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徐默白&争端

作者:爱吃猪润杂草的秦一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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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淮和阮卿卿决裂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公主府。

    这些年来,阮卿卿和情郎们分分合合,还留在她身边的,也只剩了个柳风寻。

    至于蓝眼睛小侄子和放得开的阴柔小倌,玩意儿罢了,算不得情郎。

    “四哥哥,我只有你了,你也会离开我吗?像张先生那样。”阮卿卿倚在他怀里,雾蒙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的命是小姐救的,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小姐,除非小姐让我走。”柳四神色认真,明明是风流的桃花眼,却虔诚得不可思议。

    他心里是高兴的,张淮走了,就少了个人和他争小姐,他知道他不该这样,像个妒夫,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柳四给阮卿卿画了个寒酥妆,为阮卿卿梳发,几缕碎发垂在两侧,绾了个惊鹄髻,正中插了个九凤绕珠缠丝珍珠花簪,蓝翡翠雕的,极其珍贵,周围还插了些细碎的花簪。

    阮卿卿记得有位颇有名望的夫人放言:脸旁留有碎发是“勾栏样式”。

    不过,那又如何呢?皇帝上次还留了碎发呢,她敢对着皇帝那般说吗?

    规矩,向来是束缚弱者的。

    阮卿卿觉得男权社会对女子最成功驯化便在于思想上的控制。封建社会对平民百姓,奴隶最成功的驯化也在于此。

    思想,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最可怕的武器,它能让手无寸铁的人奋起反抗,也能让猛兽心甘情愿踏进牢笼。

    “四哥哥,我出去玩了,回来的时候我想吃你做的佛跳墙。”

    “好。”柳四目送着她离去,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

    一个永远停不下浪荡的步伐,一个沉默地守在原地。

    云京城

    阮卿卿今日的打扮格外高冷,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意。

    云京很热闹,也很繁华,规模比先帝时期扩大了两倍,去岁人口统计,大晔朝人口达到了一亿五千万。

    要知道先帝时期大晔朝人口才堪堪五千万,纵然多出的一亿人口一半都是前西绫国人,五千万的增长也是很了不得的数字了。

    知意楼是云京新开的乐坊,不知道背后站着哪路神仙,修得跟园林似的,前些日子一位二品大员家的纨绔子弟在知意楼找事,被下人赶出去,嚷嚷着要让知意楼好看结果知意楼还好端端地开着,那位纨绔子弟却被家人送离了云京。

    一时间,被知意楼抢了生意的乐坊都消停了,也不敢暗戳戳地搞事了。

    阮卿卿进去的时候迎客的小厮愣了一下,毕竟乐坊嘛,来的多是男子,就算有出格的女子,也会乔装打扮一番,装成男子,虽然说不伦不类的,一眼假。

    小厮很快调整情绪:“小姐您好,您是要雅间还是大堂?”

    心中暗忖:我的个乖乖哟,这得是哪家的小姐,跟这么多仆婢。

    “大堂吧。”反正阮卿卿现在放飞自我了,爹不管她,皇帝舍不得管她。

    “好嘞,请随我来。”小厮着实惊讶了一瞬,倒没提出什么异议,兢兢业业为阮卿卿引路。

    知意楼的确有独特之处,来来往往的小厮、歌伎、舞女都戴着面具,只有上台表演时才会露出真容,头顶是星空穹苍,挂着据说是大老板发明的“吊灯,”按下开关,便亮如白昼,二楼三楼可乘坐“自动扶梯”,修建成一摞书的模样。

    这里的艺伎卖艺不卖身,当然,出了楼艺伎卖不卖,知意楼不管,但在楼里,知意楼会护着每一位姑娘。

    有的姑娘脾气怪,出谜语甚至是算术题,答对了才肯登台,否则就算砸再多钱,姑娘们也不为所动,这样清高,反而对了那些文人雅士的胃口,将知意楼的姑娘们捧了起来。

    谜语和算术题的来源嘛,自然是背后那位神秘大老板。

    “默白兄,你可算是从青州那等苦寒之地调任回来了,今儿个我做东,咱兄弟俩好生快活快活。”男子大声道。

    被他称作默白兄的玄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反对的话,眼神扫过阮卿卿:“十年未回京,云京的风气到与以往不同了。”

    青衣男子愣了愣,将徐默日扯到一旁,小声道:“你这话可别在那位面前说。”说着冲阮卿卿的方向努了努嘴。

    “为何? ”人家是公主,随时可以进宫的那种,你惹恼了她,她上达天听,吃挂落的还不是你自个儿。”

    “身为皇家女更该……”

