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谁的错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魏清泰等人是以谋反论罪,至于这些年在内务府中贪赃渎职之罪,不过一笔带过。内务府上下本是盘根错节抱成一团,然谋逆是诛九族之罪,此时能把自己撇清就不错了,谁还敢上前蒙蔽视听?因此,内务府这块坚石,瞬间成为散沙。

    实则,魏清泰反叛当日,在皇城外也设下了埋伏,欲把阿哥府、一品大员的家宅、有权势的红带子都掌控在手中。如此,即使内廷中计划不顺,也能叫人投鼠忌器。便是事败身死,也有那些皇子,大员的家眷与他陪葬。只怕到时大臣明面上不说,心底也会迁怒皇上吧?那他的死,也不亏。可惜魏清泰不知,天佑早命清风门的人紧盯着顺天府内外,把干戈化为虚无了。

    更有几个多年受魏清泰好处,接了魏家暗示的外官,被清风门暗中监视,只待风波宁静后,与内务府的蛀虫一同清算。这是后话不提。

    反贼的判决在乾隆的干预下很快下达了,魏清泰等几个祸首凌迟处死,其家眷五族内年满十四的男子判斩首之刑,女人、孩子、奴仆发配至边城采石场遇赦不赦。至于五阿哥永琪,则因过于思念亡妻忧思成疾,卒于乾隆二十年五月四日。知情的朝臣们自然不敢多嘴,这亲儿子都能赐死,还指望皇上念他们的旧情吗?

    谋逆一众行刑之日腥风遍布皇城久吹不散,重臣们每日上早朝战战兢兢,连街道上的路人都行色匆匆,不敢喧哗多语。其后永琪出殡,皇上表示而今的内务府等同于小国库,不仅要张罗宫中用度,其中还要拨出款项给政绩卓越的官员,阿哥的丧礼如何能公器私用,自当一切从简。这么一来,大臣们更是低调行事,就怕说错一个字,做错一件事,引得皇上至今未能发泄的怒气,全宣泄在自己身上。

    压抑了半月余,在朝臣们恨不得结伴壮胆告病请休的当口,西北传来回疆大捷的喜报,乾隆阴沉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喜色。重臣们弹冠相庆之际,有消息灵通的得知此次征战不仅收复了回疆,甚至把红花会那些反贼给一网打尽了,难怪皇上喜不自禁。不过这么一来,难不成当初皇上遇刺的消息还真是反贼闹出来,为了使朝政不稳,动摇出征将士军心的?

    思及此处,众臣不免暗叹为帝不易。想想吧,国库空虚却遇上回疆叛乱,反贼来凑一脚不算,皇子内臣竟挑此时造反篡位……果然,还是对皇上太苛刻了。皇上也是人啊,以前虽有些好大喜功,可如今看来,作为君王还是贤明的,要真被五阿哥之流登上了那位子,他们还不都抹脖子去?

    大臣们猜度着还在斟酌的旨意,如‘改发令’,想来是皇上因为红花会这些反贼才闹出来的。‘改发令’若真施行,那满汉一家亲就不是口头之言了。汉民定会觉得皇上对他们与满人一般,一视同仁,于国,于社稷都是好事。这些年各地百姓也算安居乐业,一旦他们认为皇上是个好皇上,反贼又用什么借口鼓动人弑帝灭清呢?

    因此,一直争执不下的旨意就这般通过了,使乾隆有些恍然。其实,这些旨意确实是要推行的,但并不是当前,也不是一齐下旨,而是要徐徐图之。只是为了逼令嫔等人狗急跳墙,先取出一用罢了。一来可以把令嫔、魏清泰‘逼上梁山’,二来,也能让大臣们心里有个底,别到真要下旨的时候再来纠缠不清。没想到,红花会的覆灭引出了意外的结果。

    大军凯旋而归,又迎来‘改发令’,百姓欣喜若狂。连提着忐忑之心而来的阿里和卓,都感染了欢闹的气氛,稍稍放下心头的不安。他这次是以战败者的身份入京,请求大清皇帝宽恕,并表示诚服于大清的。当然,归顺不是嘴上说说的,他带来了回疆的珍宝,他最珍贵的女儿含香。阿里和卓相信,即便是看惯了各色美人的皇上,也会倾倒在含香的石榴裙下。

    怎奈,阿里和卓不知道的是,在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含香却在为自己的命运抱不平。阿爹说她是回疆的圣女,所以她必须讨好大清皇帝,来换取族人安泰的生活。凭什么呢?圣女又不是她想做的,浑身带香也不是她讨来的,全族的女人,为什么只有她要做出牺牲?

