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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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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中园的时候,似乎他们正在说着什么事,梅家恩揉着太阳穴,紧皱双眉,轻声哀求,“娘,您别说了。”

    张氏坐在他旁边,穿个大红绸棉袄,用那美人拳不轻不重的捶了他一下胳膊,气道,“这事儿必须依了我,难不成还要再由着你耽误下半辈子?”

    赵氏和大郑姨娘、小郑姨娘都赫然在座,各自打扮的花枝招展,两个姨娘都低着头,闷闷不乐,赵氏已有了气,冲张氏道,“也该等淑芳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要是再进来个八字相克的,害了我的女儿和外孙,我定不依!”

    张氏待要还嘴,已见富贵领了两人进来,只好狠狠的盯她一眼作罢,挺了挺背脊,端坐起来,梅家恩笑道,“云三爷来了。”

    听这话,竟没若胭什么事,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啊,这年还怎么拜?若胭暗暗吸口气,心知梅家恩是因为怨恨自己没有通知他就把杜氏火化带走、并且促使两人和离,云懿霆又不一样,虽然从不像他期望的那样对岳父毕恭毕敬,但他是侯爷的儿子啊,边关传来连番捷报,朝野尽知,这个女婿可是侯爷的宝贝疙瘩,得罪不得。

    “老太太,老爷。”若胭上前行礼,云懿霆倒也没摆架子,跟在一旁。

    张氏呵呵直笑,“云三爷快坐,你们坐。”

    两人也不客气,远远的坐下,场面就冷了下来,赵氏直勾勾的盯着若胭,等着她行礼,若胭只看也不看她,又叫了晓萱三人进来奉上礼物,也一个字不沾她郑家,赵氏恨得直喘气,又不好直言,心里已将若胭骂了个体无完肤,大郑姨娘和小郑姨娘各自拧着手帕,相视一眼,大郑姨娘犹豫着不动,小郑姨娘一咬牙,扶着腰起身,微微一礼,“二姑奶奶、二姑爷,妾有礼了。”

    见妹妹行礼,大郑姨娘百般不愿也跟着行礼,云懿霆始终一语不发,若胭淡淡一笑,“两位姨娘客气了,看上去两位姨娘过得不错,都有些丰腴了呢。”

    梅家恩尴尬的扭过脸,正室死的凄凉,小妾倒是养的白胖,这是个什么道理?

    大郑姨娘垂首不作声,小郑姨娘却笑了起来,摸着已经鼓起的肚子道,“是啊,好叫二姑奶奶得知,已经四个月了呢,大夫已经诊过了,说是个男孩。”语气里尽是得意,看来杜氏已死,她也无需再扮娴淑了。

    “那小郑姨娘可要好好养着身子,大哥哥不在家,你肚子里可是梅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若胭冷冷一笑,慢慢站起来,“老太太,老爷,若胭去看看姨娘,姨娘肚子里没有少爷,不像她们俩,能高坐厅堂见外客,只好我自己过去请安问好了。”说着话,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视扫过郑家三母女,心里的气就越发盛了,有男丁、外客在,小妾和小妾的娘家人竟然可以毫不避讳的坐在堂上,这也只有梅家才有的规矩。

    “若胭——”梅家恩沉着脸,却不知说什么,经过被御史参奏、险些官位不保一事,他这段时间也过得惶恐、颓废,想挣扎着重树孝子形象,又被家事烦的一头乱绪,他仍是不认为自己有错,听张氏的话是人生首要的信条,妻妾没有规矩就是梅家的规矩,只要张氏觉得无妨,一切就是理所当然,至于为什么还会被御史参奏、被朝野指点,那都是别人的愚蠢无知和不可理喻。

    “老爷有话要说?”若胭目光清淡的望他。

    梅家恩烦躁的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张氏却不干了,叫道,“二姑奶奶这是在指责我虐待你姨娘了?你姨娘一日三餐,也没饿着,有衣有被,也没冻着,难不成我还要像供祖宗一样供起来?”

    “老太太是说,大郑姨娘和小郑姨娘现在是供起来的了?”若胭笑着反问。

    赵氏急了,“二姑奶奶好尖利的牙齿,淑芳现在可是怀着梅家的少爷,等少爷生下来,淑芳可是生母,金贵着呢,怎么就坐不得这大堂?再说了,姨娘姨娘,不是嫡母也是娘,淑芳和淑芬也是二姑奶奶的娘,二姑奶奶也该……”

    “混帐!”若胭厉声喝道,“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连这样作死的话也说的出来。”

    这大约算是若胭在梅家发飙最厉害的一句话了,虽没有直接上去扇耳光,也差不多了,一想到章姨娘畏缩的躲在小院里惶惶度日,这些人却一脸趾高气昂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云懿霆歪着头看她,抿嘴不语,眼神中似乎还有些看戏的笑意。

    赵氏却疯了,她一把年纪了,就是张氏也奈她不得,数次由着她撒野,梅家恩虽然不怎么尊敬,也是当岳母一样让着,哪里受得了被若胭这样骂,直接就哭嚎着扑了上来,“哎哟,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竟敢这样骂你老爷的岳母,这是什么家教!”

