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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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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座潸然,今天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跟随杜氏多年的老人,他们或许不知道杜氏与若胭之间的感情,毕竟不到一年,这个从天而降的二小姐能有多贴心?

    许明道心中尤其复杂,此刻她更高看若胭几分,更能明白,为何姑母如此疼她,当然,姑母也是疼自己的,要不然,怎么舍得将她许配给自己?的确难得的真纯明理、不贪名利,可惜,终究不属于自己……

    杜氏站起,心中大慰,上前扶起,若胭就抱住她直哭,如果说云懿霆是让她最幸福的人,杜氏毫无疑问是她最亲最敬重也最依赖的人,杜氏不是她的生母,她们理应是世界上最尴尬最针锋相对的关系——嫡母与庶女,可是谁也料想不到,就是这样两个人,竟然胜过梅府所有人的感情,若胭会不顾一切的守护杜氏,杜氏则倾尽心思为她安排一个最完美的将来,即便最后若胭辜负了她的期望,哭着选择了云懿霆,她依然全心全意的为她置办嫁妆,让她风光出嫁。

    “若胭,不许哭,回头母亲还有事要和你交代。”杜氏拥她片刻,平复了心绪,沉静而坚定的道完,就推开了她,又回到座位,“陈掌柜,李管事……以后二小姐就是你们的东家,以前对我如何,还请依旧,二小姐年轻,不经世事,劳累你们多加用心。”

    话音甫落,就见在座中站出几人来,先是向杜氏拱了拱手,“太太放心,我等依旧如故。”又转向若胭抱拳,“二小姐,我等愿追随二小姐。”

    若胭犹自伤悲,眼泪汪汪的看着杜氏,见她目光坚毅,心知主意已定,不可更改,自己虽然不在乎这些财产,终归是杜氏的一番心意,只好收下,哽咽着接过册子,转身向几人行礼,“若胭多谢几位大义。”更不知再说些什么,唯捧着册子坐下,手指颤抖,泪眼婆娑。

    杜氏见她收下,便不再罗嗦,又拿起桌上的册子接着往下分配,一本是给许明道的,一本是给许明玉的,兄妹二人竟是分开的,若胭不懂账目,只感觉给明玉的比明道更多一些,杜氏说道,“男婚女嫁,你们俩以后也各有生活,姑母自然要分开,明道是男子,姑母信你自可创立家业,明玉则不然。”不知是有了若胭的无效反抗在先,还是两人本来就比她更洒脱明白些,并没有哭哭啼啼,只是垂首沉默,半晌,许明道沉声道,“侄儿谨遵姑母的安排,姑母身体欠佳,侄儿只当为姑母分忧。”还是人家懂事又会说话。

    许明玉抖了抖睫,到底泪如断珠。

    杜氏叹口气,看了看许明道,又看了看若胭,黯然垂目,不知心中已痛成怎样,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大意,此刻他们俩应该并肩而坐才是,终究悔之晚矣,悔恨片刻,才复抬头,让许家兄妹分别和几个管事见礼,这才继续拿起册子,这一次,若胭猜也猜出来,是“承礼”,这两个字已然成为杜氏心里巨大的血洞,每一次想起都会咕咕的冒血,痛楚无以复加,这位梅家大少爷,她的亲生儿子,十六年来,在与她生疏、冷漠、仇恨、麻木、暴戾之后,到底还是用离家出走这样的极端方式向所有人公布了他心里无可奈何的痛苦。

    杜氏拿着册子的手在颤栗,刚举起册子就无力的放下,指尖压在那两个字上,竭力平静着心里的悲怆,到底还是翻开来,一字一句的念出来,大家都屏声静听,气息亦缓,似乎生怕惊动了她的心弦,念罢,合上册子,杜氏道,“明道,这一本,你代为收下,如有机会,再交给他即可,如没有……”

    “姑母!”一向沉稳冷静的许明道突然截断了她的话,“此托付,明道不愿接受,请姑母自己保管,亲自交给表弟。”是啊,他也看出来了,杜氏大约等梅承礼回来的信念都没有了。

    杜氏摇头,蓦地脸色一冷,态度很坚决,“姑母有事托付你,你还要推三阻四吗?你既知姑母身体不佳,不宜操劳,莫非要想姑母亲自打理这些琐碎事务?还是不愿为表弟的事分心,怕耽误了来年春闱?”任谁也听得出来,这是故意相激了,许明道焉能不知,迟疑良久,明知激将,终究不忍,沉声应下。

