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女帝如此多招 > 第六十一章 但为君故(一)

第六十一章 但为君故(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沉山王却立时被激怒,厉声大喝:“沉山澈!”

    垣澈跪伏下去,额头触地:“父亲,她是无辜的,姑姑和太子殿下也是无辜的,他们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她死。姑姑将她一手养大,早将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儿,太子殿下与我分别前也交代我护她周全。她是皇族后裔也好,与涅川氏有关联也罢,我只认,她是我沉山氏的血脉。她养在姑姑膝下,她就是我沉山氏的血脉。求父亲留下她。”

    “妇人之仁!”沉山王骂道,“为她一人,将来陪上沉山一族,你有何脸面见沉山氏的列祖列宗?”

    垣澈仍伏在地上道:“陛下对沉山氏的猜忌由来已久,不是因她才有了今日的忌惮。皇族若真要借她来危害沉山氏,儿子自有办法应对,求父亲留下她。”

    沉山王凝眉看了他半晌,掷了手中军棍,高声向宗庙外喊了一声。仆从都被驱散到了院外,片刻后沿江才闻声赶来听命。

    沉山王肃着面容道:“沉山王世子,目无君父,带兵闯宫,无视国法军令,杖军棍两百,以正视听。”

    沿江见垣澈后背上的衣衫已破碎不堪,血肉猩红一片,犹疑不动。

    沉山王厉声喝道:“打!”

    沿江只得捡起军棍行刑。

    长洢在院外听到一声声沉闷的击打之声,缓缓转头向潭清道:“回去。”

    潭清道:“殿下,王爷向来敬重皇族,不敢有一点违背。府中人求情不中用,殿下开口为大公子求求情,王爷必定也不好违逆殿下的。奴求殿下……”

    长洢冷冷道:“回去。”

    潭清忍泪抱她离开,长洢听到她隐有抽泣之声,半垂了盲眼道:“他这顿打,就是打给皇族看的。你们王爷是在救他。”

    回到存璞阁,长洢一言不发,独自倚坐在藤椅中,一动不动。

    将天将黑时,潭清过来劝道:“殿下回屋歇着吧。”

    长洢道:“去将你家大公子请来。”

    潭清忙在藤椅前跪下来道:“殿下有何事要寻大公子?告诉了奴,奴去通传。殿下没去过军中,不知道那军棍何等厉害。寻常人挨上五十棍就要去了半条命,大公子纵有灵力护身,这两百棍打下来也难以动弹了,求殿下体恤。”

    长洢只道:“去将沉山大公子请来。”

    潭清不敢与她强拗,擦了擦眼角起身出了存璞阁。

    向清苑与存璞阁相距不远,往常长洢有事让潭清去唤垣澈来,不过片刻功夫垣澈就能到,今日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听得垣澈的脚步声缓慢而来。

    他生受了两百军棍,后背重伤,向来挺拔的身形此时略显伛偻,面色苍白,步伐沉重难行。沿江从旁搀扶着他,步入前庭抬眼看见长洢,他不由一愣。

    长洢的双臂仍然向外扭曲,双腿仍然绵软脱垂,一双盲眼也空茫如旧,但倚坐在藤椅中,竟显出一种威仪,仿佛高山之巅积压了千万年的冰雪中生出来的一朵幽静而冰冷的花,弥高弥远,只需一瞥便可俯瞰苍生万物。

    “沉山王世子。”她开口,冰冷道,“我再问你一遍,我母妃和皇长兄究竟是因何而死?”

    存璞阁中侍女众多,垣澈示意沿江不必扶着他,向外抬了抬下颌,沿江便领着其他人退到存璞阁外去。

    他缓步走到长洢跟前,微微笑道:“天黑了,起了风,你怎么也不添件衣裳?仔细染了风寒。你也是不愿意吃药的,前几日你身上起热,我那样哄你吃药你也不肯吃,到底发了两日烧,我拿着三味糕哄你吃一口药吃一口糕,你才勉强吃了药。这才好了几日,若是再着了凉,少不得又要吃药。眼下可没有三味糕给你吃。”

    他伛偻的身躯往下弯了弯,将长洢从藤椅上抱起来,他肩背剧痛,步履艰难,抱着长洢走得极慢。

    长洢躺在他臂弯间道:“我都听见了。”

    垣澈沉重的步伐滞了滞。

    长洢道:“你与你父亲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你还不愿说么?”

    垣澈一言不发,重新迈步往前。

    天色已暗沉下来,他抱着长洢回到室内,沿江在外把守,无人能进来掌灯。在一室黑暗中,垣澈默然坐在锦榻上,紧紧抱着长洢。

    长洢睁着冷幽幽的盲眼道:“是陛下。是他杀了我母妃和皇长兄是不是?是我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和兄长是不是?”

    垣澈轻唤道:“阿满……”

    长洢却猝然激愤起来:“你告诉我是不是?”

    “是。”

    垣澈说完这个字,满室的黑暗归为死一般的沉寂中。

    半晌,垣澈清润的声音徐徐响起道:“沉山,涅川,沧禹三大氏是洛水的正统嫡族,沉山统兵权,涅川理朝政,沧禹掌财粮。自沉山府领了兵权,一直受历代天子忌惮。沧禹氏也颇为忌惮沉山氏,洛水皇族与沧禹氏一向有姻亲,天子的母族均是沧禹氏,如今却立了一位母族是沉山氏的太子,沧禹氏如何肯罢休?若没有沉山府,太子殿下或许能继承大统。偏偏沉山氏是他的母族,皇族绝不会允许他有一个如此强大的母族。沉山府和太子殿下只能去一存一。沉山府手握兵权,皇族也不能将沉山府如何。只能除掉太子。太子若是昏庸无能也就罢了,总能找个错处废了太子。他却偏偏德才兼备,深受万民爱戴。如何才能将这样一位太子除掉?只能靠‘天意’。”

    长洢怔了半晌道:“所以,我就是他们选中的‘天意’。我生来畸形,形状可怕,一出生就引得众人惶恐忌惮。所以他就利用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杀了我身旁的近侍宫女,造出‘相近者必死’的诅咒。又恰是母妃收养了我,即便母妃当时不收养我,他也会设法将我交给母妃照料。我身上的‘诅咒’便顺天由命‘咒’死了母妃,‘咒’死了皇长兄……终于除去了他的心头大患,他放我出宫,当晚却派人血洗沉山都府……”

    “阿满……”垣澈收紧手臂,紧抱住她道,“别说了。这原就是氏族的权势纷争,你只是个无辜的孩子,被卷进其中已是无奈,又何必探究的分明了,让自己活在悲恸之下?”

    长洢躺在他臂弯间,盲眼中泛着森森寒光,如一把利刃,一定要将真相从鲜血中生生剖出来。

    她续道:“我果然是一枚棋子。我还未出生前,皇长兄就早已被立为太子。所以,从我出生那一日开始,我就注定要成为一把杀人的刀,无知无觉地被人握在手里,杀死我的至亲……”

    她浑身剧烈地抖动起来,漆黑的房内霎时冷如冰窖,垣澈抱着她,只觉怀中陡然冰寒蚀骨。他忙掌了灯,就见长洢左手紧握成拳,用来封住她体内冰灵的禁制已在她手背上显现出来,繁复的禁制咒纹摇摇欲坠,足以吞天没日的冰灵将要从她身体里突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