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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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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着火把的男人把烧的差不多的东西丢在一边,气急败坏道:“那洞里绝对有奇怪的东西,我们找不到路不说,还遇到一对怪里怪气的……唉!我们若再进去只怕凶多吉少,赶紧报官才是出路。”

    说着,又拉了一把田寡妇,道:“田嫂,你带上福瑞,跟我们一块去。”

    田寡妇讶异抬起头来,她一生安守本分,真没想过当下之事竟需要官府出面:“我、我也要去?”

    那人一拍大腿,急道:“你家福瑞是唯一一个出来的孩子,当然要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来,快走,耽误了点,我们孩子可能都有危险!”

    说着,他扫过田寡妇怀里的福瑞,道低喃:“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出来的……”

    田寡妇拉起福瑞,忙不迭地跟上这些人。

    若是那些孩子被困在棺材庙,的确不妙,里面黑布隆冬又没食物,纵是成人都要惊惧不已,要是孩子出了事……

    田寡妇想到自己来时那一路焦虑,也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便将福瑞缚在身后,顺着铁索又爬下山去。

    栖凤是最后一个下去的,走之前,她无意扫过棺材庙那黑洞洞的入口。

    亲眼目睹。

    一个白生生的小婴儿手脚并用快速从角落爬进洞里。

    手里似乎拿着个玉佩,是阿德平日挂在脖子上的。

    “……”

    她背上涌起一阵恶寒,手忙脚乱地就往下爬,生怕远离了众人。

    小鬼,洞里真有小鬼。

    那小鬼跟着男人们出来的,躲在巨石后面观察他们,他们一走,它就安心进去了!

    栖凤突然就有了这想法。

    如果真是如此,这洞子太邪乎了。

    田寡妇攀着绳索小心向下,她听得身后吴瑞咿咿呀呀,似乎自顾在玩着,便小声道:“福瑞?福瑞?”

    她娘俩离众人有些距离,大家专心下崖,她俩的对话谁都没注意。

    “啊?”福瑞呆呆道,他正专心致志玩着自己的手指。

    母亲背后,他觉得异常安心,哪怕脚下是高空悬崖他都不怕。

    因为母亲不会将他掉下去的。

    “小声告诉娘,你和阿德他们,到底在里面发生什么了。”田寡妇语低声说着,语气却特别严厉。

    福瑞愣了愣,小手慢慢捂住眼睛,支支吾吾:“我、我……”

    “娘问你话,你敢不听了?”田寡妇手一顿,在半山腰卡主,不上不下,她再质问时,脸已经拉下来“回答娘的话,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要听娘的话。

    这是福瑞此刻执行一切行动的最高标准。

    他抹了抹眼,万分委屈道:“娘别生气……庙里的鬼婴和我们猜谜,赢了走,输了留下陪它玩……”

    鬼婴?

    田寡妇有点发怵,心想真有这么邪乎的玩意?

    她手上一动,又开始缓缓向下爬:“以后不准进去了,也别跟别人说。”

    “哦……”福瑞应着,十分不情愿的。

    田寡妇想,一会公堂之上,还是由她来解释吧,福瑞这么痴傻,若是答得不好,被指责成罪魁祸首就不好了。

    ***

    济光拿着竹笤帚,打扫着藏经阁外的落叶。

    昨个下了一天大雨,书阁两旁的梧桐树叶被打落了很多,他起了个清早,正好能在早课之前将这块地方清理干净,这样散会后,若有僧人前来借阅书籍,也不会踩出一地狼藉来。

    有僧人早起,打算用膳过后再去早课的,会这个点爬起来去膳房。

    他们看到济光,打算叫其一块前去。

    “待我扫完这一小片就去。”济光道。

    “那我俩先去要上吃食等着你。”那两僧人回答,又结伴前去,路途中聊着昨日忏悔帐前的见闻。

    “有个商人拽着我衣角哭了一整天,最后还硬要塞给我一叠银票才肯起来,住持说不准收人钱财,我只好原封不动又退回去,还被那人谢了好久。”一位僧人道。

    “说道住持,不知你听说了没有。”高个的僧人神秘道。

    “什么事?别卖关子,快说。”他同伴立刻道。

    “昨天,有人看到了,住持在忏悔帐里,和一位施主在嘴对着嘴……”

    “呔!瞎说什么,昨天住持没接待女性施主。”

    “我还能骗你?接吻的是个男人!男的,长得特好看的那个,就是最近住在住持禅房边上那位!”

    “你们在说什么!”济光突然大声呵斥道,两个谈天的和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惊讶转过身去,发现一直温和谦逊的济慈瞪着双眼站在那,扫帚扔在地上,整个人因为愤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你突然大叫做什么,吓人!”高个的和尚不满道。

    “我就是在说你!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在这胡言乱语,给住持抹黑!”济光愤怒道,大声指责对方。

    那高个和尚越被挑衅,就愈发狂妄起来:“我才没骗人!住持这几日魂不守舍的,连坐禅都不去了!要我说,那个白衣男人就是个妖孽吧!大太阳天就看不到他,偏偏下雨或者晚上才出现——你看今天就是个阳光极好的日子,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出门的!”

    “你!”济光怒极,抬起手掌“你口出狂言侮辱住持,谗言寺中住客,还不随我去住持那道歉认错去——”

    那人看着济光的姿势,一字一句道:“你还要动武不成?”

    二人剑拔弩张,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正当那唯一在场的僧人看着二人不知所措时,不远处有人踏着落叶而来。

    “大清早的,就打起来?”

