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新目标与番剧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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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为什么给我设局？〉
北诺多次联络林道无果。
没想到在他准备返回《春物》片场时，对方主动发起了系统对话。
〈你这有点生气和郁闷的心情，我很理解。〉
林道依旧是那副沉闷轻佻的大叔嗓音。
北诺与波稻身处黑漆漆的地下洞穴，因为世界线修改，下面已经没有火把照明，海底的梦幻景观也变为普通的岩柱石林。
走在前方的波稻，察觉到北诺停下了脚步。
她不禁回头看了眼对方。
在浮动跟随的魔法光源照耀下，幽暗的天然洞穴，毫无保留的显露出四通八达的洞道。
北诺一言不发双脚矗立在水洼中，脸部肌肉略显紧绷，细密黑发遮住了他的部分眼眸，看上去一副神情严肃的模样。
波稻试着呼唤了一两句，得到了北诺的简短回应：“是林道。”
闻言，她不再说话，默默等待他们沟通结束。
〈你小子太谨慎了，我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不过，你的好运似乎还剩下一点。〉
林道语气轻松，完全没有欺骗北诺的悔意。
〈说重点。〉
北诺不想和他废话。
他隐约觉得《春物》片场正在发生变故，等不及要回去一趟。
可林道察觉到了北诺的急躁，劝解道：〈别着急返回，你需要先去一趟“都市”，我好不容易联系到了一小撮适合交易的员工，别让你的优惠折扣白白浪费。〉
〈你确定没问题吧？〉
〈当然，哪怕你不相信我，也可以仰仗系统，我不会对你不利。〉
北诺认真检查了一遍系统弹出的提示。
林道的确没有说谎。
〈说起“都市”，我还没激活通行条件。〉
如果他没记错，激活通往“都市”的道路，需要完成一部番剧的录制。
等等，完成录制……
《春物》还没有完结，但他已经在《夏令重现》这边达成了条件。
林道的声音再度传来：〈条件随时可以完成，因为你只需要让百合子发布最后一集，系统就会自动更新你的个人信息。〉
〈很巧吧，让你承接委托，本就是为了提前踏入“都市”。〉
〈不过，百合子的委托比较特殊，我想着顺带给你一个惊喜。〉
北诺听完最后一句话，立即瞥见系统弹出了提示：
【林道所说的“惊喜”存在多重意思，且情绪不安定，请您慎重倾听。】
好呀，看来林道也有点慌。
〈你这“惊喜”是不是差点变成“惊吓”了？〉
林道无奈笑了笑，依然建议北诺前往“都市”。
既然有系统作为保障，北诺也不再推脱，但为了防止意外，他只打算完成交易，就立刻返回《春物》片场。
波稻了解完两人的意见后，欣然同意了发布最后一集。
“纪念影像已经录好，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她一边感慨，一边打开系统界面进行操作。
没一会，北诺便收到员工信息更新的消息。
【您成功激活了“都市”居民证！】
“既然要回‘都市’，那就没必要返回‘专属空间’。”
“对了北诺，在这个片场里，系统以我为优先级，你现在只能通过我放置的‘幕布’离开这里。”
波稻说罢，随手一挥。
两人眼前随即浮现出一面少女粉的卡通幕布。
“幕布还可以供其他人使用吗？”这是北诺第一次见到自己之外的幕布，而且颜色与风格完全不同。
波稻解释：“没错，但仅限于好友范畴，或共同参演的员工。”
说话间，粉色幕布已敞开。
和服少女率先一步踏入其中，北诺默默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同向着那座梦幻缥缈的“都市”前进。
——
（都市篇，恐怕没有读者关心，这里不过多展开，因此略过。）
——
经过以林道牵头，北诺提供折扣，帮助那些有购买“世界”需求的员工。
一场倒卖“世界”的交易顺利结束。
北诺的账户里凭空多出了五千多万人气值。
这笔财产的丰厚程度，相当于普通员工十次全力参演的成果。
但北诺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欣喜。
