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幕 一语双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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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前脚刚走，江芙蓉后脚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利落起身，掸了掸身上沾上的草屑，反手拍了拍黄容复的肩膀，扬了扬下巴，随意地咧嘴笑了笑：
“多谢御史大人解围哈，不过今天的事……务必不要告诉兰芳泽。”
黄容复面上并未显露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地一颔首，回答的滴水不漏。
“举手之劳而已，世子妃无需挂齿，这点小事自然不必麻烦世子殿下。”
江芙蓉应声轻笑，右手叉着腰，忍不住打趣黄容复道：
“不愧是连陛下都倚重的御史大人，方才以陛下颜面之说，就轻轻松松就将惠妃劝退，实在是英勇无双。”
江芙蓉好一通彩虹屁，夸的黄容复不由得脸上一红，但很快便用双臂立起的广袖，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谦虚道：
“世子妃过奖了，惠妃娘娘从乾旸殿出来后，脸色不佳，许是心里不爽快，正巧遇见了世子妃，窝了一肚子火没出发才会出言不逊，但世子妃此举难免会传到陛下耳朵里去，惠妃娘娘是定国大将军秦安王的独女，自幼宠溺惯了，脾气也坏些，这个梁子……世子妃倒是可以不必结下。”
江芙蓉听罢，不以为意地冷笑了一声，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玩味，慢慢别过脸去：
“你方才说……怕惠妃丢脸，那我问你，我刚揍了她，御史大人私心里，是不是也觉得我丢脸？”
黄容复面色一滞，毕恭毕敬的沉声道：
“西戎距离南燕迢迢千里，脸面此物自当……不值一提。”
江芙蓉听了黄容复的回答，不禁放声大笑起来，两只眼睛都弯成了两条细细的小月牙，她手舞足蹈的在空中挥舞着手臂，嘴角的两只小梨涡跟随着她的笑容一道，若隐若现。
“都说御史大人是个人精，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读书人确实不一样。”
黄容复的脸色稍有缓和，随即向后退了小半步，俯身行礼道：
“微臣……愧不敢当。”
江芙蓉的笑意更甚了，抬头望着远处慢慢逼近的那顶轿撵，朝着黄容复随意地挥了挥手：
“我说你当得就当得，先不说了，为了避免麻烦，我先行一步了，改日有空回见哈，御史大人！”
绛紫色金丝镶边顶的轿撵，一摇一晃地在黄容复身后停下，而黄容复的视线跟心思，完全都在江芙蓉那慢慢隐入花丛的身影上，对他身后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
“御史中丞，在瞧什么呢？”
穆太后漫不经心的语调，在黄容复的耳边响起，不由得被惊出一身冷汗。
“太后。”
黄容复立即转过身来，迅速俯身弯腰给穆太后行了一个礼，声音里带着隐藏不住的颤抖。
穆太后垂眸，打量着黄容复脸上那略显局促的表情，尽量表现出她的和蔼可亲，轻轻一抬手，示意他赶紧起身。
“怎么？御史中丞是害怕哀家吗？”
黄容复眉头微蹙，撩起衣袍，赶忙跪下。
“微臣……不敢。”
穆太后继而抬眼看向黄容复方才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的花丛中，只有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风中轻轻摇曳。
“那御史大人在此处做甚？难不成……在赏花？”
穆太后“赏花”二字的发音，格外奇特，除了着重强调以外，还带着几许一语双关的意味。
黄容复当然听出穆太后话里有话，但明面上，只能尽量地克制着内心情绪的外露，不动声色回应道：
“恰巧路过，便不由得贪恋了几分春色，还请太后降罪。”
穆太后一听，浅浅地笑了笑，眼中含着一缕无奈。
“哀家一个老太婆罢了，哪有什么本事惩罚前朝重臣呢？若是哀家真的这样做了，陛下不光要怪哀家把手伸到朝堂前头了，还定要说哀家年纪大老糊涂了。御史还是快些起来，免得旁人看了去，说哀家这个老奶奶惹人笑话。”
穆太后合情合理的解释听的，黄容复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不清楚，穆太后此番意欲何为，只是在她的面前多待一刻，黄容复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哀家方才迎面碰上惠妃，见她脸色难看的很，御史大人可知道其中缘由？”
