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行戈 > 第323章 三二六

第323章 三二六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容越不懂迟衡心思。

    一边哼着泞州的小曲儿一边洗着身体,从脖子洗下去。水气氤氲中,容越的身躯迸发着勃勃生机,每一个动作都牵引着身上匀称的肌肉,修长美好。只见他低头,开始揉着腹部,而后停下了,仿佛不满意似的飞速洗过,容越甩了甩头,继续搓向了欣长的腿。

    记得以前,他对龙纹简直爱惜到不像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飞速掠过。

    腾腾的蒸气孜孜不倦将他包裹。

    迟衡起身,为容越披上了一件绒绒的白色浴巾,合着汤池外隐隐约约的笙歌声,说不出的温柔,容越回头笑了:“你都一个月没有上朝了吧,臣子们参你的本子快堆成山了,你还有心情天天跟我狩猎和玩乐?哈,还是终于尝到了声色犬马的乐趣了?就说你这个皇帝当得特别无聊,除了上朝就是上朝,要不是你有纪策骆惊寒,过得跟行尸走肉有两样!”

    “嗯!我一点也不想上朝!”

    容越挑眉:“哈哈,那你禅让了,跟我纵马天涯好不好?咱们有使不完银子,用不完的精力,比在这单调乏味的皇宫好多了!我就特别烦那些唠唠叨叨的臣子,你稍微惫懒一下,他就敢说你荒废国业不误正事——你是皇帝,不是木头桩子,天天坐在龙椅上有什么意思!人活一世,不就图一个尽兴!”

    迟衡将他的肩膀搂住:“你说的对!”

    迟衡的忧虑和伤心没法掩饰,明明可以号令天下,明明可以轻易地将一个国家覆亡,却不能拯救眼前的人一丝一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走向未知的地方,无力得让人惶惑,让人痛恨。

    容越后退一步,上下打量警惕道:“喝酒了?别把你跟情人的那一套随便用啊!”

    背后是玉石砌成的墙,再无可退。

    迟衡苦笑。

    容越眼珠在他身上悠了一圈:“你不是说扭的吗?”

    手腕上的伤已经愈合了,留下清晰的痕迹,像两根索命的绳索一样,容越越细看越惊讶,而后抬头,眼神充满疑惑。

    迟衡抱住了他。

    容越难得只是浅浅挣了一下,没有说话。

    迟衡只用浴巾盖住了下边,容越身上披着的也很薄,两个从温泉中出来的身体都是火热的,经过水的浸润,像初春的草一样润泽而富有弹性。可是,这么润泽的泛红的肌肤却无法让纹身变得鲜活,那些线条依旧是枯萎的。

    火热的身体,骑术。

    “容越,你别动,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的纹身变得不一样。”

    迟衡的声音是哽咽的伤心。

    容越疑惑了。

    迟衡的手渐渐滑下去,滑到容越腹部的龙纹上,浸润过温泉,长着薄茧的手指也不会太过粗糙。或许是迟衡的声音太过伤心,鬼使神差的,容越没有拂开,而是茫然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迟衡慢慢蹲下去,撩开了容越的浴巾。

    唇凑上去,吻在了那龙纹上。

    吻,吮吸的吻像点燃的火一样引逗着腰际枯萎的青龙,一点一点的温柔,舌尖顺着舒卷的刺青游走,在柔韧的肌肤上舔舐而过。润泽过的散着热气的肌肤呼应着迟衡的吻,变得悸动,变得不安,变得想逃脱。

    容越闭着双目靠在玉壁上,喘着粗气,手指不由得按住了头发。

    孜孜不倦的呼唤,枯萎的青龙终于晕染了一层浅红,浅红、深红、而后终于苏醒了,它惊异地摆着龙尾,白云渐渐显出来了,青龙终于昂扬了起来,一笔一划宛如勾勒,沁入肌肤。

    许久,容越低呼一声:“呀!真的有用!”

    久违的青龙复归了最初的神采,容越惊喜地看了又看,甚至把浴巾抛开,对着镜子前期后后照了又照,难以置信,欣喜地用手指抚了又抚,脸上的笑容宛如孩子一样天真。

    迟衡心疼得想落泪,情\欲染上去的颜色,怎么可能针刺一般持久?