他与林道待在一处静谧空旷的空间，这里只是偌大“都市”的其中一扇门。
“你真的现在就返回片场？”林道悠闲地依靠着星空座椅。
那一身《噬神者》片场棕色外套不曾改变，唯独他的左手，变为了猩红狰狞的怪物手臂。
“我只有回去才知道片场发生什么。”北诺的视线落于系统界面上。
此时《春物》的录制进程，卡在了最后一集95%的地方。
这还是来到“都市”后，进度才停止下来。
如果当时他再等一会，说不定进度条已经走完了。
“放心，‘世界投影’已经撤掉，《春物》片场也完全静止，你有足够的时间，在这边转悠好一阵子。”
林道烟不离手，隔着长桌吞云吐雾。
不过这次没有“世界壁垒”阻隔，北诺被迫吸入了二手烟。
从对方联络开始到现在，北诺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时间回溯”带来的负面影响。
他整理好衣摆，带上镜框，最后在返回之前问了一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林道无言。
见状，北诺不再逗留。
返程的幕布已经设置好，他果断转身，即将踏入其中。
“果然会这样。”林道的声音传来，似在自言自语，也像在感慨着什么。
不等北诺开口，他继续说道：
“那个世界会成为你的坟墓，没有超能要素的普通片场，不存在起死回生。”
“随着时间流逝，到达某个零界点后，你会一遍又一遍的发动时间回溯，直到耗尽所有人气值，然后心灰意冷，主动投入死亡的怀抱。”
林道吐出一口烟，戏谑地发问：“呼，这个剧本怎么样？”
站立于鲜红幕布前的北诺无奈回应：
“挺老套，但也不错。”
林道传来嗤笑声，“不错个鬼！我的投资岂不白费了？”
听到对方有些气急败坏，北诺调侃道：“通过刚才的交易，你甚至赚了一大笔，算不上白费。”
“我早就不关心人气值了，邀请你加入‘剧团’是为了收获乐趣，有意思的地方才刚刚开始，你却义无反顾准备扎入彼岸，这难道不是一场失败的投资吗？”
北诺不耐烦地回头，“怎么说的我很短命一样。”
“一百年，不，八十年左右，你所认识的人几乎都会死光，就算你现在持有七千多万人气值，失去折扣后，顶多回溯十年时光，这笔账你应该算过吧。毕竟对我们而言，百年时光弹指挥间便消失。”
他与林道的认知果然不同。
“那只是你的看法，在我看来，这段时光已经足够长，放任欲望膨胀，不过是另一种死亡。”北诺无法预测千年后的自己，因为这里有一个现成的例子，“林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原名吗？”
“告诉你也没有意义。”林道突然变得面无表情。
但北诺继续追问：“为什么不回答？你的信用记录里的唯一一次欺骗，到底被谁拒绝了谅解？”
对方碾碎了香烟，抬起眼皮漠然注视着他，“你成了管理层候补？不然你看不到任何信息。”
“碰巧而已。”以北诺现在的权限，依然看不清林道参与事件中的具体的人，仿佛是系统故意遮蔽了一般。
不过他很清楚，林道存活了三千多年的时光，最初的自我恐怕早已不知所终。
唯独留下了欺骗他人取乐的个性。
除此之外，林道近乎于一个躯壳。
所谓扮演谁就是谁，其实是把自己挖空一部分，然后附着在不同角色身上。
北诺只要想着一直活下去，就必然会体会到那种滋味。
但百年后的自己，有必要舍弃那些回忆一个人活下去吗？
林道深深地叹口气，重新点燃了一根香烟，“看来你对我有误解。”
“忘记过去，不过是无可奈何的选择，那些遗憾的过往即便回首千万次，我也只能长叹惋惜，倘若我已经彻底消亡，系统肯定第一时间撤去我的权限。”
“不过你的态度，让我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异，大部分员工历尽千辛万苦，才得以回归最初的世界，你却在我的帮助下早早达成了心愿，确实没什么好挣扎的。”
“怎么，你后悔招纳我了？”
“后悔？不不，我给你设局就是为了消除这种可能。”
北诺心感不妙，“什么意思？”
林道翘着二郎腿，轻佻地开口：
“我这人心软，见不得刚加入‘剧团’的成员过于短命，所以为了延长你的寿命，我特意给你找了个新目标，加纳~”
话音刚落，星空座椅光芒迸溅，与林道一同消失在这片空间。
留下北诺一人惊疑不定。
?
