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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雨夜杀‘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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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曹子安从北莱府退出北莱府中的幕僚一职,回到白寒城中安度晚年,老头这辈子就是废了点口水,便屠戮尽天下文士,无人不胆寒,当下在白寒城里面人人见面尽称一声‘老丈’,即使白寒城地位颇高的城主都不例外。

    白马道是白寒城的主城道,沿着主城道周围琳琅满目的店铺,酒肆茶馆眼胭脂铺绸缎布店应有尽有,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栏青楼还要在往里面走。

    曹子安如今六十七,算是古稀老人了,可是却有黑发,甚至连脸上的皱纹都不多见,老远打量看,除却有些佝偻的身板之外,更像是不惑中年男人,一举一动颇有涵养的样子,世间都传闻曹子安驻颜有术,其实不然,真正怎么回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年纪七十岁的曹幕僚有颗老当益壮的心,对于美色尤物则是多多益善,偌大的白寒城里面有多处隐晦的院落里面都有他豢养的女宠,几乎每一天都换一住处。

    天色傍晚,或许因为阴天的缘故,比起寻常时候阴暗很多,气氛凝重阴沉。

    曹子安缓慢推开他在白寒城中的其中一处院落的外门,走进屋里,屋里面青釉灯在桌子上噼啪燃烧,灯光下的床上坐着一个面容清瘦的女子,女子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姿色中等偏上,最令人垂涎的是浑身肌肤胜雪白,宛若凝脂,见到曹子安走进来之后女子眼神惊惧交加,畏缩到床边,一言不发,低眉垂首,似是看到恐怖鬼怪一样瞬间眼角留下清泪。

    曹子安微微一笑,笑容满是阴沉,让人不寒而栗,他嘿嘿笑道:“把那物件拿出来。”

    说罢,曹子安坐在桌前,从怀里掏出一套冰裂茶具,杯壁厚实,口缘宽敞,釉薄而质细,釉面上有不规则的细碎层层叠叠,好似竖冰乍裂,他不急不缓的拿出几枚茶叶放在茶壶里面,然后倒上沸水盖上盖子,继而抬头,眼神阴鸷的望向那个花十五金从南方买来的女子。

    当下一些家境贫寒的人不得以而卖女换取金银苟活,被南方的一些青楼买去加以调教而后转手重金卖与北方权贵,而北方女子面容身段都比不得南方女子,故而南方的女婢在北方炙手可热,一些个官员都以府上有南方婢女暖床而脸面倍增。

    被曹子安猛然一瞧,女子如被蝎子蛰了一般,而后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进下体裙摆中,不时从其中掏出两枚饱胀晶莹剔透的红枣,然后起身递与曹子安。

    曹子安接过那两枚吃饱水渍的红枣,红枣在少女的下体里面浸泡了一天吸饱了水渍此刻浑圆发亮,对着灯光仔细打量一番,啧啧称奇,然后把那红枣放进茶壶里面,该上茶壶之后,双手压住盖子,眯着眼养神。

    世人都说曹子安驻颜有术,却不知‘此术非彼术’,当年花了重金从一个古怪道士手中购得的异术才使得他这几年保持年轻不老,甚至‘返老还童’,即使床第之上也是如鱼得水,六十七岁的年纪还能老当益壮,那异术功不可没,可惜的是奇异道人每一种异术都需要重金才能购得,一个驻颜的方子就花了曹子安半辈子挣来的血本,更别提其他了。

    待到时候差不多了的时候,‘判官’曹子安笑眯眯的打开面前的茶壶,顿时茶香四溢其中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味道,两颗大红枣在滚烫的茶水里浑圆晶莹,妙不可言。

    一口口喝完一壶茶水,连带着茶壶里面的两枚红枣都以手指夹了出来吃进肚子里,曹子安感觉自己每吃一壶茶水都精神倍增,虽然这个奇异方子只能驻颜不能延寿,可曹子安却感觉十分受用。