    云懿霆斜她一眼,就鄙夷的调开了目光,只是伸臂将若胭揽在臂弯,晓萱已经闪电般冲了上去,伸手就掐住了赵氏的喉咙,将她肥硕的身体嘎然止住,然后轻轻一松手,推的后退两步,小郑姨娘轻叫一声,吓得捂着肚子避开,生怕撞上自己,还是大郑姨娘堪堪扶住。

    母女三人便哭成一团,尤其赵氏擂腿直骂“梅家一家子的窝囊废,我两个女儿嫁过来受气,连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死在你梅家了”,大郑姨娘直喊“老太太做主”,小郑姨娘则捧着肚子,眼泪汪汪的看着梅家恩。

    张氏一看这场面,索性也掩面哭起来,“了不得了,二姑奶奶如今得了婆家的势,跑到娘家来逞凶了,这是不把梅家赶尽杀绝不罢休了。”

    若胭气极反笑,这一家子还真是各有绝技啊,渐渐的倒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也不驳斥,只清凉的看着梅家恩,等他处理。

    梅家恩却是个没主意的,眼见着哭闹声一片,也心烦气躁,挥动手臂,“走走走,都哭什么。”自己倒是先大步出去了,这是典型的一甩衣袖不管了,爱谁哭谁哭,我只做听不见了。

    既然梅家恩都走了,若胭也就似笑非笑的向张氏说了句“老太太,梅家的荣辱兴衰都是您和老爷的本事,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逞不了凶,也赶不尽杀不绝。”说罢,拉着云懿霆径直出了门去,上了游廊才叹口气,闷闷的对云懿霆道,“三爷,又让你看笑话了。”

    云懿霆笑,“嗯,你挺厉害,不过,我早已见识过。”

    “这算什么,取笑我呢。”若胭越发的情绪低落,“我若是个温柔、贤惠、乖巧顺从的女子倒好,兴许也能为三爷挣些门楣,总胜过这样连累你丢脸的强。”

    云懿霆笑容顿收,狠狠拧紧眉头,“温柔顺从的女人天下到处都是,我要她们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我云三的门楣。”

    若胭心口一暖,挤出个笑容,转身对晓萱说,“你伺候三爷上车等着吧,我一会就来。”几乎每次来梅家,梅家恩都是自己拍拍屁股走了,也没个男丁陪云懿霆,这样招待女婿登门也真是世间少有了。

    “不用,我自己去,让晓萱跟着你。”云懿霆握了握她的手,独自出门。

    章姨娘已经等在大门口,春桃和秋分两个丫头一边一个,翘首张望,自然大家都知道今天若胭要回来,果然见狭窄的小门口出现若胭,就欢喜的喊了出来,“二姑奶奶来了。”抢出来迎接,章姨娘也激动的出门来,在院子里就拜了下去,“妾给二姑奶奶请安。”

    若胭一把扶起,“姨娘不必如此。”心里酸楚难忍,生母在自己面前这样卑微,大郑姨娘和小郑姨娘却高坐厅堂,怎能不叫自己愤慨、心疼。

    进了屋,若胭再向章姨娘行礼,自然拜不下去,早被抓得紧紧的按在椅子上了,若胭只得作罢,让晓萱捧了礼物过来,章姨娘连连搓手,嗫喏道,“二姑奶奶何必又颇费,年前就送来不少东西来,如今又送,姨娘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二姑奶奶还是自己留着好。”

    春桃和秋分也上来道谢磕头,说是感谢若胭赏的钱。

    若胭笑着,只管问章姨娘的情况,两人都说“有口饭吃,无人问津罢了”,若胭听了又是伤心又是安心,只瞧着章姨娘益发消瘦的面孔和卑微的眼神,落下泪来,自己无用,不管是嫡母还是生母,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一边受苦、一边爱护自己。

    章姨娘见她哭,手足无措,嗫喏着不知如何劝慰,只好责备两个丫头,“你们俩以后不许在二姑奶奶面前说话。”

    若胭听了更觉心酸,拭去泪痕,反过来劝解,又问起巧菱,“上次来就没见到,不知哪里去了?”

    章姨娘道,“已经卖出去了,年前卖的。”

    若胭又问,“卖去哪里了?”

