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天龙秘史 > 74.斗兽池

74.斗兽池

作者:薛定谔的熊儿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牢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强壮的守卫走进来,拖着伊稚斜向外面走。其中一人笑道:“小子,该上路了!”

    伊稚斜自知命在旦夕,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一边叫喊一边挣扎,可却是无济于事。

    两个守卫将伊稚斜带到了王庭的西面。远处便可望见,那里人山人海,早已聚集了上千人围观。这些人眼中充满了兴奋,都期待着亲眼看见匈奴王子惨死在野兽的尖牙利爪下。

    伊稚斜一眼便看见了仇人普什图,只见普什图身旁还站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两人均是神采飞扬,想来这便是普什图的妻子,两人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不远处,那宁公主也在其中。她双眼噙泪、神情冷峻,时而幽怨地望着普什图,时而冷冷地凝视着伊稚斜。

    伊稚斜见仇人、心上人都在旁观,又激发出心中的傲气。他不愿在两人面前丢脸,将心一横,喃喃自语道:“伊稚斜!他们都看着你呢!你可要振作一点,死也得死的勇敢一些!”他握紧双拳,终于强自忍下了内心的恐惧。

    穿过熙熙攘攘地人群,伊稚斜余光瞥见,这些人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又听见来自于他们的冷嘲热讽。他发誓,如果能活着离开,一定要让这些月氏人付出血的代价。

    守卫把伊稚斜带到一口深坑面前,一把将他推了下去。伊稚斜爬起身来,见周围半丈见方,前方是一个铁栅栏,外面就是那所谓的斗兽池。正对面,还有一处洞穴,洞前也有一面铁栅栏,里面漆黑黑不见光亮,黑暗中一双碧油油的眼睛正凶狠地看着自己。他深吸一口气,暗道:“那是什么野兽?”

    正在此时,有几个月氏人大声说了几句话,随之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两面的铁栅栏一齐打开。伊稚斜惶恐地跑进斗兽池内,只见对面洞穴中跳出一只硕大的苍原狼,正凶狠狠地盯着自己,巨口獠牙中流淌着唾液。

    那巨狼缓步走到中间,突然引颈长嗥,声震云霄,令人毛骨悚然。伊稚斜倒吸了口凉气,吓的面色都白了,腿下有些发软,险些坐在地上,不经意间已经后退了一步。

    野兽不通人性,却能嗅出人的恐惧。巨狼慢慢向前靠近,不停发出低吼声。伊稚斜抵挡不住心中畏惧,只得一步一步向后倒退。围观的人中不时有人大声叫喊,试图激怒巨狼,让它发起攻击。

    没过多久,伊稚斜已经退到了斗兽池的边缘,再也无路可退。又见那巨狼越来越近,他的心不禁砰砰直跳。他忽然想起儿时听到的故事,倘若在草原上看见饿狼,一定不要表现出害怕,要高举双手,大吼大叫,表现出自己的强大,这样才有可能狼口逃生。

    当此之时,伊稚斜来不及细想,当即举起双手,冲着巨狼大吼起来。然而,他却没考虑地周全。眼前这巨狼远非寻常饿狼可比,到现在也不知有多少奴隶已经倒在这匹狼巨口獠牙之下。有胆小懦弱的,更有勇敢好斗的。凭他几声叫喊,根本不足以吓退巨狼。

    果不其然,下一刻巨狼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猛然扑了过来。伊稚斜大骇之下,身子一歪向左侧躲去,转身撒腿就跑。

    巨狼几个跳跃,已经追到伊稚斜身后,前爪伸出,正好钩在他后腰上。伊稚斜向前倾倒,从地上滚了一圈。他刚一转头,就被一张血盆大口咬住了喉咙。霎时间,鲜血崩出,伊稚斜躺在了血泊中,再也无力站起。他临死前最后一眼,正看见那宁公主深情款款地望着普什图。随后,伊稚斜的嘴微微颤动一下,脸上的不甘与惊恐渐渐凝滞,身子再也一动不动。他死了……

    另一方天地,时间回溯,伊稚斜又站在了斗兽池的边缘。巨狼扑身过来,伊稚斜仍是转身就跑。没奔多远,他又一次被扑到在地。当他转身时,将手挡在身前,巨狼一口咬在了他小臂之上。他吃痛大叫一声,另一只手出拳打在了巨狼下颚上。

