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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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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晚上去喝酒了。十一点才回来。今天这章就两千字。

    松江府的冬天很少见到阳光,偶尔有,也柔弱得难以感知。

    上午,《品报》副主编项益民出了家门,照例在街头面馆吃了一碗鸡蛋面,便匆匆赶往报馆。他今天起得晚,上班肯定迟到了。

    报馆位于望平街,外滩西面的一条不足200米的支马路上。这条街汇集了数十家报馆,可谓大齐的南国报业重镇。而望平街的南端起点,就是鼎鼎有名的四马路。

    四马路在租界时代又被命名“福州路”,据说是工部局某位英国绅士的小妾祖籍。1974年《中英广州新约》之后,大齐收回租界,改设自由贸易区,便将名字改了,重新叫回“四马路”。

    四马路东段是报刊书籍的出版中心,被誉为“远东第一文化街”。皇家书局、商务印书馆、开明书店、北新书局、文化生活出版社、博古斋、音乐书店、时报、申报、文汇报、正言报……总长不过千余米的四马路及支马路上云集了大小书报馆300余家。

    但若以为这里只有新文化与文化人,可就大错特错了。不谈那些戏苑、茶楼、菜馆、酒楼——四马路西段的书寓、长三、幺二、野鸡各等级的“传统娱乐消遣”数不胜数,其中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乃是松江府首屈一指的风月场。

    这条街能够在满足大部分人精神需求的同时,满足他们的身体需求。

    但项益民自认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向来反对为征收“花捐”而承认MAI淫合法,曾多次在报纸上撰写文章呼吁政府禁娼,切实为保护女性权利立法。所以,虽然工作地点毗邻销金窟,他从未踏入过那些藏污纳垢之地。

    《品报》的门脸很不起眼,没有高大的商务楼,只在门扉上写了品报两个字,不知情的人多半会误以为只是一座民居。

    报馆当街是两层方方正正的小楼,作为办公室,外观毫无特色,后面是一个院子,再后面又是两层楼,有印刷工厂什么的。

    项益民的办公桌在临街二楼的一个小隔间里。他进了报馆,跟同事们打了招呼,上到二楼,没有回自己办公室,反而推开了隔壁主编余芥子的大门。

    “益民?”余芥子从埋头的文稿中直起了腰,抬腕看了看手表,“你今天可是足足迟了一个小时哟!”

    “区区迟到,何足挂齿!”项益民走近办公桌,拖开一张椅子,自顾自坐了下去,“迟到自然是有原因的!这回我给报馆带来了好文章!”

    余芥子眼睛一亮,“哦?你又去谁家翻箱倒柜了?”

    《品报》三日一刊,宣传语是“熔新闻、文艺、知识、娱乐为一炉”的综合性报纸,偏重文艺,不追求时效性,最多小说连载、小品文、散文、剧评、书评、乐评,时政新闻则以分析为主,不依靠通讯社和记者,而有一些固定的约稿作者。

    项益民交游广阔,为征集稿件不惮四处奔波,报界人称:搜括朋友著作,狠于官场刮地皮。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旧本子,端端正正地摆到办公桌上,得意道:“这回可不是我搜刮,是作者主动寄来的!”

    “大、荒、笔记?”余芥子读出封面上几个钢笔字,抬了抬眼皮,“小说还是散文?好看吗?”

    “当然好看!我昨天熬夜看完的,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起晚!”

    “哦?益民如此推崇,那是非看不看咯!”余芥子郑重其事地拿起笔记本,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篇:北上》

    “就这样地俯首道别吧

    世间哪有什么真能回头的

    河流呢

    就如那秋日的草原相约著

    一起枯黄萎去

    我们也来相约吧

    相约著要把彼此忘记

    ——题记”

    这截自席慕蓉《野风》的几句意义不明的诗,瞬间带给余主编一股不明觉厉的感觉。

    接下来是正文。

    “十月,判决下达,流放北荒十年,不得上诉。

    于是,我将要北上了。”

    “这是……”余芥子重新抬头看向自己的副手,“犯人写的?”

    项益民重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犯人太难听,换一个词吧,流放者,是不是更有诗意了?”

    主编合上了笔记本,郑重道:“我说益民,你可别坑我!”

    “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项益民故意装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你竟这样不相信我,太让我失望了!”

    “那你先给我说说,作者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窝藏罪罢了,作者是无辜受到牵连的,他投稿信里面都说了……”

    “少给我避重就轻,他窝藏了什么人?”

    “无非就是华解,三大案什么的……”项益民的辩解声越来越低。

    “大声点!我没听清楚!”

    “华解!三大案!”项益民大喊起来。

    余芥子得知真相立刻蹦了起来,差点没拿手去捂他的嘴,“哎你小声点!想吓死我啊!”

    “你怕什么?大齐又不是前清,没有文字狱!”

    “我哪里怕了!”主编强自嘴硬,“这种事情,总归要低调一些的。”

    “这种事情?哪种事情?哪条法律说不准流放凡人发表文章了?人家好好的纪实散文,也没有宣传叛国造反,你看都没看,就这个反应?”

    “那他写的是不是跟恐怖分子一起生活的故事?这种文章怎么好发表?”

    “什么恐怖分子了!华解那摊子烂事,你还真信官方说法?除了几个处死的,剩下的不过是些头脑发热的小青年。何况这个作者只是运气不好被卷入的旅馆老板,他写的十九篇散文,我从头到尾都看过了,没有任何违禁的地方……”

    “我不管它有没有宣传暴动,我就问你,他这个纪实散文里的主要出场角色,是不是一帮乱党?”

    “这个……是!”

    “那不就得了!”余芥子把笔记本扔给项益民,“拿走,赶紧拿走!万一不小心看到了内容,他又写得精彩,我可能又要心软了!”

    项益民对自己这位好友兼上司的耍宝似的表现哭笑不得,只得收回了笔记本。

    “芥子,其实……”想起晋桐投稿信中的豁达说法,他稍微有些迟疑,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作者说了,如果报社觉得内容太敏感,他允许编辑把文中人名全部改掉,任何涉及到或者可能使人联想到华解的内容全都删除,他没有任何意见。”

    “什么?!”

    余芥子瞬间被惊呆了,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如此不珍惜自己文字的作者!这种程度的修改授权,已经达到完全歪曲创作本意的程度了!那个晋桐竟然一点都不在乎!

    “是真的,”项益民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那么好的文笔……他竟然在信里说,只要能发表就行!”

    “信呢?快拿来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