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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殊死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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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景睿明白了,却猛地一震,深邃双眸倏地眯起,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已然发白,他定定望着心意已决的云天音,缓缓摇头——他不能让他那样做!

    云天音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紧了紧,漂亮的眸冷峻望着拒绝他的夏侯景睿,眉心快速沉了下去,手微动,寒芒跟着闪动。

    他身中可怕的蛊毒,即便侥幸活了下来,也是行尸走肉,且还会沦为别人的……玩物,他与梅严同归于尽,这也许是他最好的结局,只要夏侯景睿能善待他的爹娘与怀袖,他亦死而无憾。然,他却不同意?

    “到底是叔侄啊,这默契好的……真让人羡慕!”梅严嘲讽的道,眸里尽是孤傲之色,那高高在上的闲适姿态,着实欠扁。

    正忧心着的云怀袖一愣,叔侄?!

    夏侯景睿纹丝不动,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稍皱一下,他的神色清傲冷然,微凛的凤目里杀气湛湛,风吹发动,更添妖娆危险之意,浑身张扬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深沉的怒气。

    按在腰际的手猛的一撤,雪亮软剑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手中,笔直一抖,那软趴趴缠在他腰际宛如腰带般的剑身霍地被灌注了满满寒气,手腕轻动,剑尖斜指梅严。“既然,总是要了断,那么,就今天吧!”

    “你确定?”梅严缓缓眯眸,目光落在直指自己的雪亮长剑上,似不小心被那光芒刺伤了眼睛,许久,才缓缓看回夏侯景睿的脸上。

    他知道,他在这一刻,对自己才是彻底动了杀心——即便听他亲自承认是他杀死了那个男人,他的剑也没有对准自己。方才那句话,竟是他的死穴吗?

    想一想,倒也不怪他动怒——事情不仅关系皇家颜面,且,本该喊自己叔叔的人,身份却又是自己妻子的哥哥,这关系若被天下人知晓,只怕会笑掉大牙吧!也是,皇家的颜面,只有杀了他才能保全呢!

    “废话少说!”话音刚落,他脚尖轻点,修长挺拔的身影瞬间跃起,手中长剑寒芒愈盛,身形轻巧如燕,朝着迎风立在崖边不动如松的梅严狠狠刺去。

    他一动,与他相对而立的云天音也飞快的动了,手持短剑由梅严后方攻了上去——这时候,谁跟谁讲公平与君子道义?

    一时间,三条身影缠斗的难解难分,夏侯景睿长剑快如闪电,云天音短剑贴身近攻,然,梅严手中只一把折扇,便让他们占不了丝毫便宜,他自己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不似方才那般轻松自如、游刃有余——因为这两人,皆是拿命在拼。

    而夏侯景睿与云天音二人,越是与他交手,越是觉得可怕,他们试过一人攻前一人在后,也试过一人攻上盘另一人走下盘,然而,依然探不到对方丝毫破绽,强劲的内力,诡异而飞快的招数,甚至逼的他们近不了身。

    如此缠斗下去,只怕最终结局,便是他们体力不支而败于对方手下——尤其夏侯景睿已经裂开的伤口,早已将银色衣衫染了一片艳红之色。

    疾风如雷,杀气凛然。

    夏侯景睿双眸倏然一眯,厉喝一声,“撤!”

    他话音刚落,与他配合无比默契的云天音身形蓦地后退数步。虽不解他在这时命他后撤是何意,然胸口处并不预期而来的疼痛削减了他的战斗力,勉力拖着,怕也是给夏侯景睿增添负担,因此撤退之余,也只想着先歇一下,顺便找找梅严武功套路的破绽。

    夏侯景睿紧抿薄唇,眼角余光瞄见云天音已撤至安全范围,云怀袖在密布的剑风中,艰难搂住身边的石壁,一张小脸苍白中逐渐透出青紫的颜色,眼睛根本睁不开。

    他却忽然开口喊她,风声太大,她没听见,他赫然扬声,断断续续的语句被风送至她耳边,“我答应过你……找不到……爹娘……拿命去换……”

    她隐约听在耳里,却并不真实,当下也没细想,只紧紧咬唇忍耐着狂风剑雨带给她的压迫和不舒,死死忍耐不肯出声分他的心。

    云天音明明白白的听见了,脸色大变,想也不想扑身过去阻止,然,那一圈一圈的银光剑影,编织成一圈他无法近身的可怕结界,拼命往剑影中挤,然剑气如涟漪般荡开,尖锐而冷酷,迫他连退数步。

    雪白衣衫早已不再整齐干净,被剑气洞开了无数细小伤口,雪衣渐染鲜红,但他无暇多顾,借力再次撞过去,依然无法进入战局更别说阻止夏侯景睿……

    冷芒直逼被困在剑影中的梅严,这是殊死搏斗,也是他的最后一击——

    “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我?”梅严手腕翻动间,手中折扇更快的挡御住每一道皆可致命的剑气,“不过,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能有此水平,倒也让我夸目相看了!”

