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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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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话儿,晓莲就回来了,若胭本是安排她跟在云懿霆身边,这时候回来必是奉云懿霆之命汇报情况,看到她,若胭满腹心绪散开不少,只说有些饿了,让初夏去后院看看有什么吃的,特意的将她支开。

    周老爷子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朝中门生众多,他的丧事紧挨着先帝的国丧,隆重程度也仅亚于国丧了,文武百官纷纷奔丧,一日之内,周府所处长街尽飘白幡,哀乐回响半个京州城。

    云懿钧是长外孙,皇上亲自口谕,许他半月丧假,侯爷就更不必说了,一句“爱卿节哀,如今天下太平、四境安宁,军中事务不必劳心,以先人后事为先”,连假期也不说定,可见圣眷优渥,话虽如此,又有先帝之丧同期,侯爷和云懿钧是周老爷子的婿、孙,更是先帝的臣子,自然是先国后家,两人还要参加朝廷的祭奠,周家儿孙亦是如此,周二爷虽无官职,但年轻未经事,这样一来,许多事务就都落在云懿霆这个无官无职的闲人身上了。

    若胭听到这里,却是微微蹙眉,心疼云懿霆劳累。

    “我知道了,你还去三爷身边,眼见三爷得个闲,就赶紧递去茶水点心,这些事,还得你才行,周府的人必定都忙得团团转,哪里顾得上这个。”

    晓莲应下,抬眼又问,“主子问三奶奶这一日可好,用膳多少,睡眠可安稳,府里是否有事?”

    若胭想到云懿霆忙碌之中还记得问自己这些琐事,心里甜腻腻的,只笑道“都好”,催她快去,有心隐瞒下何氏诬陷、和祥郡主偏信之事,就是四爷、五爷相助作证之事,也不好对云懿霆提及。

    等晓莲离去,初夏进来嗔怪,“三奶奶这是有意打发奴婢走开,不让奴婢和晓莲说话,为的是不肯让三爷担心,也忒好心了。”

    若胭笑,“你也知道我有意如此的,难道不知缘故?平时三爷闲暇,我尚不愿拿这后宅的烦心事在他面前诉苦,何况这几天特殊,难道叫三爷后丢开周府的事,去找大嫂或是母亲争辩?”

    “三奶奶想得周到,却都是为别人想的。”初夏也知若胭这话合理,却仍是愤愤不平,“奴婢就是觉得憋屈,三奶奶一忍再忍,大奶奶却全不知好歹,越发的过分了,这是看着三奶奶软弱可欺么。”

    一忍再忍么?自己从来不是个好忍耐的人,当初在梅家,宁肯挨打挨骂关禁闭也决不低头示弱,到了云家,却屡屡劝诫自己退一步开阔天空,只因这里有个自己愿意为了他而忍的人,因为自己爱他,想要和他过一辈子,任性而为纵然可以使自己得一时畅快,少不得还需要云懿霆在前面扛着,最终累的是他,若能风平浪静,平稳度日,他就不必两头为难,所以为了他,再委屈也心甘情愿;梅家不同,自己即便伏在张氏脚底,自己在乎的两个人杜氏和章姨娘也不可能得到张氏的好脸,既是如此,那又何必委屈自己?

    “看看母亲如何处置吧。”若胭缓缓道,“四爷五爷都说了话,母亲心里总该信我几分,刚才是因为大嫂已经歇下,母亲不忍扰她休息,明天应该会有分晓,若是母亲是非分明、公平相待,又何必把事情闹到三爷面前,他一个男人,因我介入后宅纠纷,总是不好。”

    次日一早,若胭依旧去请安,和祥郡主托词劳累,今儿请安免了,一会还要去周家,叫若胭回去,并无他话。

    若胭淡淡而笑,依言而回。

    到下午回府,若胭去请安,她仍是不言不语,佯装忘记,昨天的事,就算这么揭过了。

    若胭自认没有宽宏慈悲的菩萨心肠,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可是和祥郡主明明已经听了云懿诺和云懿思的话,知道何氏冤枉自己,却没有任何表示,这让若胭很不舒服。