    巨狼猛然甩头,将伊稚斜丢出一丈多远,随之扑到他身上,开始疯狂地噬咬。伊稚斜挣扎一会儿,就又一次到在了血泊当中。临死之际,他的视线仍是停在了那宁公主身上。就这样,他又死了一次……

    一次,伊稚斜被咬烂了面门;一次,他被咬断了四肢;一次,他被咬的肚破肠流。他一次又一次倒在血泊之中。

    一瞬之间,便有千万种选择。在无数个世界里,伊稚斜死了千遍万遍,却只赢了一次。

    这一次,他又站在斗兽池的边缘。听着巨狼的咆哮,他没有思虑如何逃脱,而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宁公主。两道眼神交错,一道饱含深情,一道却是冰冷无情。刹那间,伊稚斜心中最后的期望被击碎了。曾经,无论有多绝望,他都以为总有一日能获得那宁的真心。可到现在,他终于彻底明白,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也无法改变那宁对自己的讨厌与憎恨。心爱之人只盼着自己惨死于巨狼之口,这世上是如此的无趣、可悲,又令人感到无奈。

    伊稚斜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躲避,打算直面自己的死亡。下一刻,巨狼又一次飞扑过来。伊稚斜心中那枚恨意的种子,便在此时也开始萌发,一股异样的力量充斥着他的身体。这股力量以无惧生死为代价,淡化了世间任何恐怖。

    伊稚斜淡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时间的流逝也渐渐变缓慢,在他眼中,巨狼的身影仿佛停在了半空。原来当你不在畏惧之时,强大的对手并没有那般不可战胜。

    伊稚斜向前俯冲,轻轻地在巨狼双眼上一拂。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只瞧见,两个影子交错过去,随即那巨狼嘶吼连连,又在原地疯狂打转,而伊稚斜却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狼眼睛瞎啦!”众人仔细瞧去,但见巨狼双眼下各有一条血痕,不由得相顾骇异:“这少年究竟是如何刺瞎巨狼的双眼?”

    那宁公主吃惊更甚,寻思:“可恶!大祭司的预言竟然成真了,这可恨的小子竟然活了下来。”她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人群,眼泪无声滑落,冲散了脸上的妆容。她永远也忘不了昨天的事,心上人与妻子共度新婚之夜,而自己却被这奴隶糟蹋了。

    斗兽池中,待那巨狼折腾地奄奄一息,伊稚斜才缓缓走上前来,“咔嚓”一声掰断了狼的脖子。众人耸然动容,稍时,西面先传出一阵掌声,随后掌声雷动,几乎所有人都在喝彩。

    伊稚斜冷冷地扫了一眼,心中没有半分激动,有的只是对这些人的憎恨。他性子奇傲,不愿被人当成取乐的玩物,甚至为此感到耻辱。总有一日,他要征服这些月氏人,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奴隶。

    四五个守卫将伊稚斜重新上了锁链,带回到原来那地牢中。牢门打开,伊稚斜平静地走了进去。

    “咦!你竟然活着回来了!”那匈奴男人有些惊异。伊稚斜吐出一口气,道:“这有什么奇怪,你不也一直没死吗?”那男子望着伊稚斜怔怔出神,不再说话。

    晚间,守卫送进来一份吃食。伊稚斜正倚在牢门前,便要拿起,忽听身后有异动。他身子一晃,转身发现,那匈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刚刚出手要按住自己。伊稚斜道:“你做什么?”那人冷笑道:“这点吃食根本不够两个人的,小子,你别想吃了,免得多吃苦头。”

    伊稚斜心中微怒,语气却是平淡的很,笑道:“我若不吃就得饿死,左右是个死,为什么不做个饱死鬼?”

    那人面色一沉,说道:“既如此,你是非要与我较量较量了?小子,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我在这地牢中待了十二年,还从未有人在我手上得过便宜!”

