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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妒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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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穿花拂柳,恍恍惚惚,由丫头们搀扶着来到闵嘉芙的闺楼,闵太太心头那口强忍处的愤怒往上一涌,竟是用力将丫头们推开,自己一个踉跄,蹬蹬几步入内,径直进了闵嘉芙的绣房,眼见着闵嘉芙正对镜描眉,一脸妩媚笑容,顿觉气不打一处来,大步到跟前,一把将她提起来,扬臂就是狠狠一耳光,重重的甩在她刚匀了厚厚胭脂的脸上,还没等闵嘉芙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一个手印就在那张三月桃红色的脸庞上明赫赫的突显出来,乍白、乍青,转瞬就是火辣辣的疼痛。

    “母亲——”

    闵嘉芙回过神来,尖声惊叫,捂脸后退。

    她这些日子正有些别样的得意和解恨,似乎心口压着的一块巨石缓缓的挪了挪,不那么重了,让她畅快的呼吸、吐气,其实,她并没有意外得到什么宝贝,只是在做了某些事、说了某些话之后,就觉得心里平衡多了,所以心情大好,每天大把的时间都如现在这样自妆自美。

    而闵太太的突然到来与毫无怜惜的耳光,打得她昏头转向,懵懵懂懂。

    “母亲,女儿做错了什么,惹母亲这样生气?”闵嘉芙却也聪明伶俐,稍稍转神就扑通跪下,哀哀痛哭,“母亲素来爱护女儿,别说打,就是重言责备也从未有过,女儿虽然愚钝笨拙,却也知轻知重,凡事不敢惹母亲生气,每日里谨坐闺中,实不知哪里有错。”

    “知轻知重?”闵太太气急,见她后退躲避自己,愈发的生气,追上前一步,指着她恨声道,“当年我初见你时,你才两岁,我看你粉雕玉镯,容貌可爱,稚言稳重,天性烂漫,以为你将来必是个端庄大气、知轻知重的好姑娘,才养在跟前,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你心里自当有数,我拿你当亲生女儿,是指望你为闵家增添光彩、荣耀,凡你大姐有的,从不曾缺你半分;你大姐没有的,只要你想要,也无不满足。你大姐早些年出阁后,我更是日日将你带在身边,悉心教养,这世上之人,也无人不知你是闵府的二小姐!可是你现在给闵家带来的不是光彩和荣耀,而是耻辱和灭亡!”

    “母亲……”

    闵嘉芙大惊失色,她从小即知自己非闵太太亲生,然则闵太太待她当真是胜过寻常骨肉,是以自己从未以此介怀,母女之间,十余年来,也一向亲近安好,从没有过因为非亲生而疏离间隙,因此,乍一听到闵太太这番话,可谓是惊天霹雳,当场就吓呆了,惶惶然喊一句“母亲”,再不知该说什么。

    周围几个丫头更是呆若木鸡,心知闵太太这话太重,不宜旁听,自觉的退出去,并将门关上。

    丫头们的这一番举动,倒是提醒了闵太太,将她从盛怒的失控中拉转,恢复些理智,不再劈头盖脸的痛骂闵嘉芙,感觉身子在一阵激怒之后发虚脱力,睨一眼不远处的椅子,就坐下来轻喘一声,再看闵嘉芙仍是跪在地上,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虽无血缘,也是多年陪伴的孺子之情,压住怒火道,“起来说话。”

    闵嘉芙惊惊惶惶、委委屈屈的依言站起,越想越觉得难受,脸上的耳光处更是疼痛不止,眼一眨,就哭起来。

    闵太太却没理她,由着她哭了一会,才冷不防说道,“你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什么?”闵嘉芙的哭声嘎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着闵太太,愣愣的问道,“母亲,定的什么人家?何时定下,为何女儿不知?”

    闵太太一听这话又来了气,恨道,“不知?你早该知道才是!定的是江太医的长子江玮!”

    “江玮”二字如当头一棒砸下,闵嘉芙刚刚起身又软了下去,惊恐若狂的摇头,一把扑到闵太太膝前,连声呼道,“母亲,为什么要把我许配给江玮那个混蛋!母亲难道不知江玮声名狼藉、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再说,他已娶妻,虽然已死,我再嫁去,也是继室,母亲,那样的人家,怎么配得上我们闵家?怎么配得上我?母亲您素来疼爱女儿,怎么舍得让女儿嫁给那种人?岂不是害了女儿一生?”