    初夏也不舒服,一进门就气呼呼的道,“莫非二夫人连四爷、五爷的话都不信,只肯信大奶奶一人?就算三奶□□疼是假,但是大奶奶冤枉三奶奶故意不去探望却是真的,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经此一夜,若胭将事情前面捋顺,也揣测出几分真相,和祥郡主自幼在后宅里打滚长大,什么样的明争暗斗没见识过,何氏的那些小伎俩怎么哄得住她?她先是在霁景轩门口就对自己兴师问罪,后在有证人辩护的情况下,仍是不管不问,绝非执意偏信,相反,她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何氏的恶意,也只知道自己被冤枉,甚至很有可能,何氏的这个小心机更是她一手促成。

    即使为了表现对周老爷子的敬重,云家举家奔丧,也不可能无一人主食,何氏有孕且不说,若胭也从未接受理事授权,府上必定是祝嬷嬷打理,有此重任在身,祝嬷嬷怎么会不早不晚的离开,而何氏又不早不晚的难受?

    “如今二夫人态度这般,三奶奶待如何?不了了之?”

    若胭语气淡淡的笑了笑“不了了之?不错,就是不了了之,急什么,只要在这府里住着,这种事永远没有尽头,过了这一次,很快还会有下一次,等下一次……再说。”

    “等下一次?”初夏很不满意这个答复,闷闷的思索一阵,又琢磨出些道理来,叹道,“三奶奶有三奶奶的想法,毕竟这个事发生在侯爷和三爷都悲痛之时,要是三奶奶抓住此事不放,让侯爷和三爷两头忙碌,就有不识大体之嫌,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若胭揉揉太阳穴,“正是这样,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回,唉,本来没有头疼,如今还真觉得疼了,女人的战争没有硝烟,可是比真刀真枪还要让人头疼,我眯一会。”

    接下来的两天,晓莲每天回来两次,和若胭说几句话就走,和祥郡主连去了三天,何氏也没再传出任何动静,看来是一计得逞,吃得香睡得好,还真是安安稳稳的。

    若胭每天除了早中晚燃香祭拜,就是静心抄经,终于在第三天大功告成,让晓莲将一摞墨迹将将干的纸带过去交给云懿霆,又格外叮嘱道,“仔细着趁无旁人时再交给三爷,也不知我这身份能否抄经,一切请三爷决断。”——带孝之人抄的经书有什么忌讳,自己还真不知情。

    听了佟大娘的故事,自己就对周大夫人和二夫人有种深深的恐惧,不因她二人如何“厉害”,实则两人虔诚的信仰,让自己心有余悸,唯恐自己一不小心踩上雷,砰的爆炸了。

    不想,当天晚上,云懿霆就回来了,一进门就把若胭搂在怀里,默默不语。

    若胭大吃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经书惹了大祸,必定是被大夫人和二夫人发现了。

    “三爷,是不是我不该抄经?”

    “是我想你了。”云懿霆把脸埋在她发间,声音压抑沉闷。

    有时候,最简单直接的情话就是最好听实用的,得此一言,若胭觉得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不值一提,女人一生所求其实不多,只要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其他人都不重要,只要嫁对了那个男人,贫苦清寒也好,诡橘暗斗也罢,统统甘之如饴。

    两人相拥,依偎亲昵良久,若胭挣开,斟了茶递过,红着脸嗔道,“这几天三爷必是累了,既是得了片刻闲,就该好好歇息,来回的跑什么,晓莲不是都说了我很好么。”

    “口是心非,难道你不想我?见了我你不高兴?”云懿霆刮她的鼻子,慢慢喝茶,“家里的事,你什么也不必管,有什么不愿之事尽数推开,只说我有言在先,凡事自有我处理。”

    若胭略怔,疑心他是否听说了那天的事,转念又想,和祥郡主不会傻到主动和云懿霆说,当时霁景轩门口的事情只有初夏跟在身边,她素来懂事明理,也不必向晓莲透露,云懿霆忙于老爷子的丧事,哪有时间打探这些,必是自己多心了,遂微笑应下。