    再说,阿爹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不是还有青铜姐吗?为什么不是送她来和亲呢?难道,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含香锁起烟眉狐疑道,可是陈家洛不是喜欢自己的吗?若不然,为什么总是深深的看着她,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要不是怕蒙丹和陈家洛因为她打起来,她早就把这件事说明白了。

    看着皇城越来越近,含香便愈加埋怨阿里和卓,甚至恨起向来对她照顾有加的霍青桐。心想一路上,蒙丹不计代价的来救她,想带她逃离噩梦。可那从小说了要保护她的亲姐姐,却怕自己被送来而对她的处境无动于衷,又是何其残忍?

    含香哪里知道红花会被剿,陈家洛身受重伤,霍青桐正想方设法地为其续命。更不知道,霍青桐为她求过情,说愿意代替妹妹入京,被阿里和卓否决了。阿里和卓认为大女儿没有小女儿漂亮,更没有小女儿天生带有的香气,就算献给了皇上,与众多嫔妃也没有什么不同。不得皇上喜欢的妃子,又能给回疆带来什么好处呢?甚至被逼急了,阿里和卓还给了大女儿一巴掌。自知无法改变阿里和卓想法的霍青桐只得分心先救陈家洛,再作打算。

    蒙丹再次来袭被打退后,阿里和卓面含怒色的质问含香,“不是让你和他断了吗?你怎么还唱着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想让我们整个回族给你陪葬吗?”

    含香冷冷的侧着脸瞪视着阿里和卓道:“不是我,是阿爹你要整个回族陪葬。你明知道我和蒙丹是相爱的,为什么不成全我们,硬是要把我们分开?为什么不让姐姐去?”

    “含香!”阿里和卓怒吼道:“我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因为你是我们回疆的圣女,是我们一族的宝物,把你献给皇上才能说明我们的诚意。你别以为我偏心,你说说,从小到大我哪次不是向着你的?我两个女儿中选你,是因为青铜她不及你漂亮,也没有你的香味。皇帝如果不喜欢她,我怎么为族人谋划?”

    “难道,皇上就一定会喜欢我吗?”含香嘴上这么说,心底却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清皇帝迷恋自己的眼神,泛起一阵厌恶。

    “皇上会不会喜欢你,我不知道。但送你去,是最有把握的。”

    “所以你就把女儿送给一个年纪足可以做女儿阿爹的男人?”含香嘲讽道。

    阿里和卓看着眉峰紧皱的小女儿,叹了口气道:“皇上年纪确实比你大些,可四十五岁也不算老。皇上又是九五之尊,紫禁城里什么没有?你只要得皇上的宠幸,会过得比以前更好。”

    “不要!过得再好我也不要!”

    “你别再倔脾气了,不要再搭理蒙丹,我的心意是不会变的。”阿里和卓见含香不听劝,恼怒的袖手而去,徒留含香埋头啼哭。

    就在这般的劝说与驳斥中,阿里和卓一众尾随着得胜归来的大军,入住了理藩院。与此同时,乾隆也在乾清宫召见了领军之将兆惠等人,在一番论功行赏后,乾隆回养心殿接过天佑递上的密件,方看了两眼,便不敢置信的捶桌而起道:“好个阿里和卓,他竟想把一个私奔过七次的女人送给朕,他当朕是什么了?”

    “皇上。”天佑睨视着乾隆道:“我说过,为君者要忍怒戒躁。”

    乾隆的心骤然一窒,赶忙转向天佑道:“御妹放心,皇兄不会再忘了。”

    “嗯。”天佑微微点头道:“要是阿里和卓当着大臣的面,把他女儿送给你。你怎么办?”

    “这……”还真不好办啊!虽说大清这一仗打赢了,收复了回疆。但若是因为阿里和卓献女之事闹得不愉快,冷了回族的归顺之心,那这场仗不就打得没有意义了?可要是把一个不贞之女纳入后宫,岂不坠了皇室的名声?

    正当乾隆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天佑起身步向室外,出门前留话道:“若你连这件小事都处理不好,如何掌管大清天下?”

    天佑这么说,乾隆就是赌一口气也得把这事办妥了,不让天佑看轻。乾隆想了几个对策,都觉得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刚一回神,忽见一人不知何时站于身侧,与自己不过咫尺之遥,顿时骇然。乾隆几欲口呼救驾,猛然想到天佑说过帝皇不能在任何情况下惊慌失措,立刻镇定神色目视来人。一看之下,惊讶道:“是你?”

