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御妻无术 > 124|121.119.09

124|121.119.09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再次见到唐老夫人,是秦若蕖一家准备离开的前一日。

    这日,素岚带着青玉前去拜祭当年惨死的秦府下人,陆修琰陪着秦季勋在书房整理着对方收集的名家书画。

    秦若蕖好不容易将女儿哄睡,本是打算歇个晌,忽听府中下人来禀,说是有位唐姓夫人求见王妃。

    她不自禁地皱了眉,暗自庆幸素岚不在府中,略思忖一会,吩咐道:“请她到花厅候着。”

    从素岚口中得知唐老夫人当年所做之事后,她对她的观感着实有些微妙,只到底顾忌着对方是素岚的生身之母,也不便过于慢待。

    “老身见过王妃娘娘。”静静地在花厅等候的唐老夫人乍一见秦若蕖的身影出现,连忙上前行礼。

    秦若蕖也不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道了声‘老夫人免礼’便在上首落了座。

    “老身眼拙,不识王妃,上次多有怠慢,还请王妃看在老身老眼昏花的份上饶恕则个。”

    “不知者不罪,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秦若蕖并不在意地道。

    唐老夫人沉默不语。

    秦若蕖也不催她,施施然地端着茶盅啜了口茶,待一碗茶将要饮尽之时,终于听到对方缓缓地道:“岚岚她、她可在府上?”

    “岚姨一早便出去了,此时并不在府中。”

    唐老夫人叹息一声,又道:“我此生唯岚岚一女,当年她离我而去,这二十年来我是日日寝食难安,唯恐她在外头遭人欺负,又怕她不知保重。所幸她得贵人相救,能伴于王妃身侧。只我已是风烛残年,族人狼子野心,我一妇道人家数十年来独力苦撑家业,早已不堪重负,如今唯愿母女团聚,共聚天伦,亦让家业传承,不负亡夫之托。”

    秦若蕖默默地为自己续了茶水,若非早已得知当中内情,她都要被对方这一番话感动了。

    唐老夫人咽咽口水,有些抓不准她的心思。自那日见了秦若蕖后,她越想越不对劲,遂暗中命人彻查对方身份,终于得知自己的女儿如今竟是端王妃身边的红人,一时诧异不已。

    若是再年轻十数年,她或许会想着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与端王府攀上关系,只如今她垂垂老矣,身边竟难觅一个真心待已之人,忆及唯一的女儿,总归想念得紧。

    终于,秦若蕖抬眸迎上了她的视线,嗓音平稳:“老夫人,我尊重岚姨的决定,她若要走,我纵是再不舍也绝不会教她为难;她若想留,不管是谁也休想将她从我身边逼走。”

    门外,一直默不作声的素岚深吸口气,冲着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青玉安慰性地笑了笑,陡然转身走了进去。

    “王妃,让我与她单独谈谈吧!”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秦若蕖心中一突,暗叫不好,只当她对上素岚平静的脸庞时,略顿,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屋里,母女二人相顾无言。

    许久之后,素岚哑声轻问:“我只问你一句,这些年,你可曾后悔过?”

    唐老夫人脸色苍白,双唇抖动不止,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后悔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些年与族人斗得身心疲累时,忆及曾经被人捧在手心万般疼爱的日子,便觉心口一阵一阵抽痛。

    只是,那样便是后悔了么?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

    “我乃朝廷三品大员之女,府中唯一嫡出的姑娘,生来注定便应是嫁入世家贵胄、高门大户,受人尊崇,享受一生荣耀富贵。”

    “你父亲不过低贱的商户之子,若非他设计毁我清誉,我又岂会沦落为商人之妇,平白遭人耻笑。我恨他,恨他毁我一生,恨他……”

    千言万语似是被堵了回去,她再也说不出半个字,眼中却隐隐可见水光。

    唯有她知道,这个“恨”字早已不似当初,她说恨他毁了自己一生,可他的一生,最终还不是也毁在了自己手上?

    她说着恨他,其实她早已经分不清什么才是恨!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恨他,她不后悔。这是一种自我暗示,也是一种自我催眠,因为她潜意识里便知道,若是她后悔了,此生此世便再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素岚又怎会知道她心中曲折难懂的想法,见她到今时今日仍然没有半分悔意,失望铺天盖地卷席而来。

    “你走吧!便当我已经死了。我父亲是低贱的商人,我自然也是低贱的商人之女,更是你一生的耻辱。从今往后,再不必来寻我,自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言毕,她再不愿多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唐老夫人伸手欲拉住她,却只能触到她的衣角,她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女儿越行越远,远到要彻底退出她的生命,一种无以伦比的恐慌袭上心头,她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岚岚,岚岚……”

    对那日在花厅发生的一切,秦若蕖并没有追问,也没有问素岚关于她的打算,正如她曾向唐老夫人说过的那般,若是素岚要走,她便是再不舍也不会教她为难;若是她想留,任何人也别想将她逼离她的身边。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下人搬运行李,又叮嘱了留守的下人好生看顾家门,一家人便启程往益安方向而去。

    秦季勋本欲留在郦阳家中等候儿子儿媳与孙儿的到来,可秦若蕖又怎放心让他一人留下,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地让他与自己一起离开。女儿的一片孝心秦季勋岂会不知,加上又的确舍不得宝贝外孙女儿,故而便应允了下来,与女儿女婿一齐启程返回益安老宅。

    说到底,这些年他也是挂念着家中的老母亲的。

    马车里,陆修琰拥着妻子在怀,不时低下头去偷记香,引来秦若蕖一阵嗔怪。他低低地笑出了声,将妻子搂得更紧,双唇贴在她的耳畔,嗓音低沉。

    “说吧,前些日闷闷不乐的是为了何事?”