    夏侯景睿目光锐利果决,冷哼一声,手上长剑更加凌厉与快速,长剑与折扇相碰撞偶划出零星火花,四处飞溅。“我从前容你,然而今天,就算是为了师父,也要与你做个了断!”

    他的发丝被狂风卷的凌乱不已,衣衫破损处,几乎都带着或大或小的伤,没时间也快要没力气了,倘若这一击不能成功……不,只能成功!

    他若留他在人世间,怀袖他们这一生,怕再也难得安宁了!

    锋利的长剑直刺梅严肩膀,梅严折扇一挡,与剑身相撞发出刺耳声响,矮身后仰,身形极快往前滑去,却不料这竟是虚招,待他身体往前滑时,夏侯景睿紧跟着矮身,狠狠撞了上去,不可逆的惯性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两条身影齐齐跌落悬崖……

    广袤天地,瞬间归于平静。

    狂风止,迫人的压力随即消失。

    云天音回过神来,突然发疯一样疾奔至崖边,探身往下瞧,浓雾袅绕,他极目远眺,目光所及,依然是茫茫一片。心头猛地一震,拳头重重砸在身侧凸起的石块上,“该死!”

    直到现在他仍是不敢相信,最后关头夏侯景睿竟拖着梅严一起跳了下去。

    他怎么会那样做呢?没有理由的不是吗?

    他从来不是会为谁舍生取义的人,且他对怀袖的占有yu明明那么强,他怎么舍得扔下怀袖?他应该知道,若他不在了,怀袖她会多伤心?

    原本打定主意与梅严同归于尽的人,明明是自己啊!他只是她的兄长,他死了,她顶多伤心一阵,很快便会振作起来。可是死的却是夏侯景睿……不管承认与否都与自己流有相同血液的……亲人!

    云怀袖缓缓睁开眼睛,若非她一直死死抱着这块岩石,怕早被飓风吹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厚厚好几层衣衫全被汗水浸湿了,双腿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缓缓滑坐在地上。怎么忽然又这样安静?

    一切都结束了吗?那人呢?四处张望,然触目所及,尽是浓浓一片红雾。“景睿?天音哥哥?你们在哪儿啊?”

    静默,仿若死一般的静默。

    空气里骤然涌上悲伤地气息!

    云怀袖心中蓦地一痛,不安潮水般劈头盖脸打过来,几欲将她淹没,满心满肺只有那种彻头彻尾的绝望凉意,气息虚弱而急促,“景睿,夏侯景睿你在哪里?天音哥哥,你们在哪儿?快点应我一声……”

    怎么了?究竟是什么情况?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就算……就算他们败在梅严手下,那么梅严人呢?他为什么也不出声?

    云天音缓缓回头,神情凄惶的望着迷惑焦急的云怀袖——他要怎么跟她说,夏侯景睿掉下去了?

    云怀袖心中焦急,失魂落魄勉力站起身来,然而还没站稳,身子便软软滑到在地——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吸殆尽,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云天音忙扔下手中短剑,朝她奔过来,扶抱住她虚软的身子:“怀袖别怕,我在这里!天音哥哥在这里……”

    “……天音哥哥,你没事吧?”如霜冻结的人奋力张大眼睛,浓浓红雾里,果然瞧见一抹模糊的白色。

    “我没事……”他捉住她冰凉的手,不让她探向他的脸——右边眉骨处,有一道被剑气所划下的长长伤口,鲜红血珠时不时滑落下来。

    “没事就好!景睿呢?他人呢?”紧紧拽住他手臂的手蓦地一紧,指甲深深陷进了他的臂肉中,她却一无所觉,刚放下的心因为没有见到另一个人而更高的悬了起来。“他好不好?他在哪里?”

    云天音紧抿唇瓣,缓缓垂了蕴满伤痛与无措的眼眸。

    “呀——呀——”有老鸦扑棱着翅膀飞过沉寂的天空。云怀袖刚暖起来的一颗心瞬间又跌进了冰窖中,只觉得一颗心,无端往下沉,一直往下……

    “你说话啊!他人在哪里?他是不是藏起来了?”她的声音沉静的似乎不是自己的,“夏侯景睿,你在哪儿?你快点出来,不要玩了……我警告你,你再不出来,我生气了哦!我不理你了哦——”

    没人应她,自然是没有人应她的!

