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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忘情剑 第五六章 叠嶂层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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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六章叠嶂层峦

    吴老太一死,那只奇模怪样的乌鸦,也就是那只吸血饿鬼也死了。睍莼璩伤

    鸟尸碎裂,羽血纷飞。

    袁心怡看着陷阱之外的鸟羽,“哦”了一声,道:“这就奇怪了,你在朱四爷那里的人居然完全不知道朱四爷要对你采取行动,预先通知你一声。”

    王大娘道:“朱四爷本就是一条老狐狸,他准备怎样,事先只怕就只有他自己一个知道,在出发之时才肯透露,其时我的人纵想给我通知,也已来不及的了。轹”

    她冷笑着,又道:“只可惜,他虽然出其不意攻我不备,到头来还是全军覆没了。”

    袁心怡淡淡道:“你这边好像也差不多。”

    王大娘没有否认翮。

    袁心怡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如果不是那么心急,应该可以做一个得利的渔人,不过现在来,也仍然还有机会。”

    王大娘冷冷的说道:“他还敢留在这个地方?”

    袁心怡道:“哦?”

    王大娘道:“他就像是只螃蟹一样,就算多了十三个官差做他的爪螯,没有了爪螫的螃蟹非独不能横行霸道,简直已不知应该怎么办了。”

    袁心怡道:“在我看来,情况就不像是这个样子的了。”

    王大娘道:“的确是有些不像,否则他就死定了,他现在却还能逃得动。”

    袁心怡道:“以他的武功,对付你,相信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大娘道:“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这里会变成这个样子。”

    袁心怡道:“他迟早总会知道,也会回来的。”

    王大娘道:“这个自是理所当然,他再来之时,甚至已有足够的能力将这个庄院夷为平地!”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他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袁心怡道:“凭他的身份,的确可以调动附近的官兵杀奔太平镇,官府的力量,自然不是这个小小的庄院所能抵抗的。”

    王大娘道:“好在他最快也要七八天之后才能再来。”

    袁心怡道:“真的么?”

    王大娘道:“这附近数百里,官阶最高的一个官,你应该知道是哪一个吧?”

    袁心怡道:“郑绍楠。”

    王大娘冷声道:“他这个驿丞,手下只有四把刀。”

    袁心怡道:“四把刀的力量虽然单薄一点,也不是全无作用。”

    王大娘道:“对我们来说却是,在任无情眼中更加微不足道,他三十几个手下死在这里!”

    顿了顿,她才接下去道:“再来之时,我看他就算不带来一万八千个,最少也得带来一千个官兵。”

    袁心怡并不怀疑王说的话。

    王大娘笑着接下去道:“即使真的带来一万八千个官兵,也不要紧,哪怕征集一百个官兵,他也要走出百里之外!”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到他将人带到这里来之时,我离开这里少说也已有二三百里了。”

    袁心怡道:“你真的准备完全放弃这个庄院了?”

    王大娘道:“在知道任无情要来这个地方之时,我已有了这个打算。”

    她转问袁心怡,又道:“你可知他怎会找来这个地方?”

    袁心怡道:“不知道。”

    王大娘道:“我也不知道,但毫无疑问,事情已经出了一个很大的漏洞,现在才来弥补这个漏洞,已经来不及了!”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这个地方已不再秘密,已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她微喟,又道:“我本以为将他们完全消灭就可以保存这个秘密的,可是现在再细心一想,根本行不通。”

    袁心怡道:“是不是因为任无情的走脱?”

    王大娘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

    袁心怡道:“还有的那部分是什么原因呢?”

    王大娘道:“任无情这个人虽说好大喜功,尚不审慎,却绝不会孤身犯险。”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来这里之前,他势必早已有所安排,既然连他也在这里,其后一定还有人前来追究!”

    又顿了顿,她才接下去道:“这里尽管四面荒凉,官府方面几乎已全放弃,要管起来仍是可以管得到,所以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袁心怡忽然道:“我虽然厌恶你这个人,有时却又不能不佩服你!”

    王大娘道:“你佩服我什么?”

    袁心怡道:“经过几年的扩建修饰,这个庄院也不止只具规模,你居然能够将它放弃,像这种胸襟和气魄,在一个女人来说,实在是罕见得很。”

    王大娘道:“不放弃无疑就是等死,我只不过珍惜自己的生命而已。”

    袁心怡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王大娘轻移莲步,说道:“要收拾的东西,我都已收拾妥当,你现在最好去替我准备车马。”

    袁心怡一怔,道:”现在就走?”

