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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彼岸灯火,心之所向;后来渔舟晚唱,烟雨彷徨(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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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可人这一晚一直在做梦。5那些繁复的过去,顾锦言和尹芬还有何光耀,一直在梦里出现,理不清的愁绪。

    她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身上汗津津的。

    身边,迟宇新熟睡着,呼吸平稳。没了平日里的倨傲冷漠,这种时候的他,看上去格外的温柔。

    何可人小心翼翼伸出手,轻抚他的眉眼和鼻子。大约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她想起了年少时的迟宇新和迟宇轩。那时候的迟三哥总是冷着脸,不爱说话。她那会最怕的就是迟家的三哥了,若是他瞪自己一眼,她脚下都软了。

    何可人坐了一会,掀了被子,轻手轻脚进了浴室。她冲了个澡,换了身睡裙。真丝睡裙,贴着肌肤,格外的凉。窗户半开着,随着风起,那裙裾打在自己的膝盖上。

    一旁,手机屏幕一闪一闪,发出蓝色的光来。

    这几天因为尹芬的葬礼,她的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这会已经十二点多了,她拧了眉,在看见那个号码时,怔在那里。

    手机握在手心里,大概是错觉,总觉得跟火苗似的烫着自己的掌心。

    顾锦言。

    她的手指悬在挂机键的上空,却怎么,都摁不下去。犹豫了一会,她转了身,走出了套间。大理石的地面很凉很凉,她不习惯穿拖鞋,这一路走出来,冰得她牙齿打颤。

    待走到一楼的阳台上,她才接了电话。

    “可可。”他的声音很低,温醇的,像是一坛陈年老酒。

    那是她曾经那般迷恋的声音……以及人。

    眼睛和鼻子发酸。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尖,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声,“嗯”。含糊不清地,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大约是因为何光耀与尹芬相继过世的缘故。这些天,每每想起过往,总觉得心很沉很沉。只缺一根弦,来撩动这颗摇摇欲坠的心。

    “你幸福吗?”他的声音很轻,大约是在屋子外,隐隐的有风吹过枝头的簌簌声响。仔细听,还能听出,那话里的颤音。

    幸福吗?

    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地错失了幸福。可是,也不过是她以为罢了。她的生命里并非只有那些禁忌的见不得光的部分,还有许许多多的守候。

    迟宇新,尹明安,迟宇轩。这些人,都曾经守候在她左右,都力所能及的在护着她的安危。

    “我很幸福。”

    这是她的回答。

    顾锦言坐在露台上,头靠着墙壁,伸直了腿。月华如水,凉凉的,照下来。从话筒里所传出来的何可人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

    他的眼睛很疼,大约是因为太久没入睡的缘故。她很幸福,这本该是应该感到安慰和开心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却觉得,悲伤地想要哭出来呢。

    哪怕此后,她的人生没有自己的参与,也没有关系。她的身边已经有人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可可,对不起。对不起,在你为了我受尽责难的时候,没能够发现没能够给你安慰与保护。对不起,十年前背弃了诺言,离开你。对不起,在你承受着那么多痛苦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所有的一切,对不起。

    即便他也同样的受着煎熬,可是,对不起。

    何可人静静地立在那里,顾锦言的那些话,跟蚂蚁似的一直往自己的心尖上爬。那些过去,一幕一幕地在自己的眼前掠过。

    心口很疼很疼。

    她站在阳台上,风吹进来,很凉很凉,将自己身上的温度都带走了。她抬起几乎僵住的手臂,捂住自己的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够了,顾锦言。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还没有办法,和过去的自己,和过去的现在的你,握手言和。

    那些过去,每到夜深人静,就会钻出来,一点点啃噬着自己的心。夹答列伤它们叫嚣着,这是你的选择这时你要承受的罪孽。

    可如今,在这样的时候,你来说道歉,来说希望你幸福,是要我怎么做呢?

    释怀吗?云淡风轻吗?

    那太难了。我做不到。

    顾锦言觉得身上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似的。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限渺远,只有电话里所传来的何可人的声音,那么清晰。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离开宁江的前一个晚上。她在电话里那么开心地计划着往后的日子。

    与你一别经年,企期再寻回过去。流光追不及。

    他仰着头,看着头顶。黑色的天幕上,是点点繁星和那弯月。那么亮,那么冰凉。擦不干她当时的泪光。像流19CKr。

    /亡,一路跌跌撞撞走至今时今日,才恍然发觉,路已走出太远太远,再无法追回原谅。

    而何可人,是他不能够说出的伤。此后,注定要以伤口的形式存在于他的心中。再也没有办法愈合。

    像今晚这般,平心静气地对话,都成了奢侈。

    他甚至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接了电话。

    电话里,何可人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顾锦言,我想和你和过去,握手言和。然后挥别。可是,太难了。我很记仇,没办法原谅这一切,没办法原谅自己,没办法原谅当初的选择给身边的人造成的苦难。所以,顾锦言,我不会,原谅你。”

