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顾裕萦似乎一直在似梦似醒中,翻来覆去脑中尽是一个人的面容,那人似乎离自己很近,触手可及,又仿佛离自己很远,多久未见。

    “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寻一处安生立命,不再过问这世间的好坏,不再过问皇族的兴衰。”

    这样一句温温软软的话徘徊在她的耳边,整整已经过去了一年,郑沅溪,为何你还没来。

    顾长谋已经无法忍受妹妹自欺欺人的样子了,御医来看过了无数次,回答的结果都是一阵唉声叹气。“长公主是心病,不愿意接受现实而产生的癔症。”

    顾长谋也无数次去看顾裕萦,想要唤醒那已经迷糊不堪的妹妹张了口话却哽在喉咙,要让他怎么告诉自己最爱的妹妹,难道要说,你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死了,中刀落崖?顾长谋不明白,妹妹一向那般理智聪慧,为什么却会爱上那个十分一般的人,那人可是整个西衾的仇人,甚至还为她变成了这番模样。

    他叹了口气,轻轻将眼前的门推开。

    屋内的顾裕萦似乎并无大碍,安然的坐在书案边上看书,不过顾长谋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假象。

    “裕萦,今日可还好?”顾裕萦抬头看向似乎是刚下朝的皇兄,脸上挂出一个笑容点点头道:“好。”

    顾长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搓了搓手,却只是呆呆的站着,顾裕萦的目光没有离开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将手里的书放下,道:“皇兄可是有什么话要对裕萦说?”

    顾长谋能够夺回西衾,若是只仰仗那集结的四十万兵马是毫无胜算的,之所以能够几乎不损一兵一将的胜利其实都是因为顾裕萦,然而西衾虽然拿了回来,但毕竟是曾经被覆灭的国家,朝堂上亦是一盘散沙,整顿收纳自己的兵权需要时间,而西衾之前遭此一劫国库毕竟是有些入不敷支了。东夷之所以没有了动作,一是因为新皇刚刚登基,二来是西衾和南召结成盟国,不过他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暂时的。

    而丛千麟年迈,将爵位承袭于丛仁康,这一年来所整顿编收的兵马皆数掌管在丛仁康手上,虽只有区区二十万人马,却几乎已经是目前西衾唯一可以依靠的军队了。虽然他知道,丛仁康对自己的妹妹一往情深,拿回西衾也功不可没,为人正直,可是谁都明白那么一个道理,当一个人手握兵权功高盖主的时候,哪一个皇帝能够放心这样一个臣子不起野心?

    他需要丛仁康,更需要他手里的兵权,而唯一能够将丛仁康栓在自己身边并且忠心耿耿的,便是自己的胞妹顾裕萦,他明白顾裕萦是不愿的,也并不忍心那样对自己的妹妹,可是他还能如何?他不想夺回江山后却又要改朝换代。

    “裕萦,皇兄确实有事想要你帮帮。”顾长谋思及此处,不再犹豫。

    顾裕萦似乎想到他要说些什么,眼睛里的神色暗了暗,道:“皇兄若是又要劝裕萦嫁给王爷,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

    顾长谋怎么会看不到顾裕萦眼里的情绪,那是一种难过,或者说是失望。

    “裕萦,西衾是我们的国土,这宫殿是我们的家园,皇兄不想看到那样的惨痛再次发生了…”

    顾裕萦却不急不缓的道:“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接下来的西衾是如何模样,不愿左右。”顾长谋闭了闭眼睛,心里有些着急。

    “你也知道,平南王对你一片痴心,他必不会亏待于你,裕萦,你又何苦……”

    “那皇兄也知道,裕萦还在等我的驸马回来,她答应过我,要陪我游山玩水,陪我……”

    顾长谋指节开始发白,驸马驸马,哪里还有什么驸马!那只是一个卖国贼,只是一个已死的人,不顾西衾的安危,不顾亲人的恳求,只为那一个其貌不扬的死人?

    他再也忍不住了,这么些日子来,顾裕萦的拒绝,任性,大发雷霆,顾裕萦的佯装和自欺欺人让他已经忍无可忍,原以为时间过去她会清醒,可现在……

    “裕萦,皇兄求你……”

    顾裕萦闻言脸色有点苍白,却还是撑起身子站起来,看向眼前那个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器宇轩昂,和自己眉目相似的皇兄,那个已经不堪重负两眼通红的西衾君主。

    顾裕萦心里有些酸涩和心疼,眼前的男人一向都那般温文尔雅,对于龙位似乎也没有渴望,父皇曾经甚至觉得他不适合当着一国之君,多少次的恳求父皇才没有废去太子,可是如今,那个向来只喜欢舞文弄墨,那个一脸暖意笑容的皇兄,却无奈要担起这一国之主的大梁。