    秦若蕖脸上笑意微凝,伸出臂去环住他的脖颈,糯糯地道:“就知道瞒你不过,是岚姨之事,只如今已经没事了,你不必担心。事关她府中秘事,我……”

    “没事就好,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你莫要强撑,万事还有我!”陆修琰亲亲她的脸颊,柔声道。

    秦若蕖知他体贴自己的为难,心里暖洋洋的,撒娇地往他怀里钻,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夫君是用来做什么的?用来挡灾背祸的!”

    陆修琰低低地笑了起来,震动的胸腔紧贴着她的,教她心如鹿撞,又是欢喜又是甜蜜。

    “陆修琰,你怎的就那么好呢!”她喃喃低语。

    “不好又怎配得上你,嗯?”陆修琰额头抵着她的,轻啄了啄她的唇瓣,含笑回了一句。

    秦若蕖羞涩地将脸藏到他的颈窝,惹来对方更愉悦的低笑。

    再次踏入益安秦府的大门时,秦若蕖感慨万千,往事如走马灯般浮上心头,百味杂陈。尤其是当她对上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秦老夫人时,鼻子一酸,眼泪便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祖母!”她快步上前,一下子便跪在秦老夫人身前。

    秦老夫人老泪纵横,颤抖着伸手去扶她,祖孙二人抱头痛哭。

    一旁的秦府众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只有经历过之人,才能明白此时此刻的团聚有多么的不易。

    良久,秦三夫人才抹着泪上前,劝慰哭得止不住的祖孙两人。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秦老夫人紧紧抓住秦若蕖的手,抖着双唇道。

    “母亲,还是进屋再说吧,您便是不为自个儿,也想想小郡主,小小的孩子跟着爹娘赶了这么久的路,必是闷极了。”秦三夫人柔声又劝。

    “对对对,瞧我这老糊涂,王爷见笑了。这、这便是小郡主?”秦老夫人如梦初醒,一拍脑袋,满目期盼地望向接过秦季勋怀中女儿的陆修琰。

    陆修琰笑道:“对,这便是您的曾孙女儿。”

    秦老夫人激动得不停摩着掌,连声道:“快快进屋来,莫要在风口里站着,万一着了凉可不得了。”

    一面说,一面率先抓着秦若蕖的手妻往屋里走去。

    众人见状自然连忙跟上,自又有一番欢喜和乐不提。

    陆修琰唇畔带笑,看着乖巧地被秦老夫人抱在怀中,正被一干秦府女眷围在当中的女儿,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屋内众人。

    大房及二房只到了嫡出的长子长媳及未出嫁的姑娘,三房的秦叔楷夫妇倒是带着儿女孙辈全来了。他自然明白并非大房二房有意怠慢自己夫妻,而是这两房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敢前来碍眼。

    虽说事过境迁,可卫清筠的惨死,大房二房总是难脱干系。

    秦老夫人仔细打量着怀中的小郡主,渐渐地,眼中浮现了泪花。

    “这孩子,长得与阿蕖小的时候煞是相似,连性子也是一般无二,一样的乖巧伶俐。”她颤着声音道。

    “母亲说的甚是,尤其小郡主这双眼睛,愈发的相像。”秦三夫人笑着接话。

    “我也想看看小外甥女……”年纪最小的秦七娘被姐姐嫂嫂们的挡在了外头,踮着脚尖欲往里探,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不禁有些急了。

    秦若蕖闻声抬眸望了过来,唇畔笑容更深了。她抱过女儿缓步来到秦七娘身前,抓着女儿的小手朝她拱了拱,笑道:“来,萱儿见过七姨母。”

    小郡主许是觉得好玩,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让欢喜得脸蛋红通通的秦七娘眸光大盛,伸出手想去抱,却被一旁的秦三夫人抢先抱了过去。

    “别别别,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小心弄疼了孩子。”秦三夫人不赞同地望向秦若蕖,又没好气地冲秦七娘道,“瞧瞧便罢了,可不能冒冒失失不知轻重。”

    “我、我不会的……”秦七娘呐呐地道。

    “七妹妹一向稳重,哪有三伯母说的这般。”秦若蕖好笑地轻抚抚秦七娘的脸庞。

    好些年未见,当年那个有些腼腆的小妹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只这性子瞧来倒没有怎么改。