侍奉社里。
北诺与雪之下隔着长桌，默不作声。
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一幕，北诺率先说道：
“社长，假如说我们身处的世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你会怎么办？”
雪之下紧了紧手心，尽可能面无表情地回复：“你最近看了《楚门的世界》？如果是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抓出幕后主使。”
“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雪之下瞪了他一眼，“既然一切都是骗局，主人公的世界观崩塌，从而陷入混乱，那么不如将慌乱与怒火化作动力去深挖这场骗局。”
“很有社长的作风。”北诺点点头，“既然社长把自己当成了主角，那么参演骗局的大量群演该怎么办？相比主角发现真相后如何行动，我其实对‘他们’更感兴趣。”
雪之下平复好心情，认真说道：“没想到你会在乎这种事，也对，你大概率属于这类人，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去扮演主角身边的路人或亲属。虽然他们也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参与其中，但最终无非是离开摄影棚回归自己的生活。”
“嗯，听上去很无聊，毫无戏剧性。”北诺兴致缺缺摆了摆手。
“难道一直维持摄影棚欺骗主角到老会更有趣吗？”
“至少不坏吧。”北诺思索片刻，最后肯定的说道：“主角安度晚年，演员挣到了工资，观众收获的欢乐，嗯，三赢。”
雪之下冷哼一声，“果然你只能是群演，这不过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如果是我，一定会想办法偷偷传递消息给主角，反过来欺骗所有人。”
北诺猜想：“你会不小心露馅，被导演或工作人员抓住，然后永远丢掉群演的工作。”
“只要成为主角无法轻易割舍的人，哪怕暴露了，这份工作也绝不会轻易消失。”
“那就安排你合理死亡，主角无非有些悲伤和痛苦而已，不会感到奇怪。”
“这难道不是犯罪吗？如果我死去，我的家人会揭露这一切。”
这就是有家族兜底的自信吗？
北诺补充道：“用不着真的犯罪，只要让所有群演配合着演一出戏，你只会在主角面前死亡。”
雪之下皱着眉，快速推演了一遍对方所说的情况，然后再次反驳：
“不对，我占据先机，无论如何都能传递一两句消息，因此在我‘死亡’之前，必然会留下遗言，主角听到后一定会铭记于心。”
“然后主角多年后发现了真相，痛彻心扉选择了自杀，好了，悲剧收场，还不如什么也不说。”北诺当场拍手叫好。
“你还真是悲观呢，一直以来的乐观与从容去哪了？”
雪之下扶额轻叹，“本以为你会说出主角跨越摄影棚，主动寻找对方，然后我就能通过残酷的现实打击你来着，真是可惜。”
“社长才是最悲观的吧！”
“不对哦，我单纯是想驳倒你。”
“果然激起了你的好胜心……”北诺欣慰地松了口气，“这下牵手的气消了吧，刚才是不可抗力。”
“……”雪之下无声地收回了目光，“幸亏你松手了，不然下一秒即将躺在地上。”
实际上已经躺过一次了。
北诺瞥了眼当前“偏离值”，波动幅度依然不大。
他索性直接询问雪之下：“话说社长，如果刚才的那一幕重来一次，你更希望我如何行动？”
少女立即摆出一张扑克脸，“别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没有下次，也绝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哪怕没有你搭手，我也能快速反应过来。”
“说的太对了。”
他就没抱期待，终究还是要自己摸索。
雪之下感应到北诺的低落情绪，嘴角不由上扬了几分，“这位群演同学看来很失望呢。”
完全把我当群演吗？
北诺托着下巴，久久没有回应。
正当雪之下以为话题彻底结束，准备进入阅读状态时。
北诺像是发自内心的感慨道：“如果没有摄影棚骗局，我和社长绝不会相遇。”
听他说的这么认真，雪之下不知怎的屏住了呼吸。
她随即微微一笑，心想自己也较真一下吧：
“是啊，按照你蹩脚的演技，充其量只能当一个配角，而且属于少有镜头的那种，好不容易有机会露脸，结果却被导演看不顺眼而剪掉。”
