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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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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言摸了摸放在怀里的信,远远望了眼似乎还有灯影闪动的正房,一咬嘴唇,握紧手里的灯笼,大步走过去。初秋时节的白天即使还能燥热,一入夜就凉了起来。只是能让人全身一颤的冷风没能阻住他的脚步,在琉璃灯笼摇晃的灯光下,他穿过游廊朝正房走去。

    “你怕他什么?一个粉头而已。”夜风里,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将其中满满的轻蔑送到了梓言耳里。

    于是,不由得脚下一顿。

    “可是大小姐这么喜欢他……”另一道轻细的声音响起。

    梓言恍然。

    后说话的那个是东苑的粗使小厮,连着好几回偷懒被他看见,今日被他罚了半个月的月钱。而先头说话的那个老仆是新近换来守院门的,与小厮好像有亲,不是堂叔就是表舅。

    而他们在说的人……

    梓言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似乎渐渐地被夜里的凉风吹走。

    只能是他了。

    “喜欢?”老仆嗤笑一声,“春天来的,如今秋天都快过一半了,也没见他爬上小姐的床。呵,还真是‘喜欢’呢。”老仆似是觉得这话太过粗鲁,假咳一声之后马上说起了别的,“要说喜欢,大小姐对随儿才是真喜欢。”

    “随儿不跟我一样……”小厮似是不同意,却又不好回嘴的样子,声音低低的。

    “人家亲爹是殷府的远房亲戚,亲姐姐是秀才,就凭你这么个东西还想跟人家比?呸。”老仆啐他一口,“你给我好好听着,平时干活偷懒算了,只别得罪他,不然谁都保不了你。”

    “哎,叔,别拧耳朵,疼——”小厮隔了会才说,“大小姐也不像要收他的样子,过两年不就出去了,有什么……”

    “说你笨还不服气。”老仆说,“什么出去,大小姐把他养成那样,还怎么出去?那个粉头也是蠢,辛辛苦苦收拢东苑的人有什么好处?新郎君一进门还不得全交出来?像随儿那样才好,捏紧了大小姐的钱袋子,任谁对他都要客气三分。”

    “咦,随儿他不像是那么精……”

    “什么随儿,当然是大小姐了。”老仆一顿,“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不是说在外头的时候大小姐就挺中意他嘛,怎么进来之后反倒干晾着……难道,大小姐一开始就拿他当个幌子?”

    幌子……

    这个词入耳之后,梓言再也听不下去,他原地倒退一步,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他慌不择路地朝前跑,一头扎进东苑主屋里。

    “喀”的一声,门扇合上的轻响后,背靠着木门的梓言脚下一软。好不容易撑住了没滑下去,却终究还是没能抑制住苦涩的笑。

    他又不是什么良家儿郎,能进王府摆明了就是给李凤宁“用”的。送到嘴边的东西不吃,总不见得是李凤宁不好男色喜欢女人。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她对他提不起那个兴趣。

    对了,其实在挹翠楼的时候,她就没碰过他。

    不期然又想起刚才的那声“幌子”,于是苦笑中又添上了一丝惨然。他自觉还不至于丑怪,但李凤宁如果想要房里人,什么好的弄不来?他唯一不同就在于他的身份。二小姐年纪轻轻就在房里养了好几个也没见魏王殿下说什么,于是李凤宁就直接拉个伎子在身边。

    所以他,只是她用来气她亲娘的……

    “梓言?”许是听到声响,李凤宁从里间走了出来。

    早就落到地上的琉璃灯笼让屋子里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于是梓言只要抬起眼就能看见她。许是刚刚沐浴出来,她脸上还带着几分淡红,头发上滴着水。一身丝质的寝衣覆在她身上,松开一半的腰带不仅勾勒出她的腰,还露出她雪白的脖子,和肌肤紧致的长腿。

    “呆站在这里干什么?”她且说且行,慢慢到了他面前。

    梓言抬起头。

    寻常人因为衣衫不整的窘迫从来就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因为黑暗而模糊起来的五官,只凸显了那双从上头俯视下来的那双眼睛。白日里明明如水杏一般明亮温暖,到了夜间却摇身一变,仿佛瞬间吸纳了周围的黑暗,变得幽深神秘起来。而她的唇……

    梓言眸光一定。

    她在笑。

    不是那种慵懒却又无奈的,仿佛时时刻刻要谨记着她的身份,仿佛无论如何都要端着亲王嫡女架子的笑。梓言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此刻的她,就像是从黑暗中孳生出来的妖物。用她存在的本身来诱惑他,跳进她的陷阱,把自己的一身血肉变成她的食物。

