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日暮城楼传戍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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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谷也跟着站起身来，不管他心里如何对这位未谋面的防御使不屑，但毕竟现在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上官。
已经二十多岁，饱受过社会毒打的李谷，是不会把自己的喜怒放在脸上的。不过他看到杨崇义跟入账的军士说了几句后又坐回到座位上去，丝毫没有出去迎接曾葆华的举动，不由开口道：“杨虞侯，不出去迎一迎军使大人？”
杨崇义抬起头，看了一眼李谷，不动声色道：“李官人，我今日的职责所在就是这大帐中，不至酉时不得擅离。李官人如是有心，可出营门相迎军使大人。”
说罢，唤进一名军士，嘱其带李谷去营门。
出得大帐，只听到远处营寨外传来马嘶声，还有人喝斥的声音，因为有很重的口音，李谷听得不是很明白，隐约是要各部下马整队。
从中帐走出来没多远，看到辅兵赶着战马依次走了进来，向马厩走去。李谷避到一边，边走边打量着从眼前经过的马匹。觉得从身形来看，似乎比中原其它各部各军的战马略胜一点。这里接近河湟陇右，能得到青唐河曲那边的好马。
到了大营中间的空地，看到人马基本上已经分离，两千多匹战马都陆续被牵进大营马厩里，而空旷的平地上整齐地站着军士，密密麻麻的，一眼看去，大约有两千余人。
他们队列看上很整齐，昂首挺胸，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其它州军那种浮痞懒散。应该是严格训练过。这让李谷眼睛一亮。
各队列前堆放着野兔、羚羊等猎物。还有来往穿行的军官，场面看上去似乎有些杂乱，但实际上是按队分列，杂而不乱，肃然有序。
在队列前方站着几个都头虞侯，拥着一个身穿轻甲的男子。此人背对着李谷，看身形比自己矮不了多少，一种很匀称、肃穆峭拔的感觉。在他正后面，一雄壮军士掌着一面幡信，正中书一行字“燕山军使李”。
看样子，他应该就是龙武左卫将军、保大军马步军指挥使、延州防御使、燕山军指挥使曾葆华。
而在他身后左边，则另有一名雄壮军士掌着一面旌旗，旗杆顶上有一簇牛尾巴，而牛尾巴下则多挂了一节东西，在风吹下不停地转，发出呜呜的声音，就是刚才在大帐听到的那若隐若现的鸣镝声。
待了一会，只见曾葆华一举手，走过去两个军士，帮左边掌旗的军士把挂着的鸣镝摘了下来，声音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这时，在曾葆华跟前的那几位都头虞侯，两两走到各队列前面，翻看着一堆堆的猎物，不一会便依次唱报各堆猎物的数目，“兔若干只，羊若干只”等等，有文书一一记下。最后，一个大络腮胡、雄壮豪迈的男子高声唱喝道：“前营三队特胜，左营一队优胜，右营二队胜，左营八队末。”
众人神情各异，有喜有哀，但是都站立在那里没有作声，整个大营一片寂静，几只飞过来的鸟儿，安然地落在不远处的木棚顶上。
曾葆华扫了一眼众人，朗声道：“按例办理。”
“喏！”众都头虞侯喝应了一声，然后那位大络腮胡子暴喝一声：“解散！”把那几只飞鸟吓得扑腾一声又飞了起来。
当各队有条不紊地分别向大营各处走去，曾葆华转过身来，朝中帐走了过来。李谷这才看清这位青年军使的面貌。他浓眉如剑、双目如星、鼻如悬胆，黝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这时，引李谷过来的军士快步走了过去，向曾葆华行了一个礼，然后禀报了几句。
曾葆华目光在李谷身上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着一边拱手道：“原来是李官人前来任职，有失远迎！”
李谷连忙拱手躬礼道：“在下颍州李谷李惟珍见过军使大人。”
曾葆华眼里光芒一闪，扶起李谷的双手道：“闻得李先生要来延州，曾某是仰首期盼，今日终于等到了。来来，我们去大帐再详谈。”
待到众人走进大帐，曾葆华介绍道道：“来来，快来见过副军使贺延义...”
