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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带着希望独自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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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之间,荆离走下了擂台。他觉得四周的欢呼喝彩声太过嘈杂,震得他脑袋晕乎乎的。

    涌入体内的一股东西还在肆虐,它们就像一层浆糊般将灵门处的小黑团团围住,他感觉到小黑正在沉沉睡去。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阻止自己和小黑在慢慢失去感应。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恐慌感。如果失去了灵虫的能力,他该如何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站在五宗演武场的门口,望着因人群鱼贯涌入而变得热闹无比的街道,荆离又一次被深深的孤独感所包围,一如当初他被罚于蓝桑林思过时那样。

    望川这座城,从来就是那么陌生,陌生到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连面前这条街道叫什么名字他都说不出来。

    融入人群中,荆离默默朝着玄铁宗的方向走去。人群对他议论纷纷,但大多敬而远之。

    一是因为他在擂台上有如杀神般的恐怖实力和残忍的手法,二是因为玄铁宗几乎满门被屠的消息已然传开,人们怕沾上他的晦气。

    行至中途,忽见穿行的人群中师兄瞿东静静地立于他对面五六丈远的地方。一身黑色练功服的他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就像一滴墨点落入纷繁的彩画中,那么显眼。

    “师兄?”荆离停住了脚步。忽然,他想起了当年失手误伤瞿东时的情景,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师娘她们的遗体已经安葬妥当,在蓝桑林里。”瞿东压低声音道,“这里不太安全,跟我过来。”

    随着瞿东在城内的小巷道里穿行,荆离这路痴被兜得晕头转向。

    “师兄,我们不回宗门?”

    “回不去了。”瞿东的声音低沉压抑,从中透出来的,得是多少的无奈和怆然,“宗门外布满了血衣门和辉月宗的眼线,回到那儿,我们活不过今晚。”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没进宗门之前的家。”

    “你的家?”荆离愣住了“那会连累.......”

    瞿东轻轻摇头:“无妨,我爹娘早就不在了。师父当初也是看我无依无靠才收留的我。”

    荆离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没再多问。

    很快瞿东便带着荆离来到了一间布满尘灰的老旧房子前,房外有一个荒废的院落,荒废到除了杂草和泥土之外再找不出其他的东西。

    “进去吧,他们两个也在里面。”

    “好。”

    进了屋内,荆离发现里面的简陋和外边的荒凉可说是格外的契合。这屋子里除了一张老旧到也许一碰就散的木床,也就只剩下一张布满尘灰的竹椅。两位师兄盘腿坐在地面上,见瞿东与荆离回来,连忙起身相迎。

    两人分别叫秦天、楚立,是同瞿东同时入的宗门,中生代的好手。也是对贺诀,玄铁宗最忠诚的弟子之一。

    “你们没事吧?”秦天关切道。

    瞿东摇头道:“人没事,不过肯定是被盯上了,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说着,瞿东从屋内的角落取来一个包裹,将里面的衣物取了出来,那是一件灰黑色的布衣,寻常的款式,大部分贩夫走卒、耕夫渔农都会穿的布衣。

    “来,把它换上去。”瞿东对荆离道。

    “啊?为啥?”荆离接过了布衣,一头雾水。

    “白天我们尚且还安全,但是血衣门与辉月宗的人今晚一定会对我们动手,所以现在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保住你。这间屋子的茅坑下面有一条小道,那是我小时候为了偷溜出去玩而挖的,应该堪好可以容你通过。你换上衣服从暗道过去可以出到流芳街道的水沟那儿。然后你去找一个叫柳辰的人,他是在流芳街卖玩偶的,他会带你离开这儿。”

    瞿东从怀中拿出来一张皱巴巴的宣纸,纸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书写着一些人的名字:“这个你收着,里面是咱们宗门暗伏于血衣门与辉月宗的人。他们对宗门忠心耿耿,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希望有一天,你能用得上它。”