    王大娘正色道:“现在就走!”

    “要不要我来帮忙一下?”

    一个声音突然从厅堂中响了起来。

    阴阴森森的声音,缥缥缈缈地浮游空中,好像从陷阱下升起,又好像从天而降。

    这到底是人的声音还是鬼魂的呼唤?

    在这个厅堂之中死的人已经不少,如果全部成了鬼魂出现,那还得了?

    灯光已又暗了很多,这声音突然响起,周围更变得阴森。

    王大娘移动的脚步立即停下,她张目四顾,却连声音的方向都找不到,也抓不住。

    面色虽然未变,她的眼色已先乱了。

    袁心怡亦是目定口呆。

    发直的眼瞳之中,隐约有一丝疑惧。

    那声音在她听来,并不很陌生,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一时之间,她却又想不起来。

    说话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张沧澜,种无忌?

    她忽然想起了张沧澜和种无忌。

    声音并不是张沧澜发出的。

    那声音入耳,张沧澜和种无忌同样大吃一惊,这一惊而且比袁心怡,王大娘吃的那一惊更大。

    因为那声音与他们实在太接近,他们听的也实在太清楚了。

    那声音正就是发自承尘的上面,他们身旁不远的地方。

    那个声音,他们也并不陌生。

    声音入耳的刹那,他们就想起了任无情。

    飞天蜈蚣,铁手无情,任无情。

    阴森的声音飘忽未去,“喀”一声,一块承尘突然碎裂飞散,一个人连从缺口中飞落。

    身轻如燕,这个人赫然就是铁手无情任无情。

    昨夜他在雨中消失,今夜却竟又在这里出现了。

    他是什么时候偷进这里,躲藏在承尘之上的?

    张沧澜和种无忌当然也不知道。

    任无情显然在更早之前就已来了,是以虽然离开他们不远,他们也没有觉察。

    任无情却一定知道他们的偷入。

    这正如他们先进入,任无情是后来,就不是在他们身旁。

    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他们也绝对没有理由不知道一样。

    黑暗中的任无情,是不是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对付可疑的人,任无情喜欢用什么办法,张沧澜和种无忌多少已有印象。

    可能只因为有所顾虑,恐怕一击不中,惊动下面的人,任无情才没有对他们采取行动。

    但毫无疑问,任无情即使已知道是他们,最少也有一段时候准备给他们两剑。

    一想到任无情的一支毒剑一直窥伺在自己附近,自己一直就在死亡的边缘,他们不由捏了把冷汁。

    任无情既然知道他们的存在,到现在为什么对他们仍无表示?

    只看身形灵活,就知道任无情并未负伤,难道就是眼睛耳朵都发生问题,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进入。

