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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云起山海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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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关隘阻隔于山与海之间,这便是长城东起的第一道雄关——山海关了。

    关上孤鹰盘旋,关外黄沙四起。海面黑云漫起,有逐渐压城之感。

    雄关两侧,东亚最为强盛的两支军队正虎视相峙。城下是连营数十里,黄沙漫漫欲弥天,关内则是人头攒动,工匠正在不分昼夜地挖沟筑墙,巩固工事。

    山海关历经齐朝数代修葺,已然是雄伟异常,关以城为体,四门均有瓮城,墙高五丈,厚四丈,护城河宽两丈五。箭楼之上,北可遥见角山关隘,南可眺望沧浪波涛,而向东三十里,便是幽焉大军驻扎的前所。

    “于方彻这个窝囊废,幽焉自称有两万骑兵就是两万骑兵了?”这时一个全身带甲的青年剑眉倒竖,脸上煞气凌然,忽然翻手将手中乌剑尖刺向沙盘中幽焉帅帐位置,只听得“破”地一声,沙盘中烟尘四起,显然是那青年已然怒不可遏。

    “这是欺朕不懂用兵……糊弄一气吗?”。他说着将头上头盔一解,道:“敌为骑兵,朕为守城。你主管的兵备器械,你来说说,对付两万人与对付十万人的军备是一样的吗?”。这人开口称孤,自然便是大齐天子萧镇了。

    大帐之前,那被五花大绑的正是朝中正五品的大员,兵部武库司郎中吴晖,只见他被捆做了粽子也似地跪在沙盘之前,全身抖得筛糠一般。他虽是兵部职员,却是文官出身,平素里也颇以士人身份自傲,却不料今日跪在这一帐的武人面前,端的是斯文扫地,羞得他无地自容。他本是奉命筹备押运攻防器械,所运送的一应配给均向兵部尚书于方彻和摄政亲王萧铣报备过了的。为了防止意外,他还私下里多运了些以备途中磨损消耗,一路上也是小心谨慎,紧赶慢赶在预定时间内送至山海关。却不料他一辈子小心谨慎,却没料到皇帝将对方人数估计的误差发泄到了自己的身上,于是他只好双膝跪地,头颅如同捣蒜一般在大帐中的毛皮毡子上连连砸下,口中牙关互撞,连声称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说着瞟眼看向萧镇身后的魏桓,眼中满是祈求,期望魏桓能够替他求情,毕竟昨日运送军械前来之时,自己还带了幅自己私藏已久的吴道子真迹好好的孝敬了下这个大太监。可不料这魏桓此时却双目微闭,似是根本未曾看见一般。

    这时旁边一个雄浑苍老的话语开声道:“陛下息怒,吴郎中所运军备确实不足以应对当下所需,但战场情形瞬息万变,这也非他身处后方之人所能料敌先机的。依老臣看来,为今之计,我军仍然当加固城防,与幽焉相持。幽焉人不善攻城,长途奔袭辎重也缺乏,再坚持月余,幽焉自会退却!”说话的人瘦高虬髯,一张苍老的面庞上不怒自威,便是功盖三朝的安国公沐允。他久经沙场,知道此刻若是出关在平原与幽焉骑兵交锋,齐军定然占不到便宜,且此刻乃是御驾亲征,稍有差池便难以交待,于是便建议高城深壕,做完全的打算。

    “九月出兵,如今已然十一月了,山海关被对方冲塌了数次,敌人却越来越多,好似有吃不完的粮食,如今倒是咱们的武库和粮仓日日报送紧缺,沐公,你说说,这倒是如何相持?”萧镇见是沐允开口,便也不好太过呵斥,但是心中怨气不解,于是转身一脚,踢在地上的吴晖肩上,踢得那吴郎中哀嚎不止。萧镇皱了皱眉,他心知沐允所说有理,而这武库司的吴郎中也并未渎职,长叹一声,便也不再理会这个粽子。

    九月出兵之时,齐军发兵二十万,号称五十万,浩浩荡荡开拔到这山海关之前,满怀着得胜之愿,却不料看到的是颓败的城墙、不合理的布军和疲弱的将士。萧镇顿时明白了为何幽焉可以长驱直入辽东的原因。在斩杀了山海关守将之后,萧镇在沐允等的建议下,急调周围蓟州等七县民夫十数万,与应征兵卒,连夜修筑城墙工事,防御幽焉。

    天子亲征本是要立威与外邦的,却不料在山海关前干起了工部的督工活计,这大齐天子虽然口头没有说啥,但心中已然积起了怨气。他每日里在关首俯瞰城下,却见幽焉大军似乎越聚越多,连营越扎越远,似乎看不见尽头,派探子前去打听,结果回报说幽焉此次倾全国之力发兵,军力已达十万,全不是发兵之时所谓的“二万”之数。而且这“骑兵不能耐久”这个说法似乎也不那么可信,隔着山海关对峙之时,对方几乎夜夜帐中篝火烤羊、歌舞连连,引诱得齐军的将士军心都有不齐,却没有半点粮草不足的感受,至于幽焉粮草何来,探子实在无法深入,便也无确切讯息。

    如此一来,齐军意图要消耗对手,幽焉竟然也似乎同样感想,相持已然两月,却半分退意也无。于是萧镇越等越急,却不知该如何应对,此刻在帐中召集所有品级武将商议,便是想寻到一个有效的破敌之策,却不料商议来商议去便“坚守”和劝他“回京”的建议,这教他如何不怒?他收了乌剑,缓缓转身,两手拄着乌剑,默不作声,帐中气氛凝重,除了火盆中噼啪爆响的火焰声和帐中透入的烈烈北风呼啸之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众将垂首之中,一员白盔白甲的年轻将帅忽然离座而起,却是骐山营飞白卫总兵龙钜龙飞白,却见他三两步走到萧镇身前,忽然一拜,慨然道:“启禀陛下,幽焉久在苦寒之地,而我军将士大多不耐严寒,加之今冬气候奇寒,若我等与之对耗寒冬,想来必然不利。”他这话说得铿锵,丝毫没有顾忌自己大帅安国公方才的言语。这番话字字都说到了萧镇心里,青年天子回首望向这位轩昂的将官,静静等待龙钜接下来的言语。

    却听龙钜接着道:“幽焉此刻必然补给充足,故行此疲师之计,以待我方将士兵将疲乏,寒冻思归之时一举攻城,其时敌逸而我劳,我军定然难于坚守。然而幽焉草原连年受灾,后方粮草定有蹊跷。”说到此,他忽然俯首一拜道:“臣请领三百飞白卫精锐,沿山林,绕至敌后,切断敌方的粮草供应。”帐中众将闻言大惊,纷纷低声嘀咕起来。要知绕敌后切断粮草本是兵法中釜底抽薪的平凡招数,众将也均想到过,可众将均知此番非同寻常,盖因幽焉本是以猎牧为生,最擅陆战,山林之中防御也甚为周密,龙钜此去实与自杀无异,故而众人均是不敢言语。帐中唯有沐允与石信二人沉着老练,这时均是看向了萧镇。

    “准奏!若龙将军得胜归来,朕当为龙将军煮酒接风!”萧镇乌剑一摆,铿然应道。此言一出,满帐将官均是羞赧低头,萧镇却是不做一语。

    我大齐若无敢死之将军,纵使固守,又如何可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