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血染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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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城破，一天之内发生了许多事情。
徐凤阶得知因麒麟宗叛变而导致城池沦陷，对自己的有眼无珠深感自责，写下悔过血书后于府衙公堂之上悬梁自尽。其夫人刘氏同夫君伉俪情深，于徐凤阶脚下服毒而死，随之而去。
城中八千余守军协同衙役们拼死抵抗，同北国人在城中厮杀。最终七千多人殉难，千余人被俘。
盘踞白衣城的漕帮亦派出人手协助保卫白衣城，但漕帮水师向来擅长水战，陆地上反而不及寻常兵士。在折损了大半人手之后，漕帮的人只好弃下大量囤积的财物乘船仓皇出逃，沿衣带河西去。
白衣城度过了一个充满哭号和恐慌的夜。
这一夜，荆离与白也菲都没能入眠。
从摇花客栈赶回的路上，荆离看到了柳青禾。这个前些天还跟自己称兄道弟、有说有笑的衙役头子身上被人捅出了数不清的血窟窿，尸体弃置于路旁。死前似乎还在与人拼杀，僵硬的尸体保持着一个抬手挥刀的动作，涣散的双眼睁着，死也不瞑目。
瘫在客栈厢房的窗户旁边，荆离一晚上都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睁着。只要他一闭眼，脑子里全都是摇花客栈烧成灰烬的样子、都是那一百具焦黑的尸体、都是柳青禾那鲜血流干的尸体，还有更久远以前，玄铁宗里的人间炼狱。
白也菲一整晚都陪在荆离的旁边，看荆离那患得患失的状态，她生怕荆离想不开。熬到快天亮，两人才坐靠在窗边小寐一会。
直到被一声巨大的钟鸣惊醒。
两人睁开眼来，他们下意识地趴在窗户边上，朝钟鸣传来的地方望去。
镇天观前的大广场上，所有的白衣城百姓全都被赶到了这里。里面有文人雅士，也有地痞流氓；有富贾豪绅，也有老实农户。男女老少，不一而足。人群中荆离还见到了老六和孙亭等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的双手被人用麻绳或布条反绑着，一排一排地跪在地上。
他们想干嘛？
荆离心里隐有不祥的预感。
持刃尊者坐在下属搬过来的华贵宝座上，冷眼看着底下那些跪着的人。
除去一些抓捕过程中顽抗被杀的，这里的人数约有近十万。由于有北国的士兵守在一旁，他们不敢出声，整个大广场上十万人散发着一股惊人的热气，却听不到任何讲话的声音。
持刃尊者的身旁放着一个药罐，罐子里就是药童林卓。他煞有介事地观察着药童的模样，手摸着下巴：
“究竟得有多狠的心，才能将一个孩子弄成这幅样子啊？”
药童摇头道：“他只是为了救我。”
“救你？”持刃尊者把头一歪，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可真有意思。”
药童直视着持刃尊者的眼睛：“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哪怕眼前的这个怪物散发着一股恐怖的气息，他也毫不畏惧。
“想做什么？你好好看着，不就知道了吗。”持刃尊者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十来步。
那里站着三个男人。
广视尊者、麒麟宗主、九命豺狼。
“你们说，在这里建个炼魂鼎，应该可以的吧？”黎九戈打量着镇天观的四周。
这座道观的主人们，那些道士，全都被绑在了靠他们最近的第一排。
广视尊者点头道：“这么宽敞的地方，打着灯笼都难找。”
“炼魂鼎？那是何物？”沈北峰听得云里雾里。
沈乔生被打伤一事本就让他气闷不已，如今听闻这炼魂鼎，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炼魂炼魂，自然是拿人的魂魄来炼。若再炼出个大凶魂来，便又可以多出一只天魔虫了。想想都兴奋！”持刃尊者走上前来，站在三人的身旁，他满脸期待，“不知这次尊主会将它赐给谁。”
沈北峰的脸色逐渐变化着：“拿谁的魂去炼？”
“呐，底下这些不就是么。”持刃尊者朝十万个白衣城百姓那边甩了甩头。
“你们要将这些人全都杀光？”沈北峰勃然大怒，“这可是十万条人命！没有了他们，一座空城给我有何用处？！”
“呵呵，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晚些时候，自有一批北国灾民会被安排前往白衣城来就住。”广视尊者笑道。
