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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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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闻声望去,果然见大老爷、大夫人带着五爷云懿思快步走来,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总有数十人之多,行止有序,神态端凝,各人手捧托盘,俱是祭礼所需之物。

    大家见过礼罢,大老爷就看向云懿霆和若胭,微笑道,“老三,你们俩进来。”说罢便举步进了小院,两人随后跟进,三老爷也跟着进去了。

    才上台阶,就有侍者捧来净手盆,若胭立于西阶,云懿霆立于东阶,众人盥洗、拭净后,才进大殿,沉肃凝重之气氛扑面而来。

    若胭自持身份,不敢东张西望,却忍不住好奇,趁提步迈槛之际,飞快的扫视一周,只觉得殿内深阔宏伟,梁头、脊柱等无一不彩绘云纹、花卉等图案,重彩瑰丽、精妙绝伦,当先供着云家列祖牌位,图像端肃,若胭不敢久视细看,匆匆一眼就垂眸凝神,跟在云懿霆身后,一丝也不敢走神,早闻得鼓乐声起,又有侍者鱼贯而入,列置供品,方才就位。

    鼓停,鸣炮,复奏宁和之乐,大老爷主祭,三老爷陪祭,云懿霆和若胭遵命依礼,迎祖、上香、跪拜、献爵,又有大老爷念祝文,三献方止。

    若胭紧绷着神经,竖起耳朵听大老爷的声音,眼虽正视,却时不时的趁机看云懿霆一眼,跟着他一板一眼的举止,这时见三老爷往一侧楼梯上了楼,不多时捧了一本册子下来,又有侍者上前奉上笔墨,大老爷接过册子翻开,取笔落字,又由三老爷送回楼上,这才道,“好了,如今你们俩拜过你们母亲灵位,又更了家谱,才算合礼了。”

    若胭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背上、手心都是湿的,直到退出大殿,凉风吹过,才醒过神来,心知这新妇祭祖一礼总算是过了,暗暗将心放下一半。

    接下来便是合家祭祖,这是没什么可紧张的了,男子入殿,依旧是大老爷主祭,按规矩是妇人都在殿外行礼的,是以由大夫人和二夫人领首,一通礼乐、反复跪拜,不过如此,总是混在人群里不显眼,低眉顺眼的跟着大家就是,撤馔、望瘗之后合扉,就算是礼成了。

    即便如此,所有人依旧肃容无嬉,到出了院子,又走出很长一段夹道,才又开始讨论起来,说的却是晚膳的安排,云家有规矩,晚膳是三房人合在一处,图个“合家团圆”之寓意,一向都是聚在大房,以显示长兄为大,今年也不例外,大老爷和大夫人说是“都已准备妥当,你们早早的就来吧。”

    三太太又瞧着若胭笑,亲热的上前拉过她的手,道,“你刚才是祭过你母亲了,你母亲苦命,早早的就去了,你既进了门,是该去你母亲跟前磕头尽孝的,这也是你母亲,可不要偏了。”说着话,向和祥郡主努嘴,脸上的笑容颇为怪异,声音不大,走在前面的男丁未必听见,但是并肩而行的和祥郡主是必定听见的,当下就变了脸,当着这继母的面,一口一个说生母,可不是挑拨么?

    正气不过,就见若胭微微一笑,回敬了过去,“三婶说的正是,两位母亲,都是我的母亲,自然都要孝顺的,二嫂当年过门,想来也是一样在那三婶灵前磕头跪拜的,这本是为子为媳的本分,就是往后,我也要好好向二嫂学习如何孝顺母亲呢。”一边说,一边向和祥郡主笑着行礼。

    这话可算是将三太太砸过来的大石头又同样砸了回去,和三爷一样,二爷的生母周氏也早年去世,如今的三太太也是个继母,三奶奶王氏过门时又怎么少得了去祭拜周氏,现如今,王氏侍奉三太太亦如生母,半分不敢懈怠,若胭说要向王氏学习,不就说明也不会轻看和祥郡主,三太太被戳了心窝,也不好说什么,和祥郡主却舒心而笑。

    云懿霆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等着她,拉住若胭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的凉汗,不着痕迹的将她手带进衣袖,用衣裳擦干,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一笑却不说话,若胭红着脸瞪他,奈何天色已暗,也不知他看见没有,只扭头看别处不理他,因是新春之喜,府里上下哪个角落都装扮起来,园子里的玉树琼花不说,就是这夹道,也换了新制的灯笼,纸上画着“八仙过海”、“喜上眉梢”等吉祥画儿,这时候早点起蜡来,两排儿高悬,整齐的延伸到尽头,煞是好看。

