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缱绻花时 > 第384章 送妆

第384章 送妆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王氏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空气中是浓郁的檀香和汤药混杂的气味,令人苦闷得窒息。

    若胭刚进门不久,云归暮和云归瑶也来了。

    王氏拘谨的想起身,却被几人劝说着按下,云归瑶话少,说了几句宽心静养的话就闭了嘴,云归暮爽利话频,像竹筒里撒豆一样,将王氏这病的经过都倒了出来。

    昨天傍晚云懿华从外面回来,闻着扑鼻的檀香气味很是不悦,让王氏将香炉搬出屋去,王氏却说中元节阴气过重,需连续焚香七七四十九天方可驱灾去厄,两人争执了几句,王氏体弱气虚就晕倒了。

    竟是这么回事?

    若胭默默点头,心里不禁疑惑,王氏莫非中了邪,就算一心向佛也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杜氏那般虔诚礼佛,也从没听说过中元节要在卧室焚香数十日,这说法是谁灌输给她的?将眼细细打量她,王氏平躺在单薄的丝被中,身体瘦得如同个小孩儿,面色与数日前祭奠所见,更为枯黄,眼神悲凉无助,隐隐有赴死之意,大为震惊,直觉以为王氏心中必藏有密事,才会自苦至此。

    犹豫良久,若胭决意劝导,却是笑着说道,“我记得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得道高僧甚是慈悲,他常下山入市,救苦救难,普惠众生,为世人敬仰供奉,可是这高僧性格古怪,他从不遵守戒律清规,嗜好酒肉,言谈举止跳脱荒诞,似痴若狂,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貌似疯癫,奉行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百姓苍生亦丝毫不介意他的与众不同,反而极为爱戴,将他善行广为传颂,可见,只要有心,佛祖自知,二嫂为人慈和,菩萨岂会不知?就是那魑魅魍魉也不敢近身,何必非要拘泥于形式呢?”

    王氏眼神蓦地一闪,有些许亮光腾起,忽地又熄灭,苦笑道,“三弟妹慧心通达,愚嫂受教了。”

    云归暮却对故事内容来了兴趣,拉着若胭连问那高僧在那个寺庙修行成佛,又是什么法号,若胭被纠缠不过,只得信口胡说,“我也是听街坊传言,说是法号道济,修禅于杭州灵隐寺,当地百姓都尊称为活佛济公。”

    云归暮啧啧称奇,道,“世人都说苏杭绮丽,堪称人间天堂,我只以为美人如画、景致如花,没想到还有这等不同凡响的高僧异人。”

    几人又说了些话,云归暮和云归瑶就起身离去,邀请若胭去云归瑶院子玩,若胭则想着问问王氏实情,婉言拒绝,等两人走后,复坐到床边,尚未开口,王氏已幽幽一叹,道,“三弟妹的故事很好听,那高僧超脱世俗,无拘无束,故而万人敬仰,愚嫂尘埃俗人,仰望尚不及其趾,何敢效行?三弟妹请回吧。”

    这是不肯实言了,是不愿说,还是不敢说?

    若胭默默注视她片刻,心里叹息,也只好缓缓点头,“既如此,二嫂好生将养吧。”

    从王氏的屋子里出来,若胭蓦地看到廊后藏有一道纤长的影子,不着痕迹的瞥眼望去,只见云懿华的妾朱氏隐在廊后,大年初一,若胭曾见过她一次,打扮得千娇百媚,因为一只白猫,在王氏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若胭没有轻视姬妾的心思,甚至有些同情像她这样没有名分的女人,又叹一声,只当不知,快步离去。

    回到瑾之,略歇息一会,若胭就带着晓萱出门,初夏也要跟着,若胭笑道,“你要出门,谁给晓蓉做好吃的。”

    初夏想着有理,点头应下。

    晓莲却主动要跟着,说是怕晓萱一人护卫不力,若胭失笑,嗔道,“我也不是去找人打架,何至于处处有危险?”

