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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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了近半年之久的中原战争，随着张学良的东北军入关调停而结束。那个年月有谁不夹带私货？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整个中原大战战至最后只有冯玉祥最受伤。手底下的部队被收买的被收买，被歼灭的被歼灭。彻底失去了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实力。这个结果应该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张学良为他爹的死报了仇，蒋介石解决了最重大的威胁。
杨摩西与正规军作战的胆子是没有的，但是借着与敌军作战敛财的胆子还是有的，不仅有还是大大的。杨摩西抓住几个地主老财开始了自己的敛财之旅，从穷人手里抢，不仅没有什么好抢的，费力不讨好不说，还容易激起民变。抢地主老财就不同了，毕竟一个村里也就一两个地主，穷人占了九成以上，杨摩西最初并未下定决心对这帮地主老财下死手。可是事情的发展很多时候并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手底下人搞了个诉苦大会，穷人们越说越激动，越说火气火大，没搂住火的老百姓上台把地主活活打死的比比皆是。既然已经死了人，那就不在乎多死几个。索性放开了折腾，杨摩西所过之处，地主老财基本上被全家灭门。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到底人性是善还是恶，这件事自古就有争论。至少从杨摩西身上来看，在刘家洼的杨摩西不算是一个坏人，从未想过杀死谁，抢谁的东西。人性的恶与欲望是对等的，一旦作恶得不到遏制，人性中的恶魔就被释放出来。杨摩西抢了东西，杀了人，不仅没有人出来治理，反而受到老百姓的拥戴，就连蒋委员长也发了嘉奖令。这一下子就把杨摩西人性中的恶给激发出来。趁火打劫成了替天行道，为党国效力。是对还是错杨摩西也已经迷糊了，既然没有人反对，还能得到大部分的人支持，这件事应该就是正确的。
短短半年时间，不单单是杨摩西赚了个盆满钵满，就连手底下的弟兄们也是腰缠万贯发了大财。这让我想起了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祥子一辈子心心念念的就是有一辆自己的黄包车，再就是娶了小福子。拼了命的拉车，几次有了车，又没了车，最后因为小福子的死，彻底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成了一个街溜子。以祥子的身板，加入哪一个军阀，都应该是一个好兵。不犯浑，不拼命，别人抢劫自己捡漏也够买个洋车的。当然了当兵这件事风险太大，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就拿杨摩西的队伍来说，已经是能不打就不打，能跑就跑，就这样还是损失了三成的兄弟。来的时候三千来人，回去也就剩下两千左右。
见惯了生死之后，人命就不值钱了。
中原大战以蒋介石的胜利而告终，杨摩西也是车拉肩扛把抢来的东西拉回清平县。民国时期就是这么神奇，韩复榘本来是冯玉祥的人，后来被蒋介石金钱收买成了蒋介石的人。范大成本来是四六不靠，已经在清平县失去了立足的根基。可你猜怎么着，范大成拿着钱上下活动一番，居然继续当清平县的县长。
民国时期的混乱可见一斑。中原大战刚结束没多久，蒋介石就跟国民党立法院的胡汉民政见不合，导致了国民政府的分裂。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政府在江西瑞金成立。名义上全国处于统一状态，实际上军阀割据，各为其主，根本形不成凝聚力。
杨摩西经过中原大战的洗礼之后，算是明白了，现在全国乱成一锅粥。抓紧时间捞钱才是正道，除了钱不骗人以外，什么不骗人？
回到清平县，杨摩西就找到了保罗。杨摩西已经不想范老爷子的工业兴邦的理想，办工厂投资大风险高，不如贩卖鸦片来的简单。不讲什么主义，也不讲家国天下，谁能给自己带来利益谁就是自己的朋友，谁挡了自己的财路谁就是自己的敌人。
“回来了？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保罗在其他人面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神父，在杨摩西这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如果上帝可以做交易的话，杨摩西觉得保罗肯定会把交易谈成。
“嗯，回来了，这次出去收获不小。虽说死了一些弟兄，但是让我看清了现在的局势。”
“出去开开眼界很好，眼界开了就比什么都强。你给我说说现在有什么打算?”
