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断绝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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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金银花再次像瀑布一样铺满院墙，浓郁的花香扑脸而来的时候，她坐在校园的花墙下读沙士比亚。
有人捎来一封信。看着熟悉的字，她的心像呼啸的海潮，一波一波腾起……
希檬：你可知道，拿着你的信，我的手一直在颤抖，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了！去操场跑了两圈八百米，才平息下来。
这么久你才理我，说明你考虑清楚了，以后不会不理我了吧？好的，我听见你说‘是的，不会不理’，我放心了！
先回答你的问题：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吧，我妈领着我去你大姑家。我打碎了她家很贵的花瓶和其它东西。你大姑很讨厌我，恨不得掐死我。当时，我妈说要赔，你大姑恼羞成怒，说那花瓶比我们母子俩的命都值钱，我们赔不起。从哪以后，两家关系就彻底断绝。
我不让你大姑知道，是怕她背后说我坏话；更怕她又羞辱我妈只会生我、不会教育我……那样的话，你就永远都不理我了！
我真的非常害怕你不理我。这段时间，我的心都在你身上，就像拿我的人生去赌博，明知输赢难料，却又不甘心……我太难受了，每晚都睡不着，我害怕输。
你现在终于回信，我好受多了。谢谢你！
至于你的问题，你愿意就说，不愿意就不说。女孩子总有些小秘密，我以后也不再问了。
以后，如果你大姑再欺压你，你也不要再去康桥下面哭，晚上那里不安全。——要不，实在不行，你住到我家吧？你和我妈住在一起。我爸去逝了，我家就我妈一个人，房子很宽敞；我妈人很好，做饭也好吃。关键是，我妈喜欢女孩！她总说，我要是女孩就好了……正好你当她女儿、当我妹妹，我不在家，你们相互作个伴，行不行？
——好吧，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但我是真心的。如果有一天，你忍受不了你大姑，你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不管以后怎么样，只要你吱声，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不管。因为，我是哥哥嘛！
跟你说，昨晚我第一次喝醉了。
收到你的信，晚上表舅让我去他家吃饭，我就一杯一杯喝酒，在心里偷摸庆祝一下。
谁知那洋酒后返劲。第二天早上起床号响了也没醒，被副班长送去卫生队打针、被指导员骂，又被我表舅骂。哎！为啥我感觉还挺爽呢？
后来，我妈也知道了，打电话骂我瞎嘚瑟，不会喝酒强灌。又问我，因为啥事折腾自己？
我说，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心里高兴，就喝大了。
我妈说，你喝反了吧？被女孩子甩了才喝大酒。
我说妈你不懂，那女孩可好玩了，我认识她两年，给她写了好多信，她从来一个字都不回，可有个性了。现在，她终于回了两句话，所以我开心得想飞！
我妈说，两句话就把你乐成那熊样，你该不是个傻子吧？……
然后，我妈又打电话给我表舅，说你以后再敢让我儿子喝酒，我就坐火车去部队骂你！
我妈是不是很厉害？我妈可向着我了。
刚才我表舅在电话里跟我说：昨晚让你喝酒，以为你能喝，没想到你是逞能……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变成傻子了？我竟然把自己不会喝酒这事给忘了。
你每天上学还从康桥走吗？以后别从那里走了，那桥太破了，虽然你很轻地踩上去，也不安全。你要想走，等我回家，我陪你一起走，我会保护你，决不让你掉下去。请你相信一个特种兵的承诺！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又怕你嫌我啰嗦；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我真的喜欢你……当我妹妹。从今以后，只要你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因为，我是你哥哥！
你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盼你回信。等待中。。。
读完信，她闭目微笑；忍不住又读一遍，又笑。
明媚的阳光穿过花瓣的缝隙，洒到她脸上、心里，十七岁的容颜和那些含苞欲放的花朵一样，美得世间无敌。
小伊：他真好，我被这个家伙感动了！
“——我在想，要不要正式给他回信？这是个严肃而伟大的问题，我得好好考虑。”
……
一周小考，她的成绩有些下滑。刘策主动要求给她补课，她婉拒。
小伊：虽然你不想考大学，但也应该对学习用点心，不然大姑那关也过不去。可以接受刘策补课，人都有惰性，有人监督会好一些。
“——天太热，没心情。”
小伊：是因为他前天给你写纸条，你觉得尴尬？
“——我都忘了这事，当时怕被别人看见，撕碎毁尸灭迹。他在纸条上写了些什么？”
小伊：谁让你当时不打开看一眼就撕？大概是约你在哪见面吧？或者，周末出去玩？反正他看你的目光情意绵绵。
“——就他那天生的憨态，看一只瓢虫都情意绵绵。”