    “更该什么?”阮卿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斜倚在墙上,似笑非笑。

    青衣男忙道:“殿下,我这兄弟刚回京,不懂规矩,请您见谅。”

    乐坊嘈杂,三人的对话倒没被外人听到,只是这么亮眼的组合(阮卿卿是女子,容貌美丽,排场大,徐默白身上带着肃杀之气)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徐默白的眼神难掩不赞同之意,他妻子早逝,温柔贤惠,在他心里,天下女子便该这般,他来乐坊是不得已而为之,兄弟盛情难却,女子来乐坊实在是不成体统。

    “既然您是公主,便该以身作责,乐坊不是好人家的女儿会来的地方,您享受着身为皇族的荣光,便该承担责任,为天下女子作出表率。”

    青衣男快跪了,瞧瞧这是什么话?你是人家爹吗? 人家来乐坊又没花你的钱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那你呢?我瞧着你也是个朝廷命官,怎么也如此不讲究?”

    徐默白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是。”说着又冲青衣男道,“你以后也少来这种地方,不成体统。”

    阮卿卿: ……你无敌了。

    最终,三人都离开了乐坊。

    徐默白非要作表率,青衣男不情不愿地被他拉了出 来,至于阮卿卿,她本以为徐默白会说男子如何女子如何的话,结果他没有,倒叫她有了点兴趣。

    刚出乐坊没多久,一个十岁大小的小男孩就跑到了徐默白面前,看到一旁的阮卿卿,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这 个女人是谁?玉姨这些年来辛苦操持家务,尽心侍奉祖母,等了你整整十年,你刚回京怎么就和别的女人搅和到了一起!”

    小男孩口中的玉姨是徐默白表妹,徐母曾动过表哥表妹结亲的念头,奈何表妹身子不好,子嗣艰难,徐母又觉得会委屈了自己儿子,最后选中了薛家小姐。

    表妹家道中落,本以为能攀上徐家,结果输在了身体上,自是愤闷不已,但她也是个能忍的,硬是在徐家无名无份地住了下来,徐母倒是心疼了,想给个贵妾的名份。

    表妹自然不肯啊,管你什么贵妾,良妾,沾个妾字就低人一等,人好歹曾经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自幼也是见惯姨娘在府中做小伏低的样子,如何肯让自己落到那种境遇。

    好一番唱念作打婉拒了徐母的心意,薛家小姐性情柔弱,徐默白一个大男人不理后宅事务,徐母对表妹有愧,好好一个将军府,执掌中馈的权力竟落到了表小姐手中。

    要不怎么说表妹聪明呢,若真成了徐默白的妾室,徐母再疼侄女也不能让妾室执掌中馈啊。

    有了掌管后宅的权力,主母怀孕,想做点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女子生产本就不易,于是乎,薛家小姐难产而亡了。

    有了嫡孙,徐母心思又开始活络了,玉儿子嗣艰难,若是做了自家儿子的继室想必也会好生对待前头那个留下的长子。

    可惜人不如天算,发妻难产而亡,徐默白自请外放,一去就是十年。

    “不得胡言!”徐默白神色严肃,“还不向公主殿下赔罪!”

    “公主?”小男孩转了转眼珠子,“没想到金尊玉贵的公主也要巴巴地上赶着做我爹的继室。 ”

    阮卿卿还没什么表示呢,徐默白“啪”地一声扇了小男孩一巴掌,半点不带留情的,小男孩的头偏到一边,嘴角渗出血迹。

    “母亲平日里真是将你惯坏了,我与殿下不过萍水相逢,你张口闭口便要毁人清白,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青衣男在一旁直皱眉头,默白兄的这个嫡长子,算是被他那面甜心苦的表妹养废了。

    小男孩哪见过父亲这番模样,一时间都吓懵了。

    阮卿卿看够了戏,慢悠悠道:“辱骂皇室公主,徐大人以为,该当何罪?”

    “杖二十,以儆效尤。”徐默白沉声道。

    小男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十杖,足以要了他的命,他是被表妹养得嚣张跋扈,但他不蠢,本以为这位公主喜欢他爹(不然为何与他爹站在一块儿),也就拿他没办法。

    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任他拿捏。

    “爹我错了,我不想死啊爹……爹,你救救我……”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徐默白冲阮卿卿跪了下来:“子不教父之过, 臣愿代犬子受罚。”唯一的儿子,他哪能真就这么狠心。

    青衣男也跪:“请殿下网开一面。”

    阮卿卿转了转手腕上的白玉镯子,漫不经心地道:“允了。”

    话毕,待卫上前,大庭广众之下,打起了板子,徐默白强忍着一声不吭。

    阮卿卿淡淡地瞧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本来对徐默白有点兴趣的,可惜了,他那儿子真扫兴。