    回到园子,三房人各自回去,二房子媳们都陪着和祥郡主先到存寿堂,云懿霆和若胭又叩谢了和祥郡主,虽是继母,亦是母亲,和祥郡主亲自扶起,一脸欣悦,笑道,“你们俩好好的就是,我总是看着高兴的,时间不早了,别让你们大伯父和大伯母久等,你们快回去更衣,稍息片刻,就直接过去吧,吃过后也不必再过来请安,早些回去歇息便是。”

    两人依从,又说了几句“母亲也休息会,不要操劳”之类的话,便先回瑾之。

    云归雁半路上追上来,拉着若胭叽叽歪歪的说了好些闲话,直到瑾之门口,才被云懿霆赶走。

    云归雁哼道,“我与若胭说话,三哥总来争抢,一会去大伯那边用膳,莫不是你还要和我们女眷一桌不成?还不是我陪着若胭。”

    云懿霆就认真的看着她,“上次我可叮嘱了什么,你又是怎么陪的?”

    云归雁立刻想起若胭被灌酒一事,咧嘴一笑,撒腿就跑了,晓菱几个在后面追赶,若胭瞧着发笑,回头却朝云懿霆嗔道,“三爷好端端的又提过去的事做什么,本不与归雁相干,你却怪她。”

    云懿霆搂紧她往回走,斜眼哼道,“她失职在先,我还不能说她?你越发护她了。”

    回到瑾之,丫头们围上来服侍,更衣、喝茶之后,若胭又去陪着佟大娘说了会话,道了谢,因是刚才祭祖顺利,自己的举止亦无差错,这都是佟大娘平素教导之功。

    出来后,对着蜡烛打了个哈欠,问初夏“可有热水,一身汗,只想赶紧洗去才舒服”,云懿霆却阻道,“先准备着吧,吃了饭再洗,免得一会出去再着了风。”拉着她在榻上歪一会。

    若胭刚才过于紧张,此刻松懈下来就觉得有些困倦,只是想着接下来还要吃一顿团圆饭,这也是过年的重头戏,疏忽不得,又打起了精神,在他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云懿霆瞧着她慵懒娇稚的模样,心软如水,只管呆呆的看,连眼也合不上,等差不多时间了,才小心的叫她起来,看她重新梳妆完毕,又一起往大房去。

    丫头们一对对提着灯笼前后照应,府里又挂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和彩绸,虽是天色已黑,走在路上却光亮的很。

    到大房时,穿过那个诺大的花园,来到上次大夫人做寿的大厅,这回的晚膳亦没有摆在厅上,因云家人口不多,就摆在旁边的次间,缃兰已经侯在阶下,迎了两人进去,云归雁听到声音又跑来挽若胭,三人同入,人已到了大半,都坐在厅上说话,这时候是没有规矩的,大家畅所欲言,不分长幼尊卑,就是那得力的大丫头们,也可说笑得。

    若胭进来时,三太太正说着个狐仙的故事,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会子描述的有模有样,女眷们都笑听不语,男丁们不爱听这些怪诞野话,都坐在另一边说话,无非是大老爷和大爷说政局、几个小爷话书本罢了,云归雁笑道,“若胭听不听狐仙,三婶讲的倒是趣味。”

    若胭和云懿霆上前向几位长辈行过礼后,若胭就低声向云懿霆道,“你自去和大伯、大哥他们说话,我也听听狐仙去,回头讲给你听。”携了云归雁入座,除了王氏和云归瑶,其他人都在座。

    何氏见了捂嘴笑,“三弟妹可来的晚了些,没听齐全,三婶讲的这个狐仙本领可大着了。”

    云归雪轻声嘀咕,“三嫂不必听,三嫂的本领比狐仙还大呢。”

    声音虽不大,但是坐得近的几个女眷还是能听得清楚,若胭蓦地想起她曾数次对自己出言不逊,直指自己“狐媚,引得云懿霆宠溺”,往常还知道背着人说,今天更嚣张了,当着众人的面就敢胡说,有心扎她两针,又忖,大过年的,且看和祥郡主的面子不与她计较,只笑而不语,垂首喝茶,等三太太继续讲故事,这一节便跳过去罢。

