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康桥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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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姐家出来，天上飘着朦朦细雨。撑开伞，仿佛自己就拥有了另一片天地，每走一步，天地随自己移动。伸出手，接住那细细的雨丝，握在手心里，像是握住来自天空的神秘生命。
走出姐家小区的路口，又和杨洲“偶遇”。他嘻笑着说“嗨”！
她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并不答话。
他还是前天晚上在康桥遇见时的穿着，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夹克和裤子，只有扎在裤带里的白衬衫特别显眼。他似乎在笑。她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他问：“前两天晚上没来姐家补课吗？怎么没看到你？”
小伊：你可以告诉他，前两天姐有事不在家，当然没来补课。
她隐去声音：“为什么要告诉他？”
小伊：礼貌嘛！他好像知道你每晚几点回家，就在你必经的路口等着。他说毕业两年了，那他应该早就上班了吧？居然这么闲？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
杨洲听她的“回答”很不友好，顿时一脸无趣。又此地无银地解释：“我并不是在这里等你，我只是路过，路过懂吗？”
小伊：那你问问他，每天晚上，都是这个时间“路过”这里么？
她轻拍一下护身符，算作回答。
杨洲不再说什么。
两个人并排走，她打伞，他没有。
他想：如果此时突然下暴雨，她会不会让我站到她的伞下躲雨？心里请求：老天，你下大雨吧，我想知道答案！
小伊：这个傻子到底要干什么？下雨都不回家，若此时下大雨，你会让他站到伞下躲雨吗？
她隐去声音：“我不知道。”心里祈求：老天，你可千万不要下大雨！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伊：老天，请求你小雨也不要再下了，同情一下没打伞的人吧！
老天仿佛听从了小伊，不一会，小雨真的就停了。
她收起雨伞，默默往前走。
他觉得尴尬，故意轻咳一声，问：“你还要从康桥上走么？那桥吱嘎响，桥面都是窟窿，不怕掉下去啊？晚上就别从哪里走了，不安全。走大路吧！”
小伊：他说得对，下雨桥面湿滑，光亮也不好，确实不安全，走大路吧？
她轻声说“好”。有些不舍地望向康桥，天哪！它淹没在浓雾弥漫里，只依稀露出轮廓；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就像仙境里的天桥，让人霎时生出纵深一跃、遁入虚无的冲动。
小伊：大概是刚才的雨，激起了河面的水雾，湿气上升，加上桥上朦胧的灯光映照的吧。
她按着胸口，用心语说：“这桥，我走了五年，这样的美丽光影我第一次遇见！”
小伊：也许，那迷雾里的桥，也有像许仙和白娘子那样的浪漫故事，也说不定呢！
……
杨洲并不知道，此时她身体里的“两个我”正在欣赏康桥美景。见她侧脸看桥，随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感叹：“哇哦！今晚这桥像在仙境里一样！以前，我从未见过它这么美！”又看着她问：“你说是吧！”
小伊：热爱美的人，对美好事物的看法，总是会相同吧！
她轻声“嗯”。
他笑问：“喂！你只会一个字一个字说话么？”
过一会，见她一个字也没说，讨好似的说道：“我家和你姐家，在过去也算是世交！如果不是两家大人之间的恩怨，你也算是我的表妹！”
见她看过来的眼神像小飞刀，忙说：“真的，我不骗你！我小时候和姐在一起玩，关系很好。姐叫你表妹，我也可以随她这样叫你嘛，这有什么不可以吗？其实，一开始我只想知道你和姐家的关系，不关心其它。”
她看他一眼，心里说：那你现在跟着我干嘛？
杨洲被她看得心虚，解释道：“但是，那天晚上看到你在康桥下面哭，好奇心就又被勾起来了：肯定是你姑对你不好！那个老太婆我历来讨厌她，你是她的侄女，她就不能好好对你么！”
小伊：这人还真爱管闲事。你会告诉他原因么？
“——不会。”
