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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蠢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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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月昀来到农庄一年多后,农庄发生了旱灾。

    一天下午,庄头跑来跪在书房外口中连声道:“求少东家开恩。”

    俞若黎正在教司徒月昀识字写字,见他眼睛发红,似乎是好多天没睡好的样子,问:“你有什么事?”

    庄头的脑袋伏在地上道:“庄子里的田地十有八九都没有收成。”

    俞若黎放下笔,面无表情淡淡说:“知道了。”

    今年大旱,没下过几场雨,他住这里比谁都清楚。

    庄头颤抖着声音:“今年的租子,他们恐怕是交不上了……”

    如果东家非要让交租,庄户们就是卖儿卖女也会想办法交……

    为了能保住土地,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这一处发生。今年整个朝云国都是旱灾。

    庄头觉得少东家是个好说话的人,而且还一直住在这里,对他们的困难也看得到,所以他想要求求情。

    这庄子里住着的庄户,多数沾亲带故,他牵头来求情,实际上就是为了给自家那些亲人求情。

    俞若黎一句话能让他们生也能让他们死。

    俞若黎语气淡然:“今年交不上,就缓到明年收粮之后。”

    “谢少东家大恩大德!”庄头如蒙大赦,感激涕零。

    他也不指望东家免租,因为这种事在哪里都不可能,所以少东家说能缓到明年,已经算是对他们有大恩了。

    这样一来,很多人就免于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悲剧。

    至于明年,一方面看年成,一方面他们自己也会想想办法,比如弄点山货,或做点手工,把儿女卖给富户役使,东拼西凑总得活下去。

    庄头千恩万谢地走了,俞若黎继续教司徒月昀认字。

    司徒月昀作为穿越人士,肯定是识字的,不过这世界的字都是繁体,所以她有好多要重新学。

    因为她有基础,所以学的很快。

    俞若黎因此觉得司徒月昀是个聪明的孩子,更加用心地教她。

    现在司徒月昀都是每天早上起来练练武艺,下午睡醒学认字。

    那些发明创造玩儿的,她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俞若黎只有八岁,但是司徒月昀发现,他的学问很渊博,而且对事情的也有自己的见解,她用一个二十来岁成年人的目光来看,那些见解也是颇为成熟并不幼稚。

    难道古代八岁就已经成熟了?不是吧?司徒月昀也见过农庄中其余□□岁的孩子,虽然的确比她过来那个时代要早熟,但明显没有俞若黎那么厉害。

    继司徒月耀之后,司徒月昀又见到了一个鬼才一样的小孩。

    这世界的人是要逆天啊?

    这一天,司徒月昀午睡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隔壁有人在小声说话。

    这世界的房间不隔音。

    是她的丫鬟秋云和奶娘的声音。

    奶娘说:“唉,秋云,你这几天都只吃一点,怎么撑得下去?”

    秋云有气无力:“我家还有两个弟妹,今年年成不好,现在都没吃的,我幸好服侍小姐有口吃的,但也不能看弟妹饿死啊,他们都还太小。”

    秋云也只是十岁的孩子。司徒月昀没了睡意,心中暗暗叹息。

    她是多好的运气遇见了俞若黎,否则她也不知自己现在要过什么日子呢。

    司徒月昀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她屋里刚有动静,奶娘和秋云就进来了。

    奶娘过来给她穿衣服,秋云去端水给她擦脸。

    等奶娘帮她穿戴整齐,司徒月昀拽着奶娘说:“妈妈给我做几样点心。”

    奶娘连忙道:“有的,有的,厨房备着呢。”

    小孩每顿吃的少,容易饿,所以厨房都准备着点心。

    奶娘抱着司徒月昀出了里间,到了外面的桌子旁坐下,秋云已经把热在灶上的点心端了过来。

    所谓点心,全部都是蒸出来的面点,有糖心的,有蔬菜加肉的,类似包子馒头,不过形状不同,都是厨娘用心包出各种花样的,有小动物,也有花朵样子的。很好看,吃起来也很香。

    她偶尔听奶娘和厨娘闲聊知道这厨娘不是本地人。这个农庄的人没有这种做饭的手艺。

    富家少爷到农庄养病带个手艺不错的厨娘是很正常的事。

    司徒月昀吃了两个就饱了,然后对秋云说:“秋云姐姐,你把这些带回去给你弟妹吧,以后你要好好吃饭。”

    秋云一愣,顿时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司徒月昀发现她脸上表现出来的不是感激而是恐惧。

    她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这里的主人。

    她似乎没有资格拿着俞若黎给她的东西去接济别人。

    说难听一点,她都还是一个被人接济的,凭什么用别人的东西做人情。

    司徒月昀尴尬了,原想做好事,却做了蠢事。

    秋云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下来了,如同决堤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奶娘低声斥责:“秋云,你还不赶紧谢小姐?”

