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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破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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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孩子是上天送来的礼物。

    每个孩子在出生前,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家庭的权利。

    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或许我是想投胎在一个家庭条件优越的家庭里的。

    不愁吃穿,不用担心温饱问题。不受经济条件限制,可以追寻自己的梦想。

    又或许如果经济条件一般,投胎在一个很有爱的家庭里,也是可以的。

    可能是上帝打了一个盹,醒来时只听到了我的后半句。

    当我出生的时候,条件非常的刻苦。因为二胎政策限制,我算是偷偷出生的。

    我的母亲生了一个儿子以后,特别想要一个女儿。

    但当她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村长带着妇联主任,找上了门。

    迫于无奈,我的母亲不得不忍痛割爱,被妇联主任拉去了医院,打掉了腹中的孩子。

    他们怕我母亲伤心过度,便欺骗她说,是个男孩。她们说,两个男孩负担重,打掉了好。

    那个被打掉的孩子其实已经成型了,但他们并未让我的母亲看到那个孩子的模样。

    我母亲只好安慰自己,现在的经济条件不太好,等我再多赚点钱,就好了。

    就这样,我母亲在工厂里,靠着勤奋与努力,做到了小组长。日子平平淡淡的过了两三年,我的母亲又怀孕了。

    或许是对前面那个孩子的愧疚,我的母亲非常坚定的对我的父亲说:“不管这次是个男孩女孩,我都决定生下来。”

    坐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父亲,皱了皱眉头,把嘴里的香烟灭了。

    他看着母亲非常坚定的眼神,抱了抱我的母亲,点了点头,承诺道:“我支持你,生了我负责养。”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的父亲就突然戒了烟。

    他其实也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啊,作为父亲这个角色,他一直也在学习中。

    我的父亲跟我的母亲在一个工厂里,我的母亲是织布工人,而我的父亲是个厨子。

    他们在工厂里租住员工宿舍,把我的哥哥留在家里,给奶奶照看。

    这一次,我的母亲特别的小心翼翼,她怕别人走漏风声,所以对谁都没有说。

    她以前可是个时髦的姑娘,喜欢穿紧身裙,黑色的高跟鞋,留着一头大波浪。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悄悄买了好几件特别宽松的衣服。

    我的母亲很少回老家,一直在工厂里加班,为的就是迎接我的到来。

    怀孕前期,她特别容易饿,经常半夜起来自己做点吃的。

    因为过去一个大家庭是住在一起的。土坯茅草房,只有一层。我们家和隔壁的二婶家,就隔着一个客厅。

    厨房是在外面的一个小土坯房里,那个时候电灯刚刚扩建到农村,电费又贵。

    为了省电费,也避免引起别人怀疑,我的母亲常常半夜起来,只点了一盏煤油灯。

    她小心翼翼的拎着煤油灯,来到厨房,发了个鸡蛋,下面条吃。

    有一次一不小心,她碰到了旁边的水桶,哐铛一声,水瓢掉在了地上。

    正在熟睡的二婶以为是耗子,她她推了推身边的二叔。二叔睡的深沉,他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打鼾。

    二婶朝着窗外往厨房看去,看到了厨房微弱的灯光。

    她不放心的穿上外套,悄悄地来到了厨房,只见我的母亲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厨房。

    每次母亲做完吃的都会把厨房收拾干净,以免被人发现,惹得一身是非。

    二婶并不是一个会大声嚷嚷的女人,相反,她比较内敛。

    母亲看见她进来,有些尴尬的笑笑。

    “把你吵醒了?我有点饿,你要不要也来一碗面?”

    “不用不用,你自己吃就好了。天气怪冷的,你吃完早点休息。”我的母亲毕竟是她的嫂子,她也不敢多问。

    等到二婶走了之后,我的母亲赶紧把面吃完,把碗洗干净,便上床睡觉去了。

    这件事过去了几天,我的母亲本以为相安无事,可不想,却听到了隔壁的一些闲言碎语。

    他们说我的母亲,嘴馋,经常半夜起来偷摸着做东西吃。

    我的母亲性子刚烈,本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这次选择忍气吞声。

    我的母亲被别人误会,作为一家之主的奶奶看不下去了。

    她把我的母亲拉到房里,悄悄地问她,是怎么回事。

    我的母亲知道这件事迟早老太太会知道,便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她。

    为老祖宗添丁,老太太自然是高兴的。

    奶奶膝下没有女儿,只有五个儿子,老大在年少的时候饿死了。

    而现在的四个儿子都已成家,二叔生了一儿一女,三叔家刚生了个女儿。

    当初二叔家的女儿一出生,便受到了大家的喜欢。毕竟,这是家里第一个女孩子。

    奶奶知道我的母亲,一直也想生个女儿。她拉住我母亲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自然晓得你还想再生个女儿,我也盼望着家里的女娃多一些。我自己没有生女儿,后来认了一个干女儿,所以我理解你。但如果你二胎还是个儿子,你也不要伤心难过。”