杨洲见她答非所问，有点生气：“不说算了，我就随便问问。你又不姓周，关我什么事！”
小伊：朦胧中，他好像和姐长得有点相像。是不？
她隐去声音，像是回答杨洲的话：“关我什么事，他又不姓周！”
小伊：他的话，让你生气了？
她轻拍一下心，目下无人，抱着一沓卷纸，不急不缓向家走。
过一会，杨洲觉得自尊根本就缚不住自己的舌头，忍不住又问：“后天中考了吧？这么多卷纸看得完么？跟你说，别信什么临时抱佛脚，没用，那都是笨老师的方法，越临近考试，越给学生加压。其实这种时候，最应该让学生放松——你紧张么？”
小伊：废话，谁在这个时候都像满弦的弓。
“——就是。”
杨洲见她神色凝重，回话总是跑偏，猜想她紧张大概是来自她姑那个巫婆的高压，不禁心软，故意用不屑的口气说：“就这破高中，考上也没啥大意思，反正升学率不高。
“想当年，哥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就随便一考；考上就上，考不上就等招工呗，有什么大不了！你不必紧张，像平时对付摸底考就行。”
小伊：虽然他说得不着调，但意思和姐说的一样：放松精神，你越紧张越容易考砸。
“——嗯。”
杨洲听她“嗯”，声音像小猫，又轻又柔，觉得这个小女生可爱又可怜。听说她学习并不怎么好，此时，快被书本压垮了吧？
虽然，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也见不得她被那个可恶的老太婆欺压，想帮她又不知从何入手，只激将道：“看你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真够怂的！不就是个中考嘛，有必要搞得像要天塌地陷么？”
见她慢步，仰望天空。他不敢造次，过一会又说：“要不，明天我陪你出去玩吧？我知道有个好地方，景色非常美，骑车半小时就到——你会骑自行车吧？我顺便给你讲个关于我自己的故事，很狗血的那种。怎么样，敢去不？你若敢去，我什么都敢讲！而且，毫无保留！”
小伊：这个人还真是自来熟。回家问问大姑，咱们跟他家到底什么关系，他为啥这么热情？
“——不行！”
杨洲听她说‘不行’，以为是自己的提议被拒绝，戏笑道：“知道你戒备，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图谋——还真没有！看你住在有钱人家的大房子里，竟然也有伤心事，我平衡多了，也不嫉妒了，放心。明天早上八点，我在康桥北面等你。”
看她一眼，又特别叮嘱：“不要把你我遇见的事，告诉给任何人，尤其是你大姑，行吗？”
见她微微点头，他才慢条斯理地点上烟，走了。
……
小伊：你不会去的，是吧？
“——当然。”
小伊：现在就咱俩说话，不用言简意赅。——我认为他说得对，真正的放松，应该看看自然风光，让美景为精神和眼睛解乏，而不是身心埋在题海里，嘴巴告诉自己放松。
“——那么，明天我要和他一起去么？若是大姑问‘他是谁？你认识么？’我说不认识，但想跟他出去放松一下。大姑肯定认为我脑子有病，她不会同意的！”
小伊：这还真是个问题，无论你把杨洲说出来，还是不说出来，大姑都不会同意你出去。那就什么也不想，一心一意应付中考。
“——我其实不喜欢去陌生的地方，但又很想听听关于他的故事。”
小伊：我知道你，尽管你有好奇心，但你缺乏探究的胆量。
“——嗯。我是个没有胆量的人。”
……
洗漱后，她把从姐家带回来的卷纸，分门别类铺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在每张里面寻找令自己头痛的知识点，红笔重点划线或记在本子上。
快到十一点，她感到头昏脑胀，心情烦乱，什么也看不进去。吃了去痛片，大姑又在她太阳穴上擦风油精，她却对那个东西过敏。不一会，被擦部位红肿，眼前像有一团乌云在飘动；眼泪也被刺激得止不住地流，什么也看不见……
吃了抗过敏药，她就沉睡在药物制造的昏沉里，满地书本都于她无关。
……
第二天早上，大姑说要带她去庙里烧香，求佛祖保佑她中考顺利。
她惊诧地看着大姑，沉吟不决。
恰好，姐送来新录放机和一些她爱听的磁带，说考前听听音乐，放松精神。见她们整齐待发，问：“你们要去哪？”
没等希檬开口，大姑抢答：“我们去逛街，明天中考，买些她爱吃的东西。”
希檬直直地看着姐，企图用眼神和姐告白，但姐行色匆忙，来不及读懂她眼神传达的意思。
……
姑侄俩累了一天，傍晚才回到家。
她背着大姑打电话向姐报告实情：其实今天去菩陀寺烧香求佛。上午捐了钱，中午吃了斋饭，下午又听法师们念经……
