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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9 谁落了谁的圈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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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3-02-03

    金铭煊和夏雯婷走后,李勋贤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独自想了很久。

    虽然夏雯婷所分析的甚有道理,借用金铭煊诉讼取得全部的财产赔偿的确是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唯一能够完整地保住财产的方法,但,即便金铭煊能对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情说得一字不差,他却仍并不完全确定这个他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存在的儿子是否真的是他的亲生骨血,更不能确定,到时候他如愿获得抛弃他与母亲多年的父亲的全部财产后是否真能如约待李承羽服完兵役返回家中时将财产如数归还。

    以上种种顾虑让李勋贤迟迟没有对夏雯婷和金铭煊的建议作出答复。

    直到他闭关的生活被打破。

    公司企划部部长一早给李勋贤打了许多电话,说是公司马上出大事了。

    李勋贤自然是着急,便匆匆叫了司机将他送到了好些天未涉足的公司。到了公司,企划部部长将仁川政府一早发来公司的公益项目企划开发敦促文件交给李勋贤,神色很是着急:“社长,仁川那边今早还特地派人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再给我们一周时间,若是一周内再不交出公益项目开发的可行性企划案,他们就要马上起诉我们非法屯占公益规划土地了啊!”

    李勋贤皱眉看着手中的政府文件,仍并未作出指示,只让人叫了律师过来。

    不一会儿,律师来到李勋贤办公室。

    听完部长对现状的报告后,律师眉头紧锁,无不忧虑地说:“社长,一旦仁川政府起诉李氏的消息传出去,银行一定马上主张履行抗辩权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将李氏的财产作为还款保证进行财产保全。这样一来,李氏几乎所有的动产与不动产或许都会因涉及在诉案件而被法院控制冻结。无论最后诉讼结果如何,在诉讼期间内,李氏所有的财产流通都是不被允许的,这样对李氏维持正常经营必然会造成致命性打击,或许……”

    “或许什么?”沉默许久的李勋贤终于开了口。

    “或许李氏只有宣告破产一条路可以走……”律师声音越来越小,却字字听进了李勋贤的心里。

    李氏不能破产。他必须保住妻子和儿子的财产。

    李勋贤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脑子里的处事思路竟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他将文件交还给企划部部长,并安排道:“你回企划部挑几个能干的员工,把他们手头的工作先安排给别人,然后组成一个临时企划组,专门研究仁川那块地的公益开发项目。你做组长,全权负责这件事,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完整的企划案。”

    部长有些吃惊:“社长,难道咱们真的要将那块地作公益开发?那贷款怎么还……”

    “这只是缓兵之计。后面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先去忙吧。”李勋贤挥挥手,将企划部部长打发了出去。

    待到部长出了办公室关好了门,李勋贤才再缓缓开口:“权律师,你先坐。我有些事情还想要咨询一下你。”

    权律师点头在办公桌前坐下。

    李勋贤给夏雯婷打了电话:“小夏啊,我想好了。你现在带着铭煊和他的律师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夏雯婷见李勋贤这么多天没有一点消息,本还想着是不是要再给他施加点压力,现在倒是省了她许多功夫,便马上通知了金铭煊和律师,一行人很快赶到了李勋贤办公室。

    几个人在办公室里足足关门讨论了一整天。

    待到终于有人开了门出来,窗外早已是漫天星光。

    李勋贤让旁的人都先回去,单独留下了金铭煊。

    “铭煊。”第一次单独和这个儿子在一起,李勋贤不知为何竟感觉有些尴尬,“我这么叫你……没关系吧……?”

    “嗯。”金铭煊淡淡地笑了笑,“您是我父亲,怎么叫自然都是随您喜欢。”

    “呵呵。”李勋贤也笑了笑。他感觉得到,这些年来,那个女人将他们的儿子教育得很好。他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从小便有些叛逆的李承羽不曾有过成熟和稳重。这个孩子这一点和她很像。或许这也是他最后选择相信他的原因之一——他总能在他身上看到那个女人曾深深吸引他的某些特质,这是无法模仿和假装的。

    随便问了些他们母子俩这些年生活的一些事情后,李勋贤从办公桌的最底层抽屉里拿出一个看样子有些年头的木盒子,对金铭煊招了招手,“孩子,你来。”