    一壶茶水下肚,曹子安感觉浑身欲.火中烧,连带着脸色都火红起来,此刻体内好似万千火苗在轻微灼烧一样,百抓挠心。

    起身,他朝着怯生生的躲在床脚上的女子走去,女子闪躲,却被曹子安一巴掌扇晕厥过去,而后粗暴的褪去衣衫···

    白寒城的白马道上,一个年轻人擎着一把梅花油纸伞走在薄薄的昏暗雨幕中,一人一剑一伞别无他物,或许因为秋雨降至,真个街道上面空空荡荡,除却荡漾的斜斜雨幕,火红的貂裘也阴沉的雨夜显得格格不入,年轻人身材颀长,相貌英俊不凡,最惹眼的是那双如女子的丹凤眼,此时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鬼脸的陶瓷面具,然后戴在脸上,那张鬼脸面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男子一手持油纸伞,一手随意搭在腰间剑柄上,走进阴暗悠长的雨巷中。

    秋风秋雨愁煞人!

    曹子安一生做北莱王暗处幕僚,不仅出谋划策搅乱了春秋版图的浑水,更是协同公孙无知坑杀了不知几许的文人,可是他终究没有什么负罪感,不似姜贷那般会在深夜睡梦中被惊醒,曹子安能有这样的心态是因为他的隐退时候将偌大的气运包袱尽数甩在北莱之上,而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气数加身,故而眼下能够享受清福。

    酆门是北莱手底下的情报暗杀组织,一直以来活跃在王朝版图之上,当年曹子安算是酆门的一个缔造者,对于暗杀情报上颇有建树,他能够保证自己的身边随时会出现至少三个死士,这些死士都是从北莱酆门中走出来的暗杀高手,个个身手不凡,故而曹子安做事都随心所欲。

    巷弄昏沉,原本这个时间段远远不会阴暗下来,只是阴雨欺压而来,天宇也昏暗下来,此时风雨飘摇,一片寂静。

    姜阳生持剑走到这处深巷,这条巷弄在城中地脚偏僻,房价也是很贵,曹子安买下来无非是用来安置买来的女子鼎炉罢了,整个白寒城中还有数处这样的房产,用途大致相仿。

    酆门作为北莱的情报组织,姜阳生自然对于这个组织的暗语熟稔,把手指伸进嘴中吹了几声奇异的声音,阴暗处隐藏的几道隐晦的气息尽数褪去,消失在雨夜中。姜阳生对于酆门有过了解,这里面的人物都是些血腥嗜杀的主,却绝对听从命令,刚才那几声隐晦的暗语传出后,原本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哨子都退去,他们任何一个留下姜阳生都得、得手不了,想要进入酆门至少需要入品秩的实力,以姜阳生吊脚的实力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曹子安没有在别处过夜的习惯,故而下床之后整顿衣裳而后出门,从始至终都没有瞧上一眼那个畏缩在床脚遍体鳞伤的女子。

    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出的小院子的门扉时候这个曾经北莱一等一的老狐狸眼神凌冽,眼帘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线。

    斜斜的雨幕中,雨巷尽头,一个身着火红貂裘的男子立身在巷子的尽头,擎着一把梅花雨伞,雨水顺着伞边汇聚成一条条晶莹的砸落在地面上,男子带着一张奇异的鬼脸面具,一只手按在腰间古拙长剑上,一步步向着这里走近,像是酆都鬼门中走出来的鬼怪神魔!

    巷弄里面随着男子的一步步走来,脚下溅起混浊的泥浆,曹子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走进的诡异男子,一直等他走进。

    “曹子安?”

    曹子安不惊不惧,镇定自若的打量一番眼前的年轻人,然后思索了很久之后才开口。

    “可是二世子殿下?”

    他似笑非笑,嘴角噙着一丝戏谑,完全没有身处险境的那种危机感,自己算是半个暗杀的鼻祖,对于这种手段自然有着十分的了解,故而即使知道自己的死士消失也没有自乱阵脚。

    姜阳生哦了一声,声音高了几分。

    “何以见得?”

