尬地开口，“哈！我在......我在减肥呢！”
......
沉默了半晌，洛君没有开口。
终于支撑不住的，沐娘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我错了......洛君，快救我下来。”
又是一道冷冷的声音，不过这次明显有了笑意，“低头看看。”
睁了一只眼往下看，发觉自己的脚离地竟只有半个身子的长度，沐娘松开手，“啪”地落下了地。
幽怨的眼神扫向后面一本正经却憋得脸红的人儿。
洛君咳了两声，露出标准的八齿笑，“海棠归宁了，特托我带来消息，请小姐到肖府一聚。”
（1）
从海棠闺房出来时，沐娘顺捎了把桌上的喜糖给小第，此时正蹦蹦跳跳地往自家赶。
远远瞧见洛君果真还待在原处，坐在门槛上。看到她后，不怀好意地道，“别蹦了，等下万一地震就不好了。”
沐娘立马黑了脸，鼻孔朝天一步一挪地过去，“我爹呢？等会儿就要去孟府参加婚宴，怎这时连个人影都没有？”
洛君站起来拍了拍衣裳，“还在府里准备着，估计盏茶时间就能出发了。”
话音刚落，两人对望一眼，默默地蹲下来继续画圈圈。
不多时，柳父果真从府里出来了，身后的随从抱了绫罗绸缎，还有精美的瓷器花瓶，另有一对金镶玉麒麟送子。打发了沐娘和洛君一人提了一个食盒，浩浩荡荡地朝孟府前进。
沐娘估摸着食盒里是自家酒楼新出的糕点，不然洛君不会一路像盯贼似的盯着她。笑话，她柳沐娘是那种人吗？像是会偷吃的人吗？
反正重点是，到了孟府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绕了两条街，看到门庭若市的孟府，沐娘欢快的把手中的食盒连带洛君手中的塞给自家爹爹，拉着洛君就直冲大门而去。
因为小时和孟海关系铁的缘故，门僮早眼熟了沐娘洛君，两人也不用登记贺礼，也不用出示请帖，顺顺当当的就闯了进去。
此时府里已经满堂宾客，孟海的父母正招呼着落座。沐娘不耐听大人间的客套话，朝孟父孟母打了招呼，就乖乖跟着丫鬟到了偏厅。
因贵客多，就特意安排了一处供宾客内人儿女参宴的偏厅。
沐娘乐呵呵地拉着洛君要落座。
然洛君却执意站在一旁，不肯坐下。
“怎么了？”沐娘疑惑道，“怎么跟个大媳妇似的扭扭捏捏起来了？”
洛君看了看四周，低下头悄声道，“坐下来的都是贵宾，我只是个下人，在府外一定要懂些规矩。”
这话沐娘听着不舒服，就站起来硬按着他坐下，随后扯了扯自己身上秋香色的褙子，再扯了扯他身上秋香色的长衫，“看咱俩的衣裳颜色都一样，谁会想到你是下人，再说了发现又怎样，我的丫鬟是我宠的，他们还管得着了。”
虽说这话听着别扭，洛君却没有反驳，只是不自觉勾起笑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挑了眼角。
待吹吹打打的花轿落到孟府门前时，一身喜服的孟海俊脸上染了红霞，踢了轿门后，携着新娘子跨火盆，在一众宾客地起哄下拜了天地，之后新娘子被送到了洞房，孟海则被留下来与众人同醉。
沐娘与洛君落得自在，大快朵颐了一顿，待月上中天才挺着肚子往家赶。
可能是好友成亲，过于高兴且感慨的原因，沐娘硬是喝了不少酒，不是甜蜜的果酒，而是辣喉的白酒，虽说洛君拦了不少杯，但一回到府邸，沐娘就吐得天昏地转，不知今夕何夕。
好容易折腾到大半夜，此时正半醉地躺在榻上，一张脸红的透底，摸上去热腾腾的。
洛君给她打着扇，身上的衣裳汗湿了一片，明显是照顾了许久。
“唔——”沐娘忽难受地皱起了眉，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来，“好热......洛君——洛君——”
洛君连忙应了一声，将她扶起来，靠向了窗边。
晚风顺着窗棂钻进了屋，消散了身上的热气，一眼望去，潇湘院里的海棠正休眠在月色下，柔柔的一片。
沐娘果然老实了许多，不过脑子昏沉，笑了两声，忽然就落了泪，“南方真的好热......洛君，你知道吗，海棠和孟海成亲了......他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一点都不......不，我很羡慕，我也想办一场那么隆重的婚礼。”
她说着抹了把脸，抬头对着月亮，又笑了起来，“娘亲去得早，我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不过爹说她来自北方......北方有雪，漫天的大雪，冰封万里，肯定是美极了......我的婚礼，要在初雪那天办，漫天的雪，肯定很美很美......要在雪天办......”