    都说,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遗忘。

    顾锦言这一刻,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像是咬下了一口还没熟的柿子,那柿子涩得嘴都张不开。

    这对话,一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好半晌,顾锦言才开口,“我不求你原谅。我也没资格,去求你原谅。祝你幸福这种话,我也不配去说。可是,即便你说我虚伪,我也想说,好好活着。”17070239

    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希冀了。

    明知道,有迟宇新在侧的她,已经不需要。可他还是想再叮咛一句。

    何可人却突然说不出话来。她背靠着玻璃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那段过去里,她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爱过顾锦言。正是因为那么倾尽全力的爱过,所以才没有办法原谅。

    到如今,那些过去已云淡风轻吗?

    在这样的深夜之中,她忽然察觉到,她从来都没能够做到原谅,从来就没能够释怀。

    “我自然会。”她咬牙。

    电话的那头,顾锦言却跟松了口气似的,“那就好。不早了。去睡吧。嗯,再见。”

    她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手机。

    顾锦言也没再说话。

    电话里一片静寂。

    只有呼啸的风声。

    许久许久。

    何可人才摁了挂机键。

    于是,一切重归寂静。

    她靠着玻璃门,缓缓地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低低的哭出声来。如悲鸣的小兽一样。

    那些过去如潮水涌上来。几乎要将她席卷而去。

    他离开时的决绝与离开后的音信全无。

    何宅里李云沁那张冰冷的嫌弃的面容。

    母亲的鞭子。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和姜瑜那双在自己身子上油走的手。

    要如何才能够释怀?

    不能够。

    这是她一生都要背负的痛。

    月光浅浅的凉凉的照下来,映着她的脸,映出她的影子。她像是一只困兽一般蜷缩在那里。

    何可人没有看见,自己身后,迟宇新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脸掩在黑暗之中。只有隐隐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睛里是海一般的深沉,墨一般的浓重。

    他就这么立在那,看着她为了顾锦言,那么小心翼翼地哭。

    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是一直站在暗处,看着她为了顾锦言哭,为了顾锦言笑,为了顾锦言承受着所有的委屈。

    沈君给顾锦言拨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右眼皮跳得厉害,她一只手捂着右眼,一只手握着手机。她的手心里汗涔涔的。

    终究还是坐不住,她想着这些个日子,接二连三在顾锦言身边故去的人,还有在国外那些个艰难的日子。那些不祥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

    她从沙发上蹦起来,小跑着出了门。刚出了大门,便与遛狗回来的周季尧碰个正着。那藏獒已经到了沈君的胸部那般高,黑黄色的眼睛直溜溜地瞅着她,吐着舌。沈君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两步。

    周季尧看着她急冲冲的模样,勾唇,“这又是赶着去哪?”

    “你管我!”沈君瞪着他,那模样十足的吓人。

    周季尧拍着藏獒的头,“怎么?又要去顾锦言那?”

    沈君被他说穿,倒也不介意,“我去哪还要跟你汇报不成?你是我爸还是我妈呀?”虽是这么说着,可碍着那凶狠无比的藏獒在,她也不敢往前去。

    周季尧没看她,替藏獒抚了抚背上的毛,随后大力拍了拍。那藏獒便慢悠悠地往一边去了,随后卧在了草地上,晒着太阳。

    “没办法。阿姨交代一定得管着你。”他一派淡定,十足的居高临下的模样。

    沈君看着他,倒觉得他跟那藏獒分外向。她不愿再说下去,直接往车库里走。周季尧突然伸了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原先积压在心里的火都蹭蹭地燃了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淡然的男人,红了眼睛,吼出声来,“周季尧!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既然是你跟我划清了界限,那就不要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离我远一点!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你还要怎样?”

    沈君那眼睛红红的,像是困兽一般。可梦着发里。

    周季尧望着她这抓狂的模样,抿唇,没说话。他个子很高,大手抓着沈君的肩膀,跟提溜着小鸡似的,将她扔进自己的路虎里。

    他冷着脸,发动了车子。

    沈君深深吸了口气,报了地名。是如今顾锦言在远郊住的房子。沈君以前曾经住哪儿,刚好现在顾锦言没家可回,住在酒店,她便把那闲置的房子给了顾锦言住。

    周季尧也没应声。

    车子开得飞快,两边的树木一直往后退,看得人眼睛发胀。

    沈君心里还堵着一团气。后视镜里所映出的自己的脸,像极了那个人。她看着,只觉得心口益发疼起来。

    车子一停下来,沈君便跳下了车,跑步进了屋子里。她的身影格外的敏捷。不算高,瘦瘦的,还照旧穿着帆布鞋亚麻长裤和白色体恤。这么些年过去了,唯独她,不肯向时光做出丝毫妥协。

