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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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自那天与沐娘闹了小小的不愉快后，洛君就很少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一时间沐娘本就不大的世界似乎少了一个人，空落落的一片。
而那天莫阳应算是表露了心迹，表露之前沐娘尚能厚着脸皮和他聊天喝茶，但之后就觉得极其不好意思，所以也就尽量躲着他出门。
真是奇怪啊，女人的心思。
近日把摘下的无花果给小第和海棠分别送去后，沐娘就会托着腮坐在潇湘院的亭子里看着四季海棠发呆。
那天洛君说，“好，我告诉小姐原因。”
关于对莫阳的敌意，他着实说了一个原因，但在沐娘听来是一个明明牵强又似乎很有道理的原因。至于牵强在哪，却也说不清。
而洛君和莫阳的渊源，竟要追溯到很久以前，沐娘和洛君都十二岁那年。
十二岁那年，在很平常的一天，柳府来了一位从京城而来的尊贵的客人。
柳父陪着客人在客厅交换着生意经时，无聊的沐娘和无聊的洛君正蹲在葡萄藤下拿石子砸葡萄。
但毕竟鬼点子多，沐娘眼珠转了转，拍了拍当时还单纯又护主的小洛君的肩膀，“洛君，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单纯的小洛君眨了眨已具有桃花雏形的眼睛，点点头，“好，听小姐的。”
于是沐娘愉快地强迫加诱惑他玩起了“我们换一换身份”的游戏。当然，重点不是换身份，而是换装。
小洛君多可爱啊，粉嫩嫩的跟个女娃娃似的，府里的小丫鬟喜欢他就算了，连仆人小厮都对他爱怜起来，说他软软的，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哼，话本子里说的那些小时候长得像女娃娃而被欺负大的男主角都是骗人的。
总之，洛君换上女装后，特别不好意思，脸红彤彤惹人喜爱的紧！沐娘当时就抱住他不放非掐了半天脸使劲儿亲了好几口还是不肯罢休。
不过就在她吊在洛君身上不下来的时候，有个小丫鬟小跑过来了，说老爷要小姐往客厅去送茶。
小沐娘没有深究为何要让她这个小姐去，而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再打量下俨然一副大家小姐样子的洛君，摸了摸下巴，之后连哄带骗地把洛君诓去送茶了，自己则出门拐弯去了肖府。
不料正和海棠孟海玩“谁输打谁脸”玩得正开心时，小洛君竟慌里慌张，眼泪汪汪地跑肖府来了，看得沐娘一时怜爱，上前把他抱进了怀里。
然而洛君说了个震惊众人的消息。
说那个北方客人看中他了，硬要柳父把他许配给自己的儿子，还说自己儿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今年正值志学年，两人若结合便是珠联璧合，金童玉女……
然后把洛君吓得茶一放，一路就跑到了肖府找自家小姐。
这种时候，沐娘本该安慰自己的“小丫鬟”并表示摆平这件事的，可她当时偏偏脑子一抽，捏住洛君的下巴，挑了挑眉，“男和男？有趣！”
洛君的脸立马就白了。
当时这事最后是被柳父摆平的，不过代价就是，沐娘发现从此自己一心培养的听话的，单纯可爱的“贴身丫鬟”变了，变得开始欺压她这个主子了。
“当年那个老爷，姓莫，我第一次见莫公子时就觉得眼熟，后来仔细一想才想起来这事的。”
重提这件往事洛君的脸依旧涨得通红，看来是对自己当年被迫扮女装是耿耿于怀，也难怪如今厌恶别人让他和“女”靠边的词并提。
沐娘却在回忆起这段往事后，愣了愣，接着一抚额头，“天哪！早知是莫老爷的儿子……当初我就自己去了！”
真是蠢到不分场合，蠢得太可爱！
所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沐娘恨不能立马抽自己两耳刮。
然而已经晚了。
洛君用一种很奇怪，极其奇怪，奇怪到她都看不懂的眼神盯了她半晌后，把手里的海棠簪□□了她的发间，“小姐以后莫要再遗失这支簪子。”
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
真是一派潇洒，白衫的衣角扫过四季海棠，转过月洞门，都没有带起一阵小风。自此，便很少再见洛君。
沐娘疑心自己犯了个大错，所以考虑要不要赶紧给他道个歉。
可惜堵了好几日，硬是没有见到他。
（2）
七月的蝉吟聒噪不安。
沐娘坐在自家大门的门槛上，一边用手扇风一边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后，派出去探消息的丫鬟总算小跑着回来了。
沐娘连忙招呼她过来，“怎么样？洛君最近是不是住在酒楼了？”