北诺早已预感到雪之下的讽刺，立即反驳道：“喂，我们现在共处一室，把我去掉的话，社长就会变成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可怜人。”
“放心好了，就算只有我一人也能撑起来，故事里有我闪耀就行了。”
“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完全没法展开故事。”
“是吗？那就勉为其难把你留在镜头的角落，不对，嗯，把你放在教室的角落？算了，直接放在教室门外吧。”
“……”
所以，他应该透过门缝欣赏雪之下和空气对话？这是另一部番的剧情啊。
“社长挺自恋啊。”
“有问题吗？毕竟我很可爱。”
雪之下格外自然地撩拨了一下柔顺长发，似乎在展现她的自信美貌。
北诺笑而不语。
两秒过后，雪之下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再次开口：
“你一定在心里面说了我的坏话吧。”
“没有。”北诺说的是实话。
可惜雪之下自有一套判断标准：“果然，口是心非的人都这么回答。”
北诺再也忍不住，自然而然笑出了声。
等到雪之下投来不太友善的眼神时，北诺才堪堪止住笑声。
他背靠着椅子，收敛了笑意，语气出乎少女意料的柔和：
“虽然这段还挺有趣的，但是抱歉了社长，我要全部剪掉。”
不等雪之下开口说些什么，时空瞬间凝固。
唯有北诺侧着头和那略带歉意的双眸，停留在了雪之下眼前的最后一幕。
……
时空扭转，出现在雪之下面前的景象，亦如当初那般熟悉。
同样的黄昏时段。
在不曾改变的侍奉社里，雪之下垂落眼帘，低声呢喃：
“这下竟真的只剩我一人了……可是，撑起这部戏，比想象中的难。”
知晓了过往所有掩藏记忆的少女，纵使黑发遮掩，也无法阻止她双眸中流露出无尽忧愁，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此时一个男生嗓音打破了静默：
“什么只有一个人？难道又把我当空气了，社长？”
这无比相似的话语传出少女耳中，但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波动，凝视着光滑的桌面，半响才纠正道：
“黄金周过后，他已经不会轻易叫我‘社长’，系统，立刻修正。”
“北诺”表情一僵，眼眸突然失去聚焦，随后用无比平淡的声音回复：
【模拟人物内置的信息已更新……】
【请您继续录制该番剧最后一集！】
〈说吧，你为什么给我设局？〉
北诺多次联络林道无果。
没想到在他准备返回《春物》片场时，对方主动发起了系统对话。
〈你这有点生气和郁闷的心情，我很理解。〉
林道依旧是那副沉闷轻佻的大叔嗓音。
北诺与波稻身处黑漆漆的地下洞穴，因为世界线修改，下面已经没有火把照明，海底的梦幻景观也变为普通的岩柱石林。
走在前方的波稻，察觉到北诺停下了脚步。
她不禁回头看了眼对方。
在浮动跟随的魔法光源照耀下，幽暗的天然洞穴，毫无保留的显露出四通八达的洞道。
北诺一言不发双脚矗立在水洼中，脸部肌肉略显紧绷，细密黑发遮住了他的部分眼眸，看上去一副神情严肃的模样。
波稻试着呼唤了一两句，得到了北诺的简短回应：“是林道。”
闻言，她不再说话，默默等待他们沟通结束。
〈你小子太谨慎了，我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不过，你的好运似乎还剩下一点。〉
林道语气轻松，完全没有欺骗北诺的悔意。
〈说重点。〉
北诺不想和他废话。
他隐约觉得《春物》片场正在发生变故，等不及要回去一趟。
可林道察觉到了北诺的急躁，劝解道：〈别着急返回，你需要先去一趟“都市”，我好不容易联系到了一小撮适合交易的员工，别让你的优惠折扣白白浪费。〉
〈你确定没问题吧？〉
〈当然，哪怕你不相信我，也可以仰仗系统，我不会对你不利。〉
北诺认真检查了一遍系统弹出的提示。
林道的确没有说谎。
〈说起“都市”，我还没激活通行条件。〉
如果他没记错，激活通往“都市”的道路，需要完成一部番剧的录制。
等等，完成录制……
《春物》还没有完结，但他已经在《夏令重现》这边达成了条件。
林道的声音再度传来：〈条件随时可以完成，因为你只需要让百合子发布最后一集，系统就会自动更新你的个人信息。〉
〈很巧吧，让你承接委托，本就是为了提前踏入“都市”。〉