    顾裕萦闭上眼睛,不忍心。可是她不能屈服啊,她还在等着沅溪,等她带她走,自己答应过她的,会和她一道离开,沅溪,沅溪,你再不来带我离开,我又该如何自处。

    美目微微睁开,有一点点的痛苦颜色,顾裕萦看着顾长谋,还是轻声说:“皇兄,再给我一些时日可好,沅溪快来接我了,离开前我会去请求王爷忠心辅佐,王爷是个刚正的人,他不会……”

    可是顾裕萦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顾长谋几个大步迈到她面前来,眼神里已经不再是恳求和脆弱,红肿的眼眶,布满的血丝,瞪大的双眼和嘴里喘着的气息都说明了他此刻的暴怒。

    “顾裕萦,你到底还要做梦做到什么时候!?”

    闻言,顾裕萦猛然一愣,继而脸色慢慢冷了下来。“皇兄,我不明白。”

    顾长谋嘴里喘息的更加厉害,他从未如此气过,连日来的朝堂风起云涌,对于朝纲的无法把握,妹妹的掩饰和臆想,平南王时不时的暗示,让他这个“书生”岌岌自危,他本无心天下,也本不求大宝,可是他却无从选择,他不能愧对祖宗,不能愧对西衾!

    “一些时间!?接你离开?!呵,顾裕萦你究竟还要如何异想天开,她是我们西衾的罪人!是我们顾氏王朝的叛贼!”

    “顾裕萦,她死了!她已经死了!一年前就死了!死在那山崖下的寒潭里尸骨无存!你终日掩饰着这一切,自欺欺人,不顾身边的人为你担忧痛心,说到底你不过是自私而已!”

    顾长谋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接到:“你在麻痹你自己,你不愿意承认,你不愿意承认再也无法见到她!更不愿意承认你眼睁睁看着她走到这步,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你而死!”

    顾裕萦的表情变得刷白,眼里皆是恐惧,额头上的细汗也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挣扎着奔腾着,正在摇摇欲坠。

    顾裕萦失声叫道:“她没有死!她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你们都要说她死了!”

    顾长谋觉得自己再多片刻也会跟着崩溃,他一只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角,质地绝佳的龙袍也被他揉的有些凌乱。

    “裕萦,若是她能看见,也绝不希望你再梦下去了。”

    顾裕萦的身子开始发抖,手死死的抓着书案的桌角,似乎这就是她唯一的支撑,一旦松懈便会掉进无底的深渊。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眼前有些昏暗,这一年多来被强压在心底深处的那些黑色记忆一点一滴被打开。

    背叛,阴谋,算计。

    那天的山崖,那狠决的一刀,身后的大军,崖边那瘦弱欲倒的身影。

    那仿佛万籁俱静的一刻,那心如死灰的表情,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

    以及那句。

    顾裕萦,我不爱你了。

    皇兄说的对,不过是自欺欺人,不过是自我麻痹而已。她就是那样自私,亲手将爱人扔入地狱,自己却活的安安稳稳,可笑的将一切埋在心里佯装等待她的归来以为就真的可以梦一辈子。可是顾长谋的一席话,将所有的假象全部击碎,将所有的痛苦放在光天白日之下。

    她以为蒙上厚厚的纱布伤就可以痊愈,可是揭开了纱布的伤口却已经溃烂不堪,疼痛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顾裕萦脸上的泪水已经滴答落在地上,如同绿洲的一口泉眼冒着清澈的水,无穷无尽。她心里的疼痛写在脸上,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胸口,身子弯曲却还坚持着站立在那,哭的无声无息。

    她情愿一直等待,活在梦里,永世不醒。

    顾长谋有些后悔了,顾裕萦这样脆弱和痛苦的样子让他看的心里生生绞着。他想要上去搀扶,想要上去安慰,却突然想到是自己打碎了她的掩饰,手微微的抬起,却又轻轻的放下。

    他埋着头,心里第一次觉得那样无力。

    他注定是要对不起自己的妹妹了,他是兄长,他心疼她,不想逼迫她,可他同时更是西衾的国君,承载着西衾的兴衰荣辱,担负着西衾的一片河山。江山和胞妹,他只能选择把握住西衾。

    时间在流失,顾长谋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他甚至不敢抬头再看一眼顾裕萦,他怕再看见妹妹的苦痛不堪他会作出错误的决定。

    咬了咬牙,闭着眼睛只说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去,背影是那么的仓皇和踉跄。

    他说:“对不起裕萦。”

    他说:“皇兄没的选择,三月后的今日,便是你与平南王成婚之日。”

    屋子里一片寂静,连一丁点的声响都没有。直到顾长谋离开许久,里面终于传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哭声,那哭声里的痛苦似乎来自地狱,那样的悲戚,门口的宫女和太监听闻,一一压下了脑袋,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