小丫鬟的脸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见沐娘一问，忙抹了把额头的汗，禀道，“是的，小姐。不过我方才过去时，他正在酒楼门口和一个姑娘有说有笑，似是和那姑娘相识，且过一会儿两人就结伴去了南街，我跟过去还看到洛君给那姑娘买了糖葫芦，总之就像幽会一般。”
沐娘听完咬了咬下唇，“那姑娘是不是长得甜甜的，大概那么高——差不多比我高一寸，到洛君耳朵那里？”
“是，她笑起来挺好看的。”
“这样啊……是小恬……”沐娘低头沉思了下，片刻后伸手挥了挥，把小丫鬟打发走了。
看来洛君这次真的是春风得意，美人相伴，生活充实，彻底把她这个主子忘在脑后了。
想着想着沐娘心里有些酸酸的，咬了咬唇，最后把手里捏着一直在地上划拉的石子丢出老远，再拍了拍脸，觉得只能去厨房蹭一大碗酸梅汤，才能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酸梅汤本是煮来解暑用的，酸酸甜甜，很好喝。故沐娘到厨房后直接连灌了三大碗，看的厨房管事嬷嬷都忍不住摇头，“小姐，酸梅汤可不能喝太多，这玩意喝多了也会伤身呐……”
“不。”沐娘伸手阻住她的话，“本小姐乐意，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可……”
“别担心！这点分量伤不了我！”
“小姐！”嬷嬷终于急了，“好容易等煮出的这些凉了，您要再喝下去可就没了！老爷还等着酸梅汤消暑呢！”
“小姐乖，去外面玩，啊。”
就这样哄小孩似的把沐娘哄了出去。
沐娘很伤心，沐娘很难过，沐娘来到了葡萄藤下拿树枝划起了圈圈，还一边划一边嘀咕洛君无情弃主……
葡萄叶翠绿喜人，尤可见期间藏了一缀一缀绿水晶似的葡萄，甚至还吸引了金蝉趴在那架子上唱曲儿。
莫阳笼着阳光来到这儿时，就看到架下那小小的人儿一边划圈圈一边嘀咕着什么，凑上前去听，反把小人儿吓了一跳，“啊！莫……莫公子？哈哈，好巧，好巧啊……哈哈哈……”
莫阳顺手揉了揉她的头，也蹲下了，“沐娘……”
听到这称呼，沐娘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嗯，嗯？”
“我要走了。”
“嗯，嗯？！走？去哪儿？”
“回家，回北方。”
金蝉忽仓促地叫了几声，光线透过叶子缝隙，温顺躺在莫阳发上。
有清风掠过，他笑得正好，正好把阳光攫住，锁在自己的眼眸里，所以眸低深处星星点点的，可以把人陷进去。
“所以，你可不可以，随我一起回去？”
（1）
自那天与沐娘闹了小小的不愉快后，洛君就很少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一时间沐娘本就不大的世界似乎少了一个人，空落落的一片。
而那天莫阳应算是表露了心迹，表露之前沐娘尚能厚着脸皮和他聊天喝茶，但之后就觉得极其不好意思，所以也就尽量躲着他出门。
真是奇怪啊，女人的心思。
近日把摘下的无花果给小第和海棠分别送去后，沐娘就会托着腮坐在潇湘院的亭子里看着四季海棠发呆。
那天洛君说，“好，我告诉小姐原因。”
关于对莫阳的敌意，他着实说了一个原因，但在沐娘听来是一个明明牵强又似乎很有道理的原因。至于牵强在哪，却也说不清。
而洛君和莫阳的渊源，竟要追溯到很久以前，沐娘和洛君都十二岁那年。
十二岁那年，在很平常的一天，柳府来了一位从京城而来的尊贵的客人。
柳父陪着客人在客厅交换着生意经时，无聊的沐娘和无聊的洛君正蹲在葡萄藤下拿石子砸葡萄。
但毕竟鬼点子多，沐娘眼珠转了转，拍了拍当时还单纯又护主的小洛君的肩膀，“洛君，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单纯的小洛君眨了眨已具有桃花雏形的眼睛，点点头，“好，听小姐的。”
于是沐娘愉快地强迫加诱惑他玩起了“我们换一换身份”的游戏。当然，重点不是换身份，而是换装。
小洛君多可爱啊，粉嫩嫩的跟个女娃娃似的，府里的小丫鬟喜欢他就算了，连仆人小厮都对他爱怜起来，说他软软的，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哼，话本子里说的那些小时候长得像女娃娃而被欺负大的男主角都是骗人的。
总之，洛君换上女装后，特别不好意思，脸红彤彤惹人喜爱的紧！沐娘当时就抱住他不放非掐了半天脸使劲儿亲了好几口还是不肯罢休。
不过就在她吊在洛君身上不下来的时候，有个小丫鬟小跑过来了，说老爷要小姐往客厅去送茶。
小沐娘没有深究为何要让她这个小姐去，而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再打量下俨然一副大家小姐样子的洛君，摸了摸下巴，之后连哄带骗地把洛君诓去送茶了，自己则出门拐弯去了肖府。
