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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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寒凉瑟冻。静南府后院,四个侍女打扮的绿衫少女衣衫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一个已经脸色紫青,面色透白。

    在四个少女跟前,一位五十岁左右老人神色冰冷,举着拐杖,伫立门后。她站在屋子里,不受风吹,阴沉着面庞一言不发。

    片刻,院中那位脸色紫青的女子,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

    另外一位个头略高的侍女将她扶住,同时哭泣的道:“程青,你,你就承认了吧,别害了姐妹们。”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均面色大变。

    没有人知道的是,在这瞬间,程青已经不是原来的程青了。

    “黄烟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程青躺在黄烟儿怀里,只感觉身体冰冷,而黄烟儿的话令她大吃一惊。

    黄烟儿神色委屈,“程青,您就跟老夫人老实交代吧。今日便只有你去了二公子院内打扫,姐妹们实在坚持不住了。”

    程青面目迷茫,脑子里掠过种种记忆。然后,震惊了。眼前的事如果罪名真安下来,恐怕自己又要经历一次惨痛了。十五岁玉佩之事,竟没想到是皇家先物,因自己被指认盗窃从而引起滔天大祸,最终被几日后面圣的岐王捉住把柄。皇家之人将她锁入大牢,以做惩处。可这并不是结束,因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二公子没多久擅自将她放了出来,结果引起朝中大臣参议,二公子被调往边疆,惨死在西北之地。连个崽都没留下,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更吃惊的是,这是她第二次穿。确切的说,上一次是失败的重生。上一世她也是回到十五岁的程青,也是面临玉佩之事,不同的是,上一世她在玉佩之事中沦为棋子。

    其他两个婢女,似乎突然开窍,齐齐哭泣。

    “程青,我们知道你没有银子,可是你也不能偷二公子的玉佩啊。”

    “你就招了吧,免得姐妹们受苦。为了大家,你就认了吧。”

    “来人!”门内,老夫人神色大怒,大喝道:“给我把程青拉出去打了二十个板子,一应府中物活,此七日都给她做!”

    黄烟儿冷笑间托着程青,就要离开内院。内院除了二公子,没有男人,只能拉到外面喊下人来教训程青。

    “二公子。”院门被推开,急匆匆的黄烟儿差点被外面的男子撞到。

    静南府安远王唐南丰。

    一双剑眉下长着浅浅的凤眼,眼神中似有琉璃光彩,下巴微抬,凤眼悄悄眯着。他白衣墨发,目光一掠所有人,眸子轻微幽光游荡。

    “丰儿,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去,别着凉了。”老夫人爱孙心切,几步出了屋子。站在唐南丰旁边,目露慈爱,“乖,进屋。”

    唐南丰目光静静,看着旁边被搀扶的少女。

    “那块玉佩你拿的?”唐南丰眉心似有柔光色彩,飞舞之时,眼眸琉璃光彩绽放。

    黄烟儿低着头,矮着身子恭恭敬敬的抢过话来:“回二公子,正是程青偷窃。她以下犯上,盗窃不认,我们正要罚她。”

    程青望着二公子,见他目光深邃,想起他上一世擅自放跑自己,最终害得他尸首异处。她凄然一笑:“凭什么说我拿的,就因为我今天去院子里打扫了?那怎么不说给老鼠叼走了?”隔了一世再见,只觉得一阵恍惚。罢了,只能见招拆招了。

    二公子看着程青那凄然的神情,到嘴的那句所有人先回屋子里关几天等他查明的话直接吞了回去,收回目光,不耐道:“都散了吧,玉佩我自己弄丢的。”

    程青神情一滞。发展不一样了?

    唐南丰见所有人面面相觑。一字一句,声音清晰温润。

    “再说一遍,都散了。”

    几个婢子还待言语,见了安远王凌厉目光,顿时低头,身子颤抖。

    “程青,你随我来。”唐南丰在门口顿住,犹豫间,冲她招手。

    “玉佩之事,先告一段落,有件事要你做。”

    “二公子请吩咐。”

    “我听说你手很是灵巧,花活甚多。今夜你便留我房里。”

    程青直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两只手都不听使唤了。

    ……

    东厢院,就是二公子住的院子。种着海棠花与一片精致文竹。院子中间一顶石圆桌,摆着一副军事图纸。旁侧两位陌生男子,一个锦衣素袍,面貌俊雅,一个青衣佩剑,腼腆俊逸。安远王的属下,智囊韦悠鱼,护卫剑墨。

    “主子,玉佩之事处理好了?”锦衣男子年纪轻轻,五官儒雅。

    “算是吧。”唐南丰点了点头。一块玉佩而已。

    院中二人则是对视了一眼。算是吧,什么意思?

    方才安远王翻找衣物,发现玉佩丢失。老夫人刚好过来,一怒之下,在后院召了所有丫鬟。主子在此地与他们商讨战略军事地图,不知怎么的,又离开了。再回来时,便领了丫鬟程青。

    韦悠鱼望着那二人往屋内而去,沉吟间,对剑墨使了眼色,便不在理会。

    安远王的房间,摆设井井有条,以幔帘隔开。外面书房,里面休息。书房中,角落搭起一套沙场演兵的沙盘最引人瞩目。

    “桌子上那衣服给我缝缝。”唐南丰指着桌上的一套白色长袍。似乎款式有点轻便,那种轻便说不上来,有种锋锐的神气与冰冷。

    “我知道你在府中是个巧手,缝补衣服极有技巧。便是一件衣服,你一晚上也应能补好。对了,明早之前补好。此事极为重要。”

    原来急着喊她过来,是要缝补衣服。还以为什么事呢?说得那么流氓!

    “那婢子晚上在屋内补衣服,二公子睡哪?”程青说完就后悔了,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人家做主子的说什么就做什么就是了。管他晚上睡哪,他爱睡哪睡哪。睡猪圈都和她没关系。

    唐南丰转过身,长袖微抖,声音如清风似拂般带着轻柔。

    “你补你的,我睡我的。我有地方睡。”

    后来二公子没有回屋子里睡。她补完衣服,就一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人事不省,至第二日天色微亮,方才转醒。

    翌日清晨,蒙蒙亮。房间里空荡荡,露水细雾在窗外氤氲。

    她忙将缝补好的衣服细致折叠好,在重新检查了几遍,见没有任何差池才松了口气。

    “醒了?”唐南丰出现在门口,背对晨曦,浅浅凤眼,流光溢彩。

    “二公子早。”程青起身默然的站到一旁。他真一晚上没回来睡觉。

    唐南丰过来拿起自己的衣服,翻动几个需要缝补的痕迹,挺满意的,嘴角弧线扯开了一点,似乎有笑:“还行,这战袍平日不穿,奈何岐王进城,皇上让我杀杀他的锐气,待会儿我会给你赏银……这什么?”他目露疑惑,翻开衣袍。

    程青瞅了眼,下意识道:“婢子看你那破洞挺大,给你缝了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