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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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晔国，南安城，郊外密林。
子时正夜半，已入三更天，天色似浓墨，城阙夜千重。
夏夜蝉聒噪，风枝暗鹊惊，深夜时分，点点虫鸣声与夜风吹动枝叶的沙沙声，将这片笼罩在黑暗中的密林衬托得更为阴森与骇人。
仲夏夜未央，热风不停歇，若不是因为地处深夜的荒郊，四周凉风渐起，正隐匿于暗处，身着与夜色融为一体黑色夜行衣的两人早已被细汗浸透衣衫。
“咯吱——咯吱咯吱——”
一阵窸窣的踩踏枯草之声愈来愈近，亦愈来愈密集地响起。
“他们来了，看我信号，见机行事。”一个暗哑低沉的男声开口道。
“是。”亦是一个轻如蚊鸣的男声回应道。
“咔嚓——”
清脆的枯枝折断声猛地划破这片密林的幽静。
那乍来的不速之音，让出现于一棵梧桐树下，身着一袭深色长衫，头戴黑色帷帽的颀长身影募地一顿，随即机警地向四周张望。
“宗主，勿需担心，是属下不慎踩到枯枝……”
一个听来嗓音有些浑厚但语气却稍显怯缩的男声开口道。
一听是同行之人弄出的声响，那人瞬间舒了一口气，将悬于嗓子眼儿的心落回原处，随即扶了扶头顶因惊惧而略微偏斜的帷帽，敛起心神正色道：
“怎的这般不小心！我是如何教你的？！
事事小心，处处机敏，即便在这荒郊野岭的无人之境，亦要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
否则我二人的对话，万一被人听了去，你可知后果为何？”
是个女人，还是个声音清冷，甚至听来让人竟有些许不寒而栗的女人。
“属下知错！绝不会有下次！”
男声再度响起，语气坚定，掷地有声，但让旁人听来竟有些瑟缩，想来他是极畏惧眼前这个女人的。
“行了，这一路行来，我均为发现有人跟踪的迹象，想必今夜此处除我二人之外，应当不会再有第三人了。
说吧，大人那边情况如何？”
清冷的女声再次淡淡响起，却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味。
“大人被他们折磨得甚是凄惨，蓬头垢面，浑身皆是伤痕与血污，旧伤叠新伤，看起来十分可怖，几乎已看不出人样了……”
黑衣男子躬身垂首向那背手而立的女人禀报，言语之中隐约透露出几分怜悯与不忍。
“哼，文锐他是该吃些苦头了，竟蠢到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不过我没想到这文毓倒还是有几分君王的阴狠，是我小瞧他了，我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平庸无能的窝囊废。”
女人言辞间对文锐无半点关切担忧之情，甚至还有几分轻蔑厌恶，反倒在说起文毓之时，表现出了几分欣赏。
“宗主，那……我们……可要实施营救？”
光是听了她的一番话，男子仍是捉摸不透眼前这被其称为“宗主”的女人的心思，只好硬着头皮询问。
“救抑或是不救，以及何时救，倒是要看他的表现了，这几日他可有托你带什么话给我？”
女人语气变得阴冷起来。
在她心中，本就对文锐这般易耽于女色的人嗤之以鼻，如今见他因此栽了如此大的跟头，心头却还有几分大快人心的愉悦之感。
“大人他说让您尽快安排营救，说他已坚持不了许久了。”男子如实将文锐的话转达。
“我听说他的家眷不是被流放便是被充军了，他就未有提及让我帮忙救他们？”
帷帽下的女人，眼神变得睥睨而狠厉，反问的语气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并未……这几日我前去打探消息，他并未明言其他，只是一再催促让我联系您，尽快救他出去，否则……”
男子面对头戴帷帽，根本无法看清长相的女人，却始终不敢抬眼，欲语还休。
“否则什么？你但说无妨。”女人的背影动了动，升起几分好奇。
“否则…我们会沦落得和他一样惨……”男子语气畏缩，说话吞吐。