    伊稚斜性子暴戾,一向是吃软不吃硬,听这人言语间大有威胁之意,更加不以为意。他嘴巴一努,说道:“你别以为我年少,就好欺辱,有什么本事快快试出来。”

    那人眼神一凝,也不再多言,忽然双手甩动,其手腕上的锁链足有数十斤重,急速挥舞之际,震的哗啦啦直响,威势着实不小。

    伊稚斜屡经生死考验,不仅勇敢过人,身子更是练就的无比灵敏。那人铁索挥动虽快,他却瞧的一道影子,当即向后一退避了过去。

    两人交手一瞬,均自发觉对方的棘手。那匈奴男子既能轻而易举挥动如此重物,可见身手不凡。而伊稚斜能够避过,也让那男子颇为惊异。

    男子神色凝重了一些,问道:“你这小子不会是无名之辈,说!你叫什么?你父亲叫什么?”伊稚斜仍不愿暴露身份,稍稍寻思,便道:“我叫哈图,没有父亲!”

    “哈图?”那人重复一遍,又道:“不对!这不是匈奴人名字。哼!你不说就算了。这吃食一人一半,怎样?”他此时做出妥协,却不是因为怕了对方,只因看着这少年,如同看着二十年前的自己一般,有些莫名的熟悉之感。

    伊稚斜自知不是此人对手,只得点了点头。两人分吃了东西,都各自倚在牢笼一侧睡去。

    第二日,无事发生,两个都守在各自的角落中,静坐了一日,相互也不说话,显是忌惮着对方。

    第三日,上午之时,只听远处传来脚步声响,由远及近,约莫有七八个守卫一起走来。伊稚斜双目睁开,心中一凛:“又来了,也不知今天又是什么野兽?”

    守卫打开牢门,一齐走了进来。前面那人将门口的伊稚斜推到一边,随即走向牢房深处,五六个人一齐把住那匈奴男子胳膊,将其薅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走吧!轮到你啦,我们几个把赌注都压你身上,你可不能输啊!”

    那匈奴男子也没挣扎,痛痛快快跟着守卫们走了出去。一人在他身后低声说道:“对了!我听说你的对手后腰有一处伤,可别忘了啊,嘿嘿嘿!”匈奴男子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伊稚斜望着守卫们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他!”又安心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过了一个时辰,又听一阵哗啦啦锁链响声,光亮中好几个人影一起走来。这地牢幽暗,直到那几人走近,伊稚斜才看得清楚,回来的还是那神秘的匈奴男子。这时男子衣服多了不少血迹,可他身上又没有什么伤势,可想而知这些血都是从他的对手身上流淌下来。

    于此同时,伊稚斜又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意自那匈奴男子身上溢出,这股气势颇为震撼。伊稚斜半点也不怀疑,倘若不是手脚皆有精钢铁锁束缚,这七八个守卫怕根本控制不住此人。

    匈奴男子杀气腾腾地走进牢门,脸上却是毫无表情。伊稚斜渐渐对此人有些好奇,便问道:“今天的对手难缠吗?”那人道:“算不得什么,几个人而已!”说话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倒好像丝毫没放在心上。大概是他久经杀戮,早已不将生死当一回事。

    伊稚斜怀想起,那日自己虽凭着一时之勇杀掉了苍原狼,可没此人这般镇定自若,不由得对他暗生敬佩,叹道:“可惜!可惜!如此英勇的匈奴战士竟然只能锁在月氏人的地牢中,唉!”

    那人轻笑一声,道:“你不也困在这里吗?”他缓缓盘坐下,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道:“小子,别想着打听我的身份,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伊稚斜眼神一眯,越发觉得此人有些来头。只听那人又道:“困在这地牢中,倒是有一个好处,让你不断去磨炼‘势’。”

    “势?”伊稚斜心头一震,这个字他曾在猎骄靡口中也听说过。伊稚斜问道:“那是什么?”

    那人淡淡地说道:“那是一种十分玄妙的东西,能决定因果的走向。你的势强,结果便能顺你心意,势弱,结果就违你心意。欲练其势,首先得无畏无惧。大多数人在这第一步就倒下了,你能从斗兽池中活下来,已经是个很好的开端。”

    或许是在牢笼中太过寂寞,这匈奴男子显得有些健谈,说起话来十分坦直,没刻意隐瞒什么。

    伊稚斜吃了一惊:“他这些话与猎骄靡所言不谋而合,却又更加简单明了。这些对于势的理解,可是大单于冒顿毕生的感悟,这人究竟是谁?竟然也知道这些东西。”

    那人斜目微睨,说道:“你的表情没有一点迷惑,而是惊讶,看来你也曾听说过势,对不对?”