“这次出去，我发现全中国都是想着发财。就说这次中原大战，各怀鬼胎，无非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我就搞不懂冯玉祥，他也信基督教，被人称为基督将军。难道他真的相信吗？中国人这些年没有信仰，没有信仰就没有凝聚力，没有凝聚力就是一盘散沙。听说湖南那边的军阀鼓捣信佛，胶东那边的军阀鼓捣个人崇拜编写什么语录佩戴像章，冯玉祥也是为了让手底下的兄弟给自己卖命，大家一起信基督耶稣。可是在我看来，这个中原大战打得莫名其妙。你冯玉祥既然想抢占河北地区，现在占领河北地区的是阎锡山。为什么要打蒋介石呢？”
“可能是因为蒋介石是现在中国的最高长官，打败了他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纯粹是扯淡，打败了蒋介石你冯玉祥就能当中国的最高长官了？简直是一步昏棋。现在的中国就跟古时候五代十国还有元朝末年军阀林立一样，应该想点实际的。虚名是没有用的，再者说了你看看联合的这几个人，阎锡山与自己有利益冲突，南方的李宗仁也想着当老大。三个想当老大的人，即便是中原大战打败了蒋介石，他们三个还得掐起来。依我看，这个时候谁也靠不住。闷声发大财，想跟阎锡山抢河北，咱就跟他打。战国时期秦国搞远交近攻的国家战略，就是闷声发大财。能吃到嘴里的肉才是肉，摆在桌子上就算是山珍海味吃不到自己嘴里也是白扯。”
“话虽如此讲，人如果坐上了高位，自信心就会膨胀。我们都知道失败是成功之母，却不知道成功是失败之父。古今中外有多少知名人士就是死在自己的自负上。”
“是这个道理。冯玉祥错误的估计了战争形势。一开始桂系军阀李宗仁就退出了战斗序列。西北军跟晋绥军相互之间本身就有利益冲突，只能锦上添花，不能指望雪中送炭。居然把部队的补给指望阎锡山。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石友三和韩复榘是迫不得已也好，还是见钱眼开也罢，总归是投靠了蒋介石。这样一来此消彼长，冯玉祥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场中原大战打下来，居然只有西北军被消灭了。其他势力损失很小。”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是啊，冯玉祥没想到当年跑到开封跟自己换帖八拜之交的蒋介石居然反目成仇对自己下死手。”
“倒不是冯玉祥没有料到两人反目成仇，只是错误的估计了形势，认为自己是那个胜利者。因为他觉得蒋介石之所以能够当上国民政府的最高长官，自己是出了大力气的。”
“人啊，很难时刻保持清醒冷静。是人就会犯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不聊他们了，这次回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次出去我居然受到了嘉奖。你猜是因为什么？”
“按道理来讲，你不可能受到嘉奖。你的队伍是新组建的。战斗力还没有形成，武器装备也是极差，每个人还分不到一支枪。肯定不会是因为作战勇猛，即便你们不怕死，战场上不是不怕死就能胜利的。难道是阴差阳错烧了敌人的军需仓库？”
“你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大的胆子深入敌后去烧敌人的军需仓库。不过也是跟后勤补给有关的。我刚参加战斗的时候，狗日的中央军那我们当枪使，简直就是充当炮灰啊。让我们冲在最前面，暂且不说我的保安团根本就没有战斗力，就算是有战斗力，我也是地方武装啊，轮也轮不到我冲在最前面啊。这倒好，这帮狗日的就是想让我们当肉盾消耗敌人的弹药。几波冲锋下来就减员三分之一，我一看这么干下去，用不了几天就得全军覆没。我就开始耍心眼。让我冲我就冲，到了敌人攻击距离上我就卧倒。敌人够不着我们，伤亡也就小了。”
“当下中国的军队派系林立，而且部队战斗力参差不齐，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协同作战的能力。如果将来遇到强敌，一定会有血的教训。”
“你们意大利恐怕来不了，这几年英国佬也不咋折腾了。听说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完以后，你们欧洲老家元气大伤。就连那个沙皇俄国也变成了苏维埃社会主义政权。能有谁打过来？”
“依我看，与你们一衣带水的日本对中国虎视眈眈，觊觎中国领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那个狗屁小日本？现在不是大清国了，也不用给慈禧老太婆修园子。怕他作甚，明朝的时候这帮狗日的就来闹过，还不是被戚继光将军给轰出去了。小日本地方太小了，打不了持久战，战争打得是钱粮，敢到中国来，专门破坏他的补给线就行，没了补给，小日本能蹦跶几天？”