    我的母亲自然是知道这些道理,她很高兴老太太能理解自己。

    奶奶叫来了家里的其他几个儿子的媳妇儿,告知了大家我的母亲怀孕的消息。

    “老大媳妇儿怀孕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许出去多嘴。要是让我知道哪个多嘴说出去了,别怪我不客气。老二和老三的媳妇儿,你们家里有鸡生蛋,还有种的蔬菜,给你们嫂子留点。她平日里在工厂加班累着,以后老大媳妇儿饿了,夜里做吃的,你们也别大惊小怪的。”

    二婶和三婶听到这个消息,颇有些震惊。她们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应和着老太太交代的事情。

    秋收到了,每家每户都在自家的田里忙着,而我的父亲和母亲,由于工作的原因,只有周末的时候才有时间收割。

    那个时候收割机还没有流行,大家都只能手握镰刀,顶着大太阳自己割。

    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晌午过后,我母亲坐在田埂上休息,突然觉得肚子疼。

    她捂着肚子,对着田里的父亲喊了几声,便感觉身体流出了一些血迹。

    我的父亲吓坏了,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儿,喊了田里其他几个父老乡亲,一起把我妈搀扶着回到了家。

    家里炸开了锅,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奶奶让二叔去把村上的仅有一家的小诊所的医生叫了来。

    他给母亲诊脉,又开了点葡萄糖,说没什么大事。大家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尤其是父亲。

    “看来这孩子命大!”奶奶自言自语道。

    也正因为这样,大家知道了母亲怀孕的消息。村长这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叫上妇联主任。

    因为他知道孩子已经很大了,此时打掉会影响母亲的生命危险。他说看在我爷爷是老兵的面子上,这次就不上报了。

    但后期如果孩子要上户口,必然会追查此事。让我们到时候找点关系,罚点款。

    这事暂时就这么搁置了,母亲也不用担心孩子的事了。

    但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弱,家里的大小事务一下子重了起来。好在秋收刚刚过去,家里的农活没那么忙。

    爷爷是退伍的军人,十几岁便上战场了。他平时也不会做什么家务,就帮忙烧烧柴火,看看家门,连煮饭都不会。

    眼看母亲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我的外婆心疼我的母亲,便提议接回我舅舅家住几天。

    而此时,我的小舅妈也怀孕了,她差不多是跟我母亲同一个时期怀上的。

    两个孕妇凑到一起,也相互分享一些心得。我的外婆便做些好吃的,给两位孕妇补补。

    “老太太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看你最近瘦了许多。”

    “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弱,最近只能躺在床上。这个冬天这么冷,还不知道能不能挺到过年。”

    “那以后你怎么打算?你的孩子谁来照顾?总不能留在老家,让老爷子来带吧。”

    “老爷子啥也不会,不能让他带。等二宝生下来,我打算把两个孩子接到小镇上,租房子住。”

    “靠你们这点工资,两个孩子压力大。不如年后,让二姐夫跟弟弟去外地打工吧。”

    “嗯,这个年后再说吧。”

    没过几天,下了一场大雪。奶奶终究没能熬过去,还没等到过年,她就走了。

    奶奶并没有等到我的出生,而我对她的所有记忆,就只是那张墙上的黑白照片。

    过完年以后,小舅妈的孩子出生了,生了个儿子。第二天,外公外婆就在家设宴款待,大家都很高兴的去道喜。

    我的母亲因为肚子大了,就没有去。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屋内门口晒太阳,手里在缝着一些婴儿用的东西。

    父亲颇有些高兴,喝了点小酒。外婆让他少喝点,说家里有个孕妇,早点回去。他也很听话,吹着口哨,骑着车回来了。

    看到母亲圆鼓鼓的肚子,他有些期待。他不知道会是哪个小家伙,会认他做爸爸。

    就在他给母亲做些吃的东西的时候,只听见屋内母亲叫喊了一声。

    父亲急忙跑进屋内,看见母亲捂着肚子,瘫坐在床边。

    “要生了!”二姨也跑进来,上前查看状况。

    “你赶紧去把我妈叫来!”母亲咬着牙,嘱咐父亲。

    父亲的酒完全醒了,他快速骑上自行车,向外婆家奔去。

    父亲到了外婆家,顾不得大家的寒暄,拉上外婆就要跑,嘴里一直说着“快走,要生了,要生了。”

    等到父亲满头大汗的把外婆接来的时候,二姨已经帮忙把开水烧好了。

    外婆叫父亲在床边铺上一个席子,又在席子上面铺了些稻草,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旧的干净的被褥。

    二姨帮忙把开水灌到了水瓶里,又拿了个脸盆,放在床边。

    外婆把所有人支开,只留下了二姨。然后她关上了房门,拿出一些工具,开始慢慢的引导母亲,做深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父亲觉得时间过的很漫长,很煎熬。

    因为是二胎,所以不能去医院接生。颇有些经验的外婆,此刻也有些紧张。

    母亲说,不记得那是怎样的疼痛了,只记得整张席子上都是血。

    当外婆剪掉我的肚脐之后,我哭了。父亲说我哭的很大声,也许是我从母亲的温室里出来,感觉到这个世界太冷了。

    当得知我是个女孩时,父亲高兴的拍手说道:“以后我有酒喝了!”

    而此刻,母亲的眉头也舒展了,她觉得,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