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选择大于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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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年人告诉你不能做的事情,你如果尝试的话,就会发现你能做。

    与年轻人相比,老年人并非更适合做老师,而且做的也并不如年轻人好。

    贪安稳就没有自由,要自由就要历些风险。

    老一辈总希望下一代能够过得安稳一些,少走一些弯路,少一些磨难。这也在无形中把生活的多样性和欢乐消耗殚尽,生活成为无尽的乏味和无聊,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无论自己生活多少年,日子似乎都没有任何波澜。更可怕的是不知道这日子在哪一天才能够结束。

    一条路终会有尽头,可怕的是这一路上的无聊和乏味。如果这一路上都是一样的风景,那该是多悲哀的一生?

    有句话讲的好,人类之所以能够进步,都是因为年轻人不听老年人的话。

    刘福生的人生有了新的可能,就因为他不想再听父亲刘满囤的话,刘家人自打到了刘家洼落了脚之后,就是开荒种田,娶妻生子,每年重复同样的工作,播种收获,攒钱盖房子买地,给孩子娶媳妇。乍看起来已经这片土地已经养育了几代人,可是又好像是只养育了一代人,每一代人都是上一代人的复制。

    刘福生肯定不晓得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叫黑格尔的人,看了中国的历史之后说,中国没有历史只有轮回。

    每个人的认知都是有限的,思考也不会超过自己的认知。如同刘福生看到的就是刘家洼以及自己眼中的新大陆县城。没有见过火车、飞机、各种先进物件,他也就不会有更高的认知。人的认知是随着接触的新鲜事物而不断扩展的。

    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重复着相同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但是现在刘福生感觉这片土地对刘家人施加了诅咒,让他们无法脱离这片土地,用土地牢牢地拴住了刘家人,从没有人想过要去挣脱这命运的枷锁。

    如果生活如同温吞水,没有任何的波澜,是幸福还是不幸福呢?如果对于老人来说,垂垂老矣,距离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已经有数了,那这样的日子是最好的,安安稳稳不愁吃不愁喝,一辈子不就是这点追求吗?如果是对于一个精力满满的年轻人,这样的日子就是煎熬,今天吃了咸菜明天不用猜还是咸菜,每一天见得人也不会有任何陌生人。这就是一个熟人社会,好似是一所监牢,又好像是自己的天地被罩上了罩子,生活在真空地带。没有一丁点新鲜事物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当中。就如同跳进了温水锅中的青蛙,享受着水池的温暖,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如果活着的目的就是等待死亡的到来,那么这样的日子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等待的日子是最煎熬的,等待死亡的到来就更加令人煎熬,既害怕死亡的到来,又盼望着结束这种无聊的如同白开水的生活。

    范小姐看出了刘福生的煎熬,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要出去闯一闯的念头,就再也没有办法安心的生活了。这刘家洼就不是自己的乐土,而是一间牢房,捆住了自己的双脚,动弹不得。

    范小姐跟刘福生再次到县城找父亲,想要在县城谋个差事,好把家搬到县里来生活。

    范县长这些日子忙的脚打后脑勺,娱乐城、大烟馆、种鸦片、商业联盟等等都需要他出面,大脑简直停止了转动。如同一个工具人一般,出席了这里的会议又匆匆忙忙的赶往下一处。对于刘福生的工作安排也是根本无暇顾及,就让他们去找自己的军师。

    “老师,你帮忙给谋划谋划,我不想在刘家洼待了,想出来历练历练。”刘福生见了自己的蒙学先生

    “当下确实是用人之际,但是现在还真没有适合你的差事。不是说没有空缺,而是你现在还无法胜任这些工作,我又不想让你去做一些下人的工作。你要来就得成为你丈人爹的左膀右臂,就不能当个小喽啰。你懂我说的吗?”

    刘福生听说要重用自己很兴奋,又没有合适的工作安排就有些失落。

    “你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晓得人心险恶。你看那赵大宝,虽然没什么文化,以前就是个地痞流氓,但是心够黑够狠,当我们的恶犬,有什么棘手的事让他去办,他绝对能办的利利索索的。如果让你去,你下得去手?别看你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要是杀人你是没那个胆子。我也不要求你亲手去杀人,但是心要狠的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够在这个世道活下来。这里跟刘家洼不同,在那里你不跟人冲突那是你仁义,守着你那些地跟谁也犯不上玩命。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每一天都是血雨腥风。只有杀出一条血路,让所有人都害怕才能够活下来。”

    “嗯,我一定听先生的话。”

    “我们要养狗就得把狗喂饱了,让狗知道谁是他的主人。当然也要让狗害怕,随时我们都可以把他换掉。这就叫恩威并施,说这些你还不懂。接下来你先到你爹的办公室跟着那些秘书学习几天,熟悉一下人情世故。随后就该到乡下去收割鸦片了,你跟着赵大宝下去,看看他是怎么镇住场面的。要学他的狠劲,但是又不能像他那样外露,见谁都想咬一口。咬人的那是狗,让狗去咬人的才是人。你要领悟什么时候要让你的狗去咬人,什么时候要把你的狗收回来。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慢慢来,有的是时间。”