“现代战争不同于你们明朝时期了。一战之中英国发明了坦克，现在还有汽车摩托车，部队的机动性和持续作战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日本的工业化基本已经完成，现在中国的工业化还处在起步阶段，如果再轻敌的话恐怕要遭到灭顶之灾啊。”
“咱们操心这个没有用。上面人忙着争权夺利，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的。听人讲最近在江西瑞金成立了中国苏维埃共和国，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样。中国看着很大，可是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单独来个日本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中国人也为了利益打中国人。”
“这种事在中国历史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五代十国的时候后晋皇帝石敬瑭认契丹皇帝当干爹，还出卖了燕云十六州。导致中原政权没有战略天险可守。中国人过分看重眼前的利益，这在我初到清平县传教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
“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管不了上面的事。我也不是春秋时候鲁国的曹刿，也不懂什么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再者说了曹刿祖上也是公族也不是什么平头百姓。眼下能过好自己就行了，我只能保证日本人要是来了我不当汉奸打中国人就行了。至于能不能打得过日本人，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保安团这点人，这几条破枪，根本抵挡不住。”
“中国人是一个神奇的物种，无论谁到了中国，日子久了都会变的跟中国人一样，只讲究眼下利益，用你们的话来讲是汉化。上一个皇朝满族现在基本上已经被汉化了。上一个女真人政权是金朝，就是因为被汉化之后，丧失了战斗能力，被蒙古给灭了国。”
“这不是我能改变的。我还是跟你说说嘉奖的事吧。我得了嘉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我看出中央军不是东西以后，就有意脱离控制。把电台一关，趁着天黑我就跑了。我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要远离战场跑哪都行。出征的时候带的补给不多，别说西北军遇到了补给问题，我也要断顿了。说到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狗日的中央军忒不是东西，来了补给没我们一分钱的份。枪支弹药不给也就罢了，吃的也不给。使唤傻小子呢。我心一横，就打着中央军的旗号出去抢。我这人比较懒，要干就干个大的。抢就对着大户下手。我就去抢地主老财，手底下人就出主意，说是给地主老财开批斗会，给他们安上通敌的罪名。”
“哈哈，谁碰到你们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中央军，就怪南京国民政府。什么狗屁玩意儿，让老子去卖命，连口吃的都不给。”
“就这样的部队，要是能打胜仗才怪，也不知道中央军怎么就把李宗仁的桂系部队打败了。”
“听说蒋介石的嫡系何应钦拿着现大洋买通了桂系军队里面的不少高官，根本就没怎么打就退出战场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拿了钱就不打了。韩复榘和石友三不也是拿了蒋介石的钱背叛了冯玉祥。这年月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哪是打仗，纯粹是做买卖。”
“其实打仗不就是为了钱吗？既然都是为了钱，为什么就不能交易呢？我抢了地主老财，让我没想到的是手底下的人玩花活。搞什么诉苦大会，让穷苦老百姓控诉地主老财，讲的是声泪俱下，我都觉得不把地主老财活剐了对不起那帮穷人。我又拿不准他们讲的是不是真的。”
“其实分配问题困扰人类已经几千年了。欧洲经过了前几个世纪的黑暗时期之后，现在通过制度化在慢慢的提高底层人类的生活水平。这个世界不存在真正的公平，政府只能相对的做到公平，不让富人占有太多，不让穷人太过穷苦，就如同两拨人在打架斗殴，政府充当一个调停者。如果偏袒一方，肯定得出事。”