    伊稚斜心头一凛,不想此人竟如此敏锐。此时若是否认,不免表现的有些虚伪,可他又实在无法信任此人,只得装作没有听见。

    那人轻轻一笑,说道:“小子,看来你还是信不过我。不如今日你我定下个约定,等到你我将死之时,互通名字如何?”

    伊稚斜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你说如何才能磨炼‘势’?”那人微微沉吟,说道:“你须得懂得‘势’究竟是什么。我问你一个问题,当一个人病倒了,躺在床榻之上,你觉的他会活?还是死?”

    伊稚斜有些诧异,这问题乍然听来,似乎与‘势’毫不相关。他想了想才道:“那要看这人病况如何,是转好了,还是恶化了。”

    那人淡淡一笑,道:“不错!病况的变化就是一种‘势’,‘势’能决定事情的发展方向。生死之间就有莫大的势,一念则生,一念则死,只不过常人难以把握,只把自身的生死之势拱手让天。”伊稚斜若有所悟,便点点头。

    只听那人又道:“欲要磨炼‘势’,需得多历生死,将那种感觉铭刻在心中。说的明白些,势乃是天时、地利、人和与必胜信念、自身实力的结合。懂得利用外因,又懂得凝聚自力,便能掌控势!”

    伊稚斜微微惊诧,心想“这人能说出这番话,看来也读过中原汉人的书。然而大多数匈奴人傲慢少礼,对汉人的东西不屑一顾,极少有人愿意花时间去琢磨汉人的东西。由此可见,此人大有不凡之处。”

    他自觉受益匪浅,对着那人一拜,说道:“谢了!”那人笑道:“想不到匈奴人也有懂礼仪的,哈哈!只是我教你的东西,也只能磨炼自身的‘势’,欲掌控天下大势还远远不够,否则我也不会沦落于此。”他说到最后,声音有些苦涩,显是回忆起了往事。

    伊稚斜又有所悟,寻思:“或许自身之‘势’偏重自身,而那天下大势,却更重外因,绝非轻易能掌控的。”

    那人再不言语,缩在阴暗中发呆。伊稚斜也守在牢门前,静静休息。

    此后数日,地牢中相安无事。伊稚斜有时问一些关于“势”的问题,那匈奴男子偶尔心情大好,就会耐心解释一些。

    牢中昏暗,见不到太阳,也不知过了多少天。

    这一日,幽暗的光线下,又出现几个人影慢步走来。伊稚斜双手扒在栏杆上,仔细向外面望去,忽听那匈奴男子说道:“不用瞧了,这些人是来带你走的!”

    伊稚斜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道:“你用心听听,一共是四个人的脚步声,一定是来找你的。”

    伊稚斜凝神细听,果然有四个人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心中对这匈奴男子更加佩服。那人又道:“你可要活下来,否则我一人太寂寞了。”伊稚斜点头道:“那是自然,这可不劳大叔你费心。”

    话一说完,那四个侍卫已经走到跟前,打开牢门,带着伊稚斜走向地牢之外。沿途所过,只见两侧的牢房变化不小,原来还有囚犯的牢房,不少已经空空如也,想必这些人都已死在了斗兽池中。

    随着越靠近洞口,前方越来越亮,伊稚斜只得渐渐闭上双眼,直到适应了那种光线强度,才又缓缓睁开。

    穿过王庭,伊稚斜又一次站在了斗兽池的中央。当他一出现时,周围噪声大作,震耳欲聋。

    前些时日,那场与苍原狼厮杀,着实为他获得不小的声势。伊稚斜环顾四周,却不见那宁公主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那宁,你难道已经不在乎我的死活了吗?你不是要看着我死吗?”

