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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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泽心中不尽爱怜,极尽温柔体贴,低语絮絮间,耳鬓厮磨。

    乐遥至天光迷蒙时才沉沉睡去,龙泽抱着人沐浴清洗后相拥而眠,共赴梦乡。

    芜水之地的花朝节连续十余日,龙泽白日带着乐遥游玩了遍,夜间便缠着人不放。

    初开荤的人食髓知味,连着一早搜罗的图册都派上了用场,把小狐狸折腾得面红耳赤羞愤欲死,每每更是惹得龙泽心痒难耐。

    如此昼夜寻欢厮混过了花期,没再碰上苍牧二人,龙泽暗中的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又带着他的小狐狸经燕宁城传送阵回了青沙邑东海别庄。

    踏出传送阵,早已侍立在旁的红水立马跟上来向龙泽行礼汇报这几日的事务。

    乐遥身上惫懒得很,索性打声招呼就转回屋去。

    红水却停了汇报,转而向乐遥一拱手:“有件事还未来得及告知,白夫人几日前忽感风寒,身体不大舒服,如今这病还未痊愈。”

    乐遥倏然睁大了眼睛,惶惶拉住了红水袖子焦急询问:“怎么回事?我娘怎么生的病?现在怎样了?”

    “几日前白夫人夜起散心,不曾想衣衫单薄着了凉风,第二日就病倒了。夫人不要丫鬟伺候,拖了两三日才发现,已经请了大夫抓了药,这几日应该好些了。”红水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了经过。

    乐遥不及等话说完,就急匆匆地向母亲住的院子里跑去,一路上有下人避让行礼也通通视而不见。

    冲进院子里,才想到母亲可能在歇息,克制着放轻了手脚,手握成拳在门上敲了几下,轻声唤道:“娘?”

    过了片刻,白铃儿略带惊喜的声音从屋内响起:“乐儿?是你吗?进来吧

    刚推开门,屋内响起一串急促的咳嗽声,乐遥心下焦急,三两步冲进里屋,白铃儿正从床上坐起,一手捂着帕子咳嗽。

    乐遥连忙上前扶着母亲坐好,担忧地问:“娘,你怎么样了?还很严重吗?”

    白铃儿未戴面纱,右脸上的丑陋疤痕展露无遗,握着手帕的手指节节枯瘦,脸颊两侧凹陷下去,脸色消瘦蜡黄,竟给人以形销骨立之感,剪水秋眸般的眼睛已不复往日的光彩,覆上了一层灰蒙的死气。

    不过短短数日未见,母亲竟像换了一个样子,这病情也比想象中的恶劣许多。乐遥没来由地一阵心慌,眼中险些掉下泪来:“娘,乐遥不孝……”

    白铃儿笑着摇摇头:“傻孩子,娘自己着了风寒,关你什么事?”

    “娘生病了,我居然还不辞而别出外游玩,”乐遥拉着母亲的袖子,眼眶红红的,说话间带上了些鼻音,“不能亲自侍奉汤药,害得娘病重……”

    白铃儿轻叹一声,摸摸儿子的脑袋:“好了,不关你的事,不用自责。”

    乐遥依恋地将脑袋在母亲掌心里蹭了蹭:“娘,您一定要好起来。”

    “好。”白铃儿笑着应了一声,又捂着帕子咳起来。

    乐遥连忙起身拍着母亲的背顺气。白铃儿却扭过头去,将乐遥推开:“你先走吧,别把这病过给你。”

    乐遥怎么可能丢下母亲?当即不赞同地留下没动:“娘,我已是修道之人,寻常病痛传不到我身上来的。再说了,哪有母亲病了,做儿子的不在跟前侍奉?”

    恰巧丫鬟端着药上来了,乐遥接过碗,搅动调羹散开腾腾热气,又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送到母亲唇边。

    白铃儿终究是拗不过儿子,但心里还是高兴的,笑着喝完了乐遥亲手喂下的汤药,精神都好了许多。

    乐遥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渐渐地连日的疲惫涌上来,有些精神不济,白铃儿看出来了,只当这趟外出游玩累到了,刚欲开口叫儿子去休息,目光落到乐遥露出的一截脖颈上,陡然凝住。

    母亲忽然停住了话头,叫乐遥有些奇怪,抬眼望去,却见母亲正以一种深沉考量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下一阵悚然,话音戛然而止,惴惴不安地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问道:“娘,怎么了吗?”

    “乐儿。”白铃儿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乐遥不由得坐正了身子,紧张地思考母亲会说些什么。

    “你和殿下的关系如何了?”

