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暖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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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听了陆如嫣的话，兰姨娘面上果然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她将脸侧向一旁，话语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陆如嫣见状心中冷笑，果然是有内情，面上却好似纯真道：“兰姨是觉得有什么为难吗？”
“嫣儿呀。”兰姨娘咬了咬唇，手中的帕子也搅了三搅，终是叹了口气柔声道，“兰姨实话跟你说了，你可别激动。宛芩和林家二公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聘礼什么的也在前日收下了。你可千万别再闹小孩子脾气，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绝食昏过去的这几天全家上下可都担心坏了，宛芩更是哭了几天……”
这么说是为了男人了？陆如嫣想了想觉得也不奇怪，自家那些个庶姐妹们不也整天盯着那些与侯府有牵扯的权贵，一心想着攀个高枝好把自己这个嫡女踩在脚底下。现在这身子长得像个泡坏了的包子，被庶姐抢了男人也不稀奇。
“兰姨放心，嫣儿昏了这一次想通了很多。嫣儿以后会懂事，不会干涉长姐和林家的婚事了。”场面上的话总是要说说的，虚与委蛇这一套她陆如嫣玩的可比眼前这位熟练。说什么全家担心、哭了几天的，要真有这关切的心思，又怎会趁她昏迷的时候迅速定亲。
只是这身子如今既已归了她，她自是要好好活着。她才没心情去理会那些个破事，那什么林家二公子，她既没兴趣也不稀罕。只要今后别再有人暗地里使坏打她的注意，她不介意大度点与这些人和平共处。
兰姨娘听了这番话微微一怔，随即拿起手绢止不住的抹起眼泪来，口中不住道：“好，懂事就好。嫣儿和宛芩都是最懂事的，可怜宛芩命苦……”
前面的话她还能理解，后面那个可怜宛芩命苦是怎么回事？
“兰姨，是嫣儿说错什么了吗？你这……”陆如嫣疑惑问道。
“没事没事，是兰姨自己一时克制不住。嫣儿呀，你可要好好争口气，将来振兴了陆家，才对的起你宛芩姐姐的牺牲呀。”兰姨娘带着哽咽柔声道，手中的帕子已经湿了一片，眼眶也变得通红。
这是什么意思？陆如嫣只觉得越听越糊涂，难道她之前的猜测是错的，这个庶姐出嫁其实另有隐情？
“兰姨别哭，这个家以后有嫣儿呢……”她放柔声音轻劝着，婉转的打听起事情的经过。
兰姨娘显然对陆如嫣没有任何防备，更想不到这个身子已经换了魂魄，抽抽泣泣间，吐露了不少信息。
原来这个林家在这小城也算得上是大户，偏偏林家二公子是个天生的痴傻。这林家家主性子有些要强，一心想要为儿子择门好亲事。可一般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那林家家主挑来选去，就看中陆家长女陆宛芩了。还派人暗地里查了八字，说是旺夫的命相。
这陆家虽已破败，却还没到卖儿卖女的地步，自是拒绝。林家家主不知受了何人教唆，竟联合了与陆家素有些积怨的李家来共同挤兑陆家。
陆老爷卧病在床无力管这些事，那陆如嫣也不过是一个稚嫩少女，一家子老弱妇孺哪经得住这种挤兑。没用多久，陆家那本就所剩不丰的产业便被倒腾出去不少，一间店铺被迫变卖，另一间店铺眼看也无法支撑。
一家老小还要吃饭，陆老爷的病更需要靠药维持。两个姨娘一咬牙一跺脚，在和陆老爷请示后，便偷偷答应了林家的提亲。
这一切都是暗地里瞒着陆宛芩进行的，直到十多天前，陆宛芩才知道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陆宛芩性子温婉，只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陆如嫣性子急，当即在家里发了火，直接把前来过文书的媒婆赶了出去，嚷嚷着要帮长姐退婚。