    金铭煊走到他面前。

    李勋贤将木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手表。虽是几十年前的样式,却仍不失当年的亮泽和光彩,看得出手表的主人这些年定也是对它百般爱惜。

    “这是……”刚看到手表的一瞬间,金铭煊确实很是吃惊,但也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母亲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手表,表带上刻着一个深深的“l”。多年来,除了洗澡,他从不曾看见母亲将手表从手腕摘下过。他原以为那只是母亲怀念这个男人的某种方式,却不曾想这竟是情侣表的一支,而另外一支,一直静静地躺在李勋贤的办公室抽屉里。既然当年对他怀有身孕的母亲能够毫不留情地作出抛弃之举,在他心里,李勋贤本应是冷血无情之人,可就是这个他一直痛恨的冷血之人,竟一直珍藏着他和母亲共有的手表。金铭煊心里不可谓没有受到震动,只是,他并不确定这个男人在对她和母亲不闻不问了整整二十多年之后,此时拿出这支情侣手表给他看,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便只当自己未曾见过这对手表的另一只,静观李勋贤接下来的行动。

    “这是当年我和你母亲的定情之物。这手表本是一对,一支在我这,一支在你母亲那。”李勋贤拿起盒子里的手表,指着表带处一个明显的刻痕说,“这个‘j’,是你母亲姓氏的缩写。你母亲手里的那支表,表带上同样也刻着我姓氏的缩写。”

    金铭煊接过李勋贤手中的表,作势看了看表带上的刻字。

    李勋贤看着金铭煊,继续说:“我今天给你这支表,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将它交给你母亲。无论你和你母亲是否相信,但我这些年终究是没有忘记过她的。承羽母亲去世后,我曾想过派人去找你母亲,只是我原以为她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开始了新的生活,便不忍再去打扰她。始终是我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只是现在,我再也无法偿还对你们母子俩欠下的债了。”

    “母亲从不曾想要让您偿还什么。”金铭煊对上李勋贤的目光,“她只是一辈子都在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即使那是一条不归路。”

    “你母亲是个善良的人。只是我这辈子做的错事太多……”李勋贤的愧疚几乎将自己杀死,也让金铭煊原以为对这个男人早已坚如磐石的心稍稍有些动容。

    只是,李勋贤很快便亲手毁了金铭煊刚刚开始的感动:“早些时候,承羽似乎对我和你母亲的过去已经有所耳闻,只是当时,我仍是没有勇气向他坦白。待到两年后他服完兵役回来,无论我仍旧坐在现在这个位子上,还是已经被李明志的事情连累得进了监狱,我保证,我一定会如实向他坦白你和你母亲的存在。你们虽是同父异母,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承羽是个善良的孩子,想必他也会谅解。等他以后继承了我和他母亲的财产,必定也会善待你和你母亲的,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

    听了这些话,金铭煊只是沉默地挑起嘴角笑了笑。

    这个男人先前所表露的所有真情和愧疚,原也只是害怕他拿到李家所有的财产后并不依约将其归还给李承羽所做的铺垫罢了。怕是若不是因为现在时间紧迫,李勋贤搞不好还想做一场亲子鉴定以确定他是否真是他的血脉。他竟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信了他眼中若有似无的泪花。李勋贤果然是个演技了得的老狐狸,他忽然明白了眼前的男人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能够让母亲这么多年仍是对他死心塌地。他当初也是这么欺骗他母亲的吧。

    或许李承羽也是用了同样的方法骗得若云的一片深情。

    只是最终,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竟都被这父子俩因财富和各种利益狠狠抛弃。

    见金铭煊不再言语,只低头看着自己交与他的手表,李勋贤以为他终于是被自己的愧疚打动了。他确实对这对被自己抛弃多年的母子深有愧疚,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保证李家的财产日后能够一点不差地回到李承羽手中。他不得不在金铭煊眼前演了这么一出半真半假的戏。

    沉默了许久,金铭煊从随身所带的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并已签好他名字的文件放在李勋贤面前。

    看见文件开头“关于偿还李家财产与李承羽的约定”的几个字,李勋贤惊喜地难以自持。这个儿子,实在是太懂事了。

    只是,他不知道,正是他惊喜的神色,真真正正彻底断送了自己的所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