“不，绝对不行！你们如果要炼凶魂，大可在其他地方掳掠南国人来炼制，这个我们麒麟宗颇为擅长，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给你们找来大量人口。这白衣城的人，绝不可拿去炼魂！”
沈北峰急得脸都红了。
当然，他并非有多么好心。只是这白衣城的百姓有一半以上是血玉尊者的信徒，即便麒麟宗叛国，但只要还在城内，他们也多半会跟随着麒麟宗。有了这些人脉，他麒麟宗才有可能在白衣城扎下根来。
如果北国人在这里，麒麟宗往后的光景，不用想都知道会怎样。
“首先，我只是告知你有这么一回事，并不是同你商量。”广视尊者走到沈北峰的身旁，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拍，“再者，我们需要的是一条听话的狗，而不是一只会吠，会咬人的狗。”
说罢，放在肩上的手忽然转成拳头，冷不丁地朝沈北峰的胸口重重一锤。
沈北峰本身修为便不及广视尊者，后者又是突然袭击，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捶飞了出去。
“你！”沈北峰咳出了一口血。
半空中的他还未来得及落地，亦未作出任何反应。原本还靠在一旁的持刃尊者一跃而起，双手握成一拳，照着沈北峰的肚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如此带着红色光芒的，爆裂的一拳，麒麟宗主只感觉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砸碎了。一股巨大的痛苦和恶心朝着身体的各个部位疯狂传递着。
人落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黎九戈抬手遮住了扑面而来的风沙，眼中满是习以为常的漠然。
持刃尊者满脸都是残暴和狰狞，他抬起了右手，正打算照着沈北峰的脸上再来两拳。忽然，他抬起来的手被人拦住了。
抬头一看，是似笑非笑的广视尊者。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持刃尊者就像一只发怒的猛兽。同昨日救下小狗的那位气定神闲的尊者判若两人。
“这个人你还是别杀了，有个更适合送他走的人。”广视尊者的脸上带着变态的笑意。
“谁？”
“喏，那边。”
广视尊者使了个眼色，持刃尊者朝那个方向望过去。见麒麟宗少主沈乔生神色怪异地站在不远处，他的手上缠着绷带，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朝这边走来。
“见.......见过两位尊者。”沈乔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畏惧。
“你说的就是他？”持刃尊者鄙夷地看了眼广视尊者，“这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是沈北峰的儿子。”广视尊者淡淡道。
“哦！骨肉相残，哈哈，这个我喜欢看！”持刃尊者那纯白的眼睛忽然大睁，他也露出了变态的笑容。
只是比起广视尊者的不动声色，他的笑容更加猖狂，更加暴虐。
一把短刀落到沈乔生的面前，那是黎九戈扔过来的。
老将军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恶心的场面，只朗声笑道：“用完了记得给我洗干净！”
说罢，便下场巡视站岗的士兵们去了。
“动手吧，杀了他，白衣城就归你管辖了。”广视尊者眉头微微挑起，他轻声道。
沈乔生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短刀，他又各望了两位尊者一眼，似乎有所犹豫。
毕竟是自己的生父。
“麒麟宗无法给你的实力，黑轮可以。你不是想要变得更强吗？不是想那个令你受尽屈辱的人尝尝痛苦的滋味吗？我可以帮你！”广视尊者继续诱导着。
想到那个让自己受尽屈辱的人，沈乔生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他咬牙道：“荆离！杀了，荆离！”
“杀了他，成为黑轮的信徒。得到能够报仇雪恨的能力。”
沈北峰遭受重创，神智不是很清晰。他微微睁开的眼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儿子沈乔生那狰狞到近乎魔鬼的面孔。然后是从自己胸口飞溅出来的血花，再后来，当眼前变得漆黑一片的时候，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亲手弑父啊，多么伟大的壮举！”持刃尊者拍了拍沈乔生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嘲弄。