    她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苍白的唇瓣也颤抖的厉害。忽的用力推开没防备的云天音,朝前方疾步跑去……

    云天音的心脏几乎都要被她的举动吓停摆掉,这山顶,方圆三里外全是悬崖峭壁,她若莽撞乱跑,一个失足……后果不是他敢想象的。

    忙追上去将她困在自己怀里,“怀袖,你冷静点,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他……在哪儿?”她虚弱的倚在他怀里,努力仰起小脸似要看清他的表情,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空洞茫然的眼眶里滑落,一滴,又一滴。

    云天音低头瞧她泪眼朦胧的空洞模样,眉心猛地一跳,似有一把极锋利的刀迅疾在他心头狠狠划过,“他,他会没事的!你看我……我也曾经掉下山崖过对不对?我现在还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呢!所以你要相信我……他一定也会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的……”

    掉下……山崖吗?

    掉下山崖!

    她茫然听着,空洞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云天音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怀袖?”

    身体中彻骨的寒意与剜肉的惊痛硬沉的压在心上,一阵一阵交替着翻滚,她的声音像不是自己的,凄厉犹如杜鹃啼血,“不……”

    胸腔不断翻滚的气血不受控制往上冲,喉头一甜,“哇”一声,一口鲜血喷洒在云天音胸前,双臂颓然无力垂下,人已软软倒在他的怀里。

    “怀袖——”云天音惊呼,颤抖着将手指递到她鼻下,好不容易才探到一丝微弱的鼻息,这才放下心来,不敢再耽搁,将她打横抱起,欲往山下奔去。然脚步刚动,一抹身影闪电般掠至身前。

    云天音微眯眸,幽幽如潭水的双眸染满寒意,“夏侯玦?”

    夏侯玦轻轻一笑,笑声在空旷的山野中被风一吹,显得很是飘忽。他穿一身浅蓝软缎的衣裳,意态闲适站在他面前。目光只扫了他一眼,便落在了他怀里一脸苍白羸弱且满脸泪痕的云怀袖身上。

    云天音收紧手臂,警惕后退两步,长长地睫毛一扬,目光凌厉,“你想怎样?”

    夏侯玦缓缓收回落在云怀袖身上的目光,黑亮双眸似划过一丝淡淡轻愁,随即笑道,“夏侯景睿死了,你也死了,这世上便再不会有绊脚石了!”

    听说,冷的时候,蹲下来抱紧自己就好了——

    她将自己抱得那样紧,可是,夏侯景睿,没有你,还是好冷,好冷!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怎么可以对我那样残忍?甚至连再见都吝啬说一声……景睿,我真的……失去你了吗?

    “小姐,地上凉,你怀着身子呢,小心别着凉了!”锦苏推门而入,银白月光趁机洒进漆黑的房间里。

    云怀袖倏地抬头,顾不得擦去脸颊上冰凉的泪痕,仰起的苍白面色满是期待,急急追问:“锦苏,是不是找到了?是不是是不是?”

    “……小姐。”锦苏难过的看着她,紧咬下唇,不忍心却还是要据实相报:“我刚刚收到辰传来的消息,说是出动了青梅宫大半人力,还是没有找到……”

    蕴满期待的小脸瞬间黯淡下来,干裂的唇瓣微微颤抖,喃喃自语,“还是没有找到……”

    “不过小姐——”锦苏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从墙角里扶起来,高扬的声音有刻意的振奋,“辰说在山谷底处找到了梅严的尸体,四处并没有发现皇上……姑爷的踪迹,所以我猜想,姑爷一定还活着!”

    “真的……还活着吗?”可是,都过去半个月了,要是还活着,为什么还不回来?她也相信他还活着,可是这样的信念,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就不那么坚定了!

    “一定还活着!老爷夫人一定也活的好好的,所以小姐你千万要放宽心啊!”锦苏神色悲伤,语调却故作轻快,伸手小心翼翼抚一抚她渐渐明显起来的肚子,“小姐,你别忘记了,你并不是一个人!”

    “我没忘记……”若非肚子里的孩子,被软禁的这些日子里,她恐怕也捱不过来,轻叹一声,手势轻柔的抚着自己的小腹,愁声道:“天音哥哥呢?还是探不到他的下落吗?”