    荆离接过了那张纸,扫了一眼的上面的内容。纸上一共十一个名字,令人失望的是七长老凌满枝与八长老楼小岳并不在此列。纸张的右下角是一副对联,那是同十一个内线交接的暗号。

    “你们呢?”荆离将纸张收入怀中,抬头问道。

    “他们的眼线实在太多了,需得有人替你混淆他们的视线。所以我们三人去引开他们,给你制造逃生的机会。”

    “不行!那样你们太危险了!”荆离激动道。

    气氛变得紧张了些,秦天和楚立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听着,小离。”瞿东双手扶着荆离的肩膀,郑重道,“你是我们玄铁宗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弟子,没有之一!我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你身上。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哪怕无法重建玄铁宗,也要让那残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荆离愣住了。

    这是除了师父和师娘外第一次有人喊他“小离”,此刻,他感觉瞿东的身后似乎还有师父和师娘的身影,他们把一样东西轻轻的交到了自己的手中。那东西无形无影,却如山般沉,如海般深。

    “我.......”荆离实在不在该说些什么。

    瞿东拍拍荆离的肩膀:“好了,不要再犹豫了。我们很清楚现在做着什么事,所以更需要你坚定下来。也许你现在会很迷茫,但是师兄相信你,终有一天,你一定会带着我们想要的东西归来。希望.......希望那一天,我还能见到吧。”

    “.......”荆离心中不忍,他知道师兄们此去凶多吉少,但此时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师兄们为了谁,也知道师兄们为了什么。

    于是只能咬着牙,轻轻地点了点头。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眼眶已被泪水浸润。

    “走吧,越早离开越好。”

    根据瞿东的安排,荆离跳入了那个弃置多年的粪坑中,这里虽然多年未用了,但依然残留着些许淡淡的粪便味道。他捂着鼻子找到了那个小道,匍匐着于小道中爬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在一条臭水沟边缘钻了出来。

    呛鼻的臭味扑面而来,荆离赶紧顺着边缘爬起来,滚落到一条小暗巷中......

    黑夜悄然来临,望川城中,瞿东、秦天、楚立兵分三路奔逃于各处。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带上了简陋的面具。

    在他们的身后,是此起彼伏的追杀者,血衣门和辉月宗的喽啰们。

    瞿东狂奔着,时而窜入巷道,时而跃上房顶,有些不开眼的家伙赶上了他,被他借着地利干掉了不少,前前后后算下来,应该也有不下十个了。

    可再强的人也有疲累的时候,没有停歇的追逐于战斗几乎已经耗尽了瞿东的体能。逃跑路线被压缩得越来越死,追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血衣门和辉月宗为了对付他们,不仅出动了自己的人,还重金悬赏望川城内的自由养虫人,以至于整个望川城内全都是追着擒获瞿东三人的养虫人。

    前面是一条死胡同,墙高足有两丈。瞿东冲到胡同的尽头,他喘着粗气,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而变得苍白的脸上全都是汗水。

    他想跃过去,可是严重消耗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做如此的跳跃。酸痛的四肢亦无法再给他攀爬的条件,更何况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攀爬。

    走投无路了。

    “果真是春日小校的魁首,真就比那两个家伙难缠多了。桀桀。”

    身后传来了难听的笑声,瞿东转过身去,见几名血衣门的弟子在一个壮汉的带领下,把这条胡同堵了个严实。

    “宗珂,没想到是你这只土狗。”瞿东冷笑着,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壮汉宗珂大惊失色,怒问道:“怎会是你!那小子呢?”

    “那小子?你说谁啊?”瞿东明知故问,他在尝试着恢复体内的灵力。

    “我说荆离。”宗珂咬牙道。

    瞿东狂笑:“他早已不在望川城,你们不用白费功夫了。”

    “他在哪?你最好自己说!”宗珂的手上逐渐浮现出一柄血刀,他一步一步地朝瞿东靠近着。

    瞿东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他完全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

    忽然,一道彩光从宗珂的肩头飞过,如一根长针刺入了瞿东的肩膀中。瞿东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已失去了意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宗珂眉头一皱,回头望去,就见辉月宗主伍言戈领着几个紫纹白袍的老者从身后走来。吓得他连忙给让出了一条过道,躬身行礼。

    “见过辉月宗主!”