    次日午后,乾隆在太和殿召见阿里和卓与其子图尔都。乾隆受过君臣之礼后恩威并施,一字一语提醒阿里和卓要安分守己,把对方敲打的如惊弓之鸟。末了,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乾隆委婉示意只要回疆不再起干戈,朝廷一定会帮着他们过上好日子的。

    最后,乾隆吩咐礼部侍郎好好招待阿里和卓一行,说对方难得进京,让人带着他们好好逛逛。乾隆说罢就要回转后宫,阿里和卓一听急了,心道这怎么行?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没出场,没有迷住皇帝呢!皇上怎么能走?慌忙疾呼道:“皇上,臣此次前来是带着万分的诚意的。臣有个女儿名叫含香,生来就带有香味,是我族的珍宝,臣想把她献给皇上。”

    乾隆无奈的瞥向阿里和卓,扯出一丝笑容道:“你和你族人的心意朕收下了。不过,朕这段日子身体违和……”

    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打算收含香了?“皇上!”阿里和卓慌忙打断乾隆的话,想出言劝阻,被身后的图尔都紧紧拉住衣袂,才回过神跪下求皇上恕不敬之罪。

    阿里和卓那焦急的样子,使得众臣暗中嗤嘲,笑对方以为有了个漂亮的女儿,就能进宫做娘娘得皇上的宠爱,从而掌控大清天下。殊不知,后宫最多的就是女人,更不缺貌美的女子。阿里和卓的女儿或许真如他所言的那般媚惑,但又能得宠多久呢?然,皇上此举确实奇怪,不过纳个女子入宫,宠不宠幸在皇上,皇上为何推托呢?大臣们不明其意,纷纷低头猜测着皇上的意思。

    尔等明白什么?如果能让含香在皇上面前舞上一曲,定能让皇上惊艳,从而心系含香欲罢不能。阿里和卓暗中鄙夷,大骂群臣不识仙女之姿,却不敢真说出口。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乾隆,欲听对方的解释。

    “朕知和卓此举是真心想归顺我大清,望爱卿也明白朕意。只要你族人是朕治下子民一日,朕便不会让爱卿父女忍痛分离。”乾隆瞅着阿里和卓笑道:“朕虽不及历代贤明之帝,却也想做个爱民如子之君,和卓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

    “这……”乾隆如此语重心长,阿里和卓都不知该怎么应答了。如果硬要皇上纳了含香,岂非成了卖女求荣之辈?此刻在场之人隐隐窥得其意,阿里和卓委婉的表示想让女儿做宠妃,可皇上端着明白装糊涂,话中之意分明是不要阿里和卓的女儿当人质,二者之意差之千里?即便阿里和卓频频向左右的礼部大臣示意,盼对方看在昨日赠礼的份上为自己说上几句。然,谁敢挑皇上的虎须?收了礼的大臣们自是低下头,逃避阿里和卓的眼神,一脸的悻悻然。

    乾隆把阶下大臣的举动看在眼底,不待阿里和卓理清头绪给自己添堵,接着道:“既然和卓的爱女正待字闺中,不如朕做个媒,把令爱许配给富察贝勒。和卓,你看如何?”

    富察贝勒是谁,阿里和卓没听说过,也不想知道。他千里迢迢带着含香来京,可不是为了让女儿嫁给一个小小的贝勒的。阿里和卓火热的心头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时间冻得他冰寒彻骨,狠狠咬牙才把欲怒吼出口的否决咽下肚。却也明白皇上说的话,下臣是不能推拒的,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一个待罪之臣,哪里能下皇上的脸面?只得哭不哭,笑不笑的扯出一张扭曲的脸,在儿子图尔都的提示下叩首谢恩。

    乾隆笑看阿里和卓跪拜起身,笑道:“朕在这里恭喜和卓不必与爱女相距千里了。”

    什么意思?阿里和卓懵懵懂懂的看着乾隆。

    “朕已封富察贝勒为回疆巡察使,等他和令爱成婚后同去回疆,也是一段佳话。”乾隆笑看阿里和卓解释道。

    回疆巡察使?阿里和卓那颗被冰冻的心活了,暗道回疆巡察使就是监管回疆各大事宜的驻疆大吏,自己族人也归其管束。如果含香成了回疆巡察使的妻子,那还怕巡察使不偏向他们?可是,阿里和卓吊着眸子悄悄瞧了乾隆一眼,到底意难平。回疆巡察使也是皇上手下的臣子,总不如皇上这个靠山稳当。

    再者皇上没看过含香的容姿,阿里和卓深觉爱女含香足堪成为皇后,就是做妃子都是亏了,何况只是个巡察使的夫人。这一刻阿里和卓不禁后悔不听大女儿青桐的话,让她代妹妹前来。如此,青铜做巡察使夫人,拿捏住富察贝勒。再找个机会,让巡察使送含香进京献给皇上,岂不两全其美?