自陆如嫣当家以来，她在这个家可谓是说一不二。只是这一回，无论她怎么哭闹，两个姨娘都不肯让步，坚持要把陆宛芩嫁出去。陆如嫣一气之下开始闹绝食，僵持了两天便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许是因为平日里也没受过什么罪，身体一下子支撑不住，除了昏迷竟还浑身发热，最后整个人昏沉不醒性命堪忧。请来大夫来症治，说是要用上好的老山参入药才能保命。
陆家家底早已掏空，哪里能弄到这种珍贵药品。陆宛芩见妹妹为自己闹到如此地步，终是擦去了眼泪，答应了亲事，条件是林家的聘礼里必须有上好老山参。那林家还真就弄到了老山参。
谁知陆如嫣吃了山参熬得药，不仅没好反而浑身抽搐，就在陆家开始打算为她料理后事时，她却终于平静了下来，没过多久便恢复了清醒。
只是没人知道这清醒的躯体内，已换了灵魂。
“嫣儿呀。”兰姨娘说的唏嘘，“这番遭劫，亏得老天保佑、夫人保佑你才能平安。仔细算来，那林家也算是咱们陆家的救命恩人了。如今这亲事木已成舟，你也就不要再想了。那林家聘礼丰厚，够家里接下来的花销了。再过几年，等家里情况好一点，兰姨和阮姨一定会帮你选一门好亲事……”
兰姨絮絮叨叨还在说些什么，陆如嫣却不太在意。她此刻心里十分混乱，脑子也有些懵怔。
兰姨娘口中的真相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尤其是听到兰姨娘说当初是由阮姨娘提出要让女儿出嫁来换取全家的安康时，陆如嫣彻底震惊了。这种兄友弟恭、家庭和睦，每个人都为对方着想牺牲自己的事情她只在戏里见过。
而这种内容的戏剧，她八岁起便不去相信了。如今切身经历到，她只觉无限感慨，这种偏门小户之中竟还有这样的真情。感慨之余又有些难过，想到自己家里那些个人和事，她只觉无奈。
“兰姨，我想去见见姐姐。”这声兰姨陆如嫣喊得真心实意，她想去见见这个“宛芩姐姐”，也想亲自去了解一下是情是不是像兰姨娘说的那样。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庶姐会对非一母所生的妹妹做到如此地步。要知道她自己的庶姐可就是表里不一的做戏高手。
“哎呀，你想见姐姐，兰姨把她喊来就是了。你刚醒需要多休息。”兰姨娘说着，把陆如嫣往床上按，“你好好躺着，先把银耳羹喝了，兰姨帮你叫她去。”
陆如嫣看了一眼那碗“清淡”的羹，只觉喉咙一阵发痒，轻咳了一声道：“嫣儿如今醒了，也该先去拜见一下父亲。还是兰姨带嫣儿见过父亲之后，一起去姐姐那儿吧。”她也想趁机熟悉一下这个家的环境。
“也好，那这羹……”兰姨惊讶于陆如嫣突然有礼的举止。
“咳、嫣儿如今不饿，兰姨还是先带我去拜见爹吧。”陆如嫣此刻的确不饿，即便她饿了也不会想喝这样的羹。
兰姨娘见状也不再多说，搀扶着陆如嫣下了床，为她套上衣服。
陆如嫣一向被人服侍惯了，也不觉得兰姨娘为自己穿衣有何不妥，她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眼光一撇便看到门口扒着半个小小的脑袋。小脑袋发现她看了过来，立刻缩了回去，过了一小会儿，又忍不住偷偷探了出来。
“霄儿，你躲那干嘛？”兰姨娘也注意到了那个小脑袋，笑道，“你不是最喜欢如嫣姐姐的吗，如今她醒了，你怎么躲那了？”
“依兰姐姐说，如嫣姐姐以后都不认识我了。”小脑袋探了出来，顶着张汤圆般白嫩的小脸，委屈的说道。
“你听那丫头瞎说。”兰姨娘笑骂道，“她唬你的，你如嫣姐姐只是刚刚醒来有些迷糊罢了。”
小脑袋听后欢乐的蹦了出来，小汤圆变成大汤圆，不带半点犹豫的朝陆如嫣扑了过来。
陆如嫣直到“汤圆”黏在了身上，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在侯府的时候，她和那些弟弟妹妹一向不亲，维持的也不过是表面的平和。周围打过交到的人家都是守礼之辈，这种世家大户出来的孩子哪怕小小年纪也一定是礼数齐全。
像眼前这只“汤圆”这样热情奔放天真无邪的孩子，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姐姐，这是霄霄攒下来的点心。”汤圆从怀中摸出几个看上去还算精美却皱巴巴的纸包，咽了口口水，认真道，“霄霄以后不馋了，点心糖果霄霄全部让给姐姐吃。如嫣姐姐，你别再晕过去了好不好，霄霄不能没有如嫣姐姐。”
看着眼前抬着小脸，用闪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双手珍而又重的将那几个纸包捧得老高的汤圆。陆如嫣只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睛也有些涩，心里却是暖暖的。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些嫉妒起那个圆滚滚的“陆如嫣”了。