刚刚杀死亲父的沈乔生呆呆跪在沈北峰的身上，仿佛灵魂已被抽空了。
“禽兽！”旁边传来了稚嫩的童音，是眼见全程的药童。
“桀桀，差点忘了你！”持刃尊者咧嘴一笑，大踏步地走到药童的面前，“小家伙，这就帮你一把。”
说罢，张开大手抓住药童的小脑袋，把它捏柿子似的捏碎了。
满手沾着血和脑浆，持刃尊者竟伸到眼前，用舌头舔了舔。
“味道不怎样。”
“玩够了，该干点正事了。”广视尊者扫了眼跪着的那十万人。
黎九戈站在人群之中，朝两人递来了确认的眼神。
广视尊者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持刃尊者咧嘴大笑，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黎九戈会意，抬起手来，猛然挥下。
所有的北国士兵收到命令，他们开始抬起手中的屠刀，一个接一个地砍下白衣城百姓的头颅。
血，染透了这件白衣。
客栈里的白也菲轻轻地抓着荆离的手臂，她可以感觉到荆离在看到这一幕时全身都在发抖，她很害怕，害怕荆离会忍不住冲出去送死。
荆离确实在发抖，因为这十万人里面有很多他的熟人，老六、孙亭、还有平日客栈里的客官，这些平日里跟他打交道，跟他有说有笑，或是闹过矛盾的，如今都在一把把屠刀下成了无头尸。
更令荆离感受到切肤之痛的是，他和这些人都身为南国人，他们是同胞。眼看着这些人在北国人的手上惨死，他却无能为力。
哪怕是恨到全身颤抖，那种经历过杀戮，感受过危险的绝对理智还是让他成功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冲出外面去。
“啊！荆离！你.......”
白也菲看到荆离缓缓仰起了头，闭上了眼。他的眼角处缓缓淌出了红色的泪，那是带着血的泪。
这让白也菲又惊又惧。
“可算找到你们了！”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荆离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黑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他骑在一只巨大的灰色飞蛾身上，飘浮在窗口。
“是你？”
此人正是那日指引他前往摇花客栈的卖货郎。
那人朝荆离和白也斐招了招手：“你们三个先跟我走，路上再慢慢说。这里很不安全。”
白衣城破，一天之内发生了许多事情。
徐凤阶得知因麒麟宗叛变而导致城池沦陷，对自己的有眼无珠深感自责，写下悔过血书后于府衙公堂之上悬梁自尽。其夫人刘氏同夫君伉俪情深，于徐凤阶脚下服毒而死，随之而去。
城中八千余守军协同衙役们拼死抵抗，同北国人在城中厮杀。最终七千多人殉难，千余人被俘。
盘踞白衣城的漕帮亦派出人手协助保卫白衣城，但漕帮水师向来擅长水战，陆地上反而不及寻常兵士。在折损了大半人手之后，漕帮的人只好弃下大量囤积的财物乘船仓皇出逃，沿衣带河西去。
白衣城度过了一个充满哭号和恐慌的夜。
这一夜，荆离与白也菲都没能入眠。
从摇花客栈赶回的路上，荆离看到了柳青禾。这个前些天还跟自己称兄道弟、有说有笑的衙役头子身上被人捅出了数不清的血窟窿，尸体弃置于路旁。死前似乎还在与人拼杀，僵硬的尸体保持着一个抬手挥刀的动作，涣散的双眼睁着，死也不瞑目。
瘫在客栈厢房的窗户旁边，荆离一晚上都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睁着。只要他一闭眼，脑子里全都是摇花客栈烧成灰烬的样子、都是那一百具焦黑的尸体、都是柳青禾那鲜血流干的尸体，还有更久远以前，玄铁宗里的人间炼狱。
白也菲一整晚都陪在荆离的旁边，看荆离那患得患失的状态，她生怕荆离想不开。熬到快天亮，两人才坐靠在窗边小寐一会。
直到被一声巨大的钟鸣惊醒。
两人睁开眼来，他们下意识地趴在窗户边上，朝钟鸣传来的地方望去。
镇天观前的大广场上，所有的白衣城百姓全都被赶到了这里。里面有文人雅士，也有地痞流氓；有富贾豪绅，也有老实农户。男女老少，不一而足。人群中荆离还见到了老六和孙亭等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的双手被人用麻绳或布条反绑着，一排一排地跪在地上。
他们想干嘛？
荆离心里隐有不祥的预感。
持刃尊者坐在下属搬过来的华贵宝座上，冷眼看着底下那些跪着的人。
除去一些抓捕过程中顽抗被杀的，这里的人数约有近十万。由于有北国的士兵守在一旁，他们不敢出声，整个大广场上十万人散发着一股惊人的热气，却听不到任何讲话的声音。
