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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开天斧 第一章 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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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开天斧

    第一章自葬

    “你实在应该出去走走了!”

    沉默。睍莼璩晓

    “外面的世界,水甜花红!腙”

    沉默。

    “即便无心流连那些怡人的风景、风情,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沉默吒。

    “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就这样一直沉沦下去么?”

    还是沉默。

    “人死不能复生!”

    “可是……”

    “可是什么?”

    “我……!”

    “你还是难以接受肖筱婕死去这个现实?”

    又是沉默。

    “难道你还在责怪严铁歆?但他没有害死筱婕啊!”

    “是筱婕自己不想活了,怨不得别人,怨不得任何人,更怨不得严铁歆!”

    “你能明白,那是最好的了!”

    “我一向都明白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他不再说话,又弯下腰,自顾自地劈起柴来。

    “我本来就是!”说完,丁琦不由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仲夏。

    温凉。

    深谷。

    大雨倾盆。

    天地一片*。

    一个人在雨地上挖坑。

    挖了一个四五尺宽,六尺深,七八尺长的坑。

    他年轻、健康、高大、英俊,而且有一种教养良好的气质。

    他身上穿的是一袭价值万金的貂裘,只可惜已经完全湿透了。

    他手里,拿着柄光华夺目的大斧子。

    斧杆是纯黄金的,上面刻着五个字:“盘古开天斧,丁。”

    这么样一个人,本不是挖坑的人。

    这么样一把大斧子,也不该是用来挖坑的。

    美丽的山谷,雨露苍茫。

    他是骑马来的,骑了一段很远的路。

    马是纯种的大宛名驹,汗血宝马,高贵,神骏,鞍辔鲜明,连马蹬都是黄金铸造的。

    这么样一个人,为什么要骑着这么样一匹好马,用这么样一对武器,到这里来挖坑?

    坑已经挖好了。

    他躺了下去,好像想试试坑的大小,是不是可以让他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

    这个坑难道是为他自己挖的?

    只有死人才用得着这么样一个坑。

    他年轻健康,看起来绝对还可以再活好几十年,为什么要为自己挖这么样一个坑?

    难道他真的不想活了,真的想死么?

    一个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想死?

    他为什么一定要到这地方来死?

    雨昨夜就已停了,天气晴朗温润。

    他解下马鞍,轻轻拍了拍马头,道:“你去吧,去找个好主人。”

    健马轻嘶,奔出了这片积雨的山谷。

    他在马鞍上坐了下来,仰面看着天,痴痴的出神。

    他的眼睛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悲痛和忧虑。

    这时候雨地上又出现了一行人。

    有的提着食盒,有的抬着桌椅。

    还有个人挑了两坛酒,从山谷外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看来像是个酒楼的堂倌,过来赔笑问讯道:“借问公子,这里是不是听雨谷?”

    挖坑的少年茫然点了点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这人又问:“是不是容家大少爷约你到这里来的?”

    挖坑的少年连理都不理他了。

    这人叹了口气,讪讪的自言自语道:“我真想不通,容公子为什么要我们把酒菜送到这里来?”

    另一人笑道:“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都有点怪脾气的,像咱们这种穷光蛋当然想不通。”

    一行人在杨柳树下摆好桌椅,安排好杯盏酒菜,就走了。

    又过半天,山谷外忽有人曼声长吟。

    “一夜倾城一夜风,闲情总是旧时隆。

    临川把酒黄昏后,往事还如旧梦中。”

    真的有铃声在响,一个人骑着青驴,一个人骑着白马,进了山谷。

    骑驴的人脸色苍白,仿佛带着病容,但却笑容温和、举止优雅,服饰也极华贵。

    另一人腰悬长剑,头戴银狐皮帽,穿着银狐皮裘,一身都是银白色的,骑在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上,顾盼之间,傲气逼人。

    他也的确有他值得骄傲之处,像他这样的美男子,的确不多。

    挖坑的少年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痴痴的出神,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们一样。

    他们也不认得这个憔悴的少年人。

    这三个年轻人看来却都是出身豪富之家的富家公子,而且不约而同都到这里来了。

    但是他们来的目的却显然不一样,后面这两位,是为了游览风物,赏花饮酒而来。

    那挖坑的少年,却是来等死,人后埋葬自己的。

    酒在花下。

    面带病容的少年,斟了杯酒,一饮而尽,道:“好酒。”

    花在酒前,花已尽放。

    他又喝了一杯,道:“好花!”

    花光映绿,红的更红,绿的更绿,白里似乎也透着红。

    他再举杯,道:“好雨。”

    三杯下肚,他苍白的脸上也已有了红光,显得豪气逸飞,意气风发。

    他的身子虽然弱,虽然有病,可是人生中所有美好的事情,他都能领略欣赏得到。

    他好像对什么事都很有兴趣,所以他活得也很有趣。

    那骑白马,着狐裘,佩长剑的俊俏少年,脸色却很阴沉冷静,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似的。

    面带病容的富家公子微笑道:“如此好雨,如此好花,如此好酒,你为什么不喝一杯?”