“我想不了那么多。杀人这件事吧，一旦开了头，后面就水到渠成了。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宰，最后我都麻木了。就因为我杀的太多，整个作战区的地主老财听到中央军都害怕。生怕支持敌军的罪名落到自己的头上，歪打正着，西北军去征收补给的时候困难重重。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西北军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蒋介石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居然给发了嘉奖令。不过也仅仅是个嘉奖令而已，一点实惠的东西都没有。”
“这真是一场荒诞的战争。现在战争结束了，你准备怎么办？”
“我是这么想的，你不是鼓捣鸦片吗？我准备扩大规模，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现在已经当了坏人，就不再担心什么报应了。”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可以与新成立的苏维埃共和国做买卖。咱们这里的食盐，布匹，棉花等等都是他们急需的，从他们那里可以换取远超价值的物资过来销售。”
“可是他们远在江西不说，蒋介石的国民政府正在围剿他们。”
“蒋介石是在围剿，可是那帮地方军阀该跟他做买卖还是照做。我是意大利人，给你办个意大利的行商证明，这样你就可以去跟他们做买卖了。富贵险中求，蒋介石政令不出门，出了南京总统府有几个人真心听话？”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跟谁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钱，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苏维埃共和国做生意呢？”
“咱们两个是朋友，也是生意伙伴，我也就不瞒你。我已经加入了共产国际，给新兴的苏维埃共和国提供物资是共产国际的义务和责任。”
“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传你的基督教。这世界上只有看不见的东西最可靠。只要是个人就靠不住。”
持续了近半年之久的中原战争，随着张学良的东北军入关调停而结束。那个年月有谁不夹带私货？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整个中原大战战至最后只有冯玉祥最受伤。手底下的部队被收买的被收买，被歼灭的被歼灭。彻底失去了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实力。这个结果应该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张学良为他爹的死报了仇，蒋介石解决了最重大的威胁。
杨摩西与正规军作战的胆子是没有的，但是借着与敌军作战敛财的胆子还是有的，不仅有还是大大的。杨摩西抓住几个地主老财开始了自己的敛财之旅，从穷人手里抢，不仅没有什么好抢的，费力不讨好不说，还容易激起民变。抢地主老财就不同了，毕竟一个村里也就一两个地主，穷人占了九成以上，杨摩西最初并未下定决心对这帮地主老财下死手。可是事情的发展很多时候并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手底下人搞了个诉苦大会，穷人们越说越激动，越说火气火大，没搂住火的老百姓上台把地主活活打死的比比皆是。既然已经死了人，那就不在乎多死几个。索性放开了折腾，杨摩西所过之处，地主老财基本上被全家灭门。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到底人性是善还是恶，这件事自古就有争论。至少从杨摩西身上来看，在刘家洼的杨摩西不算是一个坏人，从未想过杀死谁，抢谁的东西。人性的恶与欲望是对等的，一旦作恶得不到遏制，人性中的恶魔就被释放出来。杨摩西抢了东西，杀了人，不仅没有人出来治理，反而受到老百姓的拥戴，就连蒋委员长也发了嘉奖令。这一下子就把杨摩西人性中的恶给激发出来。趁火打劫成了替天行道，为党国效力。是对还是错杨摩西也已经迷糊了，既然没有人反对，还能得到大部分的人支持，这件事应该就是正确的。