    宗珂身后的血衣门弟子也学着他行起了礼。

    “蠢货!前两个都自杀了,这个怎么着都得留着。没了他,你上哪儿去问那个荆离的下落去?”伍言戈用俯视着宗珂,冷声斥责。

    “是,宗主大人教训得是。”宗珂唯唯诺诺。

    “把这个带回去吧,不管用什么方法,得给我把他的下落问出来。”伍言戈对身后的老者吩咐着。

    “遵命!”

    与此同时,在望川城最高的建筑物,青铜阁的铸剑塔上,青铜阁主付远江正俯瞰着底下发生的一切。他的身旁的琉璃谷主季飞雁和一个身着青铜阁服饰的老者,阁中大长老陆林。

    “你就这么看着?”季飞雁欣赏着自己新涂的指甲。

    “你不也看着。”付远江道。

    “我琉璃谷向来避世,五宗暗斗我们那次有参与过?”

    “呵呵,也是。”付远江微微颔首,“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哦?说来听听。你做了什么?”

    “我的人找到了那逃跑的小子,我遣人暗中护送着他们离开望川。所幸,姓洪的和姓伍的都没有发现。”

    “那个怪物一样的孩子吗?你对他可够着紧的啊。”

    “这小子背负着玄铁宗的血海深仇,而玄铁宗背后似乎还有一股看不清的势力,只是不知道这股势力对他们是否有敌意。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窥见一角。如果通过这小子能够达到目的,那自然最好。”

    季飞雁疑惑道:“看不清的势力?何以见得?”

    陆林接话道:“那日受阁主所托前往玄铁宗,正好看到一个黑衣人一手擒着贺诀,一手抓这个女娃从后院一厢房中逃遁而出。我想拦下那人,于是便上前挡道。当时与他有短暂的交锋,用拳头接了他一脚。”

    “没拦住?”季飞雁微微皱眉。

    陆林摇头苦笑,缓缓地拉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右手的手臂。

    只见他的手臂布满了青紫的淤痕,有的地方甚至肿起了一个大包,皮肤上还留有密密麻麻的刀割一样的划伤,内伤外伤都极其严重,看着触目惊心。

    季飞雁眼中闪过异色:“这究竟是什么人?”

    付远江轻咳一声:“不知道。但如果陆师叔都接不住他一下的话,恐怕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季飞雁认可地点点头:“这么说来,贺诀或许已经不在望川城了?”

    “嗯,或许吧。”

    此刻,他们口中的“那小子”,心情复杂的荆离正坐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他已经离开了望川城,行走在郊外的古道上。

    “柳辰,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白衣城。”

    “那儿,很远的吧?”荆离忽生不安之感。

    “放心吧,我跟老瞿是铁哥们儿,这些年也没少受他关照。不管怎么着,我会将你安全送到那儿去的。现在你这个情况,离这里越远的地方,你就越安全。”

    “嗯。”

    荆离从怀中取出了两张纸,放在手中借着车顶透进来微弱的月光端详着。

    一张是瞿东交给他的写有内线名字的纸,另一张则是留在师父房中的纸条。那日薛婷仪撞破了厢房大门之后,他们慌忙跑进里面时发现贺诀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在原先贺诀躺着的床上只留下一张纸和一个香囊。

    香囊是晚香的,这是她十六岁生辰时荆离所赠。这东西出现在这个位置,说明来掠走贺诀的人想告诉荆离,晚香也在他的手上。

    而那张纸上只有两个字。触目惊心,震慑魂灵的两个字.......

    荆离将纸张收入怀中,他坐靠在马车的边上,顺着月光眺望天穹。今夜格外晴朗,群星绕月,天空中揉着一层淡淡的黄。

    他,一只无根的孤魂,带着玄铁宗所有生人与死者的希望,独自启程,走向迷雾丛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