    云懿霆没有留太久,又细细的叮嘱了若胭照顾好自己,简单的说了说老爷子的丧仪安排,就走了。

    朝廷历来有仪典规定,大夫、士者三日而殡,然则天子重礼,又念在周老爷子生前为肱骨重臣,又是明太妃祖父,特许以亲王之礼,五日而殡。

    此后云懿霆每晚都会回来,陪若胭略坐坐,说说话就走,直到丧事告一段落,才算结束“两地奔波”的生活,若胭迎着,看他俊逸眉眼掩不住淡淡困倦,心疼得不行,即刻安排热水热茶、点心饭菜,上了桌前,又陪在一旁添汤夹菜,难得的体贴了一把。

    原本这些事不是丫头做,就是云懿霆做,若胭真真成了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子,此一番亲力亲为,反而觉得温馨甜蜜。

    到夜里,两人相偎而眠,倍觉亲近。

    翌日一早,夫妻二人同行向侯爷和和祥郡主请安,数日不见侯爷,已见他苍老不少,须发斑白,面带倦态,若胭顿时伤感,自己心中的侯爷从来都是威武挺拔、气势凛凛,所有形容容光焕发之词皆可冠之,即使远征归来时,那一身风霜也掩不住炯炯目光,似这般憔悴之态,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得知杜氏的死讯,哀恸的丢下满堂宾客独隐房中,若胭见到他时,被他通身的悲痛沉寂惊住,后来,侯爷曾对她叹道,数次想去梅家找梅家恩质问,亦想过动用权势与武力为杜氏报仇,然虑及杜氏至死隐瞒身份,他若举动言辞有半点失礼,不但有违杜氏本意,也要引人质疑,若仅为亲家身份,何以为亲家母格外上心?

    此次是为岳父过世,侯爷与周氏伉俪情深,当年受老爷子提携相助亦不少,虽然后来碍于先帝用意,翁婿表面失和,但实际信任如故,老爷子之死,对他打击颇大。

    “外祖父驾鹤西去,神游仙境,得大自在,父亲还请节哀、保重身体。”

    侯爷颔首,倦怠中微显赞意,“若胭说的是,我已听老三说了,你虽在家,倒是孝心尽到,不但在瑾之设案祭拜,还焚香抄经,十分难得。”

    若胭微愕,下意识的看了身旁云懿霆一眼,自己这些事未见他当面提起,没想到都告诉了侯爷,不觉讪讪,忙道,“若胭身为外孙媳,未曾在老爷子跟前尽孝,唯有这一点心意可表,只愿老爷子勿怪罪若胭的不孝。”

    侯爷闻言,连连点头,原本伤悲过度的憔悴面上竟然露出个欣慰开怀的微笑,“老爷子不怪你,若胭,你可知老爷子临走前,还特意的叮嘱为父一句话。”

    “何话?”若胭大为惊奇。

    “老爷子于弥留之际,唤为父近前,叮嘱一言,你新婚即为母守孝,很是不易,本想待你出孝后亲见一面,奈何天命不假,想他走后,你与老三不必固守孝礼,早日生个玄孙儿到抆前祭拜,足矣。”

    若胭垂面听罢,心如钱塘潮涨,惊涛拍岸,撞击之声震天撼地,久久不息,那满心滋味,更是百味陈杂,随着滔天巨浪拍打胸腔,终是尽数化为感动的泪水,倏倏而落,霎时湿透脸庞,双膝并跪,俯身痛泣,“父亲,若胭惭愧,怎敢受老爷子这般厚爱,守孝尽哀本是理当,若胭虽然年轻无知,礼疏愚陋,也不敢大逆悖礼,子……子嗣之事,大可晚……”

    “老三!”侯爷朝云懿霆狠狠瞪了一眼。

    云懿霆抿了抿嘴,一语不发的把若胭扶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拍。

    “父亲……”若胭还要说话,侯爷一挥手,“你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