女人一听，竟抖动着肩膀，大笑起来，笑声阴恻，似是暗夜出没的鬼魅般可狞，让人胆战亦心惊。
大笑罢了，才听她继续开口说道：
“如今身陷囹圄的是他，竟还有胆子威胁我，对家眷不闻不问，只想着自己那条狗命！
真可谓是个自私阴险的卑鄙小人，没想到文家的未来竟还要仰仗这等败类！苍天无眼啊！”
那女人激烈的言辞之中竟带着些许惋惜与无可奈何。
“宗主，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那男子蹙眉正色，再次躬身开口询问道。
“有话便明言便是。”
女人亦敛起面上的复杂神情，将声音重归于清冷。
“大人他既然出言相威胁，属下担心……担心他已经将我们的情报联络点的线索出卖给了文毓…
如若我们不快些救出他…恐怕…恐怕会有无辜的弟兄受到牵连……”那男子语气之中皆是忧虑。
“你的脑筋倒是也不愚钝。不过，就算他泄密也无甚大的干系。
他所知晓的事不过只够他管中窥豹，根本不足为惧。”
那女人言语之中皆是不屑和鄙夷，以及些许洋洋自得。
她一早便知晓这个文锐是个极易落井下石的小人，所以自一开始，她便从未敢倾心相待，倾囊相助，怕的就是被其出卖。
“文毓短时间内绝不会真的危及他的性命，你现在便依旧稳住他，说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
不过是否真的要行动，以及如何行动，那便要看我的心情了。
这次的事不让他长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怕是今后的日日夜夜我都会寝食难安呀……”
那女人仍是背对着男子而立，将他此后的任务说与他听，可等了片刻仍未等到他的得令回应之声，她便蹙起眉头，有些不耐地徐徐转身。
“你应当知晓，我说话的时候，最厌恶的便是听话的人出神！”
她转过身的刹那，亦是她话音刚落之际，帷帽下阴鸷的双眸恰好对上那男子双目圆睁，满目惊恐的模样。
只见他保持着那副诡异的模样，愣在原地片刻后，嘴角竟还缓缓淌出一道黑血……
而后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那男子便直直地倒下，重重地坠于地面层层枯草之上，惊得暗虫四窜，他却一动不动，再未站起来……
南晔国，南安城，郊外密林。
子时正夜半，已入三更天，天色似浓墨，城阙夜千重。
夏夜蝉聒噪，风枝暗鹊惊，深夜时分，点点虫鸣声与夜风吹动枝叶的沙沙声，将这片笼罩在黑暗中的密林衬托得更为阴森与骇人。
仲夏夜未央，热风不停歇，若不是因为地处深夜的荒郊，四周凉风渐起，正隐匿于暗处，身着与夜色融为一体黑色夜行衣的两人早已被细汗浸透衣衫。
“咯吱——咯吱咯吱——”
一阵窸窣的踩踏枯草之声愈来愈近，亦愈来愈密集地响起。
“他们来了，看我信号，见机行事。”一个暗哑低沉的男声开口道。
“是。”亦是一个轻如蚊鸣的男声回应道。
“咔嚓——”
清脆的枯枝折断声猛地划破这片密林的幽静。
那乍来的不速之音，让出现于一棵梧桐树下，身着一袭深色长衫，头戴黑色帷帽的颀长身影募地一顿，随即机警地向四周张望。
“宗主，勿需担心，是属下不慎踩到枯枝……”
一个听来嗓音有些浑厚但语气却稍显怯缩的男声开口道。
一听是同行之人弄出的声响，那人瞬间舒了一口气，将悬于嗓子眼儿的心落回原处，随即扶了扶头顶因惊惧而略微偏斜的帷帽，敛起心神正色道：
“怎的这般不小心！我是如何教你的？！
事事小心，处处机敏，即便在这荒郊野岭的无人之境，亦要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
否则我二人的对话，万一被人听了去，你可知后果为何？”
是个女人，还是个声音清冷，甚至听来让人竟有些许不寒而栗的女人。
“属下知错！绝不会有下次！”
男声再度响起，语气坚定，掷地有声，但让旁人听来竟有些瑟缩，想来他是极畏惧眼前这个女人的。
“行了，这一路行来，我均为发现有人跟踪的迹象，想必今夜此处除我二人之外，应当不会再有第三人了。
说吧，大人那边情况如何？”
清冷的女声再次淡淡响起，却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味。