〈不过，百合子的委托比较特殊，我想着顺带给你一个惊喜。〉
北诺听完最后一句话，立即瞥见系统弹出了提示：
【林道所说的“惊喜”存在多重意思，且情绪不安定，请您慎重倾听。】
好呀，看来林道也有点慌。
〈你这“惊喜”是不是差点变成“惊吓”了？〉
林道无奈笑了笑，依然建议北诺前往“都市”。
既然有系统作为保障，北诺也不再推脱，但为了防止意外，他只打算完成交易，就立刻返回《春物》片场。
波稻了解完两人的意见后，欣然同意了发布最后一集。
“纪念影像已经录好，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她一边感慨，一边打开系统界面进行操作。
没一会，北诺便收到员工信息更新的消息。
【您成功激活了“都市”居民证！】
“既然要回‘都市’，那就没必要返回‘专属空间’。”
“对了北诺，在这个片场里，系统以我为优先级，你现在只能通过我放置的‘幕布’离开这里。”
波稻说罢，随手一挥。
两人眼前随即浮现出一面少女粉的卡通幕布。
“幕布还可以供其他人使用吗？”这是北诺第一次见到自己之外的幕布，而且颜色与风格完全不同。
波稻解释：“没错，但仅限于好友范畴，或共同参演的员工。”
说话间，粉色幕布已敞开。
和服少女率先一步踏入其中，北诺默默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同向着那座梦幻缥缈的“都市”前进。
——
（都市篇，恐怕没有读者关心，这里不过多展开，因此略过。）
——
经过以林道牵头，北诺提供折扣，帮助那些有购买“世界”需求的员工。
一场倒卖“世界”的交易顺利结束。
北诺的账户里凭空多出了五千多万人气值。
这笔财产的丰厚程度，相当于普通员工十次全力参演的成果。
但北诺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欣喜。
他与林道待在一处静谧空旷的空间，这里只是偌大“都市”的其中一扇门。
“你真的现在就返回片场？”林道悠闲地依靠着星空座椅。
那一身《噬神者》片场棕色外套不曾改变，唯独他的左手，变为了猩红狰狞的怪物手臂。
“我只有回去才知道片场发生什么。”北诺的视线落于系统界面上。
此时《春物》的录制进程，卡在了最后一集95%的地方。
这还是来到“都市”后，进度才停止下来。
如果当时他再等一会，说不定进度条已经走完了。
“放心，‘世界投影’已经撤掉，《春物》片场也完全静止，你有足够的时间，在这边转悠好一阵子。”
林道烟不离手，隔着长桌吞云吐雾。
不过这次没有“世界壁垒”阻隔，北诺被迫吸入了二手烟。
从对方联络开始到现在，北诺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时间回溯”带来的负面影响。
他整理好衣摆，带上镜框，最后在返回之前问了一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林道无言。
见状，北诺不再逗留。
返程的幕布已经设置好，他果断转身，即将踏入其中。
“果然会这样。”林道的声音传来，似在自言自语，也像在感慨着什么。
不等北诺开口，他继续说道：
“那个世界会成为你的坟墓，没有超能要素的普通片场，不存在起死回生。”
“随着时间流逝，到达某个零界点后，你会一遍又一遍的发动时间回溯，直到耗尽所有人气值，然后心灰意冷，主动投入死亡的怀抱。”
林道吐出一口烟，戏谑地发问：“呼，这个剧本怎么样？”
站立于鲜红幕布前的北诺无奈回应：
“挺老套，但也不错。”
林道传来嗤笑声，“不错个鬼！我的投资岂不白费了？”
听到对方有些气急败坏，北诺调侃道：“通过刚才的交易，你甚至赚了一大笔，算不上白费。”
“我早就不关心人气值了，邀请你加入‘剧团’是为了收获乐趣，有意思的地方才刚刚开始，你却义无反顾准备扎入彼岸，这难道不是一场失败的投资吗？”
北诺不耐烦地回头，“怎么说的我很短命一样。”
“一百年，不，八十年左右，你所认识的人几乎都会死光，就算你现在持有七千多万人气值，失去折扣后，顶多回溯十年时光，这笔账你应该算过吧。毕竟对我们而言，百年时光弹指挥间便消失。”
他与林道的认知果然不同。
“那只是你的看法，在我看来，这段时光已经足够长，放任欲望膨胀，不过是另一种死亡。”北诺无法预测千年后的自己，因为这里有一个现成的例子，“林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原名吗？”