    他们绝不相信。

    任无情的耳朵若是发生问题,又怎会看得到下面的情形,听得到下面的说话。

    那到底任无情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实在想不通。

    官服并没有褪色,却已经很久没有洗换,不单止污绉,上面还满蒙灰尘。

    承尘,顾名思义,本来就是承接灰尘的东西。

    厅堂上面的承尘更不会有人打扫,任无情伏卧在上面,衣服不沾上灰尘才怪。

    他的面颊上也有灰尘。

    这些灰尘却没有掩盖他的威风。

    暗淡的灯光之下,官服闪亮的地方仍然滴血也似。

    他的眼也充满了血丝,目光却如同火焰一样辉煌。

    这目光之中尽是兴奋之色。

    在承尘之上,他看到的,听到的已不少。

    两年多明察暗访,今夜他第一次有收获。

    尽管还未掌握到破案的线索,他却已找到了两个知道吸血饿鬼秘密的人。

    只要找到吸血饿鬼──甚至无须找到吸血饿鬼,他都已不难知道吸血饿鬼的秘密。

    只要知道吸血饿鬼的秘密,屠龙会春分分堂库藏珠宝一夜之间秘密失踪这件案子,以及春分分堂驻地的疑团,就不难水落石出。

    就算只想到这些,已够他兴奋的了。

    他甚至有这种感觉,吸血饿鬼的秘密在他已不成为秘密。

    他更不相信,凭他的身手,对付不了眼前这两个女人。

    他更不相信,在他的面前,这两个女人能够再将吸血饿鬼的秘密保留。

    这十余年以来,在他的严刑迫供之下,根本就没有问不出来的口供。

    他也不相信,这两个女人会像孙春秋那样毁灭自己的生命,不惜以死保守秘密。

    他不由笑了。

    有笑容,没有笑声。

    任无情含笑在一张椅子坐下,辉煌的目光正落在王大娘的面上,仿佛要照亮她的心似的。

    王大娘立时就觉得有一种身子完全裸露的感觉。

    她居然能够回报以笑容。

    这笑容当然已很勉强。

    袁心怡没有笑,脸色却已青得发白。

    任无情也不理会她,瞪着王大娘,忽然道:“我虽然已不年轻,力气还是足够的。”

    王大娘一笑,道:“我哪来这个胆量要你来帮忙?”

    任无情道:“你已知道我是谁了么?”

    王大娘娘轻叹一声,道:“不错,我还没有机会认识任大人,任大人的容貌装束却早已有人对我描述的非常清楚。”

    任无情道:“我的行事作风,你是否也很清楚?”

    王大娘颔首。

    任无情道:“好,很好。”

    王大娘道:“什么事情很好?”

    任无情道:“那我就不必多说废话,着酒很好。”

    王大娘道:“不知任大人深夜到访,是为了什么事情?”

    任无情奇怪的道:“你怎么反而说起废话来了?”

    王大娘一声轻叹,转问道:“任大人在承尘上面已有多久了?”

    任无情道:“朱四爷杀进这个厅堂不久,我就已经在承尘上面了。”

    王大娘轻叹道:“委屈任大人在上面那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任无情道:“不委屈一下的话,又怎能听到那么多想听的话呢?”

    王大娘说道:“任大人,你现在还要听些什么?”

    任无情一字字道:“吸血饿鬼的秘密。”

    任无情道:“吸血饿鬼的秘密?”

    任无情道:“正是。”

    王大娘道:“方才我与朱四爷不是已经说得很详尽了么?”

    任无情沉声道:“我要听的既不是废话,也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王大娘“哦”的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任无情立即问道:“吸血饿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大娘笑笑,只是笑笑。

    任无情接问道:“是不是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这个人又是谁?”

    王大娘还是笑笑。

    任无情也笑了,笑问道:“你是不肯跟我合作?”

    王大娘这才开口,反问道:“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任无情道:“最低限度,我还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这也叫做好处?

    王大娘摇摇头道:“你倒是个老实人。”

    任无情道:“所以我喜欢说,也喜欢听老实话。”

    王大娘失声道:“我本来也想跟你老实说话的,可惜你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些。”

    任无情道:“已经不算苛刻了。”

    他一笑,又道:“屠龙会春分分堂这件案子关系重大,主谋固然罪该万死,同谋甚至窝藏那些珠宝的人同样也是一条死罪。”

    他转问道:“你是否有办法证明自已与这件案全无关系?”

    王大娘道:“我想就没有了。”

    任无情道:“你是否主谋?”

    王大娘很干脆的道:“不是。”

    任无情道:“同谋是否也有你一份?”

    王大娘想一想,道:“好像有。”

    任无情忽然问道:“我的话,你相信不相信?”

    王大娘道:“那就要看是什么话了。”

    任无情道:“人话!”

    故意顿了顿,他才接下去道:““我要是将你依法查办,这条罪,必定是将你凌迟处死。”

    王大娘道:“哦?”

    任无情接问道:“凌迟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

    王大娘点头,脸色已有些变了。

    凌迟的意思,通常就是千刀万剐。

    任无情道:“那是最慢的一种杀人方法,前些时日,我曾经将一个人凌迟,结果足足杀了差不多两日,才将他杀死。”

    王大娘的面色这才变了。

    任无情道:“你说这种做法,是不是真的很苛刻?”

    王大娘苦笑,道:“好像并不是。”

    任无情笑了笑,又再问道:“吸血饿鬼是什么东西?”

    王大娘道:“我们好像还未谈妥条件。”

    任无情道:“你不想死得舒服一些么?”

    王大娘道:“反正都是死,痛快不痛快,舒服不舒服,又有何要紧的?”