    来者语气的漫不经心,大概是早起的仓促,平日束发的紫冠也没带,乌黑的长发如墨垂在白玉似得面颊边,显得有些慵懒,不似以往冷清傲然的模样。

    方才还口出狂言的和尚瞧了瞧天上。

    大清早的太阳不会偷懒,正无私地绽放着光与热。

    他又看看谢辛白净的面庞,怎么看,都是个斯斯文文举止优雅的公子,和魅惑妖孽也沾不上边。

    “谢公子。”济光看到谢辛,顿觉尴尬,他寺中有人嚼舌根,让施主听见多不好。

    “济光?正好,我要借阅两本书,还需你替我寻找下。”谢辛拍拍济光的肩膀,似没听到那些话,要带济光离开。

    那僧人有些不甘,当着谢辛面就道:“施主,昨日你在殿中忏悔帐里,和我们住持在干什么啊?”

    这下,那个同行的僧人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拉高个的和尚,想让对方闭嘴。

    闻言,谢辛冷冷道:“小师傅那么在意,不如亲自去问问你家住持,那日我与他在做什么?法海如此仁慈,我想他会细细给你说清楚的。”

    语毕,不再言他,拉着济光就走。

    “此类闲言碎语者不理便是,想不到佛门清净地也有这等轻狂的。”谢辛低声说了句。

    在看济光,对方似有话要问。

    “怎么了?”

    济光犹豫片刻,挣扎道:“谢公子,其实,昨日我确实也看到你和法海住持在帐中对话,但其余便不知道了……玄贺说的是真的吗?”

    玄贺便是那个高个和尚。

    谢辛想了想,却道:“你希望是哪种呢?”

    听到这,济光觉察了倪端,惊道:“你和住持真的……”

    谢辛停下脚步,白日的阳光照得他面庞苍白,一时间有种虚幻的感觉。

    “当真——你怎么办?”谢辛看着济光的脸,泰然冷静。

    济光咬牙:“谢公子你不是坏人,住持又是这么年轻就修为有成达无人能敌之境界……你们都是好人,那更不该这样……”

    说完,济光以为,谢辛该职责他多管闲事了,便抿住唇不再多言。

    谁知,谢辛听着听着,倏然笑了:“你说的没错,济光。”

    那笑容极为释然,济光看着,却觉得那副好看的面容之上,眼神极为苦涩。

    “他本该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既然身处两个世界,又何必打搅对方呢。”谢辛面容恬淡,垂下眼帘不让人看清他眼中的情绪“你说的没错。”

    “额……”济光听着,反而不知如何作答,只觉得,自己好像该安慰对方一下。

    然而,不等他回答,谢辛却先摆摆手:“罢了,这白天的太阳光着实刺眼了点,我先走一步,告辞。”

    济光只觉得眼前起了一阵小风,有灰尘眯了眼,便抬手去揉,等他眼睛舒服适应之时,眼前的谢辛已经不见了。

    来去无声无息,速度极快,这要么是轻功盖世,要么,就是非人之力在作祟了。

    济光顶着白日那艳阳,心里暗暗惊讶:莫非,这谢辛真是个妖物?

    法海过完早课,本打算回房换一身衣服,却在推开禅室的大门时,注意到房中窗户紧闭,挡帘拉得严严实实,大白天的,房间里却暗而无光。

    但凡晴好天气,他定会开了窗户透气,如今屋子被人遮挡的如此严实,他只想到一个可能。

    走进卧房,果不其然,一个白衣人就坐在他窗边,手里正抱着那木匣。

    法海心道,还是来了。

    但却是忍住心里那股涌动的失望之情,问道:“怎么,终于准备抢夺它了?”

    “你这寺院太无聊,几日下来,我也玩的差不多了,”谢辛懒懒回答,手里抱紧那木匣“你说过,只留我几日,那如今,也差不多该把这东西给我了。”

    法海双手合十,语气不由强硬起来:“我本以为,你曾为人类,又心思清明,若能感化你放弃仇恨,重归轮回到不失为一件善事。可到头来,你却还是厉鬼的本性,非杀戮不止旧仇。”

    那句厉鬼的本性让谢辛眼神一变,继而嘴上咄咄逼人道:“你留我在这究竟是为了感化还是别的什么,我可不知道,不过,这香本就该归我,你若还要阻拦,就是言而无信了法海。”

    谢辛脾气上来,素来话语尖锐冷酷:“身为住持,却带头打着诳语,也难怪这寺中僧人依法校行着言语轻狂举止轻浮,法海,你枉为一寺之首。”

    说是说法海言而无信,可有意无意却在刺激他这几日的作为。

    法海自己也清楚,他初衷绝不如他所言这般单纯,可他不愿戳破,谢辛便不戳破,如此这般平衡着,他俩都处在一种暧昧之中。

    可当谢辛一怒之下戳穿一切时,这先前的作为就显得无比荒唐刺耳了。

    哪怕真是好心也要被一棒子打死,谢辛若不愿,那就是一点余地都不给。

    法海听着听着,突然抬手一掌,拍在房中的梨花木茶几之上。

    谢辛那口刺耳人话霎时止住,只听得一声巨响,那有些年份的梨花木茶几碎成几瓣瘫在地上。

    “……”看着那破坏力,谢辛无语。

    “要走边走,我感化不了便不会多追逐,只是谢辛,你做好心理准备,若他日你自甘堕落嗜杀成性,我一定亲手消灭你。”法海一字一句,不留一点情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