    又见有的人高声欢呼,另有些人嘘声不断。他心中了然,那些欢呼的人大概是买了自己获胜的赌注,而那些做嘘声的人,恰恰相反,买了对面获胜。然而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想从这里存活下来,离开月氏王庭,等到将来重新归来之时,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都匍匐在自己脚下。

    但闻一声令下,对面的栅栏乍然打开。黑暗之中,一对骇人的双瞳冷血地看着外面。忽然,那野兽低声吼叫起来,其声沉郁雄壮,仿佛能穿入灵魂深处,直吓的围观众人骇然变色。伊稚斜从没听过如此震撼的叫声,更不清楚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野兽?心中也不禁惴惴难安。他将双手牢牢握紧,护于胸前,不断深吸以镇定心神。

    便在此时,主持的老者投进来一把短刀,伊稚斜拾起来,牢牢握在手中。

    一阵低吼之后,那野兽终于站起身向洞外缓缓走出。黑暗中有一幅巨大的轮廓,比先前那只苍原狼大出一倍有余。

    待巨兽走出洞穴,伊稚斜才瞧的清楚,那野兽像虎非虎,周身呈金黄色,鬃毛随风飘荡,显得十分威武。此兽一现形,便有人喊道:“这是狻猊!是狻猊啊!”

    伊稚斜猛然一惊,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他曾听汉人说,世上有一种叫做狻猊的野兽,生长于大地的西面。这种野兽能食百兽,异常凶悍,甚至可与山君相媲美。想不到自己第二次入斗兽池,就要与此等凶兽较量,当真是时乖运蹇。

    又听“哗”一声,围观众人如炸了锅一般,一时间群相哗然。不少人指着中间的席位破口大骂。原来这些人下注之前,并不知道本场的野兽是狻猊,否则又有谁会相信一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能战胜此等猛兽?这些人感觉受到了欺骗,心中激愤难耐,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以谩骂的方式发泄心中不满。

    这些嘈杂声响激怒了狻猊,只见它缓步走到中间,凝视着伊稚斜来回踱步,巨口当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咆哮。

    伊稚斜心中清楚,此时稍稍表露一点怯意,便再无生机可言。遂硬起头皮狠狠与之对视,又扯下衣袖,将短刀柄牢牢绑在了手心上。

    狻猊缓缓靠近,伊稚斜不敢掉以轻心,慢慢后退,保持中间的距离。待一人一兽相距不足丈远,狻猊猛然前冲,递出强壮的利爪抓来。

    伊稚斜凝神屏息,将那利爪的轨迹看得一清二楚,侧身后退,手中短刀急速挥舞过去。但见乌芒一闪,那狻猊前爪出现一道血印。狻猊低声咆哮一声,向后暴退。

    “狻猊受伤了!”观众席中有人大声叫喊道。这句话就如同强心剂一般,使得先前那些沮丧的人都振奋起来,让他们再次燃起了希望,霎时间喝彩之声,响彻四方。

    伊稚斜一刀击退狻猊,也感信心倍增,心中惧意更是消退不少。至少这狻猊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它也是血肉之躯,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疼痛。

    然而,另外一些人则大为不满,他们有的大声叫喊,更有些人从地上拾起石头,向狻猊掷去,意图激怒狻猊。

    嗖的一声,一枚不大不小的石头正好砸在狻猊的脑袋上。狻猊暴怒,转身冲着看台咆哮起来。

    伊稚斜一见有机可乘,立即猛冲上前,挥刀正砍在狻猊的后腿上。但见鲜血淋漓,狻猊痛叫一声,又即转身扑咬。伊稚斜使刀招架,不料狻猊铁爪一触之下,登时弹开刀子,第二爪将伊稚斜胸前抓出三道血印来。转瞬间,那巨口獠牙噬咬而来。伊稚斜大骇,只得向后急退。

    危机之时,又一枚石头砸在狻猊身上。它立时放弃了前方的伊稚斜,猛然转回身去,又察看身后的情况。这种野兽最为警觉,若是身后有一丁点异动,即便猎物就在眼前,它也要先确保身后无险。

    伊稚斜死了逃生,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心说:“若非这块石头,刚刚我这条命就算没了。”大敌当前,他可不敢丝毫懈怠,又将短刀束于胸前。

    刚刚扔石头的人大为懊恼,见如此为施不仅没激发狻猊的兽性,反而使得伊稚斜有机可乘,便纷纷罢手。

    想反,可是那些支持伊稚斜的人却看见了更大的希望,他们开始拾起周围的东西,不断朝狻猊扔去。一时间场面异常混乱,斗兽池中,伊稚斜与狻猊徘徊对峙,而观众席上,却纷纷动手打了起来。