    任无情道:“那你要什么条件?”

    王大娘道:“好死不如恶活,第一条件,自然就是让我活下去,至于第二个条件嘛……”

    “还有第二条件?”任无情打断了她的话。

    “你的条件倒真不少。”

    王大娘淡淡道:“也不多,就只是两个而已。”

    任无情道:“第二个条件又是什么?”

    王大娘道:“我只能告诉你吸血饿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任无情挥手道:“不必再谈了。”

    王大娘道:“哦?”

    任无情道:“因为,我已能猜到你要说出的答案了。”

    王大娘反问他:“吸血饿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任无情道:“一只鸟,一只乌鸦,也是一个人。”

    王大娘惊奇的道:“没想到还真的让你猜对了。”

    任无情道:“给我这样的一句话,你就想置身事外了么?”

    王大娘道:“我当然是这样想的。”

    任无情道:“你以为我会答应这种条件?”

    王大娘道:“不以为。”

    任无情道:“除了那句话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大娘道:“没有了。”

    任无情又笑了出来,忽然问道:“那个被我杀了差不多两日才杀死的那个人,你可知道断气之时他是什么样子的?”

    王大娘皱皱眉头,道:“什么样子?”

    任无情道:“我也说不出。”

    王大娘微一愕,说道:“你自己杀的也说不出,难道你的脑子也又问题不成?”

    任无情点点头,道:“我虽然不知道当时他变成了什么东西,却知道无论怎样看他都已不像一个人。”

    王大娘倒抽了一口冷气。

    任无情笑接道:“事后想起来,连我都觉得太过残忍了些,所以自那之后,一直都没有再用凌迟这种刑法,但需要用到之时,我也绝不会犹豫的。”

    王大娘试探问道:“对任何人都一样?”

    “都一样。”任无情瞟着王大娘,道“好像你这样的一个美人,相信很多人都不忍将你伤害,只可惜我天生就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也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王大娘的面色又变了一变,喃喃道:“两天才断气,未免死得太辛苦了些,能够不死的话,自然就更好的了。”

    任无情道:“金银珠宝,无疑很贵重,可是与一个人的生命相较起来,依我看,生命无疑就宝贵得多了。”

    王大娘道:“这句话好像也很有道理。”

    任无情道:“简直就是大有道理。”他一顿,又接道:“命都没有了,金银珠宝再多又有什么用?”

    王大娘连连点头,忽然道:“你吓人的本领倒真不小。”

    任无情盯着她,道:“你当我是在吓你?”

    王大娘笑笑。

    任无情目光一闪,亦自笑道:“只是说话有时候的确难以令人信服,可惜的是,那个人现在都已变了死尸,否则我一定在你面前示范一下,保管不用杀两日,就一个时辰之后,你已不再会怀疑我说的话了。”

    王大娘害怕的道:“我胆子小,如果你将一个人杀上半个时辰,已经吓坏我的了。”

    任无情道:“你要如何才肯说真话?”

    王大娘道:“现场示范,那岂非也是一个要人说真话的好办法?”

    任无情张目四顾,问道:“你的人真的全都死光了?”

    王大娘道:“朱四爷大概不会,也不至于说谎。”

    任无情叹了一口气。

    王大娘道:“不过你还要找一个活人,也不是一件难事,这里就有一个。”

    任无情的目光应声不觉落在袁心怡的面上。

    袁心怡在冷笑。

    任无情道:“你是说袁心怡?”

    王大娘笑道:“她难道不是一个活人?”

    任无情道:“谁说她不是了?”

    王大娘道:“我看你好像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任无情道:“你想让我拿她来迫你吐秘密?”

    王大娘道:“我并没有这样说过。”

    任无情道:“你却是在这样暗示我?”

    他突然又问道:“袁心怡真的是你的女儿么?”

    王大娘没有作声。

    任无情也不等她的答复,道:“如果是,你这种母亲实在是世间少有了。”

    王大娘仍然沉默。

    任无情接着道:“不错,那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建议,只可惜,你这个女儿我暂时还开罪不得,也得罪不起。”

    王大娘奇道:“你也有开罪不得、得罪不起的人?”

    任无情道:“即使天下无敌,权倾天下的人,亦会有些人开罪不得、得罪不起的人何况我──”

    王大娘道:“你害怕她什么?”