    “嗯,我愿意学。”

    “我再给你安排个老师,你学一学洋文,再学一学工厂管理。我在国外订购的设备明年开春就能够到了,收完鸦片卖出去,厂房就得动工了。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经济服务的,经济又是为了咱们能够牢牢掌控县里政权服务的。两者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就如同你,来到县城就得依靠你爹的势力,没了你爹的势力你现在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你学好了本事,能给你爹出力了,能够独当一面了,你爹就得仰仗你,你们两个相互扶持相互仰仗,把江山打造成铁板一块。”

    刘福生一门心思的想要在县城落脚,也就拼命地学习,跟县里的秘书学习,跟洋文老师学习,也不忘自己的拳脚功夫。抽空还请赵大宝喝酒,希望自己能够早日胜任新角色。

    这一日跟着赵大宝到乡下收鸦片。恰好碰到了这么一件事,让他晓得了暴力可以解决问题,而且能够解决大问题。

    赵大宝到了村里以后,径直去了村长家里,发现村长家里有客人。那客人一看就是客商打扮,见了赵大宝眼神躲闪,明显心里有些害怕。

    赵大宝没用正眼瞅他,就让村长安排把收上来的鸦片交给自己。村长也不敢怠慢,让人把收上来的鸦片抓紧时间弄来给赵大队长检验。

    赵大宝把手枪往桌子上一放,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村长的客人,也不说话,抓起桌子上的花生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安排让手下人坐下,本来屋子就不大,一下子挤进来十来个人,根本就没地方落脚了。

    不大会功夫,收上来的鸦片就被抬到院子里。

    赵大宝让人过称,这一过称不打紧,过完称就见村长的两条腿就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如同筛糠一般。

    “我说爷们儿,你抖什么?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咱们不是讲好了吗?好好合作,大家都有钱赚。”

    “我没抖,我没抖。”村长脸上的汗珠子已经噼里啪啦的滴了下来。说话也开始打结。

    “福生兄弟,你拿出账本来看看,要是没毛病咱们就走了。这村长见了咱们害怕。”

    刘福生把账本拿过来一看,一比对,跟范师爷预估的数量少了一半还多。根据其他各村的收成来看,这里的重量明显不对。

    “这重量不对吧?怎么能差这么多呢?”刘福生有些疑惑,就小声嘀咕。

    \"福生兄弟咋了?有问题吗?有问题就说出来,村长也是咱们自己人,有啥问题大家想办法解决。\"

    “重量不对,根本达不到要求的重量。”

    “村长,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什么啊?你说了我回去好有个交代。”

    村长这下吓得都瘫在地上了。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了,但是又不敢说实话,就想着说谎,万一能糊弄过去呢。

    “今年村里遭了蝗虫,不光是咱们种的大烟,就连庄稼也吃了不少。明年我一定让村民再多拿出地来种,把今年的亏空给补上?”

    “是吗?是这么回事吗?你可得对我说实话,要不然的话,咱们爷们儿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我可是先让你自己说的,你说完了,我就让人出去打听了,要是你说的不对,就别怪小爷我手黑了。我再问你一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保证句句是真,骗谁我也不敢骗赵大队长您啊。”

    “把他们都给我捆上,安排俩人找附近的人问问一亩地产了多少,今年是不是遭了蝗灾。等他们回来,要是能跟你说的对上,就算我冤枉你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要是你敢骗我,你可是知道我赵大宝的手段。”

    村长、客商以及家里的所有人都被捆上。

    安排两个人找村里的人去了解情况。赵大宝也不抬头看村长他们,闷着头剥花生吃花生,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变化,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一样。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充斥着一种肃杀的味道,又安静的吓人。

    半天以后,出去的两个人回来了。跟赵大宝耳语了几句。

    “村长,念在你这一家老小也不容易,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这世上的事就没有做的没有破绽的。只要你做就有纰漏。咱可说好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再不说实话,就让你们家的女人去县里卖身把这些亏空给我堵上。”

    “赵老爷,大老爷,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是我把鸦片卖了。”

    “卖哪去了?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们老爷的货他也敢动,这胆子着实不小啊。”

    “这事说来话长,这事说起来也怪我。咱们县种鸦片的事,外面早就传疯了。都知道这个东西是一本万利。但是县里给的种子只够种那么些,想多种也没地方弄去。我小日子过得也不错,也就是想想。说起来是两个月前,我到省里走亲戚。碰到了在省城开大药房的吴掌柜,他就朝我打听今年鸦片的收成。我如实告诉他,今年长势喜人,应该能大丰收。他就撺掇我给他弄一部分鸦片,他愿意按照时价收购,市面价格可比县里收购的价格高十多倍。

    虽然我也有些动心,但是我知道收多少都是有数的,县里要是查下来,我吃不了兜着走。就跟他说,县里给了多少种子是有数的,要是数对不起来,自己承担不起后果。再者说了,县里免了老百姓的田租地税,收购的虽然便宜,咱老百姓也是得了实惠的。”

    “算你小子有觉悟,那你怎么还敢往外卖呢?”

