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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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优低了低头,手肘在腹部支了支,还是有点疼。

    “林优……”陆颖想去扶他,被林优拒绝了。

    “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林优很轻地说,嘴唇是苍白的,削薄的,带着寡情意味地抿了抿。刘海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不辨喜怒。

    “啊。好的……”陆颖跟着站了起来,目光不知所措地跟随着。

    林优翻起外衣的帽兜往头上一套,顺手围起围巾,就往外走。陆颖呆呆地看着,深吸了一口气,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追上去。

    另外一边,顾灵均他们已经开车走了。

    “跟上前面那辆车。”林优坐上一辆出租车,往后一靠,语速比平常要快。

    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多少什么,车子很快发动,跟上顾灵均的车子。

    林优的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子的窗户,左手紧紧地握起,很深地藏在袖子里。抬手稍稍拉下一点围巾,吸了吸鼻子,有点冷。

    “您是林亚优,对吧!”出租车司机忽然高兴起来,他认出了林优,“我的女儿是你的超级小粉丝,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已经知道偶像了,可以要签名吗?”

    近距离地看着屏幕上的大明星,真人更加鲜活和漂亮,虽然气色看上去不怎么好,但是并不影响他那种无可言喻的气质。

    不在状态的林优只是维持礼貌地点了点头:“可以的。”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司机为难起来:“林先生,这里面不能开进去了。”

    林优抬头往车窗外看去,顾灵均的车子往里开得没有了影子,这里应该是一处高档住所,以前他和顾灵均并没有来过,所以,应该是那个男孩子的住处吗?林优皱着眉揣测着。

    “稍微,等一下。”林优按着腹部,有些痛苦地皱着眉。

    等了大概十分钟,林优看到那个男孩子又东倒西歪地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喝高了,顾灵均没有在边上,可能是把人送回家之后,从住所其他的出口走了。而这个男孩子又重新摸了出来。

    林优拉上围巾,衣袖里的手更加用力的握起,付了车钱之后下车。不动声色地跟在那个男孩子身后。

    那是一个很高瘦的男孩子,比林优要高一些,所以不用很费力就能勾到顾灵均的脖子。他有着利落的短发,单侧的耳钉,单薄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皮衣,往下是破旧的牛仔裤,再往下是一双马丁靴,脚步踉跄,正在接一个电话,敷衍的语气:“知道了知道了宝贝,我现在要睡了。回来就给你带,我亲自给你设计一套,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舌头有点打不过弯来,生硬的中文,说了几句之后改用意大利语。畅快的笑声,酒精让人快乐,虽然已经醉得站不稳,依旧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声音是特属于少年人的清脆,有点像女孩子,但是身形无疑是男孩子。他要是哪里?林优静静地揣度着,漂亮的眼睛里一片深暗的冷光,思考着最简单地解决方法。

    再下一个路口左转,少年扶着围墙,熟门熟路地摸了进去。

    林优始终跟着他身后十步左右的距离,拢了拢左手的袖子。抬头看得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一条小弄堂,林优跟着他的身影看去,应该是一条近路,穿过这里,就可以到前面一个酒吧。

    就是现在!

    林优脑海里全是顾灵均宠溺的笑——他没有躲开——他就那么满不在乎地和这个男孩子接吻。

    所以我应该解决问题,所以我应该这么做!——林优快速地跑了上去,动作快到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轻快地追上了十步的距离。一拦手,在那个男孩子做出反应之前,往他勃颈处往后重重一勒。

    那个男孩子就软绵绵地靠着墙倒地,已经被打晕了过去。很年轻的脸,帅气的五官,总觉得像在哪里见到过,没有喉结,有点女气。夜色之中的林优,垂眸静静地注视着少年。

    马上就可以解决了,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恢复到原来的轨道,没有多余的人,没有算计之外的情况发生。他的顾灵均,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所以,请你也稍稍忍耐一下。”林优蹲下来,扯起少年的头发,耳语般很轻地说着,淡淡的微笑,眉宇间的戾气压抑着。左手的袖子里,有什么东西顺势滑落出来。

    “林优!”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是顾灵均。焦虑、惊愕、愤怒,甚至更多的情绪,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你想干什么?”

    林优被吓了一跳,脸色惨白。

    他不敢回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顾灵均。

    “拿出来。”顾灵均的声音冷冷的,就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他,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

    林优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胡乱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把左手往身后一藏。

    雾气迷茫的眼睛,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情|事到高|潮的时候,顾灵均最爱看到他这模样,天真稚气又带着难言的诱惑力。

    现在看来,好像都变了味道。无疑是在火上浇油。顾灵均的声音冷得了极点:“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林优,我的耐心已经被你磨得差不错了。”

    “西籽!”弄堂口的陆颖,捂着嘴哭了起来,朝着那个倒地的少年跑了过去,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原来这就是潘西籽了……

    林优手里切牛排的小刀,精致而锋利的,应声落在地上。

    夜,明明那么喧闹,又好像这么安静,小刀落在地上的声音那么清楚。陆颖惊愕害怕的脸,忘记了哭泣;顾灵均英俊的五官,一时间有些扭曲……

    “林优,你很好……”顾灵均缓缓地说。厌恶,或者是更近一步的“深恶痛绝”?