短短半年时间，不单单是杨摩西赚了个盆满钵满，就连手底下的弟兄们也是腰缠万贯发了大财。这让我想起了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祥子一辈子心心念念的就是有一辆自己的黄包车，再就是娶了小福子。拼了命的拉车，几次有了车，又没了车，最后因为小福子的死，彻底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成了一个街溜子。以祥子的身板，加入哪一个军阀，都应该是一个好兵。不犯浑，不拼命，别人抢劫自己捡漏也够买个洋车的。当然了当兵这件事风险太大，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就拿杨摩西的队伍来说，已经是能不打就不打，能跑就跑，就这样还是损失了三成的兄弟。来的时候三千来人，回去也就剩下两千左右。
见惯了生死之后，人命就不值钱了。
中原大战以蒋介石的胜利而告终，杨摩西也是车拉肩扛把抢来的东西拉回清平县。民国时期就是这么神奇，韩复榘本来是冯玉祥的人，后来被蒋介石金钱收买成了蒋介石的人。范大成本来是四六不靠，已经在清平县失去了立足的根基。可你猜怎么着，范大成拿着钱上下活动一番，居然继续当清平县的县长。
民国时期的混乱可见一斑。中原大战刚结束没多久，蒋介石就跟国民党立法院的胡汉民政见不合，导致了国民政府的分裂。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政府在江西瑞金成立。名义上全国处于统一状态，实际上军阀割据，各为其主，根本形不成凝聚力。
杨摩西经过中原大战的洗礼之后，算是明白了，现在全国乱成一锅粥。抓紧时间捞钱才是正道，除了钱不骗人以外，什么不骗人？
回到清平县，杨摩西就找到了保罗。杨摩西已经不想范老爷子的工业兴邦的理想，办工厂投资大风险高，不如贩卖鸦片来的简单。不讲什么主义，也不讲家国天下，谁能给自己带来利益谁就是自己的朋友，谁挡了自己的财路谁就是自己的敌人。
“回来了？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保罗在其他人面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神父，在杨摩西这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如果上帝可以做交易的话，杨摩西觉得保罗肯定会把交易谈成。
“嗯，回来了，这次出去收获不小。虽说死了一些弟兄，但是让我看清了现在的局势。”
“出去开开眼界很好，眼界开了就比什么都强。你给我说说现在有什么打算?”
“这次出去，我发现全中国都是想着发财。就说这次中原大战，各怀鬼胎，无非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我就搞不懂冯玉祥，他也信基督教，被人称为基督将军。难道他真的相信吗？中国人这些年没有信仰，没有信仰就没有凝聚力，没有凝聚力就是一盘散沙。听说湖南那边的军阀鼓捣信佛，胶东那边的军阀鼓捣个人崇拜编写什么语录佩戴像章，冯玉祥也是为了让手底下的兄弟给自己卖命，大家一起信基督耶稣。可是在我看来，这个中原大战打得莫名其妙。你冯玉祥既然想抢占河北地区，现在占领河北地区的是阎锡山。为什么要打蒋介石呢？”
“可能是因为蒋介石是现在中国的最高长官，打败了他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纯粹是扯淡，打败了蒋介石你冯玉祥就能当中国的最高长官了？简直是一步昏棋。现在的中国就跟古时候五代十国还有元朝末年军阀林立一样，应该想点实际的。虚名是没有用的，再者说了你看看联合的这几个人，阎锡山与自己有利益冲突，南方的李宗仁也想着当老大。三个想当老大的人，即便是中原大战打败了蒋介石，他们三个还得掐起来。依我看，这个时候谁也靠不住。闷声发大财，想跟阎锡山抢河北，咱就跟他打。战国时期秦国搞远交近攻的国家战略，就是闷声发大财。能吃到嘴里的肉才是肉，摆在桌子上就算是山珍海味吃不到自己嘴里也是白扯。”
“话虽如此讲，人如果坐上了高位，自信心就会膨胀。我们都知道失败是成功之母，却不知道成功是失败之父。古今中外有多少知名人士就是死在自己的自负上。”
“是这个道理。冯玉祥错误的估计了战争形势。一开始桂系军阀李宗仁就退出了战斗序列。西北军跟晋绥军相互之间本身就有利益冲突，只能锦上添花，不能指望雪中送炭。居然把部队的补给指望阎锡山。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石友三和韩复榘是迫不得已也好，还是见钱眼开也罢，总归是投靠了蒋介石。这样一来此消彼长，冯玉祥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场中原大战打下来，居然只有西北军被消灭了。其他势力损失很小。”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是啊，冯玉祥没想到当年跑到开封跟自己换帖八拜之交的蒋介石居然反目成仇对自己下死手。”