    杜氏将册子给了他,又让管事站出来见了面,此时桌上还剩下三本薄册,又一一念来,前两本竟是梅映雪和梅映霜的,梅映雪的明显少很多,不过寥寥几件嫁妆,梅映霜的除了嫁妆比梅映雪的多好些,另有一间铺子,若胭很是感概,杜氏之心何其软善,梅映雪待她那般无情,从前岁月如何,若胭不知,只这近一年来的见闻,颇觉心凉,每次杜氏大病卧倒,从不见她前来探视,就连杜氏苦心为她谋来一份好姻缘,也从未领情感谢,即便如此,杜氏仍记得这个庶女;梅映霜比同胞姐姐知情知恩多了,虽然生疏,到底心中清明,杜氏心中有数,待她自然与梅映雪不同。

    “若胭,这两本,你代为保管。”杜氏递过去。

    将梅承礼的册子托付出去,尚且可以理解,毕竟归期未定,可是梅映雪的婚期就在半年之后,又何必再让自己转手?若胭胡思乱想,心里又惊又怕,“母亲……”

    杜氏摆手制止,“母亲不想再操心,再者,这些东西由我拿出,也因人生疑。”理由是不想让梅家再疑心她偷了梅家的钱藏私,看似合理,若胭却总觉得不对劲,只是杜氏已不容她多想,强行将册子塞给了她,又迅速的拿起最后一本,这下,若胭的好奇心被牵了过去,还会有谁呢?这一次,杜氏没有再和前几本一样举起来让大家看封面的名字,而是静静的翻开来,径自念下去,“杨总管……陈掌柜……”杜氏并没有忘记这些数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为她打理、拓展产业的人,也为他们各自留了一份。

    “太太!”满座的管事们都齐刷刷的站起来,“我等心领太□□典,愧不敢受。”

    杜氏道,“不必推却,这都是你们应得的,若非你们的辛劳,何来这些?我又能有什么?小玉无能,唯知感恩。”

    杨总管上前道,“太太,家父临终有言,杨家誓死追随杜老将军和太太,杨某绝不敢忘家训,心甘情愿,何用太太以此做赏?”说罢,其他人也都纷纷说道,“杨兄所言即是,我等祖上都是杜老将军麾下小卒,当年杜老将军卸甲弃印,我等祖上亦随后离军,为太太效劳是祖上传下的家训,绝非贪图财物。”

    杜老将军?若胭懵懵懂懂的心念,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是在哪里呢,她呆呆的看着杜氏,一头乱绪的回想,火光电石间,猛然想起自己推拒侯府提亲后陪杜氏去和晟宝莊,被云懿霆赶来表白那一次,他和杜氏对话时就多次提起这个名字,那么这和杜氏究竟有什么关系?莫非这就是让侯爷失态的追问杜氏身份的真正原因?细细一想,大约自己能隐约猜出一二了,杜氏是杜老将军之后,而杜老将军与侯爷关系非同一般,侯爷其人,若胭颇为赞赏,甚至可说是崇拜,那么,这位传说中的杜老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侯爷一提起来就激动失仪,能让这么多人世代为他甚至为他的后人效忠?

    杜氏含笑执意相赠,众人坚持不受,若胭心中一动,突然对杜氏轻声说道,“母亲,若胭有个建议。”

    杜氏一怔,还没说话,倒是管事们急切纳闷的发问,“二小姐什么建议?”

    若胭道,“母亲,诸位管事世代赤心,自然是不肯受此馈赠,倒不如换一种方式,既然大家都同心同德,自然往后还要世代相依,子孙共处,母亲倒不如将这些馈赠集中起来,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思,聘请个先生或是武师,教导他们的孩子,也好让他们后辈有个更好的出路,母亲以为如何?”