    “曹子安毕竟追随王爷数十载做幕僚客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早已料到会是卸磨杀驴的结局,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曹子安避过了刚才的那个问题,而是针尖麦芒的刺出姜贷要卸磨杀驴的做法。

    虽然鱼临道曾经跟姜贷建议曹子安暂时不能死,可是姜贷却执意摇头,用朱笔写下了曹子安的名字,算是判了死刑。

    大手一挥,朱笔一划,判‘判官’死刑!

    “原本你能再活几年。”

    姜阳生长剑缓缓拔出一寸,而后停住等待曹子安的下文。

    曹子安自嘲的笑了笑,满脸绝望,面色怨毒阴沉,狞笑道:“再活几年还不是逃不过这样的结局,如今就算殿下你不下手杀我,自然还会有其他人来取我想上头颅,这样看来还不如死在殿下手里来的值当,至少为殿下以后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想知道为什么我猜出殿下的身份,毕竟我跟鱼临道同僚这么长时间,那个牛鼻子的手腕我还能看不出来?”

    见到姜阳生不置可否,曹子安接着说:“前两年传出二世子殿下要练剑,至于练成与否都不重要,这都是鱼临道刻意传出来迷惑世人的真假参半的消息,呵呵,一个臭名昭著的世子能够练好剑?鬼才信,可偏偏我信,你们兄弟两个性子随着王爷都阴沉的很,定然不会跋扈到人们口中所说的那般顽劣不堪,前段时间传出了二世子殿下客死他乡的噩耗,我就怀疑这是鱼临道暗渡陈仓的手笔,一直到今晚三名暗中死士隐退我便猜出其中隐情,我想殿下此行索命的不止曹某人一人吧?”

    姜阳生点头,承认此行要杀的不止曹子安一人,怀里一份临行前鱼临道交予的朱笔名单里面写着十几人的名单,他们都是必死!

    “曹某人前半生为北莱的兴盛大业殚精竭虑,天意昭然,若是王爷执意想要杀一个已经不足为虑的曹子安而寒了天下谋臣的心,曹子安认死!”

    面具下,姜阳生皱了皱眉头,这个曹子安不愧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将杀自己结果说成是道义之上,不过事先鱼临道却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二世子殿下在人们的眼中早已经是个死人,谁会想到是他!

    慷慨赴死无非是必死无疑却想要名垂千古罢了,沽名钓誉的文人思想姜阳生不甚了解。

    “如今你死后正史上会把你写成忠义当头的谋士。”

    姜阳生小声说道,而后青雀剑一寸寸拔出。

    大雨瓢泼而下,眼前的雨幕厚重起来,狭小的巷弄变得模糊起来,姜阳生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梅花伞,收剑归鞘之后,捡起地面的鲜血淋漓的头颅,在曹子安湿乱的头发上打了个结,曹子安死不瞑目!

    可悲的是一代谋臣,算不上忠肝义胆却落了个凄厉下场,即使心有不甘却也于事无补,他的聪明就是最好的催命符,安心在白寒城当老祖难道不好?非要一仆侍二主,做大周王朝的走狗,上面谍子不是谁都能做的。

    走到巷口的时候,一个身着花布衣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畏畏缩缩的躲在墙角,面带畏惧的看着提着因为雨水浸泡而发白发涨的曹子安头颅,眼神之中的恐惧掩饰不住。

    雨水瓢泼而下,没有雨伞遮挡的小姑娘浑身湿透,显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姜阳生走到小姑娘的身边俯身蹲下,让雨水不至于淋到她单薄的身上,而后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合上小姑娘因惊恐而空洞的眼帘,不让她看到自己手中的恐怖景象。

    刺杀组织酆门的一代‘判官’的曹子安被枭首城头,那天夜里人们只看见一个身着红貂裘的鬼面男子穿过雨幕登上城头悬挂曹子安的头颅,而后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