姐说，我就知道一大早神叨的没啥好事。你大姑认为你昨晚药物过敏，耽误了学习，就想去求神补救。老迷信，等我抽空说她！……
睡前，她坐在窗前听歌。望着蓝丝绒一样美丽的星空，心，似一池刚从冰冻里复苏的湖水，在微风里摇曳。
从姐家出来，天上飘着朦朦细雨。撑开伞，仿佛自己就拥有了另一片天地，每走一步，天地随自己移动。伸出手，接住那细细的雨丝，握在手心里，像是握住来自天空的神秘生命。
走出姐家小区的路口，又和杨洲“偶遇”。他嘻笑着说“嗨”！
她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并不答话。
他还是前天晚上在康桥遇见时的穿着，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是什么颜色的夹克和裤子，只有扎在裤带里的白衬衫特别显眼。他似乎在笑。她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他问：“前两天晚上没来姐家补课吗？怎么没看到你？”
小伊：你可以告诉他，前两天姐有事不在家，当然没来补课。
她隐去声音：“为什么要告诉他？”
小伊：礼貌嘛！他好像知道你每晚几点回家，就在你必经的路口等着。他说毕业两年了，那他应该早就上班了吧？居然这么闲？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
杨洲听她的“回答”很不友好，顿时一脸无趣。又此地无银地解释：“我并不是在这里等你，我只是路过，路过懂吗？”
小伊：那你问问他，每天晚上，都是这个时间“路过”这里么？
她轻拍一下护身符，算作回答。
杨洲不再说什么。
两个人并排走，她打伞，他没有。
他想：如果此时突然下暴雨，她会不会让我站到她的伞下躲雨？心里请求：老天，你下大雨吧，我想知道答案！
小伊：这个傻子到底要干什么？下雨都不回家，若此时下大雨，你会让他站到伞下躲雨吗？
她隐去声音：“我不知道。”心里祈求：老天，你可千万不要下大雨！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伊：老天，请求你小雨也不要再下了，同情一下没打伞的人吧！
老天仿佛听从了小伊，不一会，小雨真的就停了。
她收起雨伞，默默往前走。
他觉得尴尬，故意轻咳一声，问：“你还要从康桥上走么？那桥吱嘎响，桥面都是窟窿，不怕掉下去啊？晚上就别从哪里走了，不安全。走大路吧！”
小伊：他说得对，下雨桥面湿滑，光亮也不好，确实不安全，走大路吧？
她轻声说“好”。有些不舍地望向康桥，天哪！它淹没在浓雾弥漫里，只依稀露出轮廓；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就像仙境里的天桥，让人霎时生出纵深一跃、遁入虚无的冲动。
小伊：大概是刚才的雨，激起了河面的水雾，湿气上升，加上桥上朦胧的灯光映照的吧。
她按着胸口，用心语说：“这桥，我走了五年，这样的美丽光影我第一次遇见！”
小伊：也许，那迷雾里的桥，也有像许仙和白娘子那样的浪漫故事，也说不定呢！
……
杨洲并不知道，此时她身体里的“两个我”正在欣赏康桥美景。见她侧脸看桥，随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感叹：“哇哦！今晚这桥像在仙境里一样！以前，我从未见过它这么美！”又看着她问：“你说是吧！”
小伊：热爱美的人，对美好事物的看法，总是会相同吧！
她轻声“嗯”。
他笑问：“喂！你只会一个字一个字说话么？”
过一会，见她一个字也没说，讨好似的说道：“我家和你姐家，在过去也算是世交！如果不是两家大人之间的恩怨，你也算是我的表妹！”
见她看过来的眼神像小飞刀，忙说：“真的，我不骗你！我小时候和姐在一起玩，关系很好。姐叫你表妹，我也可以随她这样叫你嘛，这有什么不可以吗？其实，一开始我只想知道你和姐家的关系，不关心其它。”
她看他一眼，心里说：那你现在跟着我干嘛？
杨洲被她看得心虚，解释道：“但是，那天晚上看到你在康桥下面哭，好奇心就又被勾起来了：肯定是你姑对你不好！那个老太婆我历来讨厌她，你是她的侄女，她就不能好好对你么！”
小伊：这人还真爱管闲事。你会告诉他原因么？
“——不会。”
杨洲见她答非所问，有点生气：“不说算了，我就随便问问。你又不姓周，关我什么事！”
小伊：朦胧中，他好像和姐长得有点相像。是不？
她隐去声音，像是回答杨洲的话：“关我什么事，他又不姓周！”
小伊：他的话，让你生气了？
她轻拍一下心，目下无人，抱着一沓卷纸，不急不缓向家走。