    没错,她现在的境况,便是被软禁——她昏睡了两日,醒来后,发现昏睡前在自己身边的云天音不知了去向,而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夏侯玦,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基称王,而她,被他软禁在这不知名的小院子里……

    “他封锁了所有消息,辰说,目前一点儿消息也无!”锦苏强忍着心内的无奈与无力,不敢在她面前叹气,只苍白的宽慰道:“有司姑娘和乔姑娘帮忙,一定能找到三公子的,只要找到三公子,咱们就不必受他所制了……”

    是的,夏侯玦正是用云天音来威胁云怀袖,倘若她敢寻死或者妄想逃离,那么云天音的脑袋就会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云怀袖秀眉紧锁,双手紧紧握成拳,深深呼吸,“但愿小四她真的能帮上忙——二哥呢?”

    “今天秦慕然没有送信过来,小姐,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幸好秦慕然那家伙精明,在听说他们集体去了松溪山后,直觉不安,神不知鬼不觉的先一步将云致宁弄到了青梅宫,这才没让云致宁一并落入夏侯玦的手中。“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弄两个小菜来。你多少吃一点,好吗?”

    “……好!”虽然她没有胃口,然而也不能饿着腹中的孩子啊!

    锦苏扶她躺在临窗的贵妃椅上,替她盖好暖和柔软的狐狸毛毯,将屋子中央的暖炉往她的方向移近一些,又细心的加了几块上好的无烟无味的银碳,这才打开房门往西面的小厨房走去。

    软禁她们的这所院子,是个小型的四合院,并不很大,然而明处暗处的守卫,锦苏数都数不过来,院子外面更是一大片梅林,她有一次好不容易躲过守卫跃出院子,却发现那该死的夏侯玦在那梅林里动了手脚——她在梅林间绕了大半个时辰,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好像她无意间闯进了浩瀚无际深邃无边的大沙漠一般,最后只好无功而返。

    相信除了夏侯玦,别的人也根本进不来——不然每次来送信的就不会是那只吓破人胆的大鹰了!唉——

    这半个月里,夏侯玦在众人眼珠子掉满地的惊愕中,不但登基为王,还飞快的将所有权利抓在了自己手中,一小股欲要反他的人,也被他武力镇压了,朝臣再无人敢问一句姑爷的去向……

    辰他们找了那么久,不光是姑爷,老爷夫人也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她每每听见小姐夜间辗转不能成眠的声音,每每瞧见她焦虑不舒紧皱的眉头或者默默饮泣的模样,总千篇一律的安慰她说不会有事,都会回来!然而这话说到现在,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了……

    眼下这种境况,她除了束手无策,也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只能尽心尽力的照顾好小姐的身体!明天,若是依然没有消息,她要用什么语气表情去宽慰小姐呢?

    算了,明天再想吧!现在该想想要做什么饭菜才能哄小姐多吃一点……

    御书房中——

    北窗下的凉风带着似要渗入人骨子里的瑟瑟寒意自端坐在盘龙雕花大椅上的夏侯玦面上拂过,漂亮修长的手指“笃笃”叩在桌上有沉闷的响声,轻慢目光扫过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禁军统领——原先忠于夏侯景睿的统领早教他毫不留情的杀了,“朕再给你三万兵马,告诉朕,这回你绝对不会再失手了?”

    “皇……皇上。”禁军统领伏在地上,颤声道:“微臣……微臣一定竭尽全力歼灭青梅宫!”

    “好!若依然失败,你便准备好以死谢罪吧!”夏侯玦目光阴沉,闪烁着幽暗的火苗。

    “微……微臣领旨!”言罢,爬起身来,用衣袖飞快抹去脸上的汗珠,躬身退了出去。

    长夜寂寂,星冷无光。夏侯玦合眼欲寐,然而头痛却隐隐相随,倏然翻身坐起,大手一挥,掀开纯白半透明的帐帷,“邹名——”

    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寝宫中,“属下在!”

    这些年,在夏侯景睿的眼皮子底下,他虽然不能培养自己的心腹,然而不受制于夏侯景睿的梅严却有,他死后,他的这些心腹死士,自然都归了他。

    “还是查不到云天音的踪迹吗?”夏侯玦目光一烁,定定瞧着暗影中的高大身影,紧绷的语气不难听出其间的焦灼。

    “属下根据皇上提供的线索,全城搜查那带走云天音的可疑女人的行踪,然而城中并无那女人与云天音踪迹,两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属下们将城郊也搜查了一番,然而还是找不到。”容貌平凡,身形壮硕的男子恭声答道。“皇上无需忧心,青梅宫的人也正四处寻找,说明他们目前也没有云天音的任何消息!”