    不说阿里和卓贪心不足,单就众臣听了皇上的话,亦是私下里交会着眼神,猜忌纷纷。大臣们心道,皇上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把富察贝勒封为回疆巡察使,究竟是褒是贬?是奖是罚?

    当初皇上责罚富察皓祯,让硕王爷死了嫡妻、嫡子,又贬王爷为贝勒,重臣皆以为富察贝勒失了圣心,只怕一辈子就这样了。哪知今日又起波澜,难道是皇上念着过去责罚过重,而要加恩与他?

    只是若要施恩,为什么又指个回疆女子与他为妻?不过,阿哥都能娶汉女了,贝勒娶回女又有什么可指摘的?况且听阿里和卓的意思,他的女儿是个绝色女子,怎么说富察贝勒都不吃亏,不仅得了美人更升了官职,可不春风得意?只有几个心思沉稳老辣的臣子,仍觉得皇上此举其后恐有深意。可惜,他们愈来愈猜不透皇上的圣意了。

    阿里和卓思来想去仍觉不甘,拱手道:“皇上为小女赐婚,是我族的幸事,更是含香的荣幸。小女一早便在殿外等候,如今更该进殿叩谢皇恩才是。”

    大臣们听此言,暗暗觑视阿里和卓,皆在心中嘀咕阿里和卓脸皮之厚闻所未闻。皇上已是婉拒并赐婚了,阿里和卓却还要皇上见他女儿,难道皇上见了她女儿后,会出尔反尔取消赐婚夺臣子之妻吗?为帝者最重承诺,有金口御言之说,岂能在那么多大臣面前反悔?

    果然如臣子所料那般,乾隆没有召见含香,推说男子不能见定有婚约的闺中女子,为君者自是要做天下人的表率,若传出皇上宣见大臣的未婚之妻一说,岂不成就昏君之名?

    皇上的话,阿里和卓自是无可辩驳,不敢再多言。然而乾隆为了彻底打消阿里和卓的妄念,转口道:“令爱的婚事朕会让礼部着手办理,和卓不必担心。有件事,朕想问一问。这次兆惠将军在回疆迁灭反贼红花会,不知和卓知不知道此事呢?”

    不似阿里和卓心虚无言,图尔都跪叩道:“回皇上的话,我族人并不知红花会之事。这些反贼人人得而诛之,若今后犯在我族手中,为了皇上的安慰,和大清的社稷,定然不会放过。”

    图尔都跪拜于地,示以忠心。此次回疆叛乱,红花会就是他们的奇兵,不想却折在官兵手中。图尔都以为朝廷不会轻易放过与反贼合作的族人,不料皇上只是让他们归顺,甚至把红花会一事抹去了。作为败军之将,图尔都深知大清与回族间的差距,他不愿因父亲的一念之差,把整个部族陪葬了。

    图尔都深知小妹的脾性,本就不愿她入宫得罪贵人,无况她与蒙丹的事并不是秘密,若被皇上知晓,邀宠便成了招祸,只是他不能违了父亲的意。眼下皇上赐婚,图尔都松了口气,认为妹妹嫁给巡察使倒不错,最重要的是何必逼着皇帝纳妹子与其成仇,这样不是有违初衷吗?

    “爱卿能这么想,就对了。”皇上垂下眼眸,深深看了呆滞的阿里和卓一眼。

    原来如此!众臣暗道,回族叛乱果然有红花会的一份功劳,皇上不欲追究只怕是为了避免叛贼狗急跳墙,从而使得更多将士伤亡,更为了显示朝廷的宽容。阿里和卓急着献女,恐怕也是为了让皇上不再深究此事。

    至于皇上不纳阿里和卓之女,重臣们皆认为理所当然。回族可是刚与红花会有同盟的,谁知道阿里和卓的女儿是不是与红花会的人有所牵连。再者,宫里刚出了令嫔这样歹毒的女子,别说皇上,换了谁也不敢胡乱宠幸美人了,朝臣亦是男人,自然谅解皇上的难处。

    末了,阿里和卓偃旗息鼓行礼告退,直至含香身死才得复见天颜,其间仅隔半月。阿里和卓每每想起之中发生的事,便恸哭不已。然,已追悔莫及。

    话说当含香得知皇上不招自己进宫,甚至不打算见自己时,欣喜之余又感被其轻视的愤概。哪知下一瞬竟被告知要嫁与回疆巡察使,而且还是个比皇上年纪还大的男人,含香的愤怒之情可想而知。之后,含香不停的吵闹、怒斥、绝食,都没有打动阿里和卓和图尔都。甚而,阿里和卓等人因为怕含香的举动惹恼了皇上和巡察使,干脆把含香禁在门内,并每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也许是阿里和卓的劝说凑效了,成婚之日含香虽面无喜色,但总算不争不吵的入了洞房。哪知当日午夜,富察贝勒府里的婚房内传出桌椅的碰撞声、男人的厉喝声、和那绝望的□,生生撕破了夜色的宁静。