    一语既毕,全场默然,无不惊诧的盯着若胭,杜氏目中闪动着激动,欣喜的点点头,然后环视众人的意见,见大家都是一脸的兴奋,遂大声道,“好!若胭,你的这个建议太好了,就这么办!”略作一顿,然后又道,“如要请师,首要固定场地,置办一概用品。”

    若胭立即道,“母亲,此庄原为母亲赠我,便收拾妥当作为共用,正好。”杜氏为管事们准备的都是财物,因为管事太多,总不能人人瓜地,如今既办学堂,总要个大家都聚集一处的地方。

    久不说话的许明道也道,“表妹既然出了这么个好主意,其他的就让明道略表心意吧,姑母适才所赠城南一庄,位置颇为不错,正适宜大家共用。”

    产权已经分配下去,管事们自是没有发言权,虽然心里也觉得许明道那个庄子更适合些,果然杜氏想了想,也点头道,“那就城南的庄子吧,只是委屈了明道。”

    “姑母何出此言。”许明道笑道。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接着又说了说大致的安排,杜氏将具体事宜交给杨管事和城南庄的冯总管一同办理,大家随后就闲聊些别的,也不知谁开了个头,说着说着就说到如今北蛮滋扰边境,忠武侯奉旨北征的话题上来,再往下说时,杜氏却突然道,“若胭,这庄子颇大,你以后成了东家,总要熟悉才是,去转转吧。”

    若胭正凝神细听,想多知道些有关侯爷此次出征的事,却被杜氏撵走,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有什么不能让我听的吗?便不想走,只讨好的看杜氏,只不见杜氏软话,不愿惹她不悦,只好应下退出,心下大概也明白,杜氏不愿自己了解太多战争的内情,毕竟新婚燕尔,若是因为得知血腥而影响与云懿霆的相处,便不妙了。

    庄子的确很大,却很空荡,不知是原本人口就少,还是因为大家齐聚商议大事的原因,杨总管特意吩咐不许走动,若胭信步而行,并没有心思熟悉地形,只满脑子的想着刚才的事,努力消化这些从天而降被塞进大脑里的庞大信息,尴尬重逢的许明道、杜氏的巨大产业、自己突然成了暴发户、神秘的杜老将军和一群忠心的士卒后人……若胭觉得自己实在是渺小无知的可怜,自以为活得张扬、铿锵,今天才知道什么叫苍白,什么叫井底之蛙。

    城郊风大,初冬天寒,若胭缩了缩手,突然想起云懿霆,自出嫁,这是第一次分开,此刻竟非常的想念他,只想飞快的扑进他的怀抱,然后扬起头看他妖邪诱人的笑容,享受他的亲昵与爱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约如此吧。

    脚步声由远而近,回头,恰好见许明道缓步而来,若胭倏的就心头一紧,飞快的想着回避之策,因为歉意,她总害怕面对,正惶恐不安,却见杜氏和许明玉的身影也随后出现,后面还跟着一群管事,蓦地就松了一口气,原来大家都出来了,便悄悄的抚了抚心口,迎了上去。

    许明道静看她一眼,敏锐的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什么也没说,就回身对杜氏道,“姑母,明道仍然坚持,请姑母移居小院,让明道侍奉姑母。”

    他这是想让杜氏搬去古井胡同,这倒不错,其实,自己作为女儿,不是更应该侍奉母亲的吗?只是,已经嫁到别人家,还能不能把娘家母亲接来?好像不太合规矩……若胭怏怏的咬咬牙,觉得自己很无用,连尽孝母亲的做不到,还不如人家一个做侄儿的。

    杜氏闻言一笑,“明道,这话你已说了多次,以后不必再说了,姑母有姑母的执念。”

    杜氏的执念是什么?

    若胭紧紧抱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肩头,慢慢的落泪,车轮滚动,一路颠簸,又回了城,杜氏将她送她送到侯府门口,直到看到那熟悉的高墙和门口晓萱的笑脸,若胭陡然有一种南柯一梦的错觉,也许,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庄子里的任何事,都不过是虚幻的梦境,太阳下山了,自己该醒了。

    “三奶奶回来了。”晓萱迎上来扶若胭下车,又恭敬的向杜氏行了礼,目光却在车轮上极快的一瞟而过,车轮上粘着些许城中没有的泥土,以及几点被碾得细碎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