持刃尊者的身旁放着一个药罐，罐子里就是药童林卓。他煞有介事地观察着药童的模样，手摸着下巴：
“究竟得有多狠的心，才能将一个孩子弄成这幅样子啊？”
药童摇头道：“他只是为了救我。”
“救你？”持刃尊者把头一歪，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可真有意思。”
药童直视着持刃尊者的眼睛：“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哪怕眼前的这个怪物散发着一股恐怖的气息，他也毫不畏惧。
“想做什么？你好好看着，不就知道了吗。”持刃尊者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十来步。
那里站着三个男人。
广视尊者、麒麟宗主、九命豺狼。
“你们说，在这里建个炼魂鼎，应该可以的吧？”黎九戈打量着镇天观的四周。
这座道观的主人们，那些道士，全都被绑在了靠他们最近的第一排。
广视尊者点头道：“这么宽敞的地方，打着灯笼都难找。”
“炼魂鼎？那是何物？”沈北峰听得云里雾里。
沈乔生被打伤一事本就让他气闷不已，如今听闻这炼魂鼎，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炼魂炼魂，自然是拿人的魂魄来炼。若再炼出个大凶魂来，便又可以多出一只天魔虫了。想想都兴奋！”持刃尊者走上前来，站在三人的身旁，他满脸期待，“不知这次尊主会将它赐给谁。”
沈北峰的脸色逐渐变化着：“拿谁的魂去炼？”
“呐，底下这些不就是么。”持刃尊者朝十万个白衣城百姓那边甩了甩头。
“你们要将这些人全都杀光？”沈北峰勃然大怒，“这可是十万条人命！没有了他们，一座空城给我有何用处？！”
“呵呵，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晚些时候，自有一批北国灾民会被安排前往白衣城来就住。”广视尊者笑道。
“不，绝对不行！你们如果要炼凶魂，大可在其他地方掳掠南国人来炼制，这个我们麒麟宗颇为擅长，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给你们找来大量人口。这白衣城的人，绝不可拿去炼魂！”
沈北峰急得脸都红了。
当然，他并非有多么好心。只是这白衣城的百姓有一半以上是血玉尊者的信徒，即便麒麟宗叛国，但只要还在城内，他们也多半会跟随着麒麟宗。有了这些人脉，他麒麟宗才有可能在白衣城扎下根来。
如果北国人在这里，麒麟宗往后的光景，不用想都知道会怎样。
“首先，我只是告知你有这么一回事，并不是同你商量。”广视尊者走到沈北峰的身旁，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拍，“再者，我们需要的是一条听话的狗，而不是一只会吠，会咬人的狗。”
说罢，放在肩上的手忽然转成拳头，冷不丁地朝沈北峰的胸口重重一锤。
沈北峰本身修为便不及广视尊者，后者又是突然袭击，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捶飞了出去。
“你！”沈北峰咳出了一口血。
半空中的他还未来得及落地，亦未作出任何反应。原本还靠在一旁的持刃尊者一跃而起，双手握成一拳，照着沈北峰的肚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如此带着红色光芒的，爆裂的一拳，麒麟宗主只感觉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砸碎了。一股巨大的痛苦和恶心朝着身体的各个部位疯狂传递着。
人落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黎九戈抬手遮住了扑面而来的风沙，眼中满是习以为常的漠然。
持刃尊者满脸都是残暴和狰狞，他抬起了右手，正打算照着沈北峰的脸上再来两拳。忽然，他抬起来的手被人拦住了。
抬头一看，是似笑非笑的广视尊者。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持刃尊者就像一只发怒的猛兽。同昨日救下小狗的那位气定神闲的尊者判若两人。
“这个人你还是别杀了，有个更适合送他走的人。”广视尊者的脸上带着变态的笑意。
“谁？”
“喏，那边。”
广视尊者使了个眼色，持刃尊者朝那个方向望过去。见麒麟宗少主沈乔生神色怪异地站在不远处，他的手上缠着绷带，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朝这边走来。