    秦七娘到底不敢再去抱那小小的婴孩,小心翼翼地握着那软绵绵肉嘟嘟的小手,“萱儿,我是七姨母。”

    一时间,又有其他年轻的小辈围上前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自我介绍起来。

    当晚,秦府里自有一番欢迎盛宴,一扫多年的沉寂,充满了欢声笑语。

    整晚,秦老夫人脸上笑容不绝,慈爱温柔的眼神不时投向坐在身侧的秦若蕖。只当她不经意地环顾一周,不见长媳与次子夫妇时,笑容有片刻的凝滞。

    眼中缓缓地漾起一丝苦涩,尤其是看着不远处正与秦季勋说笑的秦叔楷,再瞧瞧宛如后宅主人的秦三夫人,那丝苦涩便又浓厚了几分。

    宴罢众人各自散去,秦老夫人打起精神拉着秦若蕖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让她离开。

    隔得片刻,一名身着墨绿衣裙的中年女子捧着盛着温水的铜盆走了进来。

    “母亲。”那女子将铜盆置于秦老夫人脚边,熟练地侍候秦老夫人脱去鞋袜。

    秦老夫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为自己洗脚,眼睛有几分湿润。

    “这些年苦了你,若非仲桓他……”

    “儿媳不苦,母亲不必忧心。”女子柔声回道,正是秦老夫人的次媳,秦二老爷秦仲桓的发妻。

    “明日待我与阿蕖……到底是骨肉至亲,怎……”

    “母亲万万不可!”话音未落便被秦二夫人打断,“母亲,欠人的终归要还,做了错事也总要付出代价,四弟与阿蕖难得回来,母亲何必扰了他们父女兴致。”

    秦二夫人扯过一旁干净的棉巾,小心翼翼地擦去秦老夫人脚上的水珠,又道:“况且,这些年来不管是夫君还是几个孩子,都不曾吃过太大的苦头,这何尝不是因为阿蕖的善良。否则,以她如今的地位,若是纯心报复,这世间上又哪有我们一家的立足之地。”

    “这都是儿媳的心里话,大嫂她想必也是这般想法,否则她也不会如儿媳一般,只遣了泽耀夫妻与三丫头前来。”

    秦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阖上眼眸掩饰眼中的复杂。

    她亲生的三个儿子——伯宗、仲桓、季勋,到头来虽非形同陌路,却也不远。三儿子叔楷虽好,到底非她亲生,只如今……

    “我明白了,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吧!”

    “好,那儿媳便先回去了,母亲您也早些安歇。”秦二夫人点点头,吩咐明柳好生侍候,这才离开。

    走出院门,她朝着秦若蕖居住的揽芳院方向定定地凝望片刻,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

    如今的日子虽没有往些年那般风光,可是她的心却是难得的平静,不用每晚夜深人静时看到枕边人被噩梦惊醒而束手无策,也不必再为后宅那点权利勾心斗角。

    便是她的儿女,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了。

    如此,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还有什么好怨怪呢?

    回到久违的揽芳院,见陆修琰披着犹带湿意的长发随意歪在榻上,秦若蕖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接过青玉递过来的布巾为他绞着发,数落道:“夜里本就比白日里凉,你对着窗口坐着倒也罢了,怎的连头发也不擦擦,若是落下个什么毛病,我瞧你能得什么好!”

    陆修琰笑眯眯地任由她念叨,长臂一伸搂着她的纤腰将她抱坐在膝上,脑袋搭在她的肩窝处,嗅着那阵怡人的芬芳,启唇,含着小巧的耳垂。

    “啊……”秦若蕖一阵哆嗦,整个人便软倒在他的身上。

    “你、你,可恶……”红着脸娇嗔地指控,翦水双眸媚意流淌,说不出的诱人。

    陆修琰轻笑,大掌在她身上四处点火:“谁让你去这般久都不回来,萱儿都闹了几回了。”

    “我、我不过是送、送祖母回、回房,陪着她说、说了会话,哪里就、就是久了?”秦若蕖微微喘息着反驳。

    “嗯,不久,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是我等不及……”陆修琰好脾气地哄着,稍一用力将她抱起,大步往床榻方向走去。

    “不不不,我、我还未、未曾沐浴……”秦若蕖兀自挣扎。

    “过一会我亲自侍候你沐浴更衣便是……”

    被他这般一折腾,秦若蕖次日会误了起床的时辰简直便是意料当中之事。

    她恨恨地瞪着一脸讨好地为自己布菜的陆修琰,揉揉酸痛的腰,越想越不甘,抡起小拳头便往他身上砸去。

    “都怪你!祖母她们此时必在背后里取笑我。”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你尝尝这粥,火侯刚刚好。”陆修琰柔声轻哄,体贴地吹了吹勺子里的热粥,送到她的嘴边。

    秦若蕖啊呜一口咽了下去,自以为凶狠地又瞪了他一眼,这才乖乖地坐着任他喂自己吃粥。

    陆修琰嘴角微扬,好心情地侍候着妻子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