    “要不说乡下人就是没脑子呢,一辈子在这乡下长大,不知道人心险恶啊。吴老板拉着我去吃酒,就不提买鸦片的事了。吃完酒之后又领我逛了窑子,咱这辈子哪经过这种事啊,窑姐就是专门干这个的,伺候人那是一把好手,就把我整的飘飘然,记不得自己几斤几两了。办完事,吴老板又拉着我去赌坊,咱也不懂,一上来几把都赢了。钱来的太容易了就收不住手了。就感觉天老大地老二我排老三了,越玩越大,不光把身上带的钱都输光了,还把家里的田产房产全输了。从赌坊出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迈哪条腿出来的,我就感觉我这辈子完了,对不起列祖列宗,把祖宗几辈子的家业全给输了。”

    “十赌九输,你还能玩得过他们?范师爷没在县里设赌坊,就怕你们这样的人。你说你老老实实的种你的地,按时把该交的东西交上来,不愁吃不愁喝的你还折腾啥,你这么干图什么?你也不照照镜子瞅瞅,就是给你个金山,你能扛得动,就算你扛得动,你能守得住吗?”

    “吴掌柜跟我说,只要答应把村里的鸦片交给他,他就帮我把赌债给还了。而且他还会想办法弄来鸦片种子,明年让我把所有的地都种上鸦片。良心丧于困地,你说哪里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啊。我就说村里的鸦片我弄一半给他,种子让他去鼓捣,明年多种,这样算是答谢吴掌柜的人情。”

    “你这是让人做局套住了。你跟我说那些鸦片现在弄哪里去了?”

    村长瞅了瞅捆着的客商。赵大宝立马心领神会。

    上去一脚就把客商的肋骨踢折两根,疼的吱哇乱叫。

    “说吧,把鸦片藏哪里了?”

    “已经到省城了,你们来晚了。”

    “我再问一遍,藏哪里了,要是送到省城了,你跟我说说从哪条路走的?谁是你们的内应,不然到处都是关卡,哪能那么轻易的就到了省城。”

    “既然落在你的手里了,我就不打算活着回去了。你要是个汉子就给我来个痛快的。”

    “你这真是搞笑,我是不是汉子,你说了不算。我得把你交给师爷, 让他处置。我可以慢慢折磨你,我有的是时间。”赵大宝咯咯地笑了起来。听着是那么瘆人。

    “把村长的两个膝盖骨敲碎了,让他长长记性。等会召集村里的人在祠堂开会,让他们知道知道,不听话是什么下场。再把他的儿媳妇孙子孙女一块带回县里,要是老实了你们还有再见之时,要是不老实,今天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安排两个人拖着打断了膝盖的村长到了村里祠堂,把村里所有人召集过来,通告了村长私自将鸦片卖给了省里的客商。按照规定,由于乡亲们违反约定,今年的田租要按照十倍的价格支付,可以选择分期支付。村里的人纷纷咒骂村长,让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本来今年没有田租,让他这么一折腾,还得付十倍的田租。贪小便宜吃大亏,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让村里的人排好队上前观看村长被打碎的膝盖,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的后果。

    “我们是一个集体,一个集体就得心往一块使。只有大家心往一块去,咱们才能把事情做成。你们也免了田租,卖鸦片还有收入,何乐而不为呢?范县长为了县里的发展绞尽脑汁,每天忙的都没空回家,你们倒好,拆咱们县里经济的台,这种行为就是挖咱们县的墙角。俗话说的好,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咱们县里富了,你们也能跟着喝口汤,要是县里经济垮台了,别说喝汤,你们还得跟着吃土。脖子上面长得那是脑袋,不是夜壶,不能光吃饭不长脑子,乡亲们不容易我知道,你们更应该知道咱们县长更不容易。你们种完了卖了就能还钱,咱们县长还得组织加工还没卖出去,还得打点各处的关系。你们想想,你们好好想想,你们这么做对的起谁?对得起为了你们的县长吗?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赵大宝一通东拉西扯,你还别说,村民们好像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纷纷表示坚决拥护范县长,为了过上好日子也得支持范县长,群情激愤非要打死村长方能出了这口恶气。赵大宝派人镇住场面。告诉大家,是人就会犯错,犯错不要紧,受了应有的惩罚,改了还是我们的好队员。我们的集体不抛弃任何一个人,村长还继续担任村长,欢迎大家监督,如果将来发现村长的不法行径,欢迎大家检举揭发,这一次给村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跟着范县长,穿新衣戴新帽,锅里炖大骨头。”

    不晓得是哪个好事的村民喊了这么一个口号。现场一阵骚动,纷纷跟着起哄喊了起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村里的老百姓懂得什么?只晓得谁能让自己吃上白面馍馍,谁能让自己穿上新衣新鞋,再高深的理论他们也听不懂。谁能让自己少往外拿钱,能挣更多的钱,谁就是对的。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老百姓只能看到变革之后的成果,并不能在变革之初就预见到享受的成果。赵大宝这一通胡萝卜加大棒,暴力恐吓加上甜枣还真是管用。刘福生也算是上了复杂社会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