“倒不是冯玉祥没有料到两人反目成仇，只是错误的估计了形势，认为自己是那个胜利者。因为他觉得蒋介石之所以能够当上国民政府的最高长官，自己是出了大力气的。”
“人啊，很难时刻保持清醒冷静。是人就会犯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不聊他们了，这次回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次出去我居然受到了嘉奖。你猜是因为什么？”
“按道理来讲，你不可能受到嘉奖。你的队伍是新组建的。战斗力还没有形成，武器装备也是极差，每个人还分不到一支枪。肯定不会是因为作战勇猛，即便你们不怕死，战场上不是不怕死就能胜利的。难道是阴差阳错烧了敌人的军需仓库？”
“你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大的胆子深入敌后去烧敌人的军需仓库。不过也是跟后勤补给有关的。我刚参加战斗的时候，狗日的中央军那我们当枪使，简直就是充当炮灰啊。让我们冲在最前面，暂且不说我的保安团根本就没有战斗力，就算是有战斗力，我也是地方武装啊，轮也轮不到我冲在最前面啊。这倒好，这帮狗日的就是想让我们当肉盾消耗敌人的弹药。几波冲锋下来就减员三分之一，我一看这么干下去，用不了几天就得全军覆没。我就开始耍心眼。让我冲我就冲，到了敌人攻击距离上我就卧倒。敌人够不着我们，伤亡也就小了。”
“当下中国的军队派系林立，而且部队战斗力参差不齐，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协同作战的能力。如果将来遇到强敌，一定会有血的教训。”
“你们意大利恐怕来不了，这几年英国佬也不咋折腾了。听说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完以后，你们欧洲老家元气大伤。就连那个沙皇俄国也变成了苏维埃社会主义政权。能有谁打过来？”
“依我看，与你们一衣带水的日本对中国虎视眈眈，觊觎中国领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那个狗屁小日本？现在不是大清国了，也不用给慈禧老太婆修园子。怕他作甚，明朝的时候这帮狗日的就来闹过，还不是被戚继光将军给轰出去了。小日本地方太小了，打不了持久战，战争打得是钱粮，敢到中国来，专门破坏他的补给线就行，没了补给，小日本能蹦跶几天？”
“现代战争不同于你们明朝时期了。一战之中英国发明了坦克，现在还有汽车摩托车，部队的机动性和持续作战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日本的工业化基本已经完成，现在中国的工业化还处在起步阶段，如果再轻敌的话恐怕要遭到灭顶之灾啊。”
“咱们操心这个没有用。上面人忙着争权夺利，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的。听人讲最近在江西瑞金成立了中国苏维埃共和国，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样。中国看着很大，可是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单独来个日本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中国人也为了利益打中国人。”
“这种事在中国历史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五代十国的时候后晋皇帝石敬瑭认契丹皇帝当干爹，还出卖了燕云十六州。导致中原政权没有战略天险可守。中国人过分看重眼前的利益，这在我初到清平县传教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
“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管不了上面的事。我也不是春秋时候鲁国的曹刿，也不懂什么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再者说了曹刿祖上也是公族也不是什么平头百姓。眼下能过好自己就行了，我只能保证日本人要是来了我不当汉奸打中国人就行了。至于能不能打得过日本人，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保安团这点人，这几条破枪，根本抵挡不住。”
“中国人是一个神奇的物种，无论谁到了中国，日子久了都会变的跟中国人一样，只讲究眼下利益，用你们的话来讲是汉化。上一个皇朝满族现在基本上已经被汉化了。上一个女真人政权是金朝，就是因为被汉化之后，丧失了战斗能力，被蒙古给灭了国。”
