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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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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盒中是一支赤金的牡丹发钗,它静静的躺在黑缎之中,精致到栩栩如生,点缀在花间的心蕊,是比米粒还要小的金光珍珠,盈盈润泽,格外惹人喜爱,画龙点睛,使这朵金牡丹更加的逼真富贵。

    一只纤纤玉手缓缓将金钗从锦盒中捏了起来,模糊的铜镜之中,丰盈乌黑的倭堕髻间徐徐插入了这支金牡丹。

    姜玉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绽了一个极明艳的笑容,她的唇上了嫣红的口脂,配上这富贵的金钗,比往常还要更潋滟几分。

    她端详了半晌,不舍的将发钗取了下来,仔细的放回了盒子中。

    一声叹息淡淡的飘散在卧房中,渐渐散尽。

    -

    秋尽冬来,眼见着就到了年关。

    细小的雪花在冰冷的空气中肆意飞舞,过了一夜,铺天盖地都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白色,洁白无瑕。

    彤嫣身上穿着红色的袄子,披着白色的裘衣,脖子间围着雪白的兔绒,兴奋的在院子里玩着血。

    她冻得通红的小手捧起一团白雪,咯咯的笑着把雪攥成一个实心的球,往从外面进来的冬屿身上砸去。

    “啊!”冬屿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她鼻子冻得通红,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自己腿上的残雪,“隔了这么远,姑娘扔的还怪准的。”

    “哎,你快打回来啊!”元向歌兴奋的朝她招着手。

    冬屿走了过来,“姑娘别冻着了,看您这鼻头都通红了,脸也通红了,等暖和过来别成了冻疮。”她拉着元向歌的手看了一眼,大惊失色,“这手冻坏了吧,你看看冻得,快进来,可了不得!”

    元向歌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跟着冬屿进了屋。

    掀起厚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和外面简直是两个季节。

    “姜姐姐嫌冷不出来玩,你又怕我冻着了不让我玩,好不容易下一回雪,真是的!”她噘着嘴,小声的埋怨着。

    冬屿笑着把她的裘衣解了下来仍在一边,然后从榻上拿过暖融融的兔裘给她裹上,拉着她坐在暖炉旁边,“哪里好不容易了,每年冬天不都要下雪,而且还不止下一回呢。再说了您看这手冻得,暖和过来是不是觉得涨得难受?”

    元向歌把手缩进了兔裘里,不止涨,还肿了。

    夏溟掀了帘子进来,带进一股凉气,“热茶来了,姑娘快喝点吧。”

    她把壶放在一边,倒了一碗冒着热烟的茶水,捧到了元向歌的眼前。

    “呼——”元向歌捂着碗边吹了吹气,放在唇边小心的呷了两口。

    好暖和啊!她眯起了眼睛。

    夏溟和冬屿都被她这喜人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

    刚缓过寒意,屋外就有人叫道:“姜姑娘,姜姑娘。”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主仆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冬屿就赶快去掀了帘子,站在门槛里探头喊道:“蓝心姐姐,姑娘让你快进来说话。”

    蓝心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她在门廊下抖了抖衣裳上几不可见的雪花,才进了屋子。

    “快过来坐这里暖暖吧。”元向歌笑眯眯的朝她招了招手。

    蓝心摇了摇头,“元姑娘,老爷来了,在我们姑娘院子里,让您过去说话呢。”

    元向歌愣了一愣,她都记不清上回见张伯伯是什么时候了,仔细算算,好像是中秋?

    失神之间,夏溟已经拿过了裘衣来,元向歌眨了眨眼睛,乖巧的站起来,任夏溟给她穿戴好。

    好在不过隔了十几步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张谦放平易近人的与姜玉娴一块围在炉子前,一人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张谦放神色一如既往的和蔼,嘴角挂着和善的笑意,而姜玉娴则完全相反,她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垂着眼眸细细的端详着茶碗中起起伏伏的残叶。

    “张伯伯!”元向歌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张谦放与姜玉娴闻声都站了起来,不同于刚才的冷淡,姜玉娴露出了笑容。

    “快过来暖和暖和。”张谦放亲自拿了一个胡凳过来,让她过来坐。

    元向歌“哎”了一声,利落的过来坐了,接过绯意递过来的热茶,捧在手心里。

    张谦放笑呵呵的打量了她几眼,关切的问东问西,从课业一直问到了膳食,也不时的问问姜玉娴,不过姜玉娴并不愿多言的模样,只是随便的“嗯”了几声。

    而张谦放也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元向歌已经左耳朵出右耳朵进了,她心里正默默的嘀咕,张伯伯究竟是为什么事而来的,说了这么久的铺垫,怎么还不谈正事?莫非这正事很难开口不成?