    伺侯在喜房外的仆人赶忙回身询问,见无人应声,只得推门而入。只见含香手握匕首,其刀刃与掌心处一片鲜红。而富察贝勒则胸口淌血,满脸铁青仰面朝天的倒在房内,一动不动的睁着眼,七窍流血。彼时图尔都正歇在富察府内醒酒,闻得噩耗立刻赶往新房,不顾含香惊恐莫名引人怜惜的神色,拔剑急刺,一剑刺入含香的心窝,含香只来得及解释半句“我只是想吓吓他……”,便不敢置信的看向哥哥刺来的利剑,倒毙身亡。

    喜事成丧事,皇上提阿里和卓、图尔都审问。阿里和卓入殿叩拜请罪,表示自己教女无方,致使其被反贼利用害死朝廷大员罪无可恕,现已诛杀。望皇上看在族人不知情的份上饶恕其罪,而他们父子俩恳请皇上降罪自身,以赎含香之罪。

    皇上把阿里和卓、图尔都囚于大理寺,不日发布旨意道,阿里和卓之女含香受反贼余孽蒙骗,于洞房之夜刺伤夫婿回疆巡察使,其匕首带毒致使巡察使一命呜呼。朝廷震怒欲惩其族,但皇上看在兵戈方歇,回族百姓又不知情的份上不予追究其责。含香之父阿里和卓、含香之兄图尔都都有督导不严之罪,念其心系朝廷大义灭亲网开一面。阿里和卓罚杖刑五十,遣回族内教化族人。图尔都杖三十大板,入理藩院任回营副监管,戴罪立功。

    旨意一出,无论是胆战心惊的回族人,还是知情的大臣,或是懵懂的汉民,都夸赞皇上仁慈。自觉脸面尽失的阿里和卓待臀部的创伤复原后,慌忙向皇上叩首辞行,对儿子图尔都殷殷叮嘱了几句,灰溜溜的步上回程,哪还敢为族人提要求。

    阿里和卓看着茫茫前路,回忆来时千般算计,一心想让女儿成皇妃。之后遇挫,退而求次让女儿嫁给巡察使。不想含香一刀杀了丈夫,更斩断了族人的希望。阿里和卓眼中有恨有悔,嘴里念着不该带含香上京,不仅丢了女儿的性命,还让儿子亲手杀了妹妹,何其残酷。

    阿里和卓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悔不当初之时,远在一方为陈家洛疗伤的霍青桐亦是清泪满襟,孤身一骑眺望回疆而行。初时她得知妹妹含香身死,父亲哥哥入狱,冲动的跑出门想策马上京刺杀乾隆。为陈家洛治伤的高人劝住了霍青桐,喝问:“你这样单身匹马去京城能干什么?”

    “就是死我也要救出阿爹和哥哥,要为妹妹报仇!”霍青桐恨的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

    高人摇头笑道:“你这个样子别说报仇,分明是去送死。”

    霍青桐瞪着眼道:“就是送死,我也要去。”

    “你的脾气像你爹吧?如果你能改改这个脾气,说不定这次你妹妹就不会死,你爹你哥哥自然也没有了牢狱之灾。”

    “你什么意思?”要不是看在对方是陈家洛救命恩人的份上,霍青桐早就出手教训他的出言不逊了。

    高人正色道:“我在江湖中也算有些势力,知道此事的内情。令妹不愿入京和亲吧?你爹一意孤行,使得令妹一路上京私奔七次,连我这江湖中人都知道,何况皇帝。我能救你们,自不会偏向鞑子。但这里我也要说上一句,别说皇帝,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娶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

    “可……”霍青桐无言以对,半晌反驳道:“既然皇上不愿娶含香,把她冷在一边也罢了,为什么还要把她嫁给巡察使呢?要是没有这件婚事,我妹妹她怎么会死?”

    “你爹是个能轻易放弃的人吗?”高人反问道。

    霍青桐虽然有些冲动,却是个极其聪慧的,闻言即明其意。暗道,阿爹若是个容易妥协之人,就不会在众人苦苦劝说下,仍一意孤行押含香入京了。难道……霍青桐看向对方,高人也没让她失望,开口道:“据说令尊要把女儿献给皇帝,皇帝婉拒。令尊尤不死心,皇帝只能赐婚以绝其念。我前些日子听到宫里出来的消息,说满人皇帝的宠妃反叛,连累了不少人,顺天府血流成河啊!刚有这样的事在眼前,皇帝怎敢娶个异族女子?”

