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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半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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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青毡马车上,听着嘚嘚的马蹄声和木辕碾着碎石山路的咯吱声,以及不规律的晃动,若胭有种莫名的兴奋,终于从那个了无生气的院子里出来了。

    那天送走秦先生,又在门口默默的站立半刻,直到初夏走过来轻声催促,这才返回,初夏是个敏慧的,虽然新买,却很有眼力,一直离得远远的,既不探知内情,也有把风之意,不过梅承礼临走那两句话喊得声音的确有些大,不知道是否听到,她不会说,若胭也不会问,主仆之间默契的当作忘记。

    回到厢房,章姨娘长舒一口气,见若胭脸色难看,也不敢多问,拉了初夏到一边打听,也不知道初夏说了什么,章姨娘竟是如卸重负的点了点头。

    接着杜氏表示观音菩萨诞辰日快到,自己要闭门斋戒三日,然后去半缘庵念经祈福,于是随后三天都不见人影,就是若胭去请安也被拒在门外,巧云和巧菱很是歉意的看着若胭,若胭很想多问几句,又告诫自己还是装糊涂为好。

    梅承礼不用上课了,张氏不知道是内疚,还是怜惜,竟也免了他请早安,只特意把吉祥叫过去,细细的叮嘱了一番,也不知道交待了什么,吉祥只是应诺,临走时,张氏似是不经意的抚额叹道,“寿儿是个重情的,听说秦先生走,他还跑去相送了,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吉祥笑着附和,迟疑片刻,到底说了一句话,“老太太,那天大少爷去送秦先生,奴婢并不当值,正在后院收拾,听高兴说大少爷出去送先生了,一个人也没带,心里就担心,紧跟着就找出去,远远的好像看到二小姐身边的丫头初夏站在枣树后,想必二小姐也在,奴婢当时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过去,就看见太太对面过来,原来太太也去送了。”

    张氏脸色顿时大变。

    虽然张氏也一并通知了几个女孩儿好好休息几天不必请早安,但若胭只是轻轻一笑,并不作真,还和平时一样,与章姨娘一道去请安,那天去的稍晚一刻钟,到门口时就听到屋里传来郑姨娘讨巧卖乖的声音,“这真是老太太的英明,妾虽然身份低微,也时刻念着盼着梅家的昌盛,那秦先生教了大少爷几年,大家都瞧着不太合适,恐怕耽误了大少爷的前程,只因秦先生是太太请来的,谁也不敢多说,到底是老太太的明智,辞了他去,再换个好先生,以大少爷的天赋资质,今年秋闱一准金榜题名,那时候,莫说大少爷要怎么感念老太太的恩德,就是老爷太太,还有这满府上下,都要当老太太是那九天王母。”

    张氏呵呵一笑,声音虽带些责备,还是藏不住的满意,“你这嘴是巧,倒说到我心里去,这府里但有我在一天,就得我来做这个主,寿儿的前程顶是重要,这些年已是耽误,也是给了太太的体面,只如今秋闱在即,寿儿这段时间非但不刻苦上进,反而变得懵懵懂懂,这还怎么了得?难不成我梅家的将来竟要毁在一个教书先生手上?真是可笑了。”

    亲耳听着这话,证实了以前的猜测,秦先生果然是被张氏赶走的,若胭反而心静下来,张氏在梅府里还真是手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啊,去留生死,皆是她一句话而已。

    屋里郑姨娘却又接着讨巧道,“老太太自然是做着这府里的主,谁还能越的过去?只是,妾有些不安,秦先生这样离去,太太怕要多疑些什么,就是二小姐,妾瞧着也很是敬重亲近秦先生,她才刚入学,秦先生就走了,只怕心里要多想,老太太是长辈,自然不在意,她们也不敢不敬,就算心里有什么怨愤,也定不敢表露出来,可是妾那天不是惹二小姐生气了嘛,就连太太也发了怒,只怕这事儿一出,太太和二小姐都要疑心妾,那可如何是好?”这是攀扯两人要故意引祸乱了。