    秋云连忙跪倒磕头,带着哭腔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司徒月昀:“……”幸好年纪小,做了蠢事也没那么起眼吧?

    就在这时,俞若黎走到了门口,对司徒月昀招手道:“昀儿过来。”

    司徒月昀从奶娘身上跳下来,跑到门口。

    俞若黎伸手牵着她去了书房。

    每天下午,司徒月昀睡醒,都是俞若黎带去书房认字。

    今天也毫不例外。

    俞若黎把司徒月昀抱到椅子上坐着,然后问:“昀儿为什么要给秋云东西?”

    司徒月昀扬起小脸傻傻地说:“秋云把吃的省下来给弟妹吃,自己饿着,好可怜呢。”

    既然俞若黎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门口,就说明他应该看到了一切,看这俞若黎平日对下人比较宽厚,应该不会迁怒才对。

    俞若黎低头,正好看到自己在司徒月昀眼中的样子。

    司徒月昀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很真诚的样子。

    俞若黎捏了捏司徒月昀肉乎乎的小脸,微微一笑:“昀儿可知道,这庄子里饿肚子的可不止秋云的弟妹。”

    司徒月昀眨巴了一下眼睛。

    想了一会儿,司徒月昀拉住俞若黎的衣袖:“黎哥哥,你能帮帮他们吗?”

    很天真,很无邪,而且很善良。

    俞若黎轻轻把司徒月昀抱起,叹息了一声道:“嗯,我帮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月昀总觉得俞若黎看着她,却似乎越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他眼神中有很多无奈和怜惜。这种眼神,司徒月昀在俞若黎眼中看过很多次,而且每次都是对着她。

    俞若黎对别人,眼神都是冷的,淡的,仿佛那些人死在他跟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他对她为什么这么不同?

    在司徒月昀陷入沉思的时候,俞若黎让下人去把庄头叫来。

    庄头从屋外进来,带进了初冬的寒意。

    外面很冷,而这屋子生着火盆很暖和。

    庄头把头磕到了地上,每次来见俞若黎,他都是这姿势。

    俞若黎说道:“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把该挖的沟渠挖出来,还有河道那里,把那些阻塞住的石头搬一下。”

    “是。”庄头应承。

    俞若黎又道:“出工的人每天给他们分些粮食。粮食从仓库里面出。”

    庄头立马感恩:“谢少东家大恩。”

    仓库里面还有去年的存粮,但那是属于东家的,没有俞若黎的允许,谁都不敢去觊觎。

    这庄子里,眼看有四分之一的人熬不过这个冬天,老的和小的在又冷又饿的情况下最容易死,所以少东家给活干给粮食吃,无疑是个救命的福音。

    俞若黎面色如常地补充了一句:“大旱过后是大涝,你们清理沟渠用心些,去吧。”

    “是,是!谢少东家大恩!”庄头感恩戴德地走了。

    俞若黎说:“昀儿,不用担心了,他们都会有饭吃了。”

    司徒月昀笑嘻嘻地道:“太好了,黎哥哥。”

    俞若黎笑了笑问:“刚刚你听懂了几句?”

    司徒月昀:“……”嗯,试探我呢?

    所以司徒月昀给了他一个沉思(发呆),然后茫然摇头的表情。

    俞若黎笑了笑,这才是正常孩子该有的表情。

    总算把这个冬天熬过去了,庄子里面也没饿死人。

    春暖花开的时候,俞若黎弄了一把古琴来教司徒月昀弹奏,并给她讲乐理。

    宫商角徵羽,听得司徒月昀一脑袋浆糊。

    于是她用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啪啪啪地在古琴上奏出了弹棉花的声音,然后扔下琴跑了。

    俞若黎笑着摇了摇头,重新调整了一下琴弦,弹奏了一曲非常悠扬美丽的曲子。

    司徒月昀双手杵在窗户上呆呆的看着他,总觉得俞若黎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又好看了一些。

    这人以后长大了,必定是男神级的人物,得祸害多少女人相思成狂啊?

    俞若黎一曲终了,按住琴弦问司徒月昀:“好听吗?”

    司徒月昀点点头。

    俞若黎招手对她说:“那昀儿过来,黎哥哥教你。”

    司徒月昀小脸皱成一团:“好难啊,我不学。”

    俞若黎笑了笑:“不难,很容易的,昀儿难道不想弹好听的曲子?”

    司徒月昀:“……”连哄带骗,她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