    “不管如何,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云天音!”夏侯玦暗暗握紧垂在曲起的腿侧旁的手,眉心轻皱。

    他心里明白,云怀袖愿意被他软禁,完全是因为云天音的关系,她以为云天音在他手里,他便让她产生这样的误会而不纠正——事实是,那天的松溪山顶,他原本要置云天音于死地的,然而,他刚出手,便被一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全身都蒙在黑纱里的女人从他面前轻易救走了他,他追上去,却连他们的影踪都看不到……

    “是!”高大的男人领命,抱一抱拳便要转身离开。

    “她……睡下了吗?”夏侯玦出声唤住了那人的脚步,似迟疑了下,才缓声问道。

    那人身形微顿,转身回道:“睡下了,只是一如从前,并不安稳。”

    夏侯玦不自觉的伸手揪住奋力乱跳的眉心,用力压了压,才似疲惫的冲那人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很想很想去见她,然而却一直踌躇不定,是怕吧!怕见到的她,会用冰凉又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只能辗转从别人口中知道她的状况,比如今天吃了几餐?心情可有好转?还有没有一个人藏着哭……

    他轻嘘一口气,却紧紧抿了唇,窗外的阗暗夜色浓郁的似要流淌下来,生生灌进他漆黑的眼睛里去。握拳的手狠狠砸在雕花床柱上,真的……好想她!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一早醒来,推开窗户,凝结在窗沿上的细小冰凌发出细微的断裂声,掉落在向上平摊的素白手心里,呵一口气,便制造出白茫茫的一团雾气,屋子里的炉火燃的很旺,也因此,她才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寒冬的到来。

    手心里的冰凌慢慢化了,彻骨的冷才后知后觉的袭上心头,还未来得及瑟缩,温暖的大氅飞快罩在纤薄的身子上,那只盈了冰水的手也飞快的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裹在了手心里。

    微一怔,下意识便要抽出自己的手,然对方并不让她如愿,依然牢牢捧握着,放至唇边,呵出暖暖的气息来。“这样冷的天气,也不晓得多加一件衣裳吗?”

    温软的语气带着些许苛责之意,然却又不是真的苛责,悠然一叹的语气,却更像蕴藏了无尽的心疼。

    那样熟稔的语气,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芥蒂!

    云怀袖身子往后退两步,抵靠在窗棂上,轻轻一笑——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面对这个人她还能笑的出来——“多谢皇上关心!皇上日理万机,龙体金贵,此处地寒,怕累了皇上金贵的身体,草民实在惶恐!”

    她嘴里说着惶恐,面上却无一丝惶恐的意思,显然是觉得连做做样子都不必,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这回很顺利,因为夏侯玦的松手。

    自然不是被她的嘲讽激到,只是怕她太用力不小心伤了她自己,有些讪讪的收回手。

    片刻的静默,真是静,仿佛静无一人般,唯有窗外飘飘洒洒的洁白雪花,兀自欢快的与北风亲昵快乐的起舞。

    有悠长的叹息,似带着无限怅然落进她的耳里,“脸色不太好,昨晚睡得不好么?”

    云怀袖嗤一声笑了,却并不理他,转身面向半开的窗户,呼呼北风带着零星雪花打在脸上,凛冽的空气吸入鼻中像要生生将肺叶冻结起来。

    她的抗拒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却并不从她似笑非笑的面容上稍离,“没想到昨夜下了这样大一场雪,听说,你最喜欢下雪天……”

    是啊,她最喜欢下雪天,路面上的雪铺积到一定程度时,与哥哥们玩打雪仗,是最痛快的事情了——他们都会让着她,让她用拳头大小的雪球追打的四处逃窜,大哥会是最先求饶的,然后帮着她一起对付二哥与天音哥哥。

    当然,二哥对她可不会手下留情,于是大哥就成了她最好的人肉挡箭牌,天音哥哥也会反击,却一定会控制好力道,决计不会打疼了她……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快乐啊!

    可是现在,大哥没了,二哥昏迷不醒,天音哥哥下落不明,而她被他软禁……下雪天,理所当然变的令人讨厌了。

    “……要出去走走吗?”夏侯玦小心翼翼的语气不无讨好与期盼。

    “皇上特意来陪草民散步吗?”她扬一扬唇,敛了目中的怀想,冰凉的目光锐利一闪。“这般屈尊,恐会有损你尊贵的身份!草民寒舍,是不适合皇上的万金之躯踏足的!”

    逐客的意味很明显。夏侯玦却偏偏不如她愿,佯装听不懂她的嘲弄与隐隐的不逊,“早前便想过来看你,担心你看到我会影响心情,所以一直拖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