    “桂芬,就你这小心思,哪里瞒得住我,你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在提醒我太太和二小姐会因为秦先生而怨我?还说什么不敢,哼哼——”

    郑姨娘忙笑着否认,“哪有,妾这是想求老太太庇护呢。”

    “这句话倒是实话,你也想想,你跟了老爷这么些年,虽然名义上不是太太,可待遇上,哪一点亏着你,你瞧瞧你那北园,比起东园来,如何?还不是我庇护着你?竟还在这里装狐狸,再者说,这秦先生走了,二小姐也上不了课,你这心里不也平衡了吗,要不然你前几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都念叨些什么。”张氏连笑带骂。

    郑姨娘赶紧告饶,“哎哟老太太,妾哪敢存这个心思,二小姐能上学识字,妾是真心为她高兴,虽然嘴碎爱念叨,心里也是希望三小姐四小姐能一起去才好,老太太也能体谅我这当姨娘的心不是,三小姐四小姐打小就跟在老太太身边,一声声的奶奶叫着,老太太心里自然也是更亲她们,妾心里也感激老太太呢。”

    张氏就笑着啐骂,“你说话最是能讨人心,你将心搁肚子里吧,我再请个先生来,那时就让映雪映霜都去。”

    若胭一动不动的听着,两道长长的秀眉凌厉的挑起来,周身环绕着一股冷冷的气息,章姨娘紧忙将她拖下台阶,低声道,“二小姐,姨娘觉得衣裳有些单薄,你可否陪姨娘回去加件衣裳。”这门前竟没个人守着,平时都是方妈妈在,今儿方妈妈去哪了,真是蹊跷。

    若胭自然知道章姨娘这是想赶紧避开,以免撞破惹来祸事,若胭原本还想冲动一次,故作不知的闯进去,看看屋里那两人的大花脸,此刻已歇了这心思,宅斗水深,张扬有罪,有些时候,自己还是避退些为好,也就点点头,随章姨娘拽着往外走,刚出中园大门,就见方妈妈迎面而来,后面跟着厨房的姜婆子,姜婆子手提一个大食笼,还冒着热气,方妈妈眼尖,远远的看尖若胭,眉头顿时一拧,快步上前,就堪堪挡住两人,笑问,“二小姐,章姨娘,这是已经给老太太请了安往回去了?”

    章姨娘在若胭胳膊上悄悄一捏,抢着回答,“让方妈妈见笑了,妾刚进这大门,正赶着一阵风来,觉得有些冷,二小姐劝我回去先加件衣裳再来,免得在老太太眼前生了病,给老太太招晦气,可是不孝了。”

    方妈妈是何等眼毒,目光轻飘飘的在若胭胳膊上一扫而过,似笑非笑的道,“二小姐和章姨娘正经是孝顺,老太太心里都是有数的,老奴也瞧着今儿早上的风是有点冷,章姨娘还是快回去添衣裳吧,切莫着了风寒,就是二小姐,也要保重身体。”

    姜婆子的食笼里飘出香气阵阵,饶是若胭对府里的吃食不熟,也闻出了糯米鸡和豉香排骨的香味,真是有趣了,前几天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肯粗面馍,告诉大家要节俭持家,这倒好,大早上的,就吃上了丰盛大餐,是确定这几天大家都不用来请安,还是因为昨天夜里梅家恩值夜宿在衙门没回家?若胭冷冷一笑,刚要开口,章姨娘又抢了先,“谢方妈妈体谅。”说罢,紧箍着若胭就走了。

    方妈妈笑容殷殷,却在两人身影消失后,顿然面色清冷,若有所思。

    身后不远处,富贵引着映雪、映霜走来。

    此后两天,若胭都没有去中园,章姨娘反而放下心一人去了,见了张氏只说若胭似有风寒前症,怕过给老太太,张氏就呵呵笑着,借着接茶的功夫,和方妈妈对视一眼,倒也没追问什么,反而让若胭好好照顾身体,又莫名的提起杜氏,却只说一句“太太明儿要去庵里。”没头没尾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若胭从章姨娘嘴里听说,略一思索,就笑起来,道,“这倒正合我的意,她这是厌我在她面前晃悠,还带着刺,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发我出去,清静清静呢。”