    “不知道,不敢过问。”章姨娘摇头,“二姑奶奶问这个做什么,二姑奶奶听姨娘一句,别管了,各人有各人的命,二姑奶奶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何苦管了这个管那个,哪里管的过来?”

    若胭缓缓点头,自己哪有本事管呢,不过是问一句罢了,想确认普安师太说的那个女施主是不是巧菱,如今也断了线索,想管也管不上了,陪着说了些话,不过是相互宽心的话,想着云懿霆独自在外等着,就起身告辞,章姨娘不敢留,绞着手帕送到门口,打发秋分往院子里送。

    快到小门口时,秋分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二姑奶奶,我见过买巧菱的那个人,那天奴婢去送碗去厨房,正看见姜婆子带着一个人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姜婆子嘴里说着‘好了,你也交了钱了,巧菱那丫头往后就是你媳妇了,你赶紧领了去,带着远远的走吧’,那人高兴的连着道谢。”

    “那人长什么模样?”若胭忙问。

    秋分道,“挺老的,总有四十来岁,听口音是外地的,也不知做什么生计,奴婢也只瞧的那一眼,后来就再不知道了。”

    若胭木然点头,后来的事自己已经知道了,不知是巧菱的要求,还是凑巧,这一对老夫小妻去半缘庵住了一夜,巧菱在佛前磕了头还为杜氏上了香,算是为前主子尽一点忠心才离开,若胭对巧菱的印象一向是胆小怕事、谨慎保身,远不如巧云侠义,但是多年来服侍杜氏,也算尽职,这便没什么可苛求了,在梅府这个高墙之内,任谁都知道杜氏无权无势,不受待见,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似巧云者,世上能有几人?怎能奢望人人都如巧云?

    离开小院,又上游廊,往西北望了一望,驻步片刻,到底还是过去了,来喜从门前走过正好看见,喜得直跳,飞快的跑出来磕头,“二姑奶奶来了,奴婢给二姑奶奶请安,二姑奶奶是来见四小姐的吗?”

    “正是,四妹妹一向可好?”若胭扶起她,笑问,再厌恶梅映雪,也割舍不下梅映霜。

    “还好……二姑奶奶进去看看吧。”来喜眼神微黯,忙着领路。

    “四小姐,四小姐,二姑奶奶来了。”来喜打起帘子往里请。

    “二姐姐……”桌前一条纤细的人影站了起来。

    若胭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消瘦了许多,大眼无神,正是许久不见的梅映霜,惊道,“四妹妹,怎么这样瘦了?”

    梅映霜跑来,站在若胭面前,扑簌掉泪,想亲近却拘束着不动,若胭就抱住她,轻轻的拍着她肩膀,梅映霜就扑在她肩头低声的抽泣,“二姐姐,我以为你责怪我,再也不想见我了。”

    “四妹妹怎会这样想?”若胭接过来喜递来的帕子,为她拭去泪水。

    梅映霜垂首惭道,“我于母亲不孝,辜负母亲一向疼爱,实在薄情,二姐姐就算不怪我,我也没有颜面再见二姐姐的,二姐姐可知,如今外面都在传言,说二姐姐至孝至纯,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送终尽孝,更无他人。”

    是么?三个月不出门,外面竟有这样的传言了?若胭苦笑,“我自己都不知这些,四妹妹何必介意,别人哪里知道你的难处和心事?我且告诉你一桩安心的事,我昨日收到巧云的来信,她们已经到达蜀中,很快就会将母亲入土为安,你还是放下心结的好。”

    梅映雪听了点头,仍是哭着唤“母亲”,忽闻门口传来梅映雪的声音,“四妹妹又犯了糊涂,怎么还叫她母亲,你难道忘了,她早就被逐了出去,咱们俩是没有母亲的,只有二姐姐一人有母亲而已。”

    若胭闻声皱眉,连头也不愿回,“但愿三妹妹这辈子都不知道母亲对你的好,要不然,你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梅映雪哼道,“我是不知道她临死还能给我准备多少嫁妆,能像你一样风光出嫁吗?我为什么要念她的好?”

    若胭想起杜氏留给她的嫁妆单子,此刻恨不得就摔在她脸上,也狠狠的撕得粉碎,然后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这些,没有了,不给了!”终是压下怒火,不去理她,只拉着梅映霜坐下,劝解了几句,就走了,从梅映雪身边大步而出,连瞟都没瞟她一眼,直到快到中园,才止住步子,狠狠吐出一口气,又去中园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园门是关着的,确切的说是锁着的,里面荒凉死寂,连鸦声也无,阴凉的北风仿佛能吹进骨子里去,冻僵了血液。

    若胭就双手紧攥着那把锁,额头抵在门上,默默的流泪,又不想在丫头们面前表现哀痛,悄悄的拭去泪痕,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