末了她娇憨地摇摇头，似撒娇一般，“洛君，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嗯？好不好？”
洛君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模样，眸子里有心疼划过，但更多的却是难言的复杂，此时只能揉了揉她的脑袋，尽量温和着说，“好好......都听你的。”
沐娘似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呓语了几句，趴在榻上睡了。
洛君将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细细地打量她半天。月光落进来，镀了一层在他脸上，因逆光的角度，看不清表情。
良久，终于似鼓起勇气般将脸凑到她面前。
但停了片刻，终还是忍住了。
（2）
三日后，十一月一日，正好迎来了十一月份，江南水乡依旧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景象。
柳府有一处偏院，正位于潇湘院的后方，几间屋子用来堆了杂物，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可这里偏生植了几棵无花果树，自然而然成了沐娘的小乐园。
无花果一年熟两次，这次正好赶上秋果子熟，沐娘就偷偷摸摸地溜进了院子。
夏季时果子熟了一次，可惜洛君不同意她爬树摘果，被施加淫威和“告诉你爹”这一永不过时的手段成功威吓住，加上后来天气越来越热，就没及时的摘果，导致夏果子被鸟雀分食了。
今天洛君一大早就去了酒楼帮忙，想着府里没人看管她了，沐娘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提到洛君就不得不腹诽几句，那小子竟骗她说挖了无花果树下的罐子，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存的私房钱，不过所幸是骗骗，这小子还不至于良心泯灭。
沐娘借着小时候练就的爬树功夫，三下两下就爬上了‘其实根本就不是很高’的树，手攀着树干，脚踩着一根粗壮的树枝。
绿油油的叶子间藏了红艳艳的果实，惹人喜爱的紧，沐娘脱下身上的褙子，做个简易包袱，摘了果子就塞进去，等差不多了就打了包。
这时几缕柔风钻进了树丛，枝叶簌簌摇了几下，风掀起叶子的瞬间沐娘看到隔壁肖府的院子里，小第正拿了本书坐在一块青石上看，他眉头皱起，看起来颇为认真。
沐娘玩心大起，眼珠子“咕噜”一转，隐蔽到枝叶茂密处，摘下几颗果实，对准小第就扔了一个过去。
“啪！”
果实落到了书卷上，小第果然受了惊，猛得抬起头左右望了一番，小巧的鼻子皱了下，转过身继续捧起书。
沐娘偷笑了番，又连掷了好几个果实，“啪啪啪”得砸到小第身上。
这下小第不干了，把书拍到青石上，站起来就要找罪魁祸首，那气嘟嘟的模样实在可爱的紧。
沐娘心里大乐，得意忘形的从隐蔽处移了出来，不料这时小第的眼神扫了过来，沐娘一惊，脚下一滑，顺势就往地上摔去。
情急下连忙伸手扯住树杆，于是乎吊在了半空。
晃悠了几下，沐娘呼了口气，幸好洛君不在，否则以后肯定要与摘果子这高深的艺术绝缘了。
然而这时，一道冷冷的，熟悉的声音毫不客气的从背后传来，
“小姐在干嘛？”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声音不是洛君却是哪个？沐娘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晃了几下，而后尴尬地开口，“哈！我在......我在减肥呢！”
......
沉默了半晌，洛君没有开口。
终于支撑不住的，沐娘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我错了......洛君，快救我下来。”
又是一道冷冷的声音，不过这次明显有了笑意，“低头看看。”
睁了一只眼往下看，发觉自己的脚离地竟只有半个身子的长度，沐娘松开手，“啪”地落下了地。
幽怨的眼神扫向后面一本正经却憋得脸红的人儿。
洛君咳了两声，露出标准的八齿笑，“海棠归宁了，特托我带来消息，请小姐到肖府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