“这不是我能改变的。我还是跟你说说嘉奖的事吧。我得了嘉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我看出中央军不是东西以后，就有意脱离控制。把电台一关，趁着天黑我就跑了。我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要远离战场跑哪都行。出征的时候带的补给不多，别说西北军遇到了补给问题，我也要断顿了。说到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狗日的中央军忒不是东西，来了补给没我们一分钱的份。枪支弹药不给也就罢了，吃的也不给。使唤傻小子呢。我心一横，就打着中央军的旗号出去抢。我这人比较懒，要干就干个大的。抢就对着大户下手。我就去抢地主老财，手底下人就出主意，说是给地主老财开批斗会，给他们安上通敌的罪名。”
“哈哈，谁碰到你们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中央军，就怪南京国民政府。什么狗屁玩意儿，让老子去卖命，连口吃的都不给。”
“就这样的部队，要是能打胜仗才怪，也不知道中央军怎么就把李宗仁的桂系部队打败了。”
“听说蒋介石的嫡系何应钦拿着现大洋买通了桂系军队里面的不少高官，根本就没怎么打就退出战场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拿了钱就不打了。韩复榘和石友三不也是拿了蒋介石的钱背叛了冯玉祥。这年月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哪是打仗，纯粹是做买卖。”
“其实打仗不就是为了钱吗？既然都是为了钱，为什么就不能交易呢？我抢了地主老财，让我没想到的是手底下的人玩花活。搞什么诉苦大会，让穷苦老百姓控诉地主老财，讲的是声泪俱下，我都觉得不把地主老财活剐了对不起那帮穷人。我又拿不准他们讲的是不是真的。”
“其实分配问题困扰人类已经几千年了。欧洲经过了前几个世纪的黑暗时期之后，现在通过制度化在慢慢的提高底层人类的生活水平。这个世界不存在真正的公平，政府只能相对的做到公平，不让富人占有太多，不让穷人太过穷苦，就如同两拨人在打架斗殴，政府充当一个调停者。如果偏袒一方，肯定得出事。”
“我想不了那么多。杀人这件事吧，一旦开了头，后面就水到渠成了。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宰，最后我都麻木了。就因为我杀的太多，整个作战区的地主老财听到中央军都害怕。生怕支持敌军的罪名落到自己的头上，歪打正着，西北军去征收补给的时候困难重重。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西北军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蒋介石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居然给发了嘉奖令。不过也仅仅是个嘉奖令而已，一点实惠的东西都没有。”
“这真是一场荒诞的战争。现在战争结束了，你准备怎么办？”
“我是这么想的，你不是鼓捣鸦片吗？我准备扩大规模，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现在已经当了坏人，就不再担心什么报应了。”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可以与新成立的苏维埃共和国做买卖。咱们这里的食盐，布匹，棉花等等都是他们急需的，从他们那里可以换取远超价值的物资过来销售。”
“可是他们远在江西不说，蒋介石的国民政府正在围剿他们。”
“蒋介石是在围剿，可是那帮地方军阀该跟他做买卖还是照做。我是意大利人，给你办个意大利的行商证明，这样你就可以去跟他们做买卖了。富贵险中求，蒋介石政令不出门，出了南京总统府有几个人真心听话？”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跟谁做生意都是为了赚钱，只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苏维埃共和国做生意呢？”
“咱们两个是朋友，也是生意伙伴，我也就不瞒你。我已经加入了共产国际，给新兴的苏维埃共和国提供物资是共产国际的义务和责任。”
“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传你的基督教。这世界上只有看不见的东西最可靠。只要是个人就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