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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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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找颜典?”

    在翰林院寻到薛澜,听闻陆昭来意的少年有些惊讶,待听她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薛澜沉吟道:“听起来这陶素云像在躲你。”官宦人家的小姐,像他几个姐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什么事需要天天出门,就算天天出门,也总得有个去处吧。什么都不清不楚的,就“人不在”几个字,怎么听都是在搪塞人。

    陆昭笃定是她这小伙伴想太多,陶姐姐有什么理由要躲她,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开诚布公说清楚了。

    薛澜陪着陆昭去主楼找人,半途遇到苏柏,听说颜典今天很早就回去了,具体原因也没说,只说“家中有点事”。

    “我们去他家看看。”宁月这事拖了这些时日,一直悬而未决,她心中总不能踏实。再说如果颜典家中真出了什么事,兴许他们能帮上忙。

    薛澜却道:“我今天也得早些回家,先前跟你提过的,我外公年底大寿,我娘打算带我回衡阳探亲,住段时间,约莫这几日就出发了。”

    陆昭是听他说过这事,只是一直说年底,现下离年底还远着呢,没成想这么早就要出发。

    “这几日就走?”待过完年才能回,那得好几个月了。

    “是。”衡阳靠近北疆,路途来去就得两个多月,所以他娘很少回去,难得回去一趟,自然要住久些。

    一旁的苏柏听到两人对话,主动道:“我也到点走了,我陪陆小姐过去吧。”他与颜典住在同一个巷子,与陆昭此行顺路。

    薛澜闻言震惊看向人。这个苏柏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守死礼守得连跟女人说句话都避讳,现下竟然主动要跟阿昭孤男寡女同行?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烦请陆小姐稍等片刻。”

    小姑娘点头,爽快道:“叫我阿昭好了。“

    清俊的少年笑了笑,露出一口齐崭崭的白牙,从善如流:“好。”

    陆昭站在原地等苏柏,回头正看到薛澜的表情,不由怔了一下:“阿澜你干嘛?”怎么一副晴天被雷劈的样子。

    他是真的被雷劈了吧,要么怎么解释耳朵听到的一系列幻音,过了一瞬,迟疑道:“你刚才让他叫你阿昭,他说?……”

    “他说好啊。”这就是她的名字,大家不都是这么称呼的么。

    “天啊……”

    *********

    走回去的路上,陆昭先开口道:“先前在蔺府我们见过,蔺阳和宁月大婚的那晚,在小池塘边上。”

    原来是她,事情他还记得,只是人对不上。当时夜深光线暗淡,他又喝多了。苏柏道:“那晚是我唐突了,惭愧。”

    “你这人真有意思,老爱道歉。”明明不是他的错,还一个劲道歉。从小到大她只见过像宁月一样死不认错的,从没见过死命认错的。

    小姑娘觉得好玩,须臾感慨道:“要是蔺大哥跟你一样就好了。”就不劳她费尽心思当和事佬了,跑来跑去好麻烦,对了,那次在翰林院看到蔺阳和他、颜典在一块儿说话,蔺阳成亲他也在场,那他一定也同蔺阳熟识了。还有颜典……她听了朔月公主的话,一心要找陶姐姐当说客,找不到陶姐姐,就想到通过颜典找陶姐姐,可怎么都忘记了,颜典跟蔺阳也是好朋友啊。

    倘若直接找颜典和苏柏当说客……陆昭想到这里,听到苏柏开口道:“仲轩一直很尊崇丞相大人,他所写的那本《治学论》,我反复研读过数百遍,每遍都能受到不同启发,可谓言近旨远,振聋发聩。”

    陆昭对她爹的关注微乎其微,干过什么事,写过什么文章,完全不了解,以往也没少听人在她面前夸赞她爹,但就算是她,也看得出那不过是溜须拍马之词。今日听身边这少年的夸赞,却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真诚,让人不由自主便相信了。

    “自从九岁那年读过《治学论》,仲轩便立志要以丞相大人为杆尺,希冀有一日能入朝为官,跟随丞相大人学习。虽则现下我未能有机会在中书省,但只要自强不息,勤敏不辍,假以时日,总有机会亲身聆听丞相大人教诲,如丞相大人所言所愿,以一己之力,为家国略尽绵薄心意。”

    她爹竟然有这样的衷心追随者,虽则不明白丞相老爹的厉害之处,但这种心境,同她对九王爷的向往何其相似,小姑娘听着这番情真意切的剖白,很受触动。尽心力的事儿她没办法,不过想聆听教诲的话,她能帮上忙:“我帮你约人!”拍胸膛保证,小事儿一桩。

    孰料苏柏却摇头,不认可道:“仲轩所言,乃心中意愿剖白。君子坦荡,怎可假人以意,假人以言,假人以手。”

    言谈间两人已到巷子口,远远看到身影略驼的老仆从街另一头走过来,陆昭高兴唤道:“李叔!”