果真，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黄容复始终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穆太后的眼睛，尽量放慢自己的语速，小心斟酌着与穆太后说的每一个字。
“后宫之事，微臣一个小小的文官，怎敢过问，虽说微臣也想为太后分忧，但此事……微臣确实爱莫能助。”
穆太后依旧是那一副标志性的笑容，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忽而上前一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黄容复的肩膀，神情蓦然有些严肃。
“哀家年纪大了，人老了，御史中丞可不要嫌哀家话多——”
穆太后略一停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黄容复诚惶诚恐的模样，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全都尽收眼底。
“这春色固然美好，花朵也的确好看，但这春色跟花朵，早就另有他属，哀家劝你……还是莫要贪恋的好。”
说着，在黄容复正在行礼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震颤之时，穆太后拂了拂衣袖，轻飘飘的从黄容复身边经过，慢悠悠地转过身，继续坐着她的那顶华贵的轿撵，走了。
而黄容复僵在原地的手，却仍旧止不住地发抖着。
他原以为内心被隐藏的极深的秘密，还是还是轻而易举地被穆太后一眼看穿。
但他却并不能保证，他的心思，日后不会再被别人发现。
…
江芙蓉在后花园碰见了惠妃，于是便闷闷不乐地回了采思殿，一整个下午就坐在那久未打理的庭院中，右手托腮，数了一下午花架下头的蚂蚁，一直到日落西山，江芙蓉才恹恹地回到偏殿里。
屁股一挨上桌案后头的方正扶手椅，江芙蓉的脑袋里，竟鬼使神差地出现了兰芳泽的那张脸。
“含烟，你去问问……”
含烟应声起立，呲溜一下滑到江芙蓉的身边，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然而，江芙蓉的话还没说完，便收到了兰芳泽今夜不会回采思殿的消息。
惠妃前脚刚走，江芙蓉后脚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利落起身，掸了掸身上沾上的草屑，反手拍了拍黄容复的肩膀，扬了扬下巴，随意地咧嘴笑了笑：
“多谢御史大人解围哈，不过今天的事……务必不要告诉兰芳泽。”
黄容复面上并未显露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地一颔首，回答的滴水不漏。
“举手之劳而已，世子妃无需挂齿，这点小事自然不必麻烦世子殿下。”
江芙蓉应声轻笑，右手叉着腰，忍不住打趣黄容复道：
“不愧是连陛下都倚重的御史大人，方才以陛下颜面之说，就轻轻松松就将惠妃劝退，实在是英勇无双。”
江芙蓉好一通彩虹屁，夸的黄容复不由得脸上一红，但很快便用双臂立起的广袖，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谦虚道：
“世子妃过奖了，惠妃娘娘从乾旸殿出来后，脸色不佳，许是心里不爽快，正巧遇见了世子妃，窝了一肚子火没出发才会出言不逊，但世子妃此举难免会传到陛下耳朵里去，惠妃娘娘是定国大将军秦安王的独女，自幼宠溺惯了，脾气也坏些，这个梁子……世子妃倒是可以不必结下。”
江芙蓉听罢，不以为意地冷笑了一声，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玩味，慢慢别过脸去：
“你方才说……怕惠妃丢脸，那我问你，我刚揍了她，御史大人私心里，是不是也觉得我丢脸？”
黄容复面色一滞，毕恭毕敬的沉声道：
“西戎距离南燕迢迢千里，脸面此物自当……不值一提。”
江芙蓉听了黄容复的回答，不禁放声大笑起来，两只眼睛都弯成了两条细细的小月牙，她手舞足蹈的在空中挥舞着手臂，嘴角的两只小梨涡跟随着她的笑容一道，若隐若现。
“都说御史大人是个人精，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读书人确实不一样。”
黄容复的脸色稍有缓和，随即向后退了小半步，俯身行礼道：
“微臣……愧不敢当。”