第二天，刘策又说补课的事。
她有些不耐烦：“我成绩差，从没想要考大学。我只想高中毕业，赶紧上班挣钱养活自己。”
刘策推一下眼镜：“你想上班也没错啊！我也想，可我妈不同意，说上班很累，也没什么出息。”
这句话让她突然恼怒：“我就是那种没出息的人！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自己养活自己，不再依靠任何人！“
刘策哪里知道“上班没出息”这样的话，是她大姑平时鞭打她的口头语。
见他瞠目无趣，又说：“我这样的寄生虫只能想到温饱二字，至于理想、前途、目标什么的，我从未想过……”
刘策感觉到她此时有些咄咄逼人，不敢再说什么。但又不甘心。想靠近她，又不知哪种方式正确；给她写纸条，她也不回；想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又不知如何开口。真是：情意似水东流，终被黄沙淹没。
……
对于糟糕的成绩，她并不着急，晚上仍是听歌看课外书。
小伊：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想和家人断绝关系！
“——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当时事急，我用跪求的语气给爹、大哥和大姐写信，向他们每人借三百块钱。同时跟他们借，是为了保险起见，如果向一个人借，万一人家借口没有呢？我这边就会出大事。
“信寄出去后，我还自作多情地想，要是他们每人都借给我，九百块也用不了，还得退两份回去，有点麻烦。
“没想到，两个多月过去，别说钱，连拙劣的解释都没有一个。如果三百块钱是救命赎金，我早被撕票了！估计他们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只会庆幸世上少了一个累赘！可我一直强迫自己把他们当亲人！”
小伊：也是。若不是姐暗中相助，那屈辱、棘手的问题还真没法解决。可是，断绝血缘关系，你真的舍得吗？
“——舍不舍得又能怎样？总是一厢情愿地骗自己，假装自己有家、有亲人、有关爱，可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一直以来，我的任何一点需要，对家人来说都是负担。既然这样，我还是主动帮他们把负担卸掉吧。从今往后，我就当自己是真正的孤儿，我只有姐和大姑是亲人……”
小伊：也许，还有杨洲。他不是一直想当你大哥嘛！
她在心里说：也许？！站到窗前，闭上眼睛，双手合一，对天发誓：如果再对那个破地方的任何人抱有任何幻想，就让我重回家散的那个晚上！
小伊：重回“家散的那个晚上”？这个太黑暗，不吉利，从发一个。
“——赌咒发誓哪有什么吉利？家散的那天晚上，是我一直忘不掉的噩梦！既然是发誓，不狠毒怎能警醒屡次犯贱的自己！”
小伊：那你可得牢记啊！一旦违背很有可能中咒。尘世间，有些事情很诡异，没人能解释清楚。
“——不用牢记，终生难忘！”
当金银花再次像瀑布一样铺满院墙，浓郁的花香扑脸而来的时候，她坐在校园的花墙下读沙士比亚。
有人捎来一封信。看着熟悉的字，她的心像呼啸的海潮，一波一波腾起……
希檬：你可知道，拿着你的信，我的手一直在颤抖，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了！去操场跑了两圈八百米，才平息下来。
这么久你才理我，说明你考虑清楚了，以后不会不理我了吧？好的，我听见你说‘是的，不会不理’，我放心了！
先回答你的问题：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吧，我妈领着我去你大姑家。我打碎了她家很贵的花瓶和其它东西。你大姑很讨厌我，恨不得掐死我。当时，我妈说要赔，你大姑恼羞成怒，说那花瓶比我们母子俩的命都值钱，我们赔不起。从哪以后，两家关系就彻底断绝。
我不让你大姑知道，是怕她背后说我坏话；更怕她又羞辱我妈只会生我、不会教育我……那样的话，你就永远都不理我了！
我真的非常害怕你不理我。这段时间，我的心都在你身上，就像拿我的人生去赌博，明知输赢难料，却又不甘心……我太难受了，每晚都睡不着，我害怕输。
你现在终于回信，我好受多了。谢谢你！
至于你的问题，你愿意就说，不愿意就不说。女孩子总有些小秘密，我以后也不再问了。
以后，如果你大姑再欺压你，你也不要再去康桥下面哭，晚上那里不安全。——要不，实在不行，你住到我家吧？你和我妈住在一起。我爸去逝了，我家就我妈一个人，房子很宽敞；我妈人很好，做饭也好吃。关键是，我妈喜欢女孩！她总说，我要是女孩就好了……正好你当她女儿、当我妹妹，我不在家，你们相互作个伴，行不行？
——好吧，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但我是真心的。如果有一天，你忍受不了你大姑，你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不管以后怎么样，只要你吱声，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不管。因为，我是哥哥嘛！
跟你说，昨晚我第一次喝醉了。
收到你的信，晚上表舅让我去他家吃饭，我就一杯一杯喝酒，在心里偷摸庆祝一下。
谁知那洋酒后返劲。第二天早上起床号响了也没醒，被副班长送去卫生队打针、被指导员骂，又被我表舅骂。哎！为啥我感觉还挺爽呢？
后来，我妈也知道了，打电话骂我瞎嘚瑟，不会喝酒强灌。又问我，因为啥事折腾自己？