    周季尧在车里坐了一会,嘴里衔着烟,下了车,双手插在口袋里,优哉游哉地往里屋去了。

    屋子的门没锁,沈君进了屋子便急急地去寻顾锦言。

    “顾锦言?”没有人回答她。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屋子里漾开来。屋子里静得让人发慌。

    沈君一边喊着一边挨个查看各个房间,可是,没有,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她心中很急,探头去看园子里的车库。他的车子并不在车库里。她一时慌了,赶紧掏出手机拨顾锦言的电话。屋子里却忽然响起手机铃声。

    她顺着铃声走过去,才发现那手机就放在卧室的床头。

    沈君的脸色都变了。那些个过往都往脑海里涌。她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努力回顾所有顾锦言同她说过的话。那些他口中的往事里反复被他提及的。对了,护城河岸。

    就这当,周季尧走了进来,见着沈君唇色发白,失了心神的模样。他扫视了一圈这屋子,再看了看沈君手中的手机。

    他拍了拍她的头,抓着她的手臂就往外走,一脸地不耐烦,“车子不在。人铁定不在。站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沈君这才回过神来,“护城河。得去那边找找。”

    周季尧压根就不去看她,径自往前走,他拉开车门,几乎是将沈君扔进了车里。他启动了引擎,车子跟飞一般似的冲出去。他驾轻就熟,一脸淡定,嘴里叼着烟,“那小子能殉情的地也只有那了吧?”

    “说什么呢?!”沈君紧抓着安全带,本就不安的心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抬高了声音,想要掩饰自己的慌乱。

    周季尧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几乎可以说是有些哆嗦的嘴唇,将余下的那些冷嘲热讽都吞回了肚子里。

    护城河那么长,若是他不知道以往顾锦言与何可人多数在哪里约会,估摸倒是要费不少时间。

    以前,迟宇新让自己手下的那群小弟轮流跟着何可人。以防她被人伤了。有时候,周季尧和迟宇新一起亲自盯梢。

    那明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倒就像是昨天发生似的。

    他和迟宇新骑着机车,有时候也骑单车,远远尾随着两个人。那两人约会的时候,他们就选个远一点的能看见两个人的地方,喝酒打诨。

    他对这种行为向来嗤之以鼻。

    迟宇新却不管旁人怎么看怎么说,执意要做下去。且一做,就是十年。

    车子在护城河岸的堤坝上开着。沈君看着两旁,一脸急切,目光搜寻着视野范围内那辆熟悉的车子。

    周季尧倒是有些心不在焉。他对顾锦言从来没什么好感。与连自己身边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无能相比,他还是觉得迟宇新的过度纯情好些。

    沈君却忽然拍打着车玻璃,“停。就是前面那个车。”

    周季尧望着她手指的方向,确实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坐稳了。”他沉声说着,开着车冲向堤坝下面。

    车子还没能够停得稳,沈君已经从车上跳了下去。她冲过去,只看见迟宇新已经歪倒在驾驶座上,脸色铁青,人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迷了。

    沈君用力拍打着车窗,想要将他喊醒。

    可是里面的人沉睡着,丝毫不动。

    周季尧远远望着那情形,心里已经生了不祥的预感。他想了想,下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高尔夫球棍,走过去。刚一走近,他就发觉了不对劲。车子是处于发动状态的,排气筒处连着一根软塑管,接到了车内。

    他黑着脸,将那软塑管拔开,才走上前去。

    “站远一点。”周季尧将沈君拉开,推到一边。

    沈君还没来得及问,周季尧已经翻身跳上了车头,他抡起球棍,朝着前挡风玻璃砸去。她没敢再多说什么,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头,目光紧盯着那挡风玻璃。

    挡风玻璃在周季尧的球棍之下,很快碎了。周季尧弯下身,将那挡风玻璃整个掀开来,因为用力过猛,手上划出了一道深深地口子,鲜血一直往下滴。他连看都没看,俯身挤进车里,打开车门,将车钥匙拔了下来。

    沈君已经跑了过来,“怎么样?”

    周季尧伸手,探了探仍处于昏迷中的顾锦言的鼻息,“还有呼吸。”

    周季尧下了车,直接将顾锦言背起来。他看了一眼沈君呆立着的模样,一脸的不耐烦,“赶紧开车门去!”

    沈君这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等周季尧将背上那死沉死沉的人扔上了座位,她将顾锦言顺了顺,才关上了门。

    一路上,周季尧将车开得飞快。沈君担心的紧,时不时跪坐在座位上,伸手去探顾锦言的鼻息。

    周季尧看着这模样,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坐好了。”他冷冷开口,狠狠地踩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