江芙蓉的笑意更甚了，抬头望着远处慢慢逼近的那顶轿撵，朝着黄容复随意地挥了挥手：
“我说你当得就当得，先不说了，为了避免麻烦，我先行一步了，改日有空回见哈，御史大人！”
绛紫色金丝镶边顶的轿撵，一摇一晃地在黄容复身后停下，而黄容复的视线跟心思，完全都在江芙蓉那慢慢隐入花丛的身影上，对他身后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
“御史中丞，在瞧什么呢？”
穆太后漫不经心的语调，在黄容复的耳边响起，不由得被惊出一身冷汗。
“太后。”
黄容复立即转过身来，迅速俯身弯腰给穆太后行了一个礼，声音里带着隐藏不住的颤抖。
穆太后垂眸，打量着黄容复脸上那略显局促的表情，尽量表现出她的和蔼可亲，轻轻一抬手，示意他赶紧起身。
“怎么？御史中丞是害怕哀家吗？”
黄容复眉头微蹙，撩起衣袍，赶忙跪下。
“微臣……不敢。”
穆太后继而抬眼看向黄容复方才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的花丛中，只有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风中轻轻摇曳。
“那御史大人在此处做甚？难不成……在赏花？”
穆太后“赏花”二字的发音，格外奇特，除了着重强调以外，还带着几许一语双关的意味。
黄容复当然听出穆太后话里有话，但明面上，只能尽量地克制着内心情绪的外露，不动声色回应道：
“恰巧路过，便不由得贪恋了几分春色，还请太后降罪。”
穆太后一听，浅浅地笑了笑，眼中含着一缕无奈。
“哀家一个老太婆罢了，哪有什么本事惩罚前朝重臣呢？若是哀家真的这样做了，陛下不光要怪哀家把手伸到朝堂前头了，还定要说哀家年纪大老糊涂了。御史还是快些起来，免得旁人看了去，说哀家这个老奶奶惹人笑话。”
穆太后合情合理的解释听的，黄容复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不清楚，穆太后此番意欲何为，只是在她的面前多待一刻，黄容复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哀家方才迎面碰上惠妃，见她脸色难看的很，御史大人可知道其中缘由？”
果真，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黄容复始终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穆太后的眼睛，尽量放慢自己的语速，小心斟酌着与穆太后说的每一个字。
“后宫之事，微臣一个小小的文官，怎敢过问，虽说微臣也想为太后分忧，但此事……微臣确实爱莫能助。”
穆太后依旧是那一副标志性的笑容，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忽而上前一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黄容复的肩膀，神情蓦然有些严肃。
“哀家年纪大了，人老了，御史中丞可不要嫌哀家话多——”
穆太后略一停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黄容复诚惶诚恐的模样，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全都尽收眼底。
“这春色固然美好，花朵也的确好看，但这春色跟花朵，早就另有他属，哀家劝你……还是莫要贪恋的好。”
说着，在黄容复正在行礼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震颤之时，穆太后拂了拂衣袖，轻飘飘的从黄容复身边经过，慢悠悠地转过身，继续坐着她的那顶华贵的轿撵，走了。
而黄容复僵在原地的手，却仍旧止不住地发抖着。
他原以为内心被隐藏的极深的秘密，还是还是轻而易举地被穆太后一眼看穿。
但他却并不能保证，他的心思，日后不会再被别人发现。
…
江芙蓉在后花园碰见了惠妃，于是便闷闷不乐地回了采思殿，一整个下午就坐在那久未打理的庭院中，右手托腮，数了一下午花架下头的蚂蚁，一直到日落西山，江芙蓉才恹恹地回到偏殿里。
屁股一挨上桌案后头的方正扶手椅，江芙蓉的脑袋里，竟鬼使神差地出现了兰芳泽的那张脸。
“含烟，你去问问……”
含烟应声起立，呲溜一下滑到江芙蓉的身边，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然而，江芙蓉的话还没说完，便收到了兰芳泽今夜不会回采思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