“这……”听了陆如嫣的话，兰姨娘面上果然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她将脸侧向一旁，话语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陆如嫣见状心中冷笑，果然是有内情，面上却好似纯真道：“兰姨是觉得有什么为难吗？”
“嫣儿呀。”兰姨娘咬了咬唇，手中的帕子也搅了三搅，终是叹了口气柔声道，“兰姨实话跟你说了，你可别激动。宛芩和林家二公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聘礼什么的也在前日收下了。你可千万别再闹小孩子脾气，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你绝食昏过去的这几天全家上下可都担心坏了，宛芩更是哭了几天……”
这么说是为了男人了？陆如嫣想了想觉得也不奇怪，自家那些个庶姐妹们不也整天盯着那些与侯府有牵扯的权贵，一心想着攀个高枝好把自己这个嫡女踩在脚底下。现在这身子长得像个泡坏了的包子，被庶姐抢了男人也不稀奇。
“兰姨放心，嫣儿昏了这一次想通了很多。嫣儿以后会懂事，不会干涉长姐和林家的婚事了。”场面上的话总是要说说的，虚与委蛇这一套她陆如嫣玩的可比眼前这位熟练。说什么全家担心、哭了几天的，要真有这关切的心思，又怎会趁她昏迷的时候迅速定亲。
只是这身子如今既已归了她，她自是要好好活着。她才没心情去理会那些个破事，那什么林家二公子，她既没兴趣也不稀罕。只要今后别再有人暗地里使坏打她的注意，她不介意大度点与这些人和平共处。
兰姨娘听了这番话微微一怔，随即拿起手绢止不住的抹起眼泪来，口中不住道：“好，懂事就好。嫣儿和宛芩都是最懂事的，可怜宛芩命苦……”
前面的话她还能理解，后面那个可怜宛芩命苦是怎么回事？
“兰姨，是嫣儿说错什么了吗？你这……”陆如嫣疑惑问道。
“没事没事，是兰姨自己一时克制不住。嫣儿呀，你可要好好争口气，将来振兴了陆家，才对的起你宛芩姐姐的牺牲呀。”兰姨娘带着哽咽柔声道，手中的帕子已经湿了一片，眼眶也变得通红。
这是什么意思？陆如嫣只觉得越听越糊涂，难道她之前的猜测是错的，这个庶姐出嫁其实另有隐情？
“兰姨别哭，这个家以后有嫣儿呢……”她放柔声音轻劝着，婉转的打听起事情的经过。
兰姨娘显然对陆如嫣没有任何防备，更想不到这个身子已经换了魂魄，抽抽泣泣间，吐露了不少信息。
原来这个林家在这小城也算得上是大户，偏偏林家二公子是个天生的痴傻。这林家家主性子有些要强，一心想要为儿子择门好亲事。可一般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傻子？那林家家主挑来选去，就看中陆家长女陆宛芩了。还派人暗地里查了八字，说是旺夫的命相。
这陆家虽已破败，却还没到卖儿卖女的地步，自是拒绝。林家家主不知受了何人教唆，竟联合了与陆家素有些积怨的李家来共同挤兑陆家。
陆老爷卧病在床无力管这些事，那陆如嫣也不过是一个稚嫩少女，一家子老弱妇孺哪经得住这种挤兑。没用多久，陆家那本就所剩不丰的产业便被倒腾出去不少，一间店铺被迫变卖，另一间店铺眼看也无法支撑。
一家老小还要吃饭，陆老爷的病更需要靠药维持。两个姨娘一咬牙一跺脚，在和陆老爷请示后，便偷偷答应了林家的提亲。
这一切都是暗地里瞒着陆宛芩进行的，直到十多天前，陆宛芩才知道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陆宛芩性子温婉，只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陆如嫣性子急，当即在家里发了火，直接把前来过文书的媒婆赶了出去，嚷嚷着要帮长姐退婚。
自陆如嫣当家以来，她在这个家可谓是说一不二。只是这一回，无论她怎么哭闹，两个姨娘都不肯让步，坚持要把陆宛芩嫁出去。陆如嫣一气之下开始闹绝食，僵持了两天便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许是因为平日里也没受过什么罪，身体一下子支撑不住，除了昏迷竟还浑身发热，最后整个人昏沉不醒性命堪忧。请来大夫来症治，说是要用上好的老山参入药才能保命。