不料正和海棠孟海玩“谁输打谁脸”玩得正开心时，小洛君竟慌里慌张，眼泪汪汪地跑肖府来了，看得沐娘一时怜爱，上前把他抱进了怀里。
然而洛君说了个震惊众人的消息。
说那个北方客人看中他了，硬要柳父把他许配给自己的儿子，还说自己儿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今年正值志学年，两人若结合便是珠联璧合，金童玉女……
然后把洛君吓得茶一放，一路就跑到了肖府找自家小姐。
这种时候，沐娘本该安慰自己的“小丫鬟”并表示摆平这件事的，可她当时偏偏脑子一抽，捏住洛君的下巴，挑了挑眉，“男和男？有趣！”
洛君的脸立马就白了。
当时这事最后是被柳父摆平的，不过代价就是，沐娘发现从此自己一心培养的听话的，单纯可爱的“贴身丫鬟”变了，变得开始欺压她这个主子了。
“当年那个老爷，姓莫，我第一次见莫公子时就觉得眼熟，后来仔细一想才想起来这事的。”
重提这件往事洛君的脸依旧涨得通红，看来是对自己当年被迫扮女装是耿耿于怀，也难怪如今厌恶别人让他和“女”靠边的词并提。
沐娘却在回忆起这段往事后，愣了愣，接着一抚额头，“天哪！早知是莫老爷的儿子……当初我就自己去了！”
真是蠢到不分场合，蠢得太可爱！
所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沐娘恨不能立马抽自己两耳刮。
然而已经晚了。
洛君用一种很奇怪，极其奇怪，奇怪到她都看不懂的眼神盯了她半晌后，把手里的海棠簪□□了她的发间，“小姐以后莫要再遗失这支簪子。”
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
真是一派潇洒，白衫的衣角扫过四季海棠，转过月洞门，都没有带起一阵小风。自此，便很少再见洛君。
沐娘疑心自己犯了个大错，所以考虑要不要赶紧给他道个歉。
可惜堵了好几日，硬是没有见到他。
（2）
七月的蝉吟聒噪不安。
沐娘坐在自家大门的门槛上，一边用手扇风一边焦躁不安地等待着。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后，派出去探消息的丫鬟总算小跑着回来了。
沐娘连忙招呼她过来，“怎么样？洛君最近是不是住在酒楼了？”
小丫鬟的脸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见沐娘一问，忙抹了把额头的汗，禀道，“是的，小姐。不过我方才过去时，他正在酒楼门口和一个姑娘有说有笑，似是和那姑娘相识，且过一会儿两人就结伴去了南街，我跟过去还看到洛君给那姑娘买了糖葫芦，总之就像幽会一般。”
沐娘听完咬了咬下唇，“那姑娘是不是长得甜甜的，大概那么高——差不多比我高一寸，到洛君耳朵那里？”
“是，她笑起来挺好看的。”
“这样啊……是小恬……”沐娘低头沉思了下，片刻后伸手挥了挥，把小丫鬟打发走了。
看来洛君这次真的是春风得意，美人相伴，生活充实，彻底把她这个主子忘在脑后了。
想着想着沐娘心里有些酸酸的，咬了咬唇，最后把手里捏着一直在地上划拉的石子丢出老远，再拍了拍脸，觉得只能去厨房蹭一大碗酸梅汤，才能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酸梅汤本是煮来解暑用的，酸酸甜甜，很好喝。故沐娘到厨房后直接连灌了三大碗，看的厨房管事嬷嬷都忍不住摇头，“小姐，酸梅汤可不能喝太多，这玩意喝多了也会伤身呐……”
“不。”沐娘伸手阻住她的话，“本小姐乐意，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可……”
“别担心！这点分量伤不了我！”
“小姐！”嬷嬷终于急了，“好容易等煮出的这些凉了，您要再喝下去可就没了！老爷还等着酸梅汤消暑呢！”
“小姐乖，去外面玩，啊。”
就这样哄小孩似的把沐娘哄了出去。
沐娘很伤心，沐娘很难过，沐娘来到了葡萄藤下拿树枝划起了圈圈，还一边划一边嘀咕洛君无情弃主……
葡萄叶翠绿喜人，尤可见期间藏了一缀一缀绿水晶似的葡萄，甚至还吸引了金蝉趴在那架子上唱曲儿。
莫阳笼着阳光来到这儿时，就看到架下那小小的人儿一边划圈圈一边嘀咕着什么，凑上前去听，反把小人儿吓了一跳，“啊！莫……莫公子？哈哈，好巧，好巧啊……哈哈哈……”
莫阳顺手揉了揉她的头，也蹲下了，“沐娘……”
听到这称呼，沐娘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嗯，嗯？”
“我要走了。”
“嗯，嗯？！走？去哪儿？”
“回家，回北方。”
金蝉忽仓促地叫了几声，光线透过叶子缝隙，温顺躺在莫阳发上。
有清风掠过，他笑得正好，正好把阳光攫住，锁在自己的眼眸里，所以眸低深处星星点点的，可以把人陷进去。
“所以，你可不可以，随我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