    “怎么了?”她俯身,然后伸手过来。

    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梓言心里一动,下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猛然站起来,双手箍紧她腰的同时,一口咬上她的唇。

    猝不及防的李凤宁连退了两三步,直退到了卧房里才终于站稳身体。她站稳之后居然没推开他,反而启了唇纵容他的胡闹,一手圈住他的肩膀,手掌贴着他背来回轻抚,一手扶着他的后脑。

    李凤宁的反应简直就是默许。梓言更激烈地吸吮搅动,直吻到他自己快透不过气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即便他还在轻喘着,目光却依旧贪婪在她脖颈间来回巡梭。

    李凤宁在他又一次贴近过来之前先一步托住他的下巴,“先说,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问她,她是不是把他当成幌子?

    还是问她,她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他?

    “你这是没事的样子?”李凤宁眉头微皱,声音也沉了几分下来。

    “为什么……”梓言深呼吸一口,但是无论他再怎么压抑,却仍然不能消除声音里所有的轻颤,“不抱我?”

    他何尝不知道现在做的这些事,除了让李凤宁略微松快些之外,其实几头不讨好?原本松散的下人不会喜欢突然立起来的规矩,将来她的正君也不会喜欢这东苑里已经有人把人和事都已经拢在手里。他跟她说,这是他要长久待下去的地方,总要用心收拾才能过得舒服。但如果她的心根本就不在他这里,再怎么收拾也是白费功夫。

    李凤宁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愣之后眼神突然就飘移起来。

    她甚至都不敢看他。

    那种尴尬与心虚,只看得梓言浑身冰冷。

    她……

    真的……

    难道,只因为他回绝过她一次,所以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清干抹净了吗?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只想拿他来气她亲娘,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会入府,所以现在才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吗?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李凤宁眉毛挑起,手上一用力,强迫他非看着她不可。话说到一半,她声调陡然降了下来,“我不过就是没有……过而已。”

    最后几个字,低到含混不清。如果不是梓言离得近,根本就不会明白她说了什么。

    但是,她刚才说“没有过”。

    咦?

    梓言眨了眨眼。所有的情绪瞬间被清空。

    哪个“没有过”?

    她说的难道是……

    一瞬的空白之后,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李凤宁,试图找出点自己理解错的证据来。“凤宁你,”梓言看着她,好一会才说道,“你都快十九了,你就从来没……没有过?”

    “你说,”李凤宁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弄的冷笑,“谁替我弄这些事?”

    谁……

    替她弄这些事。

    大家的小姐,议亲即便是早的也要到十□□。寻常总是母亲与父亲会惦记这个,放些安分守己的在女儿身边,总好过偷偷摸摸地被什么不好的勾去心思。但李凤宁打小,就是既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东宫那位倒是看顾着她,却也没有管这事的道理。

    “对不起,我不知道……”瞬间明白自己错怪了她,想起自己的胡思乱想,顿时愧疚起来,“凤宁我……”

    “然后呢?”李凤宁一挑眉,“对不起一声,就算完了?”

    梓言一怔,他随着李凤宁的目光下移,发现她的目光停在他的腰带上。他略怔之后,几乎带着几分急切去拉扯自己的腰带。

    只是腰带才一松开,一封信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李凤宁低头把信捡了起来。

    “这是,”梓言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傍晚的时候送来的。”

    李凤宁自顾拆开信,走到桌边的油灯凑近了看信。“老严的?”她一边看着一边喃喃自语,“她倒是快,昨天叫她查邺城的事,今天就有消息了。这个县令……”

    李凤宁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干脆坐在桌边细看起来。

    梓言看看桌边的李凤宁,再看看床,一咬嘴唇把外衣脱了下来,然后他一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枕头下露出一角红色。

    他犹豫了一下,将枕头下的东西抽了出来。

    在挹翠楼的时候,掉在他床上的荷包。梓言立时就认了出来。李凤宁先是第一回在他那里过夜,不多久又折返回来取这个荷包,令梓言印象相当深刻。

    “凤宁,枕头下有个荷包?”

    怎么看都是有些年头的旧物件了,令梓言有些在意。何况,里面还夹了一张“凤丫不哭”的字条。

    “嗯?”满副心思都在信上的李凤宁顺口就答了,“这个是爹爹亲手绣给我的。”

    怪不得。

    “那里面的字条呢?”

    “外祖母临去之前写给我的……”

    那位殷大人的临终遗书?

    怪不得她如此看重这两件东西呢。梓言一旦明白这是要紧物件,连忙收拢好又放了回去。再抬头时,却见李凤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床边。

    “既然这么想留下来,”李凤宁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那就不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