    老仆抬头看到她,眼中浮现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手上拎着不少东西,瞧着分量不轻,陆昭伸手想帮忙,老仆摇了摇头,执意没放。

    “李叔要下厨么?”陆昭先前也来过多次,倒是很少见到院中开伙,颜典常在翰林院吃,就算不在翰林院吃,也多在那家滁州客栈对付下。

    见老仆点头,苏柏笑道:“今日可沾光了,我来帮忙。”

    说话间走到巷子深处的宅院,老仆伸手推开门,陆昭随他进去,正看到院子里有两个年轻姑娘,瞧年纪皆是十四五岁,原本是站在院中的卢橘树下的,似是在小声交谈,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两人一致看向门边,见到生人,其中一人瞪大眼,好奇看着,另一人慌忙垂下头,轻扯了下之前一人的袖子,然后那姑娘也回过神,别开眼,两人步伐很快地进了里屋。

    苏柏与老仆该是知情的,陆昭见状道:“颜典有客人?”看来他说家中有事,提前走的原因是这样了。

    苏柏解释道:“那两位姑娘有位是子放兄的妹妹,还有一位是他表家妹妹,此番是进京做客的。”

    那看来颜典这段时间都得陪着客人,估计没空帮她忙了,她不如还是找苏柏……小姑娘想到这儿刚要开口,视线瞄到一个人从里屋出来,许是先前那两位姑娘进屋,跟他说来了客人,主人便出来了。

    颜典神色看似平淡,其间却隐隐透着不耐烦,出来之后,眼中混杂着不耐的阴沉才消散不少。

    “陆小姐。”

    他走上前,面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的笑容虽亲切,但以陆昭对他的了解,一贯以来的相处模式,总觉得他下一句就会客气疏离地问她“有何贵干”,虽则她现下是知道了颜典有客来访,不便打扰,但人都站在这里了,总不好说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来你家逛逛,小姑娘顿了一下,老老实实道:“我来找陶姐姐的。”

    来他这儿找陶素云?心中泛起不悦,他口中只是淡道:“她不在这里。”

    “哦……那我不打扰了……”

    “陆小姐不嫌弃的话,不若留下来吃顿便饭。”

    “啊?”陆昭始料未及,嘴巴半张,“我——”下意识拒绝的话甫到唇边,旁边的清俊少年笑着帮忙当说客:“热情难却,阿昭就别推辞了。”

    颜典听到这句“阿昭”的称呼,不由看了苏柏一眼,苏柏似是浑然未觉,径自微笑看着陆昭。

    等到用膳之时,三个人围坐一桌,却未见先前院中那两位姑娘,陆昭问道:“还有人呢?”

    “她们在内屋用膳。”有陌生男子在场,以他娘规矩之严,是断断不会准许女儿出来同桌用餐的。这些年来颜家虽衰败了,不得不于穷乡僻壤栖身,但颜夫人时刻不忘自己的身份,也怀抱着有朝一日定会光复颜家的期待,不仅对儿子苦心培养,对几个女儿的教诲亦是遵循尚未落魄前的规矩,严苛对待。

    席间主人家几乎没怎么开口,尽是苏柏逮着陆昭说话了,还全都是关于当今丞相的事情。陆昭发现苏柏比她了解她爹多得多,关于她爹的仕途经历,这些年的政绩作为,事无巨细清清楚楚。这大抵是他开口邀她留下来吃饭的缘由了……

    晚膳过后,陆昭和苏柏还在卢橘树下说话,他二人年岁相仿,相识的人又大多有交集,短短时间便处熟了,从丞相大人说到陈佑,再说到薛澜,说说笑笑。

    颜典吃完饭便回自己房间了,在桌子前看了会儿书,感觉有些乏,索性阖了书本闭目养神。

    他房间的窗户朝南,向着院子的角落,虽则关着,静下心来,还是清晰可辨院中少年少女的谈笑声。

    苏柏一向对女子敬而远之,自有不可为人道的原因,颜典是什么样的人,相处不多时便心中有数,只他对别人的事向来兴趣不大,从未考虑过要打探缘由或者横加干涉。苏柏此番会与陆昭亲近,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闭着眼的人,耳中此时清晰飘进窗外少女的话语,她语速很快地在说着什么,内容他没留意,只不自觉地开始享受那声音,轻松欢快,干净明朗,听得久了,这院落往常的沉闷都似随之一扫而空。

    有人敲门。

    端着茶盘的少女在门外等了许久,才听到期待中的男声缓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有两个人,便是先前陆昭在院中所见的两位姑娘,两人相貌虽不相像,却都是美人胚子,左边手持托盘的粉衣姑娘清丽端庄,右边的那位眉眼更精致些,只神色略有些怯怯,正是颜典一母同胞的妹妹。