    章姨娘听若胭这么解释,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心里也觉得让若胭去庵里转一圈也好,若胭就笑嘻嘻的直奔东园,跟巧云说是自己想跟着太太一起去庵里,巧云一怔,一喜,转身去告诉杜氏,好一阵子出来,笑道,“太太让二小姐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就出门。”

    轻轻的卷起一角帘子,若胭凑过去看外面的景色,二月中旬,冬雪已消大半,几支黄灿灿的迎春花在绿叶黄叶丛中,迎风而笑,映着温软清亮的阳光,格外的娇艳俏丽,明明不过几束丽色,却好似春娘子打翻了颜料瓶,就着阳光的铺洒,渲染了满山□□,就连途径过花枝的风,也似乎在清凉中匀了些香甜。

    若胭满足的深吸一口气,旁边的初夏就自作主张的放下了帘子,轻声劝道,“山上虽然不比城里人多眼杂,也难免香客樵夫往来,小姐还是注意些,就是着了风受了凉,庵里可不如府里请医方便。”

    这次出门,若胭只带来初夏,章姨娘原说让春桃也跟着,到底伺候时间长,放心些,若胭婉言拒绝,说是章姨娘留在府里更需要照看着,再者,杜氏也只带了巧云一个丫头,自己怎么好越过嫡母,章姨娘想着也是这个理,又想起春桃还受着罚要扫地,怕跟了出去,要惹张氏发怒,到底不敢再说。

    初夏体贴心细,性子也好,既恭敬,又大方自然,与巧云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沉稳些。

    这次出门,只三辆马车,杜氏与巧云坐一辆,若胭与初夏坐一辆,再就是两个粗使婆子跟着,倒是轻车简从。

    婆子的马车在前面引路,若胭忍不住又极快的撩起个缝瞧一眼,隐约已经见着香气缭绕,并禅音飘渺,说来这半缘庵规模不大,也不怎么出名,倒是隔山谷相对的另有座大禅院,名号普贤寺,是普贤菩萨的道场,规模宏大,金碧辉煌,昨天临时抱佛脚听章姨娘讲解,说是那普贤寺修建已有数百年,香火鼎盛,名人士族多往那去,连先帝也去过数次,相较之下,这半缘庵就寒碜多了,当然也有不少香客信徒往往先去了普贤寺,又翻过山来半缘庵,不过多是些虔诚的女客。

    若胭遮了帘子,回身向初夏笑,“快要到了,我正坐的闷了。”

    正说着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若胭诧异的又掀帘子,初夏就拉住,“还是奴婢来看,中途停车,必有缘故,不是道路不通,就是有人阻挡,情况未明,小姐这时切不可露面。”初夏就探头出去看,前面有婆子下了马车,来到杜氏的车前禀报,初夏就转述若胭,“婆子说是前面就要到山门了,只是远远的见着好像有几个男子在闹事,打了起来,也不知道为的什么,来询问太太的意思如何是好?”

    若胭竖耳细听,仿佛是有吆喝声、笑骂声与嗷叫声传来,刚要生出些好奇,就听初夏又说,“太太已经示下,先靠路边,不要招惹,看看情况再议。”果然马车又动起来,却不是向前,而是靠在了路侧。

    若胭心痒痒的,耐住性子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就嘻皮笑脸的瞪了眼初夏,到底自己又拉开一道细缝探看,果然见着远处有几个人,一个个人高马大、衣饰鲜明,动作各异,似是或鼓掌或负手旁观,因前面马车挡住,并不见打人的场景,却见巧云从车上下去了,直往着那群人去,若胭就提起一颗心来,却不知道巧云过去说了什么,似乎吆喝声和笑骂声停了下来,然后其中一个青衣人领头,往旁边大步去了,其他人也跟上去,就是那不绝于耳的嗷叫声也跟着越来越远,最后听不见了,等巧云再上车,三辆马车又缓缓转动,很快就进了山门,直到庵门前,再无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