“告诉你也没有意义。”林道突然变得面无表情。
但北诺继续追问：“为什么不回答？你的信用记录里的唯一一次欺骗，到底被谁拒绝了谅解？”
对方碾碎了香烟，抬起眼皮漠然注视着他，“你成了管理层候补？不然你看不到任何信息。”
“碰巧而已。”以北诺现在的权限，依然看不清林道参与事件中的具体的人，仿佛是系统故意遮蔽了一般。
不过他很清楚，林道存活了三千多年的时光，最初的自我恐怕早已不知所终。
唯独留下了欺骗他人取乐的个性。
除此之外，林道近乎于一个躯壳。
所谓扮演谁就是谁，其实是把自己挖空一部分，然后附着在不同角色身上。
北诺只要想着一直活下去，就必然会体会到那种滋味。
但百年后的自己，有必要舍弃那些回忆一个人活下去吗？
林道深深地叹口气，重新点燃了一根香烟，“看来你对我有误解。”
“忘记过去，不过是无可奈何的选择，那些遗憾的过往即便回首千万次，我也只能长叹惋惜，倘若我已经彻底消亡，系统肯定第一时间撤去我的权限。”
“不过你的态度，让我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异，大部分员工历尽千辛万苦，才得以回归最初的世界，你却在我的帮助下早早达成了心愿，确实没什么好挣扎的。”
“怎么，你后悔招纳我了？”
“后悔？不不，我给你设局就是为了消除这种可能。”
北诺心感不妙，“什么意思？”
林道翘着二郎腿，轻佻地开口：
“我这人心软，见不得刚加入‘剧团’的成员过于短命，所以为了延长你的寿命，我特意给你找了个新目标，加纳~”
话音刚落，星空座椅光芒迸溅，与林道一同消失在这片空间。
留下北诺一人惊疑不定。
?
侍奉社里。
北诺与雪之下隔着长桌，默不作声。
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一幕，北诺率先说道：
“社长，假如说我们身处的世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你会怎么办？”
雪之下紧了紧手心，尽可能面无表情地回复：“你最近看了《楚门的世界》？如果是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抓出幕后主使。”
“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雪之下瞪了他一眼，“既然一切都是骗局，主人公的世界观崩塌，从而陷入混乱，那么不如将慌乱与怒火化作动力去深挖这场骗局。”
“很有社长的作风。”北诺点点头，“既然社长把自己当成了主角，那么参演骗局的大量群演该怎么办？相比主角发现真相后如何行动，我其实对‘他们’更感兴趣。”
雪之下平复好心情，认真说道：“没想到你会在乎这种事，也对，你大概率属于这类人，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去扮演主角身边的路人或亲属。虽然他们也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参与其中，但最终无非是离开摄影棚回归自己的生活。”
“嗯，听上去很无聊，毫无戏剧性。”北诺兴致缺缺摆了摆手。
“难道一直维持摄影棚欺骗主角到老会更有趣吗？”
“至少不坏吧。”北诺思索片刻，最后肯定的说道：“主角安度晚年，演员挣到了工资，观众收获的欢乐，嗯，三赢。”
雪之下冷哼一声，“果然你只能是群演，这不过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如果是我，一定会想办法偷偷传递消息给主角，反过来欺骗所有人。”
北诺猜想：“你会不小心露馅，被导演或工作人员抓住，然后永远丢掉群演的工作。”
“只要成为主角无法轻易割舍的人，哪怕暴露了，这份工作也绝不会轻易消失。”
“那就安排你合理死亡，主角无非有些悲伤和痛苦而已，不会感到奇怪。”
“这难道不是犯罪吗？如果我死去，我的家人会揭露这一切。”
这就是有家族兜底的自信吗？
北诺补充道：“用不着真的犯罪，只要让所有群演配合着演一出戏，你只会在主角面前死亡。”
雪之下皱着眉，快速推演了一遍对方所说的情况，然后再次反驳：
“不对，我占据先机，无论如何都能传递一两句消息，因此在我‘死亡’之前，必然会留下遗言，主角听到后一定会铭记于心。”