    俊俏少年道:“我从来不喝酒。”

    富家公子道:“到了这里来,你也不喝酒,岂非辜负这一谷好雨,千朵好花?”

    俊俏少年冷冷道:“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不喝酒。”

    富家公子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个人真是个俗人,真扫兴,我怎么会交到这种朋友的?”

    挖坑的少年还在发呆。

    富家公子忽然站起来,走过去,围着他挖的坑绕了个圈子,道:“好坑。”

    挖坑的少年不理他。

    富家公子道:“这个坑挖得好。”

    挖坑的少年不理他。

    富家公子索性走到他面前,道:“这个坑是不是你挖的?”

    挖坑的少年不能不理他了,只有说:“是。”

    富家公子道:“我一直说你这个坑挖得好,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挖坑少年道:“你想让我陪你喝酒。”

    富家公子笑了,道:“原来你不但很会挖坑,而且还很善解人意。”

    挖坑少年道:“可惜我不会喝酒。”

    富家公子不笑了,道:“你也从来不喝酒?”

    挖坑少年道:“有时喝,有时不喝。”

    富家公子道:“什么时候喝,什么时候不喝?”

    挖坑的少年道:“高兴喝的时候就喝,不高兴喝的时候,就不喝。”

    富家公子道:“现在你为什么不喝?”

    挖坑的少年道:“因为现在我不高兴,也不高兴喝。”

    富家公子道:“为什么不高兴?”

    挖坑的少年道:“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不喝就是不喝。”

    富家公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现在我也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他微笑:“我常听人说,开天斧丁琦的脾气,就像他的开天斧一样,又直又硬,你一定就是丁琦。”

    挖坑的少年又不理他了。

    富家公子道:“我姓容,叫容海山。”

    丁琦还是不理他,就好像从来没有听见过这名字一样。

    其实,丁琦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在江湖中走动的人,没有听见过容海山这名字的还不多。

    他们彼此间虽然并不认得,容海山的名字,丁琦总应该知道。

    丁琦也应该知道,那骑白马,着狐裘,佩长剑的俊俏少年,就是“一剑***”谢倾城。

    但是他却偏偏装作不知道。

    谢倾城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今天是决心不喝酒了?”

    忽然间,山谷外有个人大声道:“他们不喝,我喝。”

    喝酒的人来了。

    雨停了之后,比下雨的时候更温暖。

    他们穿着皮裘,觉得很舒服。

    这个人身上穿着的,却只不过是件薄绸衫,料子虽然不错,却绝不是在这种天气里穿的衣裳,所以他觉得得在舒服。

    虽然舒服得要命,他手里居然还拿着把折扇。

    桌上有酒壶,也有酒杯。

    但见他冲过来,就捧起酒坛子,嘴对着嘴,喝了一大口,才透出口气,道:“好酒。”

    谢倾城笑了。

    容海山也笑了。

    这人又喝了一大口,道:“不但酒好,花好,雨也好。”

    三大口酒喝下去,他总算觉得更舒服了,脸上也有了人色。

    这人虽然穷,却不讨厌。

    他甚至可以算是个很让人喜欢的人,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嘴角上扬,而且还有两个酒涡。

    容海山和谢倾城已经开始觉得,这个人可爱极了。

    这人又道:“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不喝酒的人真应该……”

    谢倾城道:“应该怎么样?”

    这人道:“应该打屁股。”

    谢倾城大笑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来打我的屁股呢?”

    这人道:“我打不到,因为你是‘一剑***’谢倾城!”

    那挖坑的少年仍然不闻不问,除了他心里在想着的那个人,那件事情之外,别的人他看见了也好像没看见。

    别的事他更不放在心上。

    丁琦眉目间虽然已有了怒气,但是他并没有发作。

    他不是不敢,他只不过是不屑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而已。

    这人却偏偏要找他,捧起酒坛子,道:“来,你也喝一口。”

    丁琦冷冷道:“你不配。”

    这人道:“要哪种人才配跟你喝酒!”

    丁琦道:“你是哪种人?”

    这人不回答,却“刷”的一下把手里的折扇展开。

    扇面上写着九个字:

    “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字写得很好,很秀气,就像他的人一样。

    这个人虽然落拓潦倒,这把扇子却是精品。

    扇面上这九个字,无疑也是名家的手笔。

    容海山举杯一饮而尽道:“好字。”

    这人也捧起酒坛子来喝了一大口,道:“你的眼光也不错。”

    谢倾城道:“这字是谁写的?”

    这人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写得出这么好的字来?”

    容海山大笑,道:“现在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这人道:“真的么?”

    容海山道:“除了‘锦面纨扇’慕容琼宇外,哪里还能找得出你这么狂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