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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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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浴桶中的水连热气都冒不出来,韶陈才依依不舍的从满满的花瓣中站起来,拿了干毛巾将自己围住,然后唤门口伺候的进来收拾狼藉。

    说是狼藉,其实也不过是将洗澡水抬走,再擦干净地上的水渍而已。整个人香喷喷的坐在椅子上,韶陈眼睁睁看着四个五大三粗的婢女头也不抬的跨进门来,再头也不抬的架着浴桶跨出门去,又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不怎么太粗的婢女蹲在地板上卖力擦拭,实在忍不住悲从中来。

    父亲怎么能怪她不着家?

    自打她成人后,貌美小厮在韶家遥远的就好比天边的浮云。看看她这院里院外的,放眼望去无一不是婢女、婢女、以及婢女。别说年轻貌美的小厮,就连貌丑的她都看不到一个影子。阴阳比例严重失调!

    更甚至,现在就连安排到她身边的婢女,也开始有以其貌不扬为标准的趋势。真是搞不懂父亲大人是怎想的,莫非还防着她近女色不成?一把抓过婢女递到面前的毛巾,韶陈一边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忿忿然的想着。

    父亲难道就不怕她会因为太过压抑而产生逆反心理?再这么满眼萧条下去,搞不好她就会往饥不择食的方向发展了!

    “林明。”

    接过贴身婢女递过来的新衣,韶陈自行动手一层层穿戴着。不是她多体贴下属,关键是她实在没兴趣让女人服侍。

    “昨天晚上找上门的那个鳏夫,你们去交涉了没呢?”

    她的事情,父亲这些年都是让她院中的人去处理。虽然看上去像是为了方便她知情或者随时插手,但这些其实都是表象。她那个老爹,对她绝对没有那么人性化。父亲肚子里的小盘算,她可是心知肚明的。

    “回少主子,林天和林好已经过去查看了,但还没正式处理。你看,这大早上的,衙门口还没开呢,房产手续什么的也办不了啊。”

    “房产就在我名下,还办什么手续?!这件事情我一会过去亲自处理,你先去通知林天她们一声,手脚别太快了。”

    果不其然,林明那个叛徒婢女听到她的话之后,不但没有应声去办事,还立刻露出了一脸碍眼的惊喜表情。

    “主子,你是担心我们会让那个小鳏夫受委屈么?你是舍不得他么?还是说,你已经打算将他迎进门了?”

    看看,看看!这就是父亲安排在她身边的婢女!就这么赤.裸.裸的在她这个主子面前吃里爬外!

    “我说林明,你在兴奋个什么?”狠狠瞪了这个陪在她身边近十年的婢女一眼,韶陈悲愤的心情简直无以言表,“难不成,你是在期盼我迎那个鳏夫进门?你聋了?你听不到别人说那个人是鳏夫么?还是说,你觉得一个鳏夫也进得了我韶家的门?”

    话一出口,早上她对安欣“求亲”的片段不知为何竟然自动从脑海蹦了出来。嗓子不由自主的就被鬼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呛了一下,干干的咳了几声,韶陈顺手接过林明递到面前的杯子,借喝茶的动作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心虚,随便暗中用力赶走脑海中不应该记得的画面。

    “…再说…”将只喝了两口的杯子用力往桌上一放,韶陈重鼓作气,重新将视线定格在婢女的脸上,再接再厉阐述自己的悲愤,

    “再说,你也不想想,一个身家不清白的男子能配得上我?玩玩还可以。真的领回家入我的籍,那能看?根本就是丢咱们韶家的脸嘛!别的不说,你觉得父亲那边交代得过去么?好好一个相貌堂堂的姑娘,结果就娶了个破烂货?根本就不能听嘛……”

    就是,就是!想她出身世家又相貌堂堂,能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的男子,身世又怎么能差了?随便一个鳏夫就领进门,一旦开了这样的头,她那些相好的指不定就会开始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各个想入非非。她可没兴趣做冤大头。

    “我说少主子,”尽管听了她难能可贵的掏心掏肺的心里话,叛徒婢女的脸上却满满都是不以为然的神色,“不是做下人的打击你。首先,和少主子你有来往的男子,就没一个是正经人家的吧?”

    啥?那,那是父亲禁止她招惹良家夫男好哇!

    “再来,我觉得少主子你想多了。别的林明不知道,但家主的想法,林明自认还是知道一二的。”林明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往门口方向移动,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手。显然那个没大没小的明知接下来的话会让她不快,却还是没有忌惮一下的打算,

    “只要能拿住少主子你,有办法让你主动将人迎进府,家主都明说了,哪怕是青楼小倌他也不会反对。哦,对。家主还说了,只要能让你收心,就算你要立一个卖身街头的暗娼为少主正君,家主那边也绝不二话。”

    屁!

    杯子顺着林明的尾音就甩了出去,砰的一下摔碎在门框上,气人的是果然连飞溅起的碎渣都没沾到那个叛徒的衣襟半点。

    “林明!”咬牙切齿的吼着已经窜到屋外的叛徒婢女,韶陈相信自己的头顶一定已经开始冒出青烟了,“我爹绝不可能说出什么暗娼之类的话!你个死丫头竟然敢盗用我爹的名义,把我和那种人摆在一起?!有种就别给我躲!”

    “我没种,当然要躲!”

    “什么?!你还是不是女人?!”

    对她的吹鼻子瞪眼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叛徒婢女明显摆出要脚底抹油的姿态,身形一晃便窜出去老远,临溜之前却还好死不死的气运丹田,用超强的传音入密功力远远飘过来几句,

    “少主,不是我打击你。除了暗娼小倌之类别有用心的,以你的名声狼藉,你以为正经人家的男子会有谁愿意嫁给你?家主当然不会说的那么狠,不过以他的失望程度,相信也所差不远了。属下也不想说太多不中听的来逆少主你的耳,我先去做事了。”

    靠之!不中听的你都说完了,还有什么逆耳的?