李谷连忙上前见礼，原来贺延义就是那位刚才喊解散的络腮胡子大汉。
被介绍的众人依次上前拱手，李谷一一见礼。
相见完毕，李谷正准备说几句客气话时，曾葆华笑着摇摇手道：“李先生，稍等片刻，待我等先把正事完毕。”
说罢，命人传进四十余位军官，将整个大帐挤得满满的。贺延义把一张麻布地图摊开在桌子上，延州步军指挥使燕小乙大喝道：“前营一连连长上前述说。”
只见一名军官走上前，对着地图说起来：“本连奉命与前营连队扫荡左路，本连分为两行横散队……”
李谷在一旁听着，原来是这位军官在总结此次围猎的得与失。虽然李谷没有经历过行军打仗，但是到现在也听出来，这燕山军将围猎当成一场仗在打，而且是出动了整个燕山骑军，谁包抄，谁迂回，谁侧击，谁正面牵制，都一一有数。李谷听在耳朵里，眼睛的精光不断地闪烁着。
连长们总结完，便是三营营官开始总结。
李谷一边听着一边暗暗观察一直默不作声的曾葆华，心里在开始思量着。这种军制到底是德威公传下来的？还是这位李军使制定的？如果是继承下来的，看李军使做的如此郑重其事，也算做得不错了；如果是李军使制定的，那此人就有点深不可测了。
坐在正中静听众人发言的曾葆华似乎感觉到李谷对自己的观察，转过头来，对着李谷微微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这次围猎的“前敌指挥主官”桓遇春，“副官”述律奇、莫支离，“参谋”王审时、向训总结。
李谷听得出来，燕山军组织这样的围猎，是要长年定期进行的。前敌指挥主官、副官和参谋都是轮流来的，似乎不仅燕山军，就是延州州衙那边的文官，也会过来当指挥或参谋。
“好了，这次围猎的总结都记录下来了，待会会分发给大家以及各营各连，自己开经验总结会。两日后，轮到招讨军马军第二营和步军第六、七、八、九营进行围猎，主题是马步协调作战，地点是四十里外的梗山。”
一个四十来岁的瘦高男子宣布着，李谷记得，他是燕山军行军司马闻师道。
他说完后，又低头看了看记录，然后继续说道：“根据排班，今晚识字班讲师，是王审时和向训，你们做好准备。”
忙完这些，大家都散去了，曾葆华把李谷请坐下了。
“曾军使，你知道在下要来？”事到如今，李谷也知道曾葆华肯定是知道自己要来，而且一路上的行程是了如指掌，所以这才如此平淡如水。
“当然知道，从你上了吏部南曹选派西京的名单后，我就知道了。”曾葆华淡淡地说道。
李谷也跟着站起身来，不管他心里如何对这位未谋面的防御使不屑，但毕竟现在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上官。
已经二十多岁，饱受过社会毒打的李谷，是不会把自己的喜怒放在脸上的。不过他看到杨崇义跟入账的军士说了几句后又坐回到座位上去，丝毫没有出去迎接曾葆华的举动，不由开口道：“杨虞侯，不出去迎一迎军使大人？”
杨崇义抬起头，看了一眼李谷，不动声色道：“李官人，我今日的职责所在就是这大帐中，不至酉时不得擅离。李官人如是有心，可出营门相迎军使大人。”
说罢，唤进一名军士，嘱其带李谷去营门。
出得大帐，只听到远处营寨外传来马嘶声，还有人喝斥的声音，因为有很重的口音，李谷听得不是很明白，隐约是要各部下马整队。
从中帐走出来没多远，看到辅兵赶着战马依次走了进来，向马厩走去。李谷避到一边，边走边打量着从眼前经过的马匹。觉得从身形来看，似乎比中原其它各部各军的战马略胜一点。这里接近河湟陇右，能得到青唐河曲那边的好马。
到了大营中间的空地，看到人马基本上已经分离，两千多匹战马都陆续被牵进大营马厩里，而空旷的平地上整齐地站着军士，密密麻麻的，一眼看去，大约有两千余人。
他们队列看上很整齐，昂首挺胸，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其它州军那种浮痞懒散。应该是严格训练过。这让李谷眼睛一亮。
各队列前堆放着野兔、羚羊等猎物。还有来往穿行的军官，场面看上去似乎有些杂乱，但实际上是按队分列，杂而不乱，肃然有序。
在队列前方站着几个都头虞侯，拥着一个身穿轻甲的男子。此人背对着李谷，看身形比自己矮不了多少，一种很匀称、肃穆峭拔的感觉。在他正后面，一雄壮军士掌着一面幡信，正中书一行字“燕山军使李”。
