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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削除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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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削除封国

    萧子山觉得自己很是倒霉。本来,他已经跟着第一批赶赴广宗屯田的队伍,走出了三十多里地去了,谁料想,从后面赶来一支骑兵,将队伍拦了下来,点名叫他。

    等萧子山听明了这支骑兵的来意,心里顿时叫苦不已,身为曾经的“贼渠”,虽然已经被卢植赦了以往的罪过,可是,安平王这件事情,有那么简单么?若是闹了出来,恐怕又是一桩泼天大案。

    当日拥立安平王的马千嘱已经死了,此案的罪魁祸首,算是没了。就不知道汉家朝廷、刘家天子,会不会因此迁怒于自己,把自己拿去顶缸?又可况,萧子山也曾劝过甘陵王登基称帝,自家的屁股也不见得就有多干净。若是陷到这桩泼天大案当中,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怕是只有老天知道。

    萧子山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拿着黄金,直接走人了。当日得到了二百金赏格,萧子山本来做出姿态,要平分给自己与马千嘱的部众。然而,一干部众平日里习惯了头领多拿,自己少拿,如今见萧子山要将黄金与众人平分,反倒心虚没了主张,不敢接受。最后,萧子山自己拿了一百金,然后将剩下的一百金分与了部众。

    本来,萧子山可以拿着这笔黄金,自寻出路,但是,他又一时舍不得抛下昔日的部众,而且,因为对马千嘱之死心中有愧,连带马千嘱残余的部众,萧子山也决定要好好的照应,替他们找一条好的出路。

    就这样,萧子山没有走,而是跟着两股部众一起,赶往广宗屯田。却不料因此陷进了这么一桩大案当中。

    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萧子山略一思虑,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老实配合卢植与那个什么李国相办案。因为就算他自己不说,马千嘱的部众当中,知情的人也不少,谁也不敢保证他们能各个守口如瓶,保住秘密。再说了,这桩大案,主犯是安平王刘续,自己又何苦替他保密?

    就这样,萧子山与几名马千嘱的部众,一起随着骑兵回到了信都,将整件事的详情,跟卢植与李燮抖落了个一干二净。

    卢植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一回,安平王刘续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罪责了。真没想到,当日在信都城中,还真的发生了拥立藩王这么一件事情,民间的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李燮大喜之余,又觉得并不满足,既然安平王刘续有事,难道甘陵王刘忠就能干净得了?他将脸一板,喝问道:“我且问你,难道你们就只拥立了安平王一人不成?”

    萧子山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虽然他曾经有过此意,但是毕竟只是跟刘忠提了一提,并没能付诸行动不是?于是,萧子山微微一笑,道:“使君说笑了,我等虽是乡野之人,没什么学问,但也好歹知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既然已经拥立了安平王,又怎么能再拥立甘陵王?”

    “哼,你休要狡辩!”李燮呵斥道:“你当我不清楚你等的底细么?你与那马千嘱,本非一伙之人,你劫持了甘陵王之后,抵挡不住朝廷大军的讨伐,这才带着甘陵王逃到了信都。焉知你在甘陵之时,没有拥立过甘陵王?若你没有此心,又何必劫持甘陵王?”

    萧子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当初他劫持甘陵王,的确是想利用刘忠的身份,洗脱自己“妖贼”的身份,打出“清君侧”或者“废黜昏君,另立明君”的旗号,好争取更多人的支持。

    虽然因为刘忠的严词拒绝,萧子山最终没能得逞,但是面对李燮的质问,他竟也无从狡辩。最后,萧子山一咬牙,道:“小人的确有过拥立甘陵王的想法,奈何甘陵王宁死不从,小人才没能得逞。使君要为此治小人的罪,小人无话可说,但若想让小人攀扯甘陵王入罪,小虽不是什么有德的君子,但也不愿陷害一位贤王。”

    卢植点了点头,对李燮道:“此话不假,当日我进攻信都的时候,妖贼曾挟持二王上城,威逼我退兵。据前线的军士所言,安平王在城楼上,哀求乞命,全无骨气,而甘陵王在城楼上,却大声催促我军进兵,不要顾忌他,还说出了‘生是汉家的藩臣,死是汉家的节士’这等话语,可见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李燮闻言,默然不语,半晌,才暗叹了一口气,道:“卢公,既然证据已经确凿,那我们二人便上疏朝廷,向天子禀告此事罢!”

    李燮走后,卢植对萧子山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萧君,难得你心中还存一个‘义’字。只要你日后改邪归正,走上正途,未必不能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业来。”

    萧子山哈哈一笑,道:“能得到卢公的赞许,小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广宗的屯营,如今虽是军法管制,担任屯营各级官吏的,大多是军中的士卒。而然,军法管制迟早是要解除的,而屯营的官吏,也要渐渐换成屯民担任。还望萧君到了广宗之后,好自为之。”卢植有意抬举萧子山,便轻轻的点了他一句。

    萧子山心道,我当初好歹也是一方的渠首,若是拥立的事情成了,也未必不能享受几日公卿的地位,如今,这一处屯营的长吏,顶破天也就是一个里长罢了,有什么可“好自为之”的?