    这可不是她无端臆测,据她在张府待了这么多年,张伯伯突然出现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比如之前委婉的让她少去招惹张宝珍,还替张宝珍给她道了歉,又比如告诉她,重阳节登山不能带她去了。

    正胡乱想着,张谦放那边打住了话,看起来在酝酿着什么。

    元向歌疑惑的抬头看向了张谦放。

    “过年开春,陛下就要采选了。”他温和的笑道,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她们的神色,又继续道:“如果你们不想去,恐怕我得快些给你们定下亲事了,至少在三月份之前就要定下。”

    元向歌惊讶不已,“为什么?”

    难道不定下亲事难道就非要去采选不成?

    姜玉娴则眼眸微微一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谦放神色有些为难,“宫里的王公公知道了你们的美名,所以……”

    “我去。”姜玉娴淡淡道,她抬起眼眸看向张谦放,“只是向歌年纪还小,伯伯想想办法,帮向歌逃了吧,给她找户殷实的人家嫁了,让她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实话说,元向歌并不喜欢进宫,可姜玉娴说要去,她又有些舍不得。

    “此事先不着急,我也只是提前与你们说说。”张谦放说完后便站起了身,他拽了拽衣裳,看着元向歌和蔼道:“我去瞧瞧你屋里烧的炭火,看看暖和不。”不容元向歌置喙,他就披上大敞大步往外走去。

    元向歌看了一眼不怎么开心的姜玉娴,踌躇了一下赶快跟了上去。

    “你这屋里倒还挺暖和的。”张谦放掀开帘子满意的笑道。

    她赶快跟了进来,附和道:“是挺暖和的,每年分来的炭都很多,直到开春后灭了炉子还能剩下一两斤呢。”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哪里来的吗?”张谦放忽然止了笑容,严肃的望着她。

    元向歌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我记得你上次问我,还是五年之前,你还是个懵懂知事的小孩子。”他有些感叹。

    她想起来了,是,她问过张伯伯究竟元家被谁灭门的,可张伯伯说她太小了,还不懂事,不能告诉她。

    那她现在,算是长大了吗?

    一个恍神间,张谦放已经坐了下来,他的神情有一丝纠结的痛苦:“现在你大了,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了,如今你有一个机会去复仇,虽然我不希望你去,我毕竟是个外人,不能替你做决定,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说罢,他叹息不已。

    彤嫣郑重的点了点头,“您说便是,血海深仇不能忘,您已经对我有大恩了,后面的路该我自己走了。”

    他深深的仰头长叹了一口气,眼中含泪,喃喃道:“元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虽有心替你报仇,奈何我人微言轻,不能替天行道,实在是羞愧。今日将你亲女抚养长大,也算是有所慰藉,经我深思熟虑一番,还是决定告诉侄女,虽然我知道,作为父亲,作为长辈,定然是不希望向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站在向歌的立场上去想,我却也能理解她作为女儿心中的痛苦,知道真相与隐瞒真相,对于她来讲都是残忍的……”

    “伯伯您直接说吧,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承受的!”元向歌着急的打断他,迫切的望着他。

    张谦放纠结了片刻,摇头道:“也罢,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选两败俱伤的方法,我和你爹娘,都希望你能一直好好活着。”

    元向歌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她跑过来拽着张谦放的袖子,生怕他反悔不言,焦急道:“您就说吧,我会好好掂量的!”

    “是太后和她的母家赵家。”张谦放沉声道,“如今陛下便是赵太后的亲子,以你我之力,目前是动不了她的。”

    元向歌听到后有些错愕,“太后?赵家?他们,为什么呢?”

    他们元家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官宦之家,和高高在上的太后有什么关系呢?太后和赵家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全家,一个活口不留还要一把火将府邸全部烧掉,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一张舆图。”张谦放有些心痛,他咬牙道:“我也只是依稀听元兄说过,你们家有一张祖传的舆图,上面标记了一个地方,只要能找到那个地方,就能调动阴兵百万。”

    “阴兵?”元向歌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是指死了的人?”

    张谦放点了点头,“我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可你爹确实提过,我瞧他也没当回事,只是与我笑谈罢了,但据我这些年的调查,除了这个,太后与赵家没有其他理由灭元家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