    ——

    沈宥谦今年七岁了,在太学读了四年的书,阮卿卿还一次都没去接过他。

    阮卿卿今儿个本来心血来潮要去接自家便宜小儿子,可巧,刚去,便听闻沈小少爷和七王府的大公子发生了矛盾,七王府大公子被沈小少爷用茶盏砸破了了相。

    按说王府公子是比臣子之子尊贵的,但七王府大公子是庶出,还不怎么受宠,沈小少爷有个丞相爹,公主娘,自己身上有国公爵位,未婚妻还是唯一的嫡出公主,buff简直叠满了。

    可以说,整个大晔朝,除了五皇子这位嫡出皇子,小一辈的还真没有哪个能尊贵过沈小少爷。

    门童傻呆呆地引着阮卿卿进去,夫子们向阮卿卿解释了事情经过:当时正在自由活动,七王府大公子枣儿才四岁,自然不能跟沈小少爷一个班,不知怎救么的,枣儿就动手了,沈小少爷是反击,眼睛都红了,怎么劝都劝不住。不仅砸了枣儿,还结结实实地揍了枣儿一顿。

    阮卿卿远远地瞧了枣儿一眼,真挺惨的,浑身上下一块青一块紫。

    沈宥谦人缘好,坐在椅子上,眼眶里泛着水色, 泪痣朦胧,又帅又忧郁,小公子小贵女们都围在他身旁安慰他。

    一个说:“一个庶子嚣张什么,年年你娘可是七王爷的前妻,到时候让你娘跟七王爷说,让他好生管教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一个说:“年年别气,为那等人不值当,你是陛下亲封的小国公,还是陛下未来的女婿,你在陛下面前哭一哭,看那小子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个冷笑:“瞧他那样子还是不满呢,年年你就是太善良,早该收拾他的,跟他那生母一个下贱样,自甘堕落入七王府为妾。”

    不远处的枣儿听到这话,青筋暴起,奈何先前被单方面碾压了一次,略动一动浑身便钻心地疼。

    枣儿身子差,这几年倒奇迹般地养好了,到底年龄差距摆在那儿呢,怎么打得过沈宥谦。

    和沈宥谦的众星捧月相比,枣儿身过只有零星几个人,还是挤不进沈少爷那个圈子的人,实在可怜。

    太学闹哄哄的,夫子们不敢管也管不住,唯一能管住的秦夫子告假了,这也是今儿个这事儿能闹起来的原因。

    国子监祭酒耄耋之年了,四朝元老,李承绎见了都要小心说话,生怕老爷子一个不好就去了,自然不可能因为权贵子弟打架的小事去劳动他老人家。

    “谦儿,” 阮卿卿刚唤了自己儿子一声,七王爷,许侧妃,沈丞相都来了。

    许氏满脸心疼,边唤枣儿的名字边跑了过去,李承朝看了阮卿卿一眼也朝枣儿而去,沈隽沉走到阮卿卿身边:“一起过去吧。”

    “娘,爹。”

    看到亲人,沈宥谦眼中的泪掉了下来, 小脸精致白皙,眼尾挂着泪,泪痣妖冶,怎么说,就哭得很有美感,反观枣儿,鼻青脸肿的,一张脸肿成猪头,神色阴郁。

    果然,沈宥谦一哭,小贵女们心疼了,七嘴八舌地安慰,还自发留了位置让他爹娘站。

    阮、沈二人走了过去。

    许氏大喝:“沈家好大的威风,我儿怎么说也是皇室子弟,竟被沈家的少爷欺负成这样,我倒要问问,这天下究竟是姓李还是姓沈!王爷,枣儿可是您唯一的儿子,您要为他作主啊!”

    许氏怒极,愤恨地盯着对面的一家三口。

    话里针对的是沈宥谦,话外,许氏更恨的是阮卿卿,王爷前妻这个身份便足以让她嫉妒。

    李承朝沉声道:“此事,沈家实在欺人太甚,枣儿是本王爱子,如今伤成这样,昭宁公主必须给本王一个交代。”

    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隽沉揉了揉年年的脑袋:“此事与昭宁公主无关,年年姓沈,责任,自当由沈家承担。”

    不管谁先动手,谁对谁错,枣儿是皇家人,并且伤了,是事实。

    许氏搬出了皇室这面大旗,沈家只能赔罪,何况沈有谦比枣儿大,以大欺小,一个不好传出去了年年的名声就毁了。

    年年还是太幼稚,看不惯一个人,对付他的办法多得是,何需亲自动手,脏了手还赔了名声。

    “哦?”李承朝冷笑,“所以沈家确有不臣之心 了?陛下同胞弟弟的儿子也能说打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