    不过,想到已经横死的马千嘱,萧子山又叹了口气,心道,罢罢罢,人这一辈子的名禄,怕是早就定下了,凭你怎么折腾,不是你,就不会落到你的头上。当初恩师说我面带贵相,日后必能出人头地,这话怕是为了哄骗我跟着他走罢?何足为凭?

    萧子山恭恭敬敬的谢过了卢植,退出了大堂,跟着几名士兵去了住处。在此案落定之前,他作为人证,暂时还不能离开。

    卢植与李燮的奏疏递送到洛阳之后,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刘宏恨恨的将二人的奏疏,摔到了地上。他一来恨李燮对此事穷究不舍,最后居然真的查出了安平王刘续的罪行,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二来也恨安平王刘续不争气,居然在妖贼的胁迫之下,真的僭称帝号了!

    可是,李燮虽然可恨,这件事上他却占住了理,手里有真凭实据,刘宏也奈何不得他。因此,刘宏的一腔怒气,只能往安平王刘续的身上撒了。

    “阿父!替我草拟诏书!将安平王削去王爵,全家解送至洛阳,交付廷尉问罪!”刘宏竭斯底里的怒吼道:“还有,移书三公,告诉他们,将常山、安平二国就此削除!”

    削除封国,在汉代,是对诸侯王最重的惩罚了。东汉的诸侯王,大多都是“世袭罔替”,代代承袭,如果因为没有子嗣承袭王爵,朝廷也会从血脉比较近的诸侯王当中,过继一个人去承嗣王爵。

    同样,如果诸侯王犯了大罪,不仅自己被削去了王爵,就连子孙也失去了承袭王爵的资格,朝廷也一般不会削除其封国,而是同样从血脉较近的诸侯王当中,过继一个人去承嗣王爵。承嗣过去之后,新王日后要祭拜的祖宗,就不是生身家族的了,而是他所承嗣的这个诸侯王的祖宗。

    古人最讲究宗族的延续,也最重视对祖宗的祭祀。只要本支的先祖有人祭祀,这一脉的传承就不算是断绝。

    可是,削除封国之后,该国诸侯王的这一支血脉,可就算是完全断绝了。因此,削除封国这种惩罚,是最为严厉的。

    刘宏一怒之下,不但削除了安平国,就连朝廷尚在讨论当中的常山国,也一并给削除了。常山王刘嵩也真是倒霉,不仅当了出头鸟,被朝廷拿来杀鸡儆猴,震慑各地的守土之臣,如今更是城门失火,把封国也一并搭了进去。

    而刘照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惊讶不已,难道历史上刘续所犯的“不道”之罪,就是他曾经被迫僭称帝号?看来史书中寥寥数字所蕴含的信息,还真是丰富啊!

    因为安平王刘续被废一事,卢植在安平国又耽搁了半个月。正当他准备发兵向巨鹿进发的时候,前线传来了捷报——张郃在杨氏县外的洨水河畔,大破地公将军张宝,斩首数千级,俘虏近万,并当场斩杀地公将军张宝!

    卢植接到捷报,兴奋的手都微微颤抖了。张宝一死,黄巾军算是彻底失去了首脑,从此只能各自为战,被朝廷一一击破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卢植将捷报细细浏览了一遍,虽然捷报当中对整个战斗的过程,说得十分简洁,但是卢植依旧能从中想象出当日战斗的详情。

    按照部署,张郃率领一部联军,驻守在杨氏县,而巨鹿太守郭典,则率领另一部联军,驻守在高邑县,与张郃成掎角之势。

    从地形上看,杨氏县在廮陶东北,而高邑县则在廮陶西北,三座城池之间,隔着两道河流。廮陶之北、高邑之南,是济水,而高邑之北、杨氏之南,是洨水。

    张郃与郭典的任务,便是从北面钳制住张宝,让他困守孤城,无法动弹,然后等卢植大军回师之后,再围困廮陶,将张宝一举讨平。

    虽然攻城是件苦差事,但是与其在野外击溃黄巾军,使其四散而逃,流窜于郡县之间,遗毒无穷,还不如让他们聚集在一处,围而歼之。

    再者说,黄巾军素以劫掠为本,一应的后勤供应,全都建立在搜掠民间的基础上。而且,黄巾军为了壮大声势,四处裹挟百姓,导致他们在一城一地,就往往有十万余众聚在一处,这样一来,后勤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因此,如果黄巾军据城死守的话,往往撑不了多久,粮草便会告急。一旦没了吃的,军心自然溃散,没了抵抗下去的意志。所以,对于汉军来说,黄巾军聚集部众,困守孤城,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没想到,这一点,张宝也看出来了。张宝能不看出来吗?事实上,他身为地公将军,大贤良师的弟弟,在张角、张梁死后,就是黄巾军的最高领袖了。因此,在张宝放弃了下曲阳,缩回廮陶防守的时候,附近各处的黄巾军,也纷纷跟随着他,退入了廮陶。

    如此一来,廮陶城中的粮草压力,顿时翻了一倍。在困守了一个多月之后,张宝听说官军已经开始向巨鹿进兵,便派人出去打探了一番,当探听清楚了官军的布置之后,张宝心中依然明了——官军这是想故技重施,想跟打广宗一样,把自己困死在廮陶城中啊!