“大人被他们折磨得甚是凄惨，蓬头垢面，浑身皆是伤痕与血污，旧伤叠新伤，看起来十分可怖，几乎已看不出人样了……”
黑衣男子躬身垂首向那背手而立的女人禀报，言语之中隐约透露出几分怜悯与不忍。
“哼，文锐他是该吃些苦头了，竟蠢到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不过我没想到这文毓倒还是有几分君王的阴狠，是我小瞧他了，我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平庸无能的窝囊废。”
女人言辞间对文锐无半点关切担忧之情，甚至还有几分轻蔑厌恶，反倒在说起文毓之时，表现出了几分欣赏。
“宗主，那……我们……可要实施营救？”
光是听了她的一番话，男子仍是捉摸不透眼前这被其称为“宗主”的女人的心思，只好硬着头皮询问。
“救抑或是不救，以及何时救，倒是要看他的表现了，这几日他可有托你带什么话给我？”
女人语气变得阴冷起来。
在她心中，本就对文锐这般易耽于女色的人嗤之以鼻，如今见他因此栽了如此大的跟头，心头却还有几分大快人心的愉悦之感。
“大人他说让您尽快安排营救，说他已坚持不了许久了。”男子如实将文锐的话转达。
“我听说他的家眷不是被流放便是被充军了，他就未有提及让我帮忙救他们？”
帷帽下的女人，眼神变得睥睨而狠厉，反问的语气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并未……这几日我前去打探消息，他并未明言其他，只是一再催促让我联系您，尽快救他出去，否则……”
男子面对头戴帷帽，根本无法看清长相的女人，却始终不敢抬眼，欲语还休。
“否则什么？你但说无妨。”女人的背影动了动，升起几分好奇。
“否则…我们会沦落得和他一样惨……”男子语气畏缩，说话吞吐。
女人一听，竟抖动着肩膀，大笑起来，笑声阴恻，似是暗夜出没的鬼魅般可狞，让人胆战亦心惊。
大笑罢了，才听她继续开口说道：
“如今身陷囹圄的是他，竟还有胆子威胁我，对家眷不闻不问，只想着自己那条狗命！
真可谓是个自私阴险的卑鄙小人，没想到文家的未来竟还要仰仗这等败类！苍天无眼啊！”
那女人激烈的言辞之中竟带着些许惋惜与无可奈何。
“宗主，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那男子蹙眉正色，再次躬身开口询问道。
“有话便明言便是。”
女人亦敛起面上的复杂神情，将声音重归于清冷。
“大人他既然出言相威胁，属下担心……担心他已经将我们的情报联络点的线索出卖给了文毓…
如若我们不快些救出他…恐怕…恐怕会有无辜的弟兄受到牵连……”那男子语气之中皆是忧虑。
“你的脑筋倒是也不愚钝。不过，就算他泄密也无甚大的干系。
他所知晓的事不过只够他管中窥豹，根本不足为惧。”
那女人言语之中皆是不屑和鄙夷，以及些许洋洋自得。
她一早便知晓这个文锐是个极易落井下石的小人，所以自一开始，她便从未敢倾心相待，倾囊相助，怕的就是被其出卖。
“文毓短时间内绝不会真的危及他的性命，你现在便依旧稳住他，说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
不过是否真的要行动，以及如何行动，那便要看我的心情了。
这次的事不让他长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怕是今后的日日夜夜我都会寝食难安呀……”
那女人仍是背对着男子而立，将他此后的任务说与他听，可等了片刻仍未等到他的得令回应之声，她便蹙起眉头，有些不耐地徐徐转身。
“你应当知晓，我说话的时候，最厌恶的便是听话的人出神！”
她转过身的刹那，亦是她话音刚落之际，帷帽下阴鸷的双眸恰好对上那男子双目圆睁，满目惊恐的模样。
只见他保持着那副诡异的模样，愣在原地片刻后，嘴角竟还缓缓淌出一道黑血……
而后只听“咚”地一声闷响，那男子便直直地倒下，重重地坠于地面层层枯草之上，惊得暗虫四窜，他却一动不动，再未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