    他想说这只是短暂的。

    短暂的又怎么样,容越那么开心,开心那么纯粹,就享受一下这短暂的幸福吧,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整个朝廷都知道了容越的病,也知道皇帝为他每天忙碌无视政务,但没有一个人敢提起。一开始只是梅元白在找名医,现在已经有七八名一品官员在为之焦头烂额了,迟衡甚至在暴怒之下,将一个寻找失职的官员撤职了,还要问斩,被纪策死死拉住了。看着纪策眉心的黑晕,迟衡涌上出一阵阵绝望。不说所有的官员都被折腾得如履薄冰,迟衡自己也变得阴沉憔悴了。

    年轻的君王,不再是那个体恤民心的君王了。

    他魔障了,像被恶鬼附魂了一样,那个曾经屠城的刽子手回来了,他的一个动怒就让人心惊肉跳,而且他无时无刻不在动怒、不在焦躁,他就像一个靠近火焰的爆竹,随时随刻都可能被引爆。迟衡根本没有心情上朝,就算上朝也是心不在焉草草了事,被臣子逼急了,他眉毛一立,顿时都噤声了。就算是纪策劝也没用,迟衡把所有的奏折全部拍在御书房案子上:“纪副使,哪些急,挑出来我一并批了。”

    纪策按住折子提高声音:“不认真看,还不如不看!”

    迟衡把折子一摔:“你是国之丞相,你看过就行。再者你和惊寒的主意还需要质疑吗?纪副使,你要是再逼我,我也就只能把御玺拿出来随便盖了!”

    纪策拼命压制住怒气,低着头将重要的奏折挑拣出来。

    分门别类默默叠在一起,挑着挑着,纪策一口气呛上来浅浅咳嗽了两下。原本闭着双眼手撑额头的迟衡听见声音,抬头看着纪策。大概那口气还没顺过来,纪策一手掩住嘴唇咳嗽,一手继续挑拣,紧皱双眉,每咳一下眉头就皱得更紧。

    迟衡起身,脸色苍白:“纪副使,你生病了吗?”

    “……偶感风寒。”

    迟衡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预感蔓延开来,他手足无措地听着纪策停不下来的咳嗽。

    纪策断断续续咳得无法再挑拣,将手按在案子上好容易顺过气来,喉头有点甜腥,心口终于可以灌进清气了,他抬头看见隔案子一臂之隔的迟衡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惶惑和无措,一向执掌杀伐的一国之君,此刻只是僵硬地站着、看着,眸子里闪着惊恐,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

    “……迟衡,怎么了?”

    迟衡一动不动,肩膀颤动,眸子里盛着绝望的泪光,他站在那里,魂魄却仿若不在那里,那么强大的人,此刻却如要碎了一样。

    纪策上前,将他拥住了:“上次受冻了不是什么大事。”

    迟衡置若罔闻,抬手蹭了蹭纪策的额头。

    纪策微笑。

    整天迟衡都拥着纪策不愿意放开,直到天色黑了,乾元殿的龙床上,迟衡将头埋在纪策的胸口,发出没有眼泪的抽泣声,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深恐被抛弃,他像爬山青藤一样将纪策囚在臂弯之中——那么有力的臂弯,不停地颤抖。

    纪策安抚着。

    安抚的同时止不住地轻咳着,迟衡绝望地给他顺气。

    就算所有的御医都说纪策没事,他仍然没有办法相信他真的没事。因为就在他用力咳嗽的那一下,纪策的眉间忽然出现了一颗黑点,他原以为是污渍,但这颗黑点却一点一点的晕开来。

    安错给纪策端上熬好的药汁,咬着唇对迟衡说:“陛下,纪副使染的是风寒,多加休息就好。”

    迟衡没有说话。

    容越的病,我们都在找法子,你就是把所有的郎中都关进牢里也没用。”

    “为什么纪副使的眉心是黑的?”

    安错和纪策惊了,安错端详纪策的脸庞:“没有啊,眉宇很清朗。”

    迟衡绝望地冲他吼开了:“因为你们都看不到!安错,你不是连死人都救得活吗?为什么现在就那么无能!你告诉我要什么药,我自己去采不行吗?!”

    而容越倒是没事的人一样,一开始还掩饰。

    后来就不在意了,谁提起,他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了就没了,我看你们都没有,不也挺好的。我劝皇帝了,他非要杞人忧天,你看看我,能吃能喝,哪像生病的样子!”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花天酒地也没少见。

    三月,柳絮飞舞漫天。

    皇宫里的柳絮更繁,容越在树下不慎吸入了柳絮儿,开始咳。

    喝水没用,一开始了偶尔一咳,后来是断断续续的咳嗽,他心性急,咳嗽还要说话,呛入了更多的柳絮,越发咳嗽不止。迟衡一怒之下,下令将京城的柳树全部砍掉。一夜之间,京城无柳,而因为官吏的粗暴行事,百姓抱怨纷纷。

    但容越的咳嗽反而越来越剧烈,性子变得焦躁了,这天御书房里他烦躁地说:“迟衡,我想去容州,我好歹是容州王,老呆在京城算什么回事!”

    “不行!”

    “怎么不行!我真的没病!咳咳,咳咳咳咳……”容越忽然一阵从来未有过的剧烈咳嗽,在喉头狠狠一咳时,一缕血带出来,他惊异的抬手一擦。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眉心忽然晕开了一点黑色。黑晕迅速蔓延到整个额头,比纪策的还多。

    迟衡怔怔地看着,御玺坠落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