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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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家大院的小药房。

    包逸仙正在把熬好的蜂蜜甘草膏往赛刁缠身上抹,每抹到破疮的地儿,赛刁缠就嗲叫一声。

    “盎,忍着点儿吧,抹上就好了!”包逸仙边抹边劝慰她。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有人敲大门的声音。

    “盎,侯家嫂子呀,有些日子没见你出门了!要找往们东家呀?”听到勒勒李的吆喝声,包逸仙知道是侯张氏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碗,径直出来迎她。

    这些天总不见侯张氏来串门。包逸仙偶尔去侯家大院看她的时候,侯张氏也不爱说话。

    一个心直口快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哑巴似的。

    勒勒李把大门打开,包逸仙赶紧把侯张氏让进院来。

    见侯张氏依旧阴沉的脸,包逸仙心里不是滋味,也找不出话茬来。

    俩人默默地往院里走,侯张氏突然说了一句:“盎,刁英子怀孕了。”

    “唵?怀孕了,好呀!”包逸仙见侯张氏主动开口说话了,挺高兴。

    可见到侯张氏的眼睛直直的,似乎不高兴,就不知道说啥好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明顺要当爹了,该,挺乐呵吧?!”

    “盎,他不乐呵!愁着呢。”侯张氏抹瞪一下眼睛说,“他不认这孩子!”

    “唵?为啥不认呀?呃……也是呀……”包逸仙惊讶地问,突然似乎又想到了一件事,不敢吱声了。

    “也是啥?”侯张氏停下来,眼睛直盯着包逸仙问,“盎,你也那么想?”

    “盎,不,不是的。”包逸仙避开她的目光。

    “唉!”侯张氏叹了口气,继续走,“盎,我劝他,不管别人说啥,老侯家的媳妇生的孩子,就是老侯家人,就是老侯家的种!”

    “盎,就是,就是!”包逸仙赶紧接话。

    到了小药房门前,包逸仙把门打开。

    侯张氏进到屋里,突然看见赛刁缠躺在炕上,吓了一跳。

    随后皱一下眉头,扔了一句:“唵?咋了?浪张浪到头了吧!”

    赛刁缠刚要回敬两句,看到侯张氏阴沉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随手把条毛巾包在自己脸上。

    “盎,我大哥呢?”侯张氏在屋里撒嘛一圈儿问,“我想,让他给刁英子看看胎气去。”

    “唵?胎气?刁英子怀孕了呀?”赛刁缠这个时候还很八卦,把毛巾扯下来问,“那,孩子是谁的呢?”

    侯张氏狠狠瞪了她一眼,喊道:“你说是谁的?还会有谁的?”

    “盎,那,那是顺溜猴的?”赛刁缠见这阵势吓了一跳,低眉顺眼地说。

    就在这时,大门又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盎,田殿阁呀,你这火急火燎的想嘎哈呀!”勒勒李吆喝着去开大门。

    不一会儿,田殿阁敲响了小药房的门。

    人还没进来,就喊:“盎,东家,不好了,从先生被李六子绑票了!”

    “唵?!啥?!被李六子绑票了?”没等包逸仙反应过来,赛刁缠“蹭——”一下从炕上跳到地下,“这个缺大德的,绑谁的票不好,非绑我皇兄的票!哎呀,我这病可咋扎咕呀!我这脸呀,我这鼻子呀……”说着哭叫起来。

    “盎,嚎啥嚎?哭丧呢吗?”侯张氏突然对着赛刁缠大声喊叫,“啥你皇兄,你皇兄的!告诉你,有我这小嫂子在,你这母狗子别乱调腚好不好!以后少说这浪张话!”

    赛刁缠翻了翻眼睛,不敢吱声了,躲到炕梢偷偷地哭了起来。

    侯张氏看着包逸仙。

    包逸仙这时回过神来,发着颤音问田殿阁:“盎,先生不是上山去采药了吗?你咋知道他被绑票的?”

    “盎,你不叫我跟先生一起去上山采药嘛,他没让我去。”田殿阁坐在炕上,喝了一口水说,“我看先生一个人上山,确实心里没底,就偷偷跟在他后面,暗中帮他瞭瞭高。一上午没啥事儿,可快到晌午的时候,就被李六子手下俩胡子给截住了。我一个人,他们俩人,还有枪,就没敢吱声,怕他们急眼伤到从先生,只能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跟到乱石窖那地方。才知道那乱石窖是李六子的老窝儿。我赶紧回来报信,看想个法子,咋营救从先生。”

    侯张氏看包逸仙手不停地颤抖,上前按住说:“盎,别慌,这种事是奔钱来的,不会伤人的,就是,得找勾挂的(保票人)。”

    “啥,啥是勾挂的呀?”包逸仙反过手握住侯张氏的手。

    “盎,就是保人,保票的人。”侯张氏说,“以前大家都找猍歹嚎,可,现在这赖歹嚎,也不靠勺(保准),咱也信不过他了。”

    “盎,我可以做勾挂的,我去!”赛刁缠突然说。

    “唵?你?!”包逸仙和侯张氏同时把目光投向赛刁缠。

    侯张氏顿了顿说:“盎,你是晕头了吗?你就是想着扎咕你这烂病,心里没想着我大哥的死活。做勾挂的都是男人!女人做勾挂的,还没听说过。”

    “盎,是我!我能行的,他听我的。”赛刁缠睁大眼睛说。

    “唵?他是谁呀?”侯张氏盯着赛刁缠。

    “盎,我,我是说李六子呀。”赛刁缠破天荒地脸红了,虽然那满脸的疮看上去很恶心。

    侯张氏盯着赛刁缠的脸,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

    “盎,就让她去!当勾挂的!”侯张氏突然睁开眼睛,回头对包逸仙说,“你也去,看着她!我大哥回不来,她也别想扎咕好病。就让她烂完卡布裆烂鼻子,活活烂死!”

    侯张氏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吓得赛刁缠全身哆嗦了一下。

    “盎,我去,行。可,家里咋整,还有素花和素妙呢?”

    “盎,这个你甭管,我就住在从家大院,啥都缺不了,谁都能照顾到。”侯张氏对田殿阁说,“烦请兄弟也跟过去,你道上熟络。春点门清(懂匪帮规矩,胡子黑话说的溜),好好照顾好我大哥和小嫂子。”

    “盎,嫂子放心,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出闪失的。”田殿阁说完,收拾了一下,就套上马车,拉着俩女人出了从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