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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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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温答应了与杨复光会面,但不同意把会面地点放在奉先。为表诚意,杨复光做出了让步,重新选择了一个会面地点。在洛水西岸的晋王寺。这座古寺的位置,恰在奉先与同州之间。朱温对这个地点比较满意,于是带着谢瞳、庞师古和赵东阳等人准时赴约。

    朱温行到洛水边,正要渡河,却仿佛突然想起似的问道:“子晨为唐军时,可是在杨复光手下效力?”

    赵东阳听了微微一笑。这种事朱温岂能现在才想起?此时发问,不过是想试探我罢了。果然枭雄诡诈。

    “确实在杨公手下效力。怎么,大帅怕我会害您?”

    朱温听了哈哈大笑。“子晨若要害我,也不会等到今日!如今我已是穷途末路,即便拿了我的脑袋去,在那边怕也算不上大功一件!”

    这话赵东阳不爱听。他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其实赵东阳主动申请陪朱温赴宴,恰恰是想保护他。依他对张寻的了解,这次百分之百是鸿门宴。目的就是要宰了朱温。

    赵东阳不是故意要拆张寻的台。他只是从感情和理智上都认为不应该现在就杀朱温。

    从感情上,朱温对他有救命之恩。明知朱温此行必死,他没法袖手旁观。

    从理智上,赵东阳认为要想在晚唐杀出一片天地,就必须要借朱温的势。如果朱温死了,他没把握复制朱温的成功。

    在如何对待朱温的问题上,两个穿越者已经难以达成一致。

    齐军这边,朱温拿话试探赵东阳。唐军那里,杨复光也在质疑张寻。

    “朱温若真来赴宴,觅仙打算如何处置?”

    张寻只说了一个字:“杀!”

    张寻说得毅然决然。杨复光却还是满腹狐疑。

    这次会面,其实并非杨复光的意思。是张寻坚持的。在杨复光看来,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只要五路唐军齐出,朱温肯定难逃一死。这种形势下,张寻还非要与朱温会面,虽然嘴上说是想摆鸿门宴,但实际究竟打得什么算盘?杨复光说不准。

    杨复光深知“斩草须除根”之理,他不想给朱温投降的机会,他只想让朱温死。为此,他瞒着张寻,密令杨守亮准备了一批刀斧手,事先埋伏在了晋王寺。不管张寻想不想动手,杨复光都要借此机会,除掉朱温!

    其实杨复光是错怪张寻了。在这件事情上,张寻绝对是心口如一。他摆下鸿门宴,是怕朱温向河中王重荣投降。真要那样的话,再想杀朱温,就难了。

    历史上,朱温就是向王重荣投了降,并且认了王重荣做干舅舅。杨复光建议王重荣杀死朱温,却遭到了拒绝。之后朱温就走上了灭亡大唐的快车道。

    张寻不想让历史重演。为了完成复兴大唐的目标,他必须阻止朱温降唐。

    刚一确认会面地点,张寻就亲自带人去踩点。他给夏侯云下了密令,约以摔杯为号,刀斧手齐出,将朱温剁成肉泥!

    朱温敢赴鸿门宴,他不怕死吗?也怕。但他更是一个赌徒。

    被五路唐军围困,他自知已经陷入绝境。这时忽然听说唐军主帅要宴请他。他感觉就好像输光了赌本之后,忽然有人要借钱给他。赌徒习性让他必须赌完这最后一把。

    唐军此时宴请他,有一半的可能是鸿门宴,还有一半的可能是要招降他。为了这另一半可能,他必须赴宴。而且,他还要赌一把大的。他要翻本!

    早在赴宴前两日,朱温就秘密召见了心腹爱将徐琮。此人身手不凡,数十人难以近身,且一向行事缜密,颇有谋略。朱温命其即刻启程,赶往晋王寺,寻找合适的地点埋伏起来。

    待徐琮领命去了。朱温冷笑道:“杨复光,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原来他要玩一把“反鸿门”,如果能将唐军主帅一举杀死,没准唐军就会阵脚大乱,他朱某人就活了!

    晋王寺,是一座千年古刹。占地几十倾,屋舍上千间。

    在晋王寺东,还有一座晋王村。相传是当年晋文公重耳流亡之所。此地就是因此得名。

    朱温一行数百人,渡过了洛水。想去晋王寺,还要先路过晋王村。刚到村口,就见前方敲锣打鼓出现一行人马,皆是穿红戴绿,吹吹打打,好生热闹。

    朱温认得这种队伍,这是盛行于民间的一种娱乐活动——闹社火。每逢重大节日,村村寨寨都会组织起自己的社火队伍,走村串巷,尽情展示。颇像西方流行的狂欢节大游行。参加社火表演的人还要戴上面具,穿上行头,扮成戏中的人物。

    一见这群人,朱温就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唐军有可能就隐藏在社火队伍里。他当即决定绕过晋王村。

    这时,忽然从村里出来一行人马。领头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武将,白面无须,穿着一身山文甲,每一个甲片都打磨得溜光锃亮,大红的披风随风舞动,英姿煞爽。

    朱温见此人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那人却仿佛认得他,离老远就喊道:“朱大帅莫走,这社火可是特意给您接风洗尘来的!”