    漫天的石头朝中间飞来,一人一兽围着场中间绕了要几圈。狻猊提防身后,始终没再进攻。伊稚斜心想:“双方厮杀,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勇字,未战先怯,必死无疑。不行!我不能怕,若等到场外恢复了秩序,便再难活命。”他鼓起勇气,向前冲刺,手中刀朝着狻猊的脑袋劈去。

    狻猊行动敏捷,身子向后缩去,轻而易举避过这一刀,随之前爪急挥,正抓在伊稚斜手臂上。

    伊稚斜手臂微颤,鲜血飞溅。狻猊再度猛扑过来,打算一举杀死对手。场外群人看见伊稚斜身处困境,便大声呼喊,使劲扔着杂物。

    然而,狻猊兽性已然激发,双爪向前猛击,把伊稚斜抓的连连倒退。狻猊纵身一扑,伊稚斜脚下一绊,倒在了地上,登时被狻猊压在身下。

    他慌乱之际,只得胡乱挥舞着手中刀。狻猊铁爪斜拍,又将他右手按在爪下,随即巨口向伊稚斜脖颈咬去。

    伊稚斜急忙摆头,却被咬中右肩头。狻猊不断甩动着脑袋,直把伊稚斜咬的血肉模糊,鲜血泊泊流出。

    剧痛之下,使得伊稚斜的头脑异常清醒。当此之时,要么杀敌要么被杀,他忘却了心中杂念,一心只想杀了身上这畜生。几乎在一瞬间,他暴喝一声,左手扯下绑在右手上的刀子,朝着狻猊脖颈“噗噗噗”连刺数下。

    狻猊大嚎一声,颓然后撤。众人这时才得清楚,伊稚斜上身都是鲜血,而那狻猊脖颈也是血流肉烂。伊稚斜站起身来,双眸凝聚两屡凶光,狠狠盯着狻猊。此时此刻,他仿佛化成一尊魔神,杀气四溢。

    狻猊眼神中露出一丝惧意,鲜血不断喷涌而出,口中发出阵阵低吼。只是那声音听起来越来越低沉,不再如往常那般威风凛凛。没过多久,狻猊的前腿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颤巍巍趴在了地上,随后它的吼声渐渐变成喘息声,直到那硕大的头颅低垂下去。狻猊死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愤杀对手的爽利,使得伊稚斜忍不住仰天长啸。声震云霄,围观众人相视愕然。这些人中,尽管有些是真的希望伊稚斜能胜,可当亲眼目睹时,又均自不敢相信。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仅凭这一把短刀,竟将百兽之王狻猊杀死。这其中固然有侥幸,可侥幸之外,又是怎样的勇气与意志?

    一阵啸声之后,伊稚斜呆呆地静立在斗兽池当中,仰头闭目,回味着那种生死之间的韵味。不久有一队月氏士兵,各持刀戈,一齐涌入斗兽池内。这些人将兵刃都对准伊稚斜,当首一人丢过去一套手脚锁链。

    伊稚斜捡起锁链,从容地戴在了自己身上。一位医者走出人群,为他简单包扎止血。

    在七八个士兵的押解下,伊稚斜重新回到那幽暗的地牢中。他刚走进牢门,只听那神秘的匈奴男人欢然道:“很好!我就知你这小子能从斗兽池中回来。”话语间极为真诚。

    伊稚斜不由的心中感动,想自己深陷敌人监牢,族人恐怕已经淡忘了,心上人更是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似乎唯有这陌生的匈奴男人才在乎自己的死活。他说道:“谢了!”

    那人道:“我总觉的你我之间有着不一般的联系。”伊稚斜心中一动:“听他说来,却是如此。这人陌生中又带着些熟悉。与他聊天时,曾有几次,我好想将心中秘密都向他倾诉出来,终于及时忍住了。或许这人被囚之前应该与我相识,我要不要说出身份?”他正踌躇之时,那人也是迟疑不定。沉吟一阵,两人均想:“算了,还是不说的好。”

    他二人岔开刚刚的话题,聊起今日在斗兽池中发生的事情。伊稚斜细讲与狻猊搏斗时的情形,那人耐心指点,可谓毫无保留,倾囊相授。两人扺掌而谈,到了很晚才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