    晓莲照旧板着脸,“还是谨慎些好。”

    若胭想到晓蓉受伤一事,必定几人心里都有阴影,不仅云懿霆有令加强戒备,晓莲自己争强好胜,也不肯让主子再训斥一次。

    三人一车出了侯府,却不是往梅府去,而是径直出城,来到杨总管的庄子。

    杨总管迎接着若胭,将她深看一眼,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长长的叹一声,又笑起来,朗声请入大厅,双方礼罢,皆坐定,有庄子里的丫头送上茶水。

    杨总管看了看晓萱和晓莲,略一迟疑,道,“听闻二小姐月余前身染微恙,杨某担忧不已,不知如今可好?”

    这是话中藏话了,若胭知他说的是自己离家出走之事,当初自己决意离开云家,以祭奠王大夫为名,让初夏送口信给杨总管,请他代为安排离京的马车,杨总管不愿若胭重蹈杜氏覆辙,全力安排,助若胭顺利离京,一晃一个月过去,再见若胭由云家的两个丫头陪着过来,怎么不唏嘘为叹。

    若胭涩然而笑,向杨总管欠身一礼,道,“多谢杨总管挂念,今日再见,若胭亦觉如隔重生,当初境况,不堪回首,好在都过去了,杨总管请宽心。”

    当初若胭让杨总管帮忙,是瞒着丫头们的,如今当着晓萱和晓莲的面,自然不愿明说,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却也没有必要再把杨总管牵扯进来。

    ——殊不知,两人早已知晓,若非晓萱从废纸篓里找出那张浸染墨汁的书信,认出一个“杨”字,云懿霆也未必能迅敏的猜出杨总管从中相助。

    总之,若胭和杨总管打哑谜似的说了些话,只叫杨总管知晓现下安然便罢,接着就直述来意,“母亲当初为梅家三妹妹准备了一些妆奁,托杨总管代为照管,下个月就是三妹妹大婚了,我想着把母亲的心意提前送过去,杨总管以为如何?”

    杜氏临死之前把若胭带来这里,聚集众位管事,将毕生产业逐一分配,子侄人人有份,就是那薄情寡义的梅映雪也得了一份嫁妆,东西是存放在庄子里,却是让若胭届时送去。

    这几天,若胭一直在思量此事,依着她的性子,恨不得大婚之日,自己带着几个丫头仆从直接将嫁妆抬去齐府,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摔在梅映雪的脸上,将她羞辱得无地自容、遁地而死,到底又冷静下来,梅映雪虽然无情无义,齐大人何辜造此连累?梅映雪固然该受到唾骂,齐大人已娶她进门,少不得同样要受人指点,深陷流言,就是稚子慧姐儿也难幸免,这岂不是自己罪过?再者,自己已然为云家之妇,一言一行都代表云家的家风门楣,若是砸了齐大人的婚礼,伤及云、齐两家旧情、牵扯多少世家不说,云家有此泼妇,往后威望何存?

    杜氏临终一片慈善悲悯心意,也要荡然无存了。

    罢了,原来自己也不得不做一个以德报怨的好人。

    杨总管神色顿暗,掩不住一抹忿忿闪过,终是低低作叹,点头道,“自当听从二小姐安排,东西都放在库房,杨某这就让人搬出来。”

    “如此,多谢杨总管,母亲心意,杨总管必定深知,你我只能助其完成心愿。”

    “二小姐言之有理。”杨总管喟然道,起身出门唤了几个仆从庄奴,交代了去库房,复回厅坐下。

    两人又闲话几句,若胭问起私塾的事,“不知那先生可回京了?”