    “害你一生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闵太太喝道,“去年半缘庵外的山道上,云三奶奶被江玮拦道之事,你为何要对外宣扬?我曾警告你多次,那件事必须烂在心里,一个字也不许说,可是你鬼迷心窍,几次对人说起,连我的话也当作耳边风,岂不知害人终害己!”

    闵嘉芙边哭边茫然摇头,“女儿不明白,难道就因为我对人说了梅若胭的丑事,母亲就要把我嫁给江玮?”

    “不是我要你嫁过去,是你自己把自己逼进火坑的!”

    闵太太双目含怒,看着她原本桃花瓣似的粉红脸庞上,除了五指指印,还有随着眼泪冲下来的花花绿绿的胭脂,五彩斑斓,十分丑恶,沉痛的道,“半缘庵事发时,你亲眼看见,明知云三奶奶清白无损,为何要污她?她当年在梅家,再弱小卑微,尚有嫡母苦力维护,如今嫁给云三爷,谁人不知云三爷护她为珍宝?你这般伤她名誉,可知她本人容忍不得!云三爷更容忍不得!就是如今的公府也容忍不得!”

    闵嘉芙满脑子飓风肆虐似的,乱成一团,却也在杂乱之中大致明白了闵太太的话中之意,更激起一阵莫名的怒火,哭喊道,“我就是不明白,我哪一点不如她?为什么她可以被大家护在手心,可以嫁一个对她千依百顺的人?而我永远也找不到自己心仪的人?母亲,你不知道云三爷对她有多好?我每次去她家,看到云三爷对她那般宠爱,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女人一样,我就嫉妒得发疯!我当然知道江玮根本没把她怎么样,可是我恨她,恨她一生可以那么顺畅。”

    “糊涂东西!”

    闵太太哀痛之极,像看着陌生人一样愤怒、悲哀的看着她,以手捶桌,颤栗的道,“云三爷待她怎样,满京州都是传言,我岂能不知,只是哪有如何?那是人家夫妻之事,终究不与你相干!天底下的恩爱夫妻多了,你倒要一一妒忌?云三奶奶待你不差,你嫉妒她做什么!她虽有云三爷宠她,难道你将来就找不到更好的?这些年你迟迟未定亲,难道不知我千挑万选、顺你所为,就不是想为你找一个疼你爱你的夫婿!难道说你把她清誉败坏了,云三爷就会因此休了她?那时候,把你再许配给云三爷,你嫁不嫁?”

    闵嘉芙怔了怔,略收了收泪,哭道,“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嫉妒,嫉妒她嫁得好,我不明白她有什么好,云三爷那样的人,以前的恶名谁不知晓,竟然也为了她改邪归正,专情不移,母亲您没有亲眼见到,您不知道,云三爷看她那眼神……若是他把梅若胭休了,我嫁给他又如何?”那双泪濛濛的眼睛,随着说话,竟慢慢的浮上期翼的光彩。

    闵太太霍然起身,浑身颤抖的盯着她,抬手指着她,抖了又抖,终是一狠心,又是一记耳光掀过去,响亮清脆,接着切齿骂道,“不知廉耻!云三爷专情不移,那也只对云三奶奶!你以为你嫁过去,云三爷还会那样对你吗?只怕正眼也不会瞧你!从前我看你行事还算知书达理,没想到竟然变成这般龌龊模样!枉费我苦心栽培,还处处依从你,由着你性子,将婚事一拖再拖,早知你这般心思隐晦、妒忌成性,早几年就该坚持把你嫁出去,也省了如今丢人现眼、累及闵家门楣!”

    闵嘉芙双手捂脸,被打得七荤八素,两刻钟前的那张经过精心装扮过的脸庞,被两个耳光和泪水连番冲洗,早已经惨不忍睹,徒显狰狞和丑陋。

    只是她此刻也顾不得妆容被毁,耳边嗡嗡响的是闵太太的话,挣扎而不肯相信,凭什么梅若胭可以让一个男人那般娇宠,而自己,年近十八,依然亲事无着无落,眼前一幕一幕的晃动着自己在瑾之所见情景,以前云三爷恶名负身,自己嗤之以鼻,从未正眼瞧过他,直到他娶了梅若胭,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他长得那么好看,原来他也可以浪子回头,原来他也有那么深情款款、体贴入微、宠溺无度的一面,而他所有的温柔,都是对梅若胭,每当面对自己,却又漠然以对,甚至避开不见……

    为什么这样?