    早晚是个死,与其等卢植围住廮陶,把自己生生困死在城中,还不如乘卢植的大军未至,先出兵击破汉军的一路,说不定还能争取一定的主动。

    掂量了一番之后,张宝决定先行攻打杨氏县。原因很简单,杨氏县的城墙本就低矮,还曾被黄巾军攻破过,有不少残破之处,所以比较容易攻打。而另外两处的汉军,高邑城距离较远,另一支活动在廮陶、巨鹿二城之间的,又是一支骑军,以步卒为主的黄巾军,哪能逮得住?

    说服了部下的各个渠帅之后,张宝率领两万精锐士兵和三万青壮部众,总共五万余人,直扑杨氏县而去。

    张宝刚出廮陶不久,就被汉军的侦骑给发现了。侦骑见张宝几乎是倾巢而出,哪敢拖延,立刻将这一军情,紧急递送到了杨氏。

    张郃接到报告之后,反复思考,最终决定,带兵出城,在洨水南岸列阵迎敌。

    部下听了张郃的将令,纷纷前来相劝:“张讨逆,敌众我寡,还是据城防守为上,岂能如此轻率的出击?”

    张郃闻言,哈哈一笑,道:“诸位,张宝的那点本事,难道大家还没看透么?若是他死守廮陶倒还罢了,此番率军出击,可谓是自寻死路!”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明显不相信张郃所言。张郃接着道:“我与张宝,大小十余战,他在野外布阵作战的本事,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当初,我率领数千之众,犹且不惧于他,何况如今手中有两万之众?再说了,杨氏城墙低矮,又多有残破之处,若是我军在城中被动防守,反而让贼军有了发挥他们人数众多这一长处的机会。别的不说,若贼军在攻城的时候,被我军击溃,由于我军不便出城追击,他们尚可从容撤退,可若是换了野外,只要他们有一部发生溃乱,我军便可以乘势攻击,将他们彻底打垮!”

    “可是,大军出城之后,若是贼军分兵来攻城,又当如何应对?”部下问道。

    “这个容易,杨氏紧邻洨水,贼军若想攻城,必须渡过洨水才行。而我正想抢先渡过洨水,背水安营列阵,这样一来,贼军不先击败我军的话,就别想有大股部队能渡过河来了。”张郃解释道。

    部下闻言,更是吓了一跳——所谓背水列阵,乃是置诸死地而后生,能不能“后生”不好说,但是“置诸死地”却是肯定的了。好端端的,又有谁愿意将自己“置诸死地”呢?

    在张郃的坚持下,众将终于勉强接下了将令,各自点起兵马,去做准备了。张郃又命人飞骑前往高邑,向巨鹿太守郭典通报军情,请他相机出兵,从后路包抄,夹击张宝。

    当张宝气势汹汹的杀到洨水南岸的时候,却发现汉军早就在洨水南岸,立起了大营,挡在了他的面前。张宝苦笑一声,这个张郃,还真是自己的克星啊!

    事已至此,两边只能摆开战阵,兵对兵,将对将的干上一场。

    张郃将步兵布置在了中间,最前排是弓手,紧接着是刀盾手,最后是长矛手。仅有了千余骑兵,则被布置在了两翼。

    而黄巾军这边,却没有什么阵势可言,基本上都是各个渠帅带领着部下的精锐士兵为核心,周围拥簇着其余的部众,然后一拥而上,凭借人数的优势,和各路渠帅的勇猛拼杀来攻破敌人。

    黄巾军鼓噪着冲了过来,汉军士兵看到敌人的声势浩大,也不免有些害怕。只是,如今他们背靠洨水,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壮起胆子,与敌人拼个死活。

    在汉军箭雨的打击下,黄巾军冲锋的阵形,出现了些许混乱,不过,几轮射罢后,汉军的弓手就不得不从战阵的空隙中间,撤退到了战阵的后方。

    两股人潮很快就撞击到一起。汉军的阵列严整,手持刀盾的士兵,竖起盾牌,死死的抵住冲过来的敌人,然后寻找空隙挥刀劈砍。而他们身后的矛手,则双手持矛,从前排士兵的肩头伸出去,狠狠的击刺敌人。

    而黄巾军那边,一方面人多势众,人潮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冲击着汉军的阵势,另一方面,那些渠帅所率领的精锐士兵,个人格斗的技巧也颇为不俗,时不时便在汉军的阵线上,打开一个缺口来,给汉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