    而粉衣姑娘是颜典的表妹,颜夫人的亲弟弟,他舅舅的女儿,此番也正是颜典的舅母带随自家女儿,和颜家小姐一道上京探望外甥。

    说是探望,他不过是中了个状元,在京城尚未站稳脚跟,连亲娘都没来投奔,这位舅母大人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女儿探亲,打的什么主意可想而知了。原先在滁州他就才名远播,舅舅、舅母看准他前程光明,是多番暗示可以亲上加亲,只他娘一板一眼要遵循先夫所订,与商家的婚约,对于舅母提出来的纳妾提议也是充耳不闻,为此可没少受这位弟媳的嘲讽,话里话外的意思,以他们颜家如今的地位,肖想滁州太守的女儿是癞□□想吃天鹅肉。

    颜典倒不在乎周氏是嘲讽还是巴结,只他这位表妹从小看到大,那么点小心思都明明白白摆在脸上了,性子又是不讨喜得很,动不动发脾气闹性子,他颜家日后的当家主母当然不可能是这幅德行。

    “表哥,这是我亲手熬的汤,你趁热喝……”汤碗搁于桌上,粉衣少女娇声道,偷瞥一眼面前儒雅的俊颜,两颊飞起一片红霞。

    “烦劳表妹了,这些粗活让李叔做就好,表妹在京中时日有限,应当多花时间与舅母四下逛逛,领略京师风光。”

    周倩雅听到这温柔悦耳的男声,心头一阵欢喜,面上红晕更甚,轻声道:“服侍表哥,倩倩心甘情愿,哪里谈得上烦劳。”她自情窦初开便喜爱这位俊美温柔的表哥,便算是伏低做小也乐意得很,此次听闻他与商家解除了婚约,又高中了状元,夜里做梦都要笑醒,又生怕自己错过机会,是以死活哀求着她娘带她上京,还顺带捎上颜典的亲妹妹,让这探亲的幌子更加冠冕堂皇。

    他的性子说不上好,缺点是耐心很有限,尤其对这种三番四次暗示都听不懂的人,此刻更多了股被打扰到的怨气,面上虽然还假模假样维持着笑容,眼中已经明显透露出不耐烦,等了一刻,见她丝毫没有放了碗就消失的觉悟,颜典道:“表妹舟车劳顿,想必很累了,早些休息吧。”

    周倩雅沉浸于与心上人重逢的喜悦中,再加上领悟力有限,根本没意识,还待欣喜再开口,袖子被旁边的颜曦拉了一下,颜曦虽则性子胆怯,毕竟是颜家的人,在察言观色方面比周倩雅强多了,低声道:“倩表姐,坐了这许久的车,我也乏了,你陪陪我,今日先歇息吧。”

    周倩雅纵容不甘愿,当着颜典的面也不能拒绝颜曦的请求,只好咬牙,“善解人意”地应了好。

    走至门口,颜曦想起来一事,又转回头,从怀中摸出贴身收藏的东西,细如蚊讷的声道:“这是娘亲的信,要我一定交到大哥手上。”

    信封处是空白的,待她二人出去,修长的手指微动,拆开信,三两下扫完。

    果然还是那些陈词滥调,颜夫人从小对儿子耳提面命的话,颜典早能倒背如流。

    信纸重新折起来,翻起的折痕上,“四大家族……仇……”的字样一闪而过,看了信的男人面上没什么情绪,站起身从房间走出去。

    去往厨房,要经过院子,卢橘树下,苏柏手上拿着一片叶子,似是在介绍什么,旁边的小姑娘不知何时换了蹲坐的姿势,很认真地托腮倾听。

    颜典未看他们,径自进了厨房,吩咐老仆燃了灶火,将手中折起的信纸丢了进去。火光闪动,信纸顷刻被吞噬,燃成灰烬。

    确保这私信毁尸灭迹得彻底,他从厨房出来,经过庭院的时候原本还是没停留,快到房间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在原地静了一瞬,又走回来。

    其实,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只需把跟陶素云订有婚约的事告诉周氏母女,虽然她们哭闹撒泼不在话下,但事实摆在眼前,闹个几天也就死心消停了。

    周氏母女来了这半天,如此省时省力的方法他为什么不用呢。

    一旦说了,消息就势必会传到滁州。

    陶素云知书达理,持家有道,这样的媳妇,他娘想必没有反对的理由。

    可是他还是没有说。

    “陆昭。”

    小姑娘听苏柏说话听得聚精会神,对于有人近身丝毫未察觉,冷不丁听到头顶上方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跳起来,差点就跟微微俯身的人撞上。

    男人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声音不是冷淡,但也算不得亲切:“你找陶素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