    凭什么这样?

    西斜的秋阳从窗前透入,从她后背照过来,斑驳、彩绘的脸上是一整片的阴影,与那双充满嫉妒的红眼对比,格外可怕。

    闵太太失望的看她一眼,心灰意懒,一句也不愿多说,蹒跚往外走,多年倾注爱心于这个养女,此时知她心胸狭窄如斯,当真是伤心之极。

    “母亲!”闵嘉芙见她要走,猛又回过神来,惊恐的拉住她衣袖,半是哀求半是愤恨,“母亲,纵是我不该宣扬半缘庵之事,您又为何非要我嫁给江玮?莫非您怕忠武公府的势力,担心我传播的闲言碎语散开,才要我嫁过去堵悠悠之口?”

    闵太太一怒回头,狠狠将她甩开,忍了又忍,才道,“不错,你嫁过去,的确是为了堵悠悠之口,却不是我要你这么做的。你既然把事散出去,就该清楚会被传开,何况,你在周府说这话,难道不知周云两家关系?”

    “这么说,是云家已经查清是我说的,而梅若胭是清白的,所以以势相逼?”

    闵嘉芙怆然后退,面色顿然白了几分,丰满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恍惚的道,“云三爷也知道了吗?他这么相信梅若胭的清白?忠武公府为了压住传言,来逼母亲把我嫁给江玮?”忽又决绝似的冷冷发笑,将心一横,咬牙切齿,“果真是好大的势力!既然他们想拿我的一生换梅若胭的清白,那我也豁出去,一不做二不休,去京兆府闹一场,只要事情闹大,不管结果如何,梅若胭这辈子都休想抬头做人!我得不到的东西,她也别想得到!”

    “混帐!你这是要疯了!”

    要说闵太太先前只是愤怒、失望,此时已经是惊骇到无与伦比,似乎眼前这个女子根本不是十几年来朝夕相处的女儿,而是从森狱中冒出来的毫无理智、不知廉耻的恶魔,正准备以身扑火,拖累整个闵家走向万人唾弃的毁灭,她惊得全身知哆嗦,厉声喝道,“忠武公府意欲何为,我并不知,只是你与江玮的亲事,却是皇上的意思,你所作所为连皇上都知道了,还谈什么京兆府!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从现在起,你就在这楼里,再不许踏出半步,直到嫁去江家!”

    言毕,不再理会闵嘉芙惊天动地的哭闹和哀求,甩门而去,到门外,厉声吩咐丫头把楼锁了,严加看守,不许闵嘉芙出去,谁敢放出,杖毙后拖去乱葬岗。

    一番严厉交代后,一众丫头们战战兢兢的跪倒称“是”,无人再说半句。

    屋子里传来闵嘉芙尖利的哭喊,声音中充满不甘、愤恨与狂暴,还有几分自怨自艾。

    闵太太仍恍恍惚惚的往回,恐闵嘉芙再生是非,又调了十余个粗壮婆子前去看守,直将那栋精致小楼围的铁桶一般,才长长的叹一口气,思及多少年来独立支撑闵府的艰难,与子女的不成器,将身边的丫头尽数遣出去,闭门痛哭一场。

    回忆起十余年来,母女相伴岁月,闵太太感慨万千,光阴层层叠起,闵嘉芙从一个天真可爱的两岁稚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长大,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这些年里,她围在自己身边,说说笑笑、嘻嘻闹闹,平素里表现出来的也尽是爽快大方、活泼率真,诚实而言,很多时候,自己是为这个女儿骄傲的,觉得她灿烂而笑、明朗言语的时候,很是光风霁月,必定能引得无数优秀男子倾心,她也知道闵嘉芙自己心高气傲,等闲之辈看不上眼,自己也就由着她挑三拣四,只是这些年来,相亲无数次,却总不如意,一拖至今,仍无着落。

    纵然如此,闵太太也依然坚信女儿总能嫁个好人家。

    而闵嘉芙的变化,令她始料未及。

    到底是她本性中就隐藏了黑暗,而自己疏忽未察觉,还是自己多年来的纵容和宠爱,导致现在的心胸狭窄和疯狂?

    天已暗下,窗外花树婆娑,影影重重,黑暗层层压下,叫她心情低落到无以复加、悲凉哀绝。

    半晌,哭罢,小心拭去泪痕,闵太太又振作起来,唤来一个贴身丫头,低声吩咐道,“你往王大人府上去一趟,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