“见.......见过两位尊者。”沈乔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畏惧。
“你说的就是他？”持刃尊者鄙夷地看了眼广视尊者，“这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是沈北峰的儿子。”广视尊者淡淡道。
“哦！骨肉相残，哈哈，这个我喜欢看！”持刃尊者那纯白的眼睛忽然大睁，他也露出了变态的笑容。
只是比起广视尊者的不动声色，他的笑容更加猖狂，更加暴虐。
一把短刀落到沈乔生的面前，那是黎九戈扔过来的。
老将军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恶心的场面，只朗声笑道：“用完了记得给我洗干净！”
说罢，便下场巡视站岗的士兵们去了。
“动手吧，杀了他，白衣城就归你管辖了。”广视尊者眉头微微挑起，他轻声道。
沈乔生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短刀，他又各望了两位尊者一眼，似乎有所犹豫。
毕竟是自己的生父。
“麒麟宗无法给你的实力，黑轮可以。你不是想要变得更强吗？不是想那个令你受尽屈辱的人尝尝痛苦的滋味吗？我可以帮你！”广视尊者继续诱导着。
想到那个让自己受尽屈辱的人，沈乔生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他咬牙道：“荆离！杀了，荆离！”
“杀了他，成为黑轮的信徒。得到能够报仇雪恨的能力。”
沈北峰遭受重创，神智不是很清晰。他微微睁开的眼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儿子沈乔生那狰狞到近乎魔鬼的面孔。然后是从自己胸口飞溅出来的血花，再后来，当眼前变得漆黑一片的时候，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亲手弑父啊，多么伟大的壮举！”持刃尊者拍了拍沈乔生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嘲弄。
刚刚杀死亲父的沈乔生呆呆跪在沈北峰的身上，仿佛灵魂已被抽空了。
“禽兽！”旁边传来了稚嫩的童音，是眼见全程的药童。
“桀桀，差点忘了你！”持刃尊者咧嘴一笑，大踏步地走到药童的面前，“小家伙，这就帮你一把。”
说罢，张开大手抓住药童的小脑袋，把它捏柿子似的捏碎了。
满手沾着血和脑浆，持刃尊者竟伸到眼前，用舌头舔了舔。
“味道不怎样。”
“玩够了，该干点正事了。”广视尊者扫了眼跪着的那十万人。
黎九戈站在人群之中，朝两人递来了确认的眼神。
广视尊者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持刃尊者咧嘴大笑，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黎九戈会意，抬起手来，猛然挥下。
所有的北国士兵收到命令，他们开始抬起手中的屠刀，一个接一个地砍下白衣城百姓的头颅。
血，染透了这件白衣。
客栈里的白也菲轻轻地抓着荆离的手臂，她可以感觉到荆离在看到这一幕时全身都在发抖，她很害怕，害怕荆离会忍不住冲出去送死。
荆离确实在发抖，因为这十万人里面有很多他的熟人，老六、孙亭、还有平日客栈里的客官，这些平日里跟他打交道，跟他有说有笑，或是闹过矛盾的，如今都在一把把屠刀下成了无头尸。
更令荆离感受到切肤之痛的是，他和这些人都身为南国人，他们是同胞。眼看着这些人在北国人的手上惨死，他却无能为力。
哪怕是恨到全身颤抖，那种经历过杀戮，感受过危险的绝对理智还是让他成功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冲出外面去。
“啊！荆离！你.......”
白也菲看到荆离缓缓仰起了头，闭上了眼。他的眼角处缓缓淌出了红色的泪，那是带着血的泪。
这让白也菲又惊又惧。
“可算找到你们了！”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荆离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黑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他骑在一只巨大的灰色飞蛾身上，飘浮在窗口。
“是你？”
此人正是那日指引他前往摇花客栈的卖货郎。
那人朝荆离和白也斐招了招手：“你们三个先跟我走，路上再慢慢说。这里很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