    白铃儿的神色有些莫名的锋利,乐遥心虚地不敢对视,额上冒了一层虚汗,垂着脑袋呐呐含糊:“啊……就是那样,就是,挺好的。”

    白铃儿直接抓住了儿子的手腕,在乐遥微愕不解的目光下一把拉起袖子,雪白的小臂和胳膊上印满了青紫的痕迹,赤裸裸地暴露在空中,无一不是暗示着身体的主人经历过多么激烈的情爱。

    乐遥好似被一道响雷凭空劈中,惊骇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僵立半晌才缓过一丝理智来,慌张地抽回胳膊拉上衣袖盖住,带翻椅子急退一大步,语气惶急:“不、不是这样的——”

    风月场中出来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铃儿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剧烈颤抖,捂着嘴角的帕子迸出一团血迹。

    骤然被揭穿的恐慌瞬间被母亲死亡的巨大阴影颠覆,乐遥慌忙扑上前,踉跄着被椅子绊倒,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跪倒在床边,抱着母亲哭声叫喊:“娘!娘!是乐儿错了,您怎么罚乐儿都行,您千万别出事!”

    白铃儿慢慢平歇了下来,只是气息急喘得厉害,乐遥胡乱抹着泪,手忙脚乱地把住手腕上的脉络,把自己那点儿不多的灵力输入体内助母亲缓和。

    “乐儿,你糊涂!”白铃儿气息不稳地斥道。

    乐遥不敢反驳,垂头应是。

    “殿下只给了口头的承诺,你们的关系不为外人所知,没有婚约约束,又得了你的身子,他若厌了随时都可弃你而去你知道吗!”白铃儿重重拍着床沿,声音含泪发颤,“况且你们还未成亲就做出这种事来,不合礼法不守道义,只会叫人家看轻了你!”

    “不会的,龙泽他不会的……”乐遥垂着头,喃喃自语。

    “仙门世族的子弟,眼高于顶,喜新厌旧,否则你我母子又何至于沦落至此!”白铃儿字字含血,“乐儿,娘不希望你走娘的老路啊!”

    乐遥抓着母亲的手,就像抓着什么精神支柱一般,神色恍惚,声音几不可闻:“他不会那样待我……”

    “乐儿!”

    一时间室内陷入无言的沉默,只剩白铃儿清浅急促的呼吸声。

    已在门外站了许久,踌躇不定该不该进去的龙泽大步踏进了屋内,站到白铃儿病床前,在母子二人讶异的目光中拂衣跪下。

    “阿泽,你怎么——”乐遥眼泪都忘了擦,惊讶地回身想扶起他,却被龙泽挥手挡下。

    “伯母,”龙泽仰头看着白铃儿,目光坚毅,肃然抱拳行礼,“龙泽诚心求娶乐遥,望伯母成全。”

    乐遥怔怔凝视龙泽,眸光闪动,似笑似哭,语不成声。

    白铃儿定定看着地上的人,忽的一笑:“殿下,我要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昭告天下!我儿白氏乐遥是殿下唯一的妻!唯一的君后!”

    “好,龙泽必一一办到。”龙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财产中馈,一律交由乐遥打理。屋舍田产,半数转到乐遥名下。”

    “娘,”乐遥喊了一声,“我又不是贪图龙泽的财产。”

    白铃儿目光锐利地扫过儿子,带着几分对未知的恐慌和忧虑:“将来真有那一天,有些资财傍身,总好过孤苦伶仃身无分文地流离凡尘。”

    “娘——”乐遥挺起上身还欲说些什么,却被龙泽抬手拦下:“龙泽的东西,就是乐儿的东西,伯母不必忧心,龙泽名下资产,愿尽数用为聘礼,求娶乐遥。”

    白铃儿锋锐的目光紧紧盯着龙泽,龙泽毫不躲闪,磊落大方地与之对视,目光坚定坦诚,神色严肃郑重。

    “发誓!我要你发誓!——以你的修行、你的前途、你的性命发誓——”

    “娘!——”

    “我龙泽在此立誓,此生唯娶乐遥一人,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绝不相负!有违此誓,身受天雷之劫,剜鳞抽筋,身死道消!”

    话音落点,满室寂静。

    良久,白铃儿猛地咳出一滩血迹,乐遥恍然回过神,心惊肉跳地要上前,被白铃儿捂着嘴一把推开:“走吧,你们都走。”

    龙泽肃然起身,整顿衣冠,上前拉着乐遥的手后退两步,并排跪下,深深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