“然后主角多年后发现了真相，痛彻心扉选择了自杀，好了，悲剧收场，还不如什么也不说。”北诺当场拍手叫好。
“你还真是悲观呢，一直以来的乐观与从容去哪了？”
雪之下扶额轻叹，“本以为你会说出主角跨越摄影棚，主动寻找对方，然后我就能通过残酷的现实打击你来着，真是可惜。”
“社长才是最悲观的吧！”
“不对哦，我单纯是想驳倒你。”
“果然激起了你的好胜心……”北诺欣慰地松了口气，“这下牵手的气消了吧，刚才是不可抗力。”
“……”雪之下无声地收回了目光，“幸亏你松手了，不然下一秒即将躺在地上。”
实际上已经躺过一次了。
北诺瞥了眼当前“偏离值”，波动幅度依然不大。
他索性直接询问雪之下：“话说社长，如果刚才的那一幕重来一次，你更希望我如何行动？”
少女立即摆出一张扑克脸，“别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没有下次，也绝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哪怕没有你搭手，我也能快速反应过来。”
“说的太对了。”
他就没抱期待，终究还是要自己摸索。
雪之下感应到北诺的低落情绪，嘴角不由上扬了几分，“这位群演同学看来很失望呢。”
完全把我当群演吗？
北诺托着下巴，久久没有回应。
正当雪之下以为话题彻底结束，准备进入阅读状态时。
北诺像是发自内心的感慨道：“如果没有摄影棚骗局，我和社长绝不会相遇。”
听他说的这么认真，雪之下不知怎的屏住了呼吸。
她随即微微一笑，心想自己也较真一下吧：
“是啊，按照你蹩脚的演技，充其量只能当一个配角，而且属于少有镜头的那种，好不容易有机会露脸，结果却被导演看不顺眼而剪掉。”
北诺早已预感到雪之下的讽刺，立即反驳道：“喂，我们现在共处一室，把我去掉的话，社长就会变成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可怜人。”
“放心好了，就算只有我一人也能撑起来，故事里有我闪耀就行了。”
“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完全没法展开故事。”
“是吗？那就勉为其难把你留在镜头的角落，不对，嗯，把你放在教室的角落？算了，直接放在教室门外吧。”
“……”
所以，他应该透过门缝欣赏雪之下和空气对话？这是另一部番的剧情啊。
“社长挺自恋啊。”
“有问题吗？毕竟我很可爱。”
雪之下格外自然地撩拨了一下柔顺长发，似乎在展现她的自信美貌。
北诺笑而不语。
两秒过后，雪之下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再次开口：
“你一定在心里面说了我的坏话吧。”
“没有。”北诺说的是实话。
可惜雪之下自有一套判断标准：“果然，口是心非的人都这么回答。”
北诺再也忍不住，自然而然笑出了声。
等到雪之下投来不太友善的眼神时，北诺才堪堪止住笑声。
他背靠着椅子，收敛了笑意，语气出乎少女意料的柔和：
“虽然这段还挺有趣的，但是抱歉了社长，我要全部剪掉。”
不等雪之下开口说些什么，时空瞬间凝固。
唯有北诺侧着头和那略带歉意的双眸，停留在了雪之下眼前的最后一幕。
……
时空扭转，出现在雪之下面前的景象，亦如当初那般熟悉。
同样的黄昏时段。
在不曾改变的侍奉社里，雪之下垂落眼帘，低声呢喃：
“这下竟真的只剩我一人了……可是，撑起这部戏，比想象中的难。”
知晓了过往所有掩藏记忆的少女，纵使黑发遮掩，也无法阻止她双眸中流露出无尽忧愁，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此时一个男生嗓音打破了静默：
“什么只有一个人？难道又把我当空气了，社长？”
这无比相似的话语传出少女耳中，但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波动，凝视着光滑的桌面，半响才纠正道：
“黄金周过后，他已经不会轻易叫我‘社长’，系统，立刻修正。”
“北诺”表情一僵，眼眸突然失去聚焦，随后用无比平淡的声音回复：
【模拟人物内置的信息已更新……】
【请您继续录制该番剧最后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