    眼看着林明的身影三晃两晃的消失在树影间,韶陈恨不得一脚踹碎房门以泄自己的心头之火。

    她就知道!

    父亲对她的失望不是一天两天,她早就已经麻木了。现在,就连下人们都开始质疑她这个唯一的少主子究竟有没有能力接管韶家产业。她院里这些从小陪她长大的人尤其甚,这几年为了让她“发奋图强”,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说什么只能找暗娼小倌之类,现在更连名声狼藉这样的词都冒出来了。哼,别以为用激将法就能让她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不就是泡泡青楼,搂搂鳏夫,风流一点么……

    外院早已见怪不怪的粗使婢女不用招呼就自行过来将杯子碎片收拾干净。韶陈穿着一身新作的云缎长褂,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口顺了好大一会气,才让人去厨房把早餐给她端进屋来。

    九天楼名满西部的九道价格不菲的主打佳肴,对她而言不过胃口不佳时的早餐选择而已。一份天清粥、一叠天府酥鸭片、再几块天墨饼下去,如何干瘪的胃也会重新生出活力来。应该说,不愧是自家酒楼用传承百年的秘方做出来的美味,果然是怎么吃都不会腻。

    不睡足,不吃饱,就没有力气做事,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一样。谷晓语经常嘲笑她被惯出一身的臭毛病,不过她也从来没有改变的打算就是了。有时候还会反问那个损友,“这怎么能算是毛病?不然你说说看,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我饿着肚子,困到不行,也不得不去做的?”

    每当她这么说,那个总是满腹狗屁道理的谷晓语就会先沉默一下子,然后再表情诡异的拍拍她肩膀,认同她的话。

    虽然她对龟毛谷晓语那种沉默的认同表情也很不爽,但事实的确就是那样。

    尽管名义上只是小镇程度的望族,但实际上,韶家产业遍布整个奉临国,涉足的领域也是五花八门。何况,韶家产业又是附属在皇亲国戚的陈家名下。她虽然是陈家长女,母亲对她也不坏,但她毕竟是连姓氏都没有继承母亲的人,陈家的责任根本轮不到她去承担。至于韶家这边的责任,以父亲的硬朗,再撑个二三十年都不是问题。

    她的“工作”,也不过就是处理西部产业上一些是个人就能做的鸡毛蒜皮,或者像今天这样,处理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而已……

    慢条斯理的逛荡到华月巷,尽管她的双脚可以熟门熟路的自行走到小鳏夫宅院门口,可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就往隔壁那个破旧小院飘去。早上时候,她是被突发状况给整个给怵住了。等回府镇定下来她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其实安欣的宅院就在小鳏夫的隔壁来着。

    所以她才要来亲自处理嘛!酒后乱性摸错门什么的,绝对不能被父亲知道!家里的其他人也不行!她院里那些人对她忠心是忠心,但在这点上却各个都是站在父亲那边的,而且一个比一个啰嗦!

    “少主。”

    看到她视线飘忽的推门进了院,大清早就“镇守”在此处的林家姐妹之一,也是贴身婢女的林天恭恭敬敬的迎了出来,然后颇为老派的行了一个鞠躬礼。

    “少主,早上林明的无理之言,请你不要生气,她并没有恶意。”

    看来,那个叛徒已经将早上的事情和林天描述了。切,这个没有种的女人,竟然让自己姐姐出面向她赔罪。亏她早上还那么大言不惭的夸夸其谈,真是一点但当都没有。

    “没事,我知道她是有口无心,不会为了这点事儿就和她当真。而且,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不用每次都替她道歉。”

    见婢女林天颇有欲言又止的意思,韶陈连忙防范于未然的用下巴点了点房门的方向,转移话题道:

    “那个小鳏夫在里面呢?你们没为难他吧?”

    开玩笑,虽然方式不太一样,但林天的啰嗦程度只会比她妹妹林明更为严重。虽然知道她们本意是为自己好,所以不能认真的生气,但是那些腐朽到要发霉的陈词滥调,她实在没兴趣一听再听。

    “这……”

    听了她的问话,林天反常的没有说出“没有为难”这样意料中的回答。相反,林天脸上的表情却是比之前越发的欲言又止,一张明显不知要如何开口的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却是语调无奈的说了一句,

    “少主,你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哦?”

    被自家婢女意料外的反应勾起了兴趣,韶陈挑了挑眉梢,直接迈腿跨进了大门。看林天的反应,难不成那个小鳏夫在走投无路之下,又惹出了什么幺蛾子不成?

    事后想来,那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属下面前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白痴神色吧?

    可是,绝对不是她反应过剩。一迈进房门,她就被眼前的情形震得一双脚被钉到了地上,根本一动都无法动。

    那个完全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小宅子,现在已经面目全非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大厅里价格不菲的雕花冬木的桌椅全都不翼而飞,特别定做的衣柜也被贴上了某家典当铺的封条,墙上挂着画作的地方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个钉子,倒是有好几个已经打好包的巨大包裹堆在角落里,其中一个没有绑紧的包裹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露出一半的香炉。而且,那个包裹的布料,看上去十分像锦绣阁的锦缎,貌似还是原本窗帘的样子……

    瞪着坐在只剩下木板的床上的孕夫,韶陈用几乎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一堆明显不是一天可以打包成功的包裹,不敢置信道:

    “……你诬陷我是孩子的母亲不成,于是干脆改为打算打劫我?我说,你不觉得这很不道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