    朱温身后的赵东阳早就认出了此人,正是他的好兄弟,张寻。

    一年多不见,张寻还是老样子,时时刻刻都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如今,这种气场似乎更强了。赵东阳感慨万千,当时就有过去给张寻一个拥抱的冲动。

    张寻也看到了赵东阳。他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打招呼。

    赵东阳跟朱温耳语道:“此人就是杨复光的亲信,邓州刺史张寻。”

    朱温听了,恍然大悟。虽然没和此人见过面,但却交过手!当初在邓州时,这人可把自己撵得够惨!他马上迎了过去。

    新旧两位邓州刺史寒暄过后,朱温就问:“邓州别来无恙?”

    张寻笑道:“民生繁盛,更胜往昔。”

    “哈哈哈哈!”二人齐声大笑。

    张寻引着朱温进了晋王村。原来今天这场社火,是唐军为了迎接朱温,特意准备的。晋王村社火在同州是一绝,有很多杂耍绝活,朱温身为同州防御使,虽然早有耳闻,却一直没有机会观看。如今也算开了眼界,在张寻的解说下,看得津津有味。

    社火的重头戏是一种名为“芯子”的表演。这其实是一种高空杂技。一般由七八岁的少年,扮成各种历史人物,攀到高高的架子上,通过简单的肢体语言,演绎出一段段经典掌故。令人观之叫绝。架子又是搭载在牛车上,可以像花车一样,一辆接着一辆的巡回展示。

    第一辆牛车驶近,上面有五个少年。其中中间一人扮成一个将军模样,手持长槊,精神抖擞。另外四人扮成小兵模样,个个手持钢刀,围在将军四周。

    五个少年离地都有一两丈高,仅凭一根细细的木杆支撑,远远望去,好似浮在半空,看起来极为惊险刺激。朱温不由得叫了一声好。

    张寻在旁问道:“朱大帅可知这一车的名目?”

    朱温略微思索,道:“可是‘秦王破阵’?”

    张寻哈哈大笑:“非也。这叫做‘四面楚歌’!”

    嗯?朱温听了,心中不快,这不是讽刺我呢么?

    紧接着第二辆牛车驶来,上面只载着两人。一人半蹲着,一人站着。站着的那个扮相非常经典,胸前三缕长髯,手持一把青龙偃月刀!

    张寻又问。朱温答曰:“可是‘关平拜父’?”站着的那人明显扮得是关公。

    没想到张寻又是摇头:“这一段叫做‘水淹七军’!哈哈哈!”

    “哼!”朱温心说真是欺人太甚!这是在讽刺自己应该像于禁那样向关公请降吗?

    第三辆牛车驶过,上面乱糟糟站了不少人。这次朱温没心情再猜,根本就没细看上面演的是什么。张寻却主动说道:“这个可精彩了,这叫做‘李密降唐’!”

    朱温根本没心情看了。看来这场社火是唐军安排好了羞辱自己用的。他理也不理张寻,就要先行去晋王寺。在他身侧的参军谢瞳忽然说道:“大帅别急着走,再往下看。”

    这时第四辆车过来了,上面竟然只站了一个人。或者准确点说,是绑了一个人。孤零零凄惨惨五花大绑的吊在半空。由于脸上戴着面具,也看不清那少年是何表情。总之看样子是舒服不了。

    这回张寻也挠头了。怎么回事?这是哪一出?跟之前的剧本不太一样啊!

    这时谢瞳说话了:“请问张使君,您可猜得出这是哪一段戏吗?”

    张寻想了想,顺口胡诌道:“难道是‘红孩儿求救’?”

    谢瞳愣了下,不知道张寻说的是什么。但他马上回过神儿来,得意的说道:“错了。这一幕叫做‘白门楼斩吕布’!”

    张寻一听,知道捣乱的来了。这一幕戏肯定被朱温的手下做手脚了。吕布降曹之后,直接被砍了脑袋。这出戏看来是在劝诫朱温不要降唐啊!

    张寻嗤笑道:“吕奉先反复小人,也是咎由自取!”

    周围没人接话,第五辆牛车又过来了。这次车上几个人表演得实在是太清楚了,任谁都能看明白,是一桌人正在饮宴,中间还有两人舞剑助兴。

    张寻和朱温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