    “已经回京,诸事都已安排妥当。”杨总管笑着回答,眼角的皱纹一道道的延伸到太阳穴,“先生是上个月搬去城南庄的,孩子们已提前一个月过去,教舍、宿房等都修葺、装饰一新,纸墨纸砚也都采买齐备,表少爷亲自过去指点了两次,一切都妥当得很,二小姐只管放心。”

    有这么多经验丰富的管事,又有许明道,自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若胭笑着赞赏,又说了些庄子里的事,想着时间不早,还要去梅家送嫁妆,便告辞出来,杨总管见她只有一辆马三个人,又派了四五个下人驱着两辆马车,装运了几大箱妆奁,跟随送去。

    几只朱红包金的大箱子进了门,径直抬到了张氏的中园,张氏正因上次若胭回娘家被曝出婚前与云懿霆私通而怒气郁结于心,连日来卧病于床,忽听说若胭带了数箱大礼进门,顿时精神大振,掀被纵身下床,昂首挺胸的端坐堂前,梅映雪闻讯,立即风一样的赶过来,后面紧跟着大郑姨娘、小郑姨娘和赵氏,好些个面生的丫头、婆子都远远的探首张望,这围观的场面,比若胭三朝回门还要热闹好些。

    无数双眼睛滴溜溜的在箱子上来回的滚动,谁也不是傻子,只看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搬箱子时用的力气,就知道这里必是满当当的装着东西。

    张氏最沉得住气,不急不慢的问,“二姑奶奶突然带了这些箱子回来,是做什么?”

    初夏将一只小匣放在桌上,转身退到若胭身后。

    若胭微微一笑,“匣子里是我的一点心意,给三妹妹添箱贺喜,这些箱子嘛,都是母亲在世时为三妹妹置办的嫁妆,母亲临去前,托我代为保管,如今眼见着三妹妹大婚在即,我为完成母亲遗愿,特地将嫁妆送来。”

    众人闻言无不惊骇,有甚者更是吸了口气,面面相觑,心思百转。

    梅映雪当先尖叫,指着那几个大箱子问,“这些都是给我的?”

    “正是。”若胭看向她,笑容缓缓收敛,转为阴凉,“三妹妹是否欣喜?是否从未想过,自己当初那般冷漠不孝,居然还可以得到一份嫁妆?这可不比天上掉金子更让人激动兴奋?”

    梅映雪正快步扑向箱子,意欲打开细看,猛地听得这话,身子一僵,进退两难。

    赵氏一跳脚怒道,“你这叫什么话,她曾经是映雪的嫡母,给映雪置办嫁妆是天经地义的!这本就是映雪该得的!”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若胭冷冷的睨她一眼,哼道,“三妹妹,这东西是不是你理所应得的,你自己最清楚。”

    梅映雪手指抠在箱子一角,缩手不是,启盖也不是,银牙一咬,恨恨的盯着若胭,众目睽睽之下,她绝不会承认自己辜负杜氏、受之有愧,可也说不出口自己问心无愧。

    “怎么我就不能说话了,我是映雪的外祖母,是梅家的亲家!”赵氏气呼呼的冲过来,指着若胭就骂,“你算什么,也是个姨娘生养的,十几年连府门都没进过,身份比映雪低贱……啊……”话没说完,就嚎叫一声,萎顿于地,晓萱冷冷的将手从她下巴松开,转身回到若胭身后。

    大郑姨娘倏的往后缩。

    小郑姨娘浑身一颤,上前扶起,怒道,“二姑奶奶身边的丫头好本事,见人就打,还有没有王法了?二姑奶奶难道不是姨娘生养的?难道不是在府外长大的?我母亲说的哪里不对?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呵。”若胭凉飕飕的望着她笑,“这是小郑姨娘?还是叫你祝家太太更合适些?难道近来京中盛传的梅家小郑姨娘与新乡祝家本有婚约,却嫌贫爱富,主动投向姐夫为妾这事是假的?还是说老太太割肉舍了五十两银子打发一对主仆、令其离京缄言是假的?小郑姨娘,你凭什么这么嚣张?难道就没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