    听到此处,霍青桐已经冷静下来,可到底心有余怒,抿唇道:“鞑子皇帝不愿娶含香,定然对含香有恼恨之意。说不定是他演了一场戏,他派人杀了巡察使,再嫁祸给我妹妹的。若非如此,似我妹妹这般柔弱,怎么杀得了人?”

    “你这般说,也有道理,但我的看法与你不同。”

    “怎么说?”

    “令妹手无缚鸡之力不错,但要知道,那巡察使不是被匕首捅死的,而是中毒死的。”高人凝视霍青桐道:“你说满人皇帝恼了令妹,我也这样看,但满人皇帝已经在令妹的婚事上动了手脚,报复了。那回疆巡察使比皇帝更年长几岁,令妹连皇帝都不愿嫁,却要嫁给不如皇帝的满人,岂非苦也?”

    霍青桐眼瞳闪了闪,急道:“这么说,还是鞑子皇帝害死了我妹妹?”

    高人无奈皱眉道:“你听差了,我说的并非此意。不是我偏颇,令妹之死,怪不着满人皇帝。”

    “为什么?”霍青桐怒目圆瞪道。

    “是皇帝逼令妹进京的吗?”

    “这……”

    “令尊明知令妹心有所属,仍逼着她入宫,是不是?”

    “可……”

    “令妹既知事情无可扭转,自该斩断情缘。可她没有,反而同对方私奔七次。难道不是一错?”

    “这……”

    “不顾名誉私奔七次,谁人都能明白令妹的决心。令尊更当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却硬不顾令妹的心意,执意而行。难道不是二错?”

    “这……”

    “满人皇帝推拒婚事时,令尊就该有所警觉,而不应一迫再迫,逼得皇帝赐婚。这岂非三错?”

    “可……可是鞑子皇帝就没一点错吗?”霍青桐紧咬下唇道:“要不是鞑子皇帝下令攻打我族,我爹怎么会想要献出含香?”

    高人摇头道:“此言差矣。两族之争难以评说,我这里也不多言。但满人皇帝并不曾要令尊献上女儿,而令尊就是想人进宫谋取族人的利益,也不该找个不愿意的。所以说,这件事错的是你爹,其次是你大哥。若我是你大哥,明知父亲、妹妹都劝不听,干脆帮着令妹离开,避过一场大祸,而不该听之任之。”

    “可这件事里要不是鞑子皇帝的算计,我妹妹也不会……”

    “错!”高人插口道:“要是满人皇帝真娶了令妹,别说令尊令兄的性命,就是你全族人的命,怕也难保。”

    “你的意思是?”

    “洞房花烛夜,令妹不想委身他人,挥刀刺伤欲行周公之礼的男人。如今毒死的是巡察使,可要是令妹入了宫,死的会是谁?”

    “不,不可能!”霍青桐摇首道:“我妹妹哪来的剧毒?她连一只鸡都不敢杀,这样害人的东西岂敢用?”

    “只怕令妹也未必知道。”高人叹了一声,未等霍青桐疑问便解释道:“你也是灯下黑,看不清罢了。令妹要进京之事不是秘密,她又是个单纯之人,就算有心人利用也不自知。”

    “谁?”霍青桐颤抖着问。

    “红花会。”

    “不可能!”霍青桐冷冷睨视着对方,狐疑的逼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哈哈哈……”高人昂首笑道:“你不必疑心与我,若我真是歹人,何必等到今日?给你妹妹匕首的是红花会的十一当家骆冰。”

    “骆冰嫂子,为什么?”

    “而今,红花会当家的武艺除了陈总舵主还余一二分,他人都废了,你知道吧?四当家文泰更是断了两条腿,骆冰会不恨吗?而她最恨的又是谁?无疑就是满人皇帝。”高人补充道:“怎奈骆冰的功夫也废了,报不了仇,只能借他人之手。而令妹岂非就是一颗好棋子?”

    “你……”霍青桐想呵斥对方,却也明白他说的是实话。含香的心思单纯,极易被人利用。

    高人看向霍青桐道:“我说此话自有凭据。京中传来消息说,令兄为了族人狠心刺死令妹,之后审问令妹的陪嫁,对方说令妹提过,匕首是骆冰送的,让她自保时用。另外,我救治文泰之时,晚上照顾他守门的丫鬟说,骆冰晚上常说梦话,一直说对不起含香妹子,一会儿又说自己是不得以的。想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听闻红花会当家自来磊落,做下这等亏心事,自然不能安心。令妹陪嫁的安危我不知晓,但当初为文泰守门之人就在府中,你一问便知。”

    霍青桐此刻的心情极是复杂,若眼前之人说的是真话,那她千方百计救助红花会众当家岂不可笑?在自己救人之时,对方却想着计算自己的家人,岂非救了一条毒蛇?