    不想三太太却笑了起来,“雪儿这话说的倒是有些理呢,老三媳妇生的好看,我瞧着比这狐仙还要好看,又把老三拢的紧……”

    若胭大为无语,也不知三太太当着一家子人说的什么故事,似何氏已经为人妇的尚好,可是云归雁和云归雪两个尚待字闺中,怎么也没个避讳,连这样狐狸精的话也随意听得,却不知除夕之夜禁忌少,女眷之间偶有些出格些的话也就不避乱,三太太原本说时,也并没有多露骨,不过是这会子有意拿若胭消遣。

    大家听了都朝若胭看过来,更有笑着称“是”的,何氏更是直接道,“正是呢,自从三弟妹嫁过来,三弟就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是匹束不住的马,我们成日里见不着人,如今连门也不出了,只管守着三弟妹,两人同起同坐、形影不离呢。”

    若胭尴尬的笑了笑,飞快的朝远处的云懿霆望了一眼,笑道,“怎的我才进来,大家就打趣起来,我年轻不懂什么,也没听三婶说的这狐仙究竟怎样,不过心里猜测着,倒觉得和大嫂更像呢,大嫂与大哥伉俪情深,数年如一日,如何不是大嫂拢的紧的缘故?倒不如也拣几件趣事说来,我进门晚,也好有样学样。”

    何氏一听这话锋转到了自己身上,忙摆手讪笑,“无甚说的,无甚说的。”

    正好王氏和云归瑶一起进来,后面乳母抱着永哥儿,王氏便解释了“永哥儿临出门时打翻了水盆,湿了衣裳,又重新换过,留了四妹妹陪着”,从乳母怀里接过永哥儿上前给大夫人、和祥郡主请了安,又让乳母抱去男丁那边请安,两人这才坐了。

    三太太的狐仙终是没有再讲下去,人越发多了,叽叽喳喳的各自讨论,何氏又怕拉扯上自己,只管找王氏闲聊,不去听故事,大夫人和和祥郡主早有腻烦之色,吩咐紫萍去看席面布置如何,不多时紫萍回来禀道,“都已妥当。”

    大夫人就起身道,“那便入席吧,紫萍,你去请大老爷他们。”

    席分两桌,男的在外,女眷在内,中间一架紫檀木书画八扇座屏隔开,与上次五爷生辰相似,只是屋里布置的更富贵喜庆,众人依次入席,有了上次的教训,若胭一坐下就先将面前的酒盏往旁边推了推,因她有孝在身,无人说得,仍与午膳一般只动了几下素菜就停了著,何氏频频看过来,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入席不过两刻钟,忽见云懿霆从外面进来,大夫人诧异的问,“老三来作甚。”

    云懿霆却道,“若胭身体不适,我带她先行离席,大伯母、母亲与三婶只管慢用。”

    若胭愕然,我何时身体不适了?也不便反驳,便立即装了个蔫模样,讪讪的红了脸,众人是才不久一起祭祖的,并不见她有什么不妥,才多会工夫就不妥了?又想着兴许是来月信了也未可知,既然云懿霆都跑进来说了这话,谁还劝留,只说几句“既然如此,快快回去歇着为上。”

    三太太笑,“刚才老大媳妇还说呢,老三媳妇果然就是老三身上的缰,这么一会不见就急巴巴的进来了,你只管喝你的酒去,你媳妇不舒服,自有丫头们服侍回去,瑾之跟过来几个丫头?要是不够,我那几个也一并护着去,就在这府里,还能丢了你媳妇不成?”

    好些人都笑起来,若胭埋首不语,只差没羞得钻到桌子下去。

    何氏笑,“可见我说的不错了,这才开席多久,三弟只怕连酒也未过三巡吧,也好离席呢。”

    云懿霆却只是淡淡坐笑,将众人取笑全都应下,“正是如此,还是我自己陪着若胭回去的好。”真真是无半点羞耻心啊!

    除了几个未出阁的小姐目瞪口呆,其他的人都大笑起来,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大夫人摆手笑道,“罢,罢,快走吧,你这媳妇,我们可留不得了。”云懿霆早几步转了过来,扶着她起身,出门去了,若胭低声谢过,连头也不敢抬。

    平生第一顿年夜饭,刚开席就离席,椅子尚未坐热乎就算是结束了,原本席后还有娱乐活动,例如放烟花、打牌之类的,因为戴孝,若胭不便参加,如今又有“身体不适”,更不必凑热闹了,这个年,到现在为止,就算是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