    他拦腰抱起西籽,动作有些僵硬和机械。他不再看向林优,甚至是再也不想多看林优一眼。

    林优从来没有见过顾灵均这样的神色,就算他误会他和宋成睿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可怕。林优后悔起来,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不应该这么不严谨的出手,不应该被一时的情绪所左右,明明可以有更多好的方法。

    林优失神地站在弄堂的中间。

    “让开。”这是顾灵均说给他最后的话,没有感情的,好像林优在他眼中是一个妨碍的存在,挡住了他的路,仅此而已。

    林优往后退了一步。

    顾灵均抱着潘西籽走了,陆颖也跟着走了。大概是去医院了。

    真疼……

    左手手掌里横着一道印子,小颗的血滴渗出来,不断地渗出来,顺着手指往下滴落。林优他真的很笨的,因为见到顾灵均太紧张。为了克服紧张,保持清醒,才会把自己划伤。

    他真的很笨的,除了等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自己还能去哪里。

    他只能等在原地。

    人类早已经忘记了建立的联系,他才是被驯养的狐狸。

    莫名的,林优又想到林宜州念给他听的《小王子》,那时候的宜州姐,温暖地灯光笼罩之下,一边翻页念着故事,一边把垂下来的头发绕到耳后,语气轻柔而美好。和现在躺在医院里,睡梦之中都有眼泪落下来的宜州姐……

    好难受。林优支着腹部,佝偻着背,缓慢地蜷缩起来。他不断地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身体并没有问题,胃并不疼,手也没有划破。

    林优一直在等在原地,像被遗弃的小狗,顾灵均临走的眼神让他不安。一直以来,顾灵均心目中的林优都是天真美好的,稍稍有点偏执,范畴属于孩子气的固执。他包容他,无条件地纵容他,爱护他。在顾灵均的心里,林优是最好最好的,纯洁干净,善良又可爱,适用一切美好的词语,他一定不能接受这样的林优。

    宁市冬天的夜晚,太冷了。林优不清楚自己等了多久,手脚开始冰冷,以前的时候,顾灵均都会抱着他,就怕冻着他。

    不能再想以前了,那样他又会回到可怕的境地里去,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拉高了围巾,鼻尖冻得通红。

    林优的情绪里很少有绝望,他一直以来都是波澜不惊的,淡淡的,朝着他认准的一个方向努力着。

    寒冷和身体的痛楚,让意识变得飘忽不定,林优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仿佛看到熟悉的身影回来了!

    林优露出高兴的神色,站了起来,冻僵的手脚,一下子站起的动作太大,就往前倾。

    然后,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力的双臂半抱着他。

    这样的温度,是林优最喜欢的,他的鼻尖开始发酸,伸出手回抱住他,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让林优软弱得快要哭出来。

    再也不要抛下我了。

    “林优?”来者有些意外的无措,失笑着问。

    这个人的声音,并不是顾灵均!

    林优飞快地挣脱出来,抬头看着来者。

    顾慎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慵懒的,不失优雅的,没有介意林优之前紧密的拥抱,也没有介意被毫不留情的推开。只是随口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优眼中的失望一目了然,他低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他的顾灵均,是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林优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怕冷地打了一个寒颤,垂下来的眼睫毛密密地覆盖着,遮挡了情绪。

    顾慎廷低低地笑了笑:“你们闹得也太不像话了,是跟阿原吵架了吗?你们最近好像……”顾慎廷皱了皱眉,没有往下说,“算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伸手把林优揽到怀里。

    林优迷茫地看着他,他幽深漂亮的眼睛没有光彩,手脚都冰冷了。顾慎廷是真的很温暖,跟顾灵均一样。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还是那辆黑色阿斯顿马丁,在顾灵廷的豪车之中,最偏爱这款。已经坐到车上林优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简短淡漠地说:“我自己,回去。”

    顾慎廷不由再一次失笑,笑声爽朗,等笑完了,目光深深地看着林优,身体往前,他好想抱着他:“真的是好可爱。”

    “顾总,不要碰我。”林优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是少有情绪的人,愤怒更是他罕见的情绪。可是这个人,却让林优憎恨到了极点。

    他有多爱林宜州,就有多恨顾慎廷。

    可是这位顾总,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林优拉开车门走了。他总会想起那些无关紧要的画面,比如露台上宜州姐的无奈,医院里的眼泪,深蓝色的窗帘。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顾渣回归~纯黑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