    高人瞅着灵动的眸子闪烁苦涩的霍青桐道:“如今,你大哥在京为质,你爹年纪也大了,说不得将来为族人谋划还得靠你,你不可再冲动行事,万事三思而后行。我言尽于此。”说罢,高人转身离去,徒留霍青桐呆立在马棚边一脸纠结之色,不知心恨谁。

    嘚嗒嗒、嘚嗒嗒,嘚嗒嗒……

    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惊醒了回忆中的霍青桐,她策马转身,戒备的看向发声处,来者险些让她再次垂下眼泪,却不是陈家洛是谁?

    吁——!飞奔了半日的马儿长啸一声,跺了跺前蹄,站定于霍青桐坐骑身畔。陈家洛喘着气,凝视着霍青桐,对方也同样看着他,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霍青桐撇开脸,冷然道:“你来干什么?”

    “青桐。”陈家洛无奈的凝视着霍青桐,想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霍青桐咽下心头的怒气,瞥向陈家洛道:“陈总舵主,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青铜,四嫂做的事我并不知道。”陈家洛皱眉道。

    “就凭你是红花会的总舵主,你叫骆冰一声四嫂,即便你不知情,也脱不了干系。”霍青桐吐了口气,咬牙道:“不过,陈总舵主放心,我没有怪你,只怪我霍青桐识人不明。”

    “青铜,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霍青桐冲陈家洛怒目而视道:“含香死了,我妹妹死了,她才十八岁。我爹被打了五十大板,去了半条命。我大哥在京为质,只怕一辈子都要在鞑子皇帝眼底下战战兢兢的过日子。还有我的族人,险些因此事遭迁怒。”

    “青铜……”

    “不,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有多后悔。”霍青桐直视着陈家洛道:“如果我跟着我妹妹入京,多看顾她一些,恐怕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可是,在我妹妹身死,我阿爹阿哥遭难的时候,我在干什么?我正在护着你们红花会东躲西藏,躲避官府的耳目,为你们请大夫寻神医,给你们买药做菜补身子!岂不是可笑?”

    陈家洛听霍青桐这么说,心底也是一片凄然,觉得对不住她。但要他背地里骂骆冰,却也做不到,只得呐呐道:“四嫂她这么做确实有错,可是……”

    “可是什么?”霍青桐讥嘲道:“难道就像你们说的,含香反正不愿嫁给鞑子皇帝,已经心存死志。含香既然要死,自然要死的有价值,帮你们刺杀鞑子皇帝当垫背吗?”

    “这……”

    霍青桐瞧着面前口拙的陈家洛,叹气道:“我一直以为红花会是个出英雄的地方,红花会里人人都心胸坦荡,做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百姓。其实我错了,红花会里的当家确实武艺超群,但为人鲁莽冲动、刚愎自用、更是恩将仇报,是非不分之辈。骆冰承认她送含香有毒的匕首,你们这些当家是怎么为她开脱的?都说含香本就想死。而且,骆冰送了匕首也没叫含香一定要用,出了这样的事情怪不了骆冰。”

    “青铜,你听我说。如今,二哥、四哥他们刚被废了武功,心情不好难免偏执。他们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霍青桐好似未听得陈家洛的话,接着道:“不说含香进宫后,她是不是真会寻死,单就骆冰送匕首不说其上有毒一事,便知她心存歹念。要是含香割伤了自己呢?要是含香误伤了别人呢?红花会的当家都视人命为草芥吗?”

    “青铜!”

    “若含香入宫成了嫔妃,她用匕首伤了鞑子皇帝,鞑子皇帝死了,满人鞑子会不报复吗?别说含香会死,我阿爹、大哥、我的族人都会给鞑子皇帝殉葬。我知道,在你们红花会眼中,只要能杀了鞑子皇帝,不管要了谁的命都值得。可是,我族人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为了鞑子皇帝一条命,为了你们红花会当家的心愿,他们就该豁出千百万条性命,成全你们吗?”霍青桐定睛望着陈家洛道:“陈总舵主,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反清复明一直是红花会的宗旨,为了这个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然而,此时陈家洛看着霍青桐满脸悲伤的质问,竟说不出冠冕堂皇的话来。