我说，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心里高兴，就喝大了。
我妈说，你喝反了吧？被女孩子甩了才喝大酒。
我说妈你不懂，那女孩可好玩了，我认识她两年，给她写了好多信，她从来一个字都不回，可有个性了。现在，她终于回了两句话，所以我开心得想飞！
我妈说，两句话就把你乐成那熊样，你该不是个傻子吧？……
然后，我妈又打电话给我表舅，说你以后再敢让我儿子喝酒，我就坐火车去部队骂你！
我妈是不是很厉害？我妈可向着我了。
刚才我表舅在电话里跟我说：昨晚让你喝酒，以为你能喝，没想到你是逞能……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变成傻子了？我竟然把自己不会喝酒这事给忘了。
你每天上学还从康桥走吗？以后别从那里走了，那桥太破了，虽然你很轻地踩上去，也不安全。你要想走，等我回家，我陪你一起走，我会保护你，决不让你掉下去。请你相信一个特种兵的承诺！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又怕你嫌我啰嗦；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我真的喜欢你……当我妹妹。从今以后，只要你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因为，我是你哥哥！
你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盼你回信。等待中。。。
读完信，她闭目微笑；忍不住又读一遍，又笑。
明媚的阳光穿过花瓣的缝隙，洒到她脸上、心里，十七岁的容颜和那些含苞欲放的花朵一样，美得世间无敌。
小伊：他真好，我被这个家伙感动了！
“——我在想，要不要正式给他回信？这是个严肃而伟大的问题，我得好好考虑。”
……
一周小考，她的成绩有些下滑。刘策主动要求给她补课，她婉拒。
小伊：虽然你不想考大学，但也应该对学习用点心，不然大姑那关也过不去。可以接受刘策补课，人都有惰性，有人监督会好一些。
“——天太热，没心情。”
小伊：是因为他前天给你写纸条，你觉得尴尬？
“——我都忘了这事，当时怕被别人看见，撕碎毁尸灭迹。他在纸条上写了些什么？”
小伊：谁让你当时不打开看一眼就撕？大概是约你在哪见面吧？或者，周末出去玩？反正他看你的目光情意绵绵。
“——就他那天生的憨态，看一只瓢虫都情意绵绵。”
第二天，刘策又说补课的事。
她有些不耐烦：“我成绩差，从没想要考大学。我只想高中毕业，赶紧上班挣钱养活自己。”
刘策推一下眼镜：“你想上班也没错啊！我也想，可我妈不同意，说上班很累，也没什么出息。”
这句话让她突然恼怒：“我就是那种没出息的人！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自己养活自己，不再依靠任何人！“
刘策哪里知道“上班没出息”这样的话，是她大姑平时鞭打她的口头语。
见他瞠目无趣，又说：“我这样的寄生虫只能想到温饱二字，至于理想、前途、目标什么的，我从未想过……”
刘策感觉到她此时有些咄咄逼人，不敢再说什么。但又不甘心。想靠近她，又不知哪种方式正确；给她写纸条，她也不回；想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又不知如何开口。真是：情意似水东流，终被黄沙淹没。
……
对于糟糕的成绩，她并不着急，晚上仍是听歌看课外书。
小伊：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想和家人断绝关系！
“——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当时事急，我用跪求的语气给爹、大哥和大姐写信，向他们每人借三百块钱。同时跟他们借，是为了保险起见，如果向一个人借，万一人家借口没有呢？我这边就会出大事。
“信寄出去后，我还自作多情地想，要是他们每人都借给我，九百块也用不了，还得退两份回去，有点麻烦。
“没想到，两个多月过去，别说钱，连拙劣的解释都没有一个。如果三百块钱是救命赎金，我早被撕票了！估计他们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只会庆幸世上少了一个累赘！可我一直强迫自己把他们当亲人！”
小伊：也是。若不是姐暗中相助，那屈辱、棘手的问题还真没法解决。可是，断绝血缘关系，你真的舍得吗？
“——舍不舍得又能怎样？总是一厢情愿地骗自己，假装自己有家、有亲人、有关爱，可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一直以来，我的任何一点需要，对家人来说都是负担。既然这样，我还是主动帮他们把负担卸掉吧。从今往后，我就当自己是真正的孤儿，我只有姐和大姑是亲人……”
小伊：也许，还有杨洲。他不是一直想当你大哥嘛！
她在心里说：也许？！站到窗前，闭上眼睛，双手合一，对天发誓：如果再对那个破地方的任何人抱有任何幻想，就让我重回家散的那个晚上！
小伊：重回“家散的那个晚上”？这个太黑暗，不吉利，从发一个。
“——赌咒发誓哪有什么吉利？家散的那天晚上，是我一直忘不掉的噩梦！既然是发誓，不狠毒怎能警醒屡次犯贱的自己！”
小伊：那你可得牢记啊！一旦违背很有可能中咒。尘世间，有些事情很诡异，没人能解释清楚。
“——不用牢记，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