过一会，杨洲觉得自尊根本就缚不住自己的舌头，忍不住又问：“后天中考了吧？这么多卷纸看得完么？跟你说，别信什么临时抱佛脚，没用，那都是笨老师的方法，越临近考试，越给学生加压。其实这种时候，最应该让学生放松——你紧张么？”
小伊：废话，谁在这个时候都像满弦的弓。
“——就是。”
杨洲见她神色凝重，回话总是跑偏，猜想她紧张大概是来自她姑那个巫婆的高压，不禁心软，故意用不屑的口气说：“就这破高中，考上也没啥大意思，反正升学率不高。
“想当年，哥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就随便一考；考上就上，考不上就等招工呗，有什么大不了！你不必紧张，像平时对付摸底考就行。”
小伊：虽然他说得不着调，但意思和姐说的一样：放松精神，你越紧张越容易考砸。
“——嗯。”
杨洲听她“嗯”，声音像小猫，又轻又柔，觉得这个小女生可爱又可怜。听说她学习并不怎么好，此时，快被书本压垮了吧？
虽然，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也见不得她被那个可恶的老太婆欺压，想帮她又不知从何入手，只激将道：“看你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真够怂的！不就是个中考嘛，有必要搞得像要天塌地陷么？”
见她慢步，仰望天空。他不敢造次，过一会又说：“要不，明天我陪你出去玩吧？我知道有个好地方，景色非常美，骑车半小时就到——你会骑自行车吧？我顺便给你讲个关于我自己的故事，很狗血的那种。怎么样，敢去不？你若敢去，我什么都敢讲！而且，毫无保留！”
小伊：这个人还真是自来熟。回家问问大姑，咱们跟他家到底什么关系，他为啥这么热情？
“——不行！”
杨洲听她说‘不行’，以为是自己的提议被拒绝，戏笑道：“知道你戒备，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图谋——还真没有！看你住在有钱人家的大房子里，竟然也有伤心事，我平衡多了，也不嫉妒了，放心。明天早上八点，我在康桥北面等你。”
看她一眼，又特别叮嘱：“不要把你我遇见的事，告诉给任何人，尤其是你大姑，行吗？”
见她微微点头，他才慢条斯理地点上烟，走了。
……
小伊：你不会去的，是吧？
“——当然。”
小伊：现在就咱俩说话，不用言简意赅。——我认为他说得对，真正的放松，应该看看自然风光，让美景为精神和眼睛解乏，而不是身心埋在题海里，嘴巴告诉自己放松。
“——那么，明天我要和他一起去么？若是大姑问‘他是谁？你认识么？’我说不认识，但想跟他出去放松一下。大姑肯定认为我脑子有病，她不会同意的！”
小伊：这还真是个问题，无论你把杨洲说出来，还是不说出来，大姑都不会同意你出去。那就什么也不想，一心一意应付中考。
“——我其实不喜欢去陌生的地方，但又很想听听关于他的故事。”
小伊：我知道你，尽管你有好奇心，但你缺乏探究的胆量。
“——嗯。我是个没有胆量的人。”
……
洗漱后，她把从姐家带回来的卷纸，分门别类铺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在每张里面寻找令自己头痛的知识点，红笔重点划线或记在本子上。
快到十一点，她感到头昏脑胀，心情烦乱，什么也看不进去。吃了去痛片，大姑又在她太阳穴上擦风油精，她却对那个东西过敏。不一会，被擦部位红肿，眼前像有一团乌云在飘动；眼泪也被刺激得止不住地流，什么也看不见……
吃了抗过敏药，她就沉睡在药物制造的昏沉里，满地书本都于她无关。
……
第二天早上，大姑说要带她去庙里烧香，求佛祖保佑她中考顺利。
她惊诧地看着大姑，沉吟不决。
恰好，姐送来新录放机和一些她爱听的磁带，说考前听听音乐，放松精神。见她们整齐待发，问：“你们要去哪？”
没等希檬开口，大姑抢答：“我们去逛街，明天中考，买些她爱吃的东西。”
希檬直直地看着姐，企图用眼神和姐告白，但姐行色匆忙，来不及读懂她眼神传达的意思。
……
姑侄俩累了一天，傍晚才回到家。
她背着大姑打电话向姐报告实情：其实今天去菩陀寺烧香求佛。上午捐了钱，中午吃了斋饭，下午又听法师们念经……
姐说，我就知道一大早神叨的没啥好事。你大姑认为你昨晚药物过敏，耽误了学习，就想去求神补救。老迷信，等我抽空说她！……
睡前，她坐在窗前听歌。望着蓝丝绒一样美丽的星空，心，似一池刚从冰冻里复苏的湖水，在微风里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