    霍青桐低下头,甩着缰绳转身背对陈家洛,泪珠不自觉的滑出眼眶,片刻后狠心道:“你回去吧,今后别再来找我。”说罢挥下马鞭,奔驰而去。

    红花遇清风,聚散更离别。

    回首伤情处,正是情太切。

    尘缘多分扰,寸心意难决。

    天涯归乡路,相煎对残月。

    红颜坠迷梦,芳魂绕宫阙。

    寂寞香冢后,谁来空悲切。

    故国已在望,不过是错觉。

    千年浪迹后,再和君相约。

    ……

    陈家洛目送着霍青桐飞驰而去的倩影,脑海里却响起那首神秘女子唱过的歌。自然而然也想起了神秘女子递给他的信函,那纸上写满了女子对他的预言。信上说,他会遇上心仪的女人,是个回族女子,之后他果然与之交集,慢慢倾慕。

    信上又写,四当家文泰会被官兵所伤,他们会逃至李老前辈家寻求庇护。李老前辈正巧不在家,但对方仍收留了他们,为他们遮掩逃避官府的追查。不想,因为李老前辈的老来子经不住官兵的诱惑,吃了对方给的糖,泄露了文泰等人的踪迹。红花会众人不知底细,因文泰被抓质问李老前辈,哪里知道之前李老前辈因为红花会当家在自己家中被捕,怒极攻心出手打了唯一的儿子一掌,误杀了自己的独子。

    陈家洛因为神秘女子的预言,既救下了李老前辈的儿子,亦在预言的提示下救出了文泰……

    原本陈家洛对神秘女子的预言是半信半疑,经过一年的摸索到此处,已是深信不疑了。

    其后,预言中提到他会因霍青桐的才干而嫉妒对方,又会为男扮女装的李沅芷怀疑霍青桐对自己的心意。就在此时,他入回疆见到了霍青桐的妹妹含香,含香的美貌迷住了他,而含香那单纯的心思,比同霍青桐在一起更令他放松。如果没有看过预言,陈家洛认为自己一定会照着既定的命运走下去。但既然他知道了之后的事,他又怎么会让自己走上一条错路呢?

    所以,他没去亲近含香,含香自然也没有移情与他。战争仍然发生了,回族还是败了,没想到鞑子皇帝没有听说过含香的美名,阿里和卓却硬要送小女儿进宫。而他选择了放弃含香,含香却仍在京城香消玉损了。甚至,红花会所有的当家都折损在那场战役里,红花会名存实亡。陈家洛不知道,不知道他的选择究竟是不是值得……

    想到这里,陈家洛仰天闭上双眼。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对霍青桐说,说骆冰送含香毒匕首是一时冲动,冷静之后一直后悔自责。可她如今失了武艺,又要照顾断了腿的丈夫,红花会的兄弟都靠不上,更不敢对霍青桐说出真相,令其追回匕首。直到她闻知含香的噩耗,几度寻死被人救下。可是,解释是这么苍白,含香死了,这是个死结永远也解不开。

    陈家洛知道自己性子懦弱,遇大事举棋不定,并不适合当魁首。当初是师傅遗训,必不得已成了红花会的总舵主,那些当家也未必服自己。而今,红花会众当家失了武功,如同一盘散沙。陈家洛虽不是大将人材,却有几分聪慧,颇能从此事中窥得几分微妙。

    鞑子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不是没这个能耐,而是想要留着他们这些红花会当家,让他们内斗。红花会中不只有当家,当群龙无首,自会有人不服管教想出头。若真杀了他们,反倒令红花会余众齐心合力为他们报仇,于其无益反生各样掣肘,又何必为之?

    而今,厚道的四嫂骆冰也因为一时激怒,做出这样罔顾人命的事,他已是心灰意冷了。陈家洛清楚自己是喜欢霍青桐的,更不愿看到往日意气风发的兄弟都自暴自弃,日日与酒为伍。陈家洛想到这里,手捥已不由自主的拉了拉缰绳,驾马尾随霍青桐而去,心底却难掩悲凉。

    此时此刻,在同一轮圆月之下,阿里和卓、霍青桐、陈家洛都不约而同的自问,事情变成这样究竟是谁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回帖,认真看了,十分开心。谢谢大家的鼓励和关心!^_^

    谢谢双儿的地雷,^_^

    我的病真是越来越不好了,耳朵响的,十二级地震。痛苦啊,可惜没法子,医生说,神经性耳鸣,现在没法治疗,开刀都不行。有知道的朋友,给个药名,就是缓和一点也好。

    还有,有朋友知道溢脂性皮炎用什么药好吗?好几年了,都没好。

    今年还来了个慢性咽炎,我了个去,我要死了。谁知道吃什么好吗?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