    任无情道:“也说不上害怕,只是我很不想跟人拼命而已。”

    王大娘更加奇怪,道:“她好像还没有跟你拼命的本领。”

    任无情道:“她却有两个随时准备跟人拼命的保镖。”

    王大娘道:“张沧澜和种无忌?”

    任无情道:“除了他们之外,难道还有第三个?”

    王大娘道:“据我所知,他们认识袁心怡,还是这两几天的事情。”

    任无情道:“但我却知道,他们真的敢拼命。”

    王大娘苦笑道:“这两个人就算不是一个疯子,我看也差不多的了。”

    她媚眼一瞟,道:“他们现在可是并不在这里。”

    任无情道:“在!”

    王大娘一怔,道:“在什么地方?”

    任无情不回答,只将头抬高。

    他瞬也不瞬地望着上面的承尘。

    王大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她才将头抬起,就看见那上面的一块承尘已经打开,一个人正从那里飞落。

    一个年轻人,脸色死灰,仿佛带着重病,身形却灵活非常,一点都不像有病的样子。

    这个年轻人当然就是张沧澜。

    随即,种无忌的整个身子也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王大娘眼都直了。

    她并不认识张沧澜和种无忌,却很相信任无情说的话。

    任无情并不像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这个当儿,更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袁心怡也瞪大了眼睛,瞪着张沧澜。

    她已不止一次阻止张沧澜去找王大娘,冲动起来甚至要挖掉张沧澜的眼珠。

    ──因为,王大娘是个女魔头,男人见了她,没有一个能不着魔的。

    她看见你,一定不会让你走……

    ──我只求你不要去见她……

    她甚至要求张沧澜。

    张沧澜并没有答应,他连死都不怕,又怎会怕一个女魔头?

    张沧澜和种无忌现在已经来了,袁心怡也只有干瞪着眼。

    桌子已被吴老太打裂踢飞,周围陷阱的翻板虽未恢复原状,中间的空地已够宽阔。

    张沧澜伸手踢脚的飞落,居然没有给他打着人,踢着人。

    他落在袁心怡的身旁,却不敢正望袁心怡。

    他是不是害怕袁心怡又来挖他的眼睛?

    他没有作声。

    袁心怡居然也忍得住不作声。

    种无忌也是一直都沉默着

    任无情看着他们,不禁有些奇怪,道:“你们见面怎么话都没有一句,甚至彼此都不望一眼?”

    张沧澜正想回答,袁心怡已抢在他前面,道:“他有胆子看我么?”

    种无忌不由一笑,摇头苦笑。

    任无情一愕道:“为什么没有?”

    袁心怡道:“他不怕我挖掉他的眼睛么?”

    任无情又一愕,道:“怎么一见面你就要挖掉他的眼睛?”

    袁心怡道:“因为我叫他不要来,他偏偏要来,叫他不要看的东西,他偏偏要看。”

    种无忌又苦笑。

    任无情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连看你都不许他看?”

    袁心怡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个不是人的人而已。”

    任无情道:“王大娘?”

    袁心怡默认。

    任无情追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袁心怡不回答。

    张沧澜忍不住开口说道:“她害怕我被她迷住。”

    任无情“哦”了一声,笑顾袁心怡道:“你的醋意倒不少,竟吃到自己母亲头上来了。”

    袁心怡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任无情笑问道:“你现在真的还想挖掉他的眼睛?”

    袁心怡道:“现在不想了。”

    任无情道:“你改变了主意?”

    袁心怡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他是我的什么人么?”

    任无情道:“朋友?情人?”

    袁心怡摇头道:“客人!”

    任无情道:“哦?”

    袁心怡道:“我看他这个客人还算不错,所以才一再阻止,甚至动手挖他的眼睛,他却连这都不怕,非要来一趟不可,人家这样不领情,我怎还好意思再多管闲事?”

    她冷笑又道:“况且我根本就挖不了他的眼睛,现在人就在他面前,不看都看了,何不由着他看个够呢?”

    种无忌又笑了。

    张沧澜却没有看王大娘,他在看任无情。

    听到袁心怡这样说,他的目光就转到袁心怡面上。

    袁心怡偏开脸。

    任无情看在眼内,笑道:“我看他这次到来,倒不是为了要看你的母亲,而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