陆家家底早已掏空，哪里能弄到这种珍贵药品。陆宛芩见妹妹为自己闹到如此地步，终是擦去了眼泪，答应了亲事，条件是林家的聘礼里必须有上好老山参。那林家还真就弄到了老山参。
谁知陆如嫣吃了山参熬得药，不仅没好反而浑身抽搐，就在陆家开始打算为她料理后事时，她却终于平静了下来，没过多久便恢复了清醒。
只是没人知道这清醒的躯体内，已换了灵魂。
“嫣儿呀。”兰姨娘说的唏嘘，“这番遭劫，亏得老天保佑、夫人保佑你才能平安。仔细算来，那林家也算是咱们陆家的救命恩人了。如今这亲事木已成舟，你也就不要再想了。那林家聘礼丰厚，够家里接下来的花销了。再过几年，等家里情况好一点，兰姨和阮姨一定会帮你选一门好亲事……”
兰姨絮絮叨叨还在说些什么，陆如嫣却不太在意。她此刻心里十分混乱，脑子也有些懵怔。
兰姨娘口中的真相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尤其是听到兰姨娘说当初是由阮姨娘提出要让女儿出嫁来换取全家的安康时，陆如嫣彻底震惊了。这种兄友弟恭、家庭和睦，每个人都为对方着想牺牲自己的事情她只在戏里见过。
而这种内容的戏剧，她八岁起便不去相信了。如今切身经历到，她只觉无限感慨，这种偏门小户之中竟还有这样的真情。感慨之余又有些难过，想到自己家里那些个人和事，她只觉无奈。
“兰姨，我想去见见姐姐。”这声兰姨陆如嫣喊得真心实意，她想去见见这个“宛芩姐姐”，也想亲自去了解一下是情是不是像兰姨娘说的那样。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庶姐会对非一母所生的妹妹做到如此地步。要知道她自己的庶姐可就是表里不一的做戏高手。
“哎呀，你想见姐姐，兰姨把她喊来就是了。你刚醒需要多休息。”兰姨娘说着，把陆如嫣往床上按，“你好好躺着，先把银耳羹喝了，兰姨帮你叫她去。”
陆如嫣看了一眼那碗“清淡”的羹，只觉喉咙一阵发痒，轻咳了一声道：“嫣儿如今醒了，也该先去拜见一下父亲。还是兰姨带嫣儿见过父亲之后，一起去姐姐那儿吧。”她也想趁机熟悉一下这个家的环境。
“也好，那这羹……”兰姨惊讶于陆如嫣突然有礼的举止。
“咳、嫣儿如今不饿，兰姨还是先带我去拜见爹吧。”陆如嫣此刻的确不饿，即便她饿了也不会想喝这样的羹。
兰姨娘见状也不再多说，搀扶着陆如嫣下了床，为她套上衣服。
陆如嫣一向被人服侍惯了，也不觉得兰姨娘为自己穿衣有何不妥，她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眼光一撇便看到门口扒着半个小小的脑袋。小脑袋发现她看了过来，立刻缩了回去，过了一小会儿，又忍不住偷偷探了出来。
“霄儿，你躲那干嘛？”兰姨娘也注意到了那个小脑袋，笑道，“你不是最喜欢如嫣姐姐的吗，如今她醒了，你怎么躲那了？”
“依兰姐姐说，如嫣姐姐以后都不认识我了。”小脑袋探了出来，顶着张汤圆般白嫩的小脸，委屈的说道。
“你听那丫头瞎说。”兰姨娘笑骂道，“她唬你的，你如嫣姐姐只是刚刚醒来有些迷糊罢了。”
小脑袋听后欢乐的蹦了出来，小汤圆变成大汤圆，不带半点犹豫的朝陆如嫣扑了过来。
陆如嫣直到“汤圆”黏在了身上，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在侯府的时候，她和那些弟弟妹妹一向不亲，维持的也不过是表面的平和。周围打过交到的人家都是守礼之辈，这种世家大户出来的孩子哪怕小小年纪也一定是礼数齐全。
像眼前这只“汤圆”这样热情奔放天真无邪的孩子，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姐姐，这是霄霄攒下来的点心。”汤圆从怀中摸出几个看上去还算精美却皱巴巴的纸包，咽了口口水，认真道，“霄霄以后不馋了，点心糖果霄霄全部让给姐姐吃。如嫣姐姐，你别再晕过去了好不好，霄霄不能没有如嫣姐姐。”
看着眼前抬着小脸，用闪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双手珍而又重的将那几个纸包捧得老高的汤圆。陆如嫣只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睛也有些涩，心里却是暖暖的。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些嫉妒起那个圆滚滚的“陆如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