看样子，他应该就是龙武左卫将军、保大军马步军指挥使、延州防御使、燕山军指挥使曾葆华。
而在他身后左边，则另有一名雄壮军士掌着一面旌旗，旗杆顶上有一簇牛尾巴，而牛尾巴下则多挂了一节东西，在风吹下不停地转，发出呜呜的声音，就是刚才在大帐听到的那若隐若现的鸣镝声。
待了一会，只见曾葆华一举手，走过去两个军士，帮左边掌旗的军士把挂着的鸣镝摘了下来，声音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这时，在曾葆华跟前的那几位都头虞侯，两两走到各队列前面，翻看着一堆堆的猎物，不一会便依次唱报各堆猎物的数目，“兔若干只，羊若干只”等等，有文书一一记下。最后，一个大络腮胡、雄壮豪迈的男子高声唱喝道：“前营三队特胜，左营一队优胜，右营二队胜，左营八队末。”
众人神情各异，有喜有哀，但是都站立在那里没有作声，整个大营一片寂静，几只飞过来的鸟儿，安然地落在不远处的木棚顶上。
曾葆华扫了一眼众人，朗声道：“按例办理。”
“喏！”众都头虞侯喝应了一声，然后那位大络腮胡子暴喝一声：“解散！”把那几只飞鸟吓得扑腾一声又飞了起来。
当各队有条不紊地分别向大营各处走去，曾葆华转过身来，朝中帐走了过来。李谷这才看清这位青年军使的面貌。他浓眉如剑、双目如星、鼻如悬胆，黝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这时，引李谷过来的军士快步走了过去，向曾葆华行了一个礼，然后禀报了几句。
曾葆华目光在李谷身上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走着一边拱手道：“原来是李官人前来任职，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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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谷在一旁听着，原来是这位军官在总结此次围猎的得与失。虽然李谷没有经历过行军打仗，但是到现在也听出来，这燕山军将围猎当成一场仗在打，而且是出动了整个燕山骑军，谁包抄，谁迂回，谁侧击，谁正面牵制，都一一有数。李谷听在耳朵里，眼睛的精光不断地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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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正中静听众人发言的曾葆华似乎感觉到李谷对自己的观察，转过头来，对着李谷微微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这次围猎的“前敌指挥主官”桓遇春，“副官”述律奇、莫支离，“参谋”王审时、向训总结。
李谷听得出来，燕山军组织这样的围猎，是要长年定期进行的。前敌指挥主官、副官和参谋都是轮流来的，似乎不仅燕山军，就是延州州衙那边的文官，也会过来当指挥或参谋。
“好了，这次围猎的总结都记录下来了，待会会分发给大家以及各营各连，自己开经验总结会。两日后，轮到招讨军马军第二营和步军第六、七、八、九营进行围猎，主题是马步协调作战，地点是四十里外的梗山。”
一个四十来岁的瘦高男子宣布着，李谷记得，他是燕山军行军司马闻师道。
他说完后，又低头看了看记录，然后继续说道：“根据排班，今晚识字班讲师，是王审时和向训，你们做好准备。”
忙完这些，大家都散去了，曾葆华把李谷请坐下了。
“曾军使，你知道在下要来？”事到如今，李谷也知道曾葆华肯定是知道自己要来，而且一路上的行程是了如指掌，所以这才如此平淡如水。
“当然知道，从你上了吏部南曹选派西京的名单后，我就知道了。”曾葆华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