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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看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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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阴霾萧索了好些时日后,突然放晴了,一层一层厚重的铅云有条不紊的被抽薄,慢慢的,颜色由深至浅、质感由硬变软、位置由低升高,竟然有些可爱了。

    懒惫了数日未点卯的太阳也露了个脸,虽然姗姗来迟,好歹是出来了,淡金色的阳光轻薄而稀疏的从正在变化的云层中筛子似的漏下丝丝缕缕,完全没有炎热的气势,不过,多少也有些久违的暖意。

    毕竟,秋已去。

    这样难得惬意慵懒阳光的日子,人们都以为浪费了就可惜,总要做些什么,譬如冷清了好一段时日的大街上突然熙熙攘攘,挤满了人,采买也好,闲逛也罢,总之都出来了。

    瑾之亦然,连一向懒散不爱动弹、一天到晚窝在榻上看书的若胭也走到院子里连伸了几个懒腰,抬头望天,颇有几分出狱的感觉。

    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或闲话慢聊,或随手收拾,一派安详惬意。

    不过多久,初夏和迎春都来请示,趁着难得好天气,要出去买东西。

    若胭点头,顺口问道,“都准备得怎样了?”

    迎春嘴快,笑道,“快得很,已经差不多少了,几样木器竟都做好,只差上漆,今儿奴婢往绣坊去,估计也成了七成。”

    正在大厅沏茶的晓萱听了,抿嘴一笑,告诉她,“你道木器坊为什么那么快?难道为了你的嫁妆没日没夜的忙活了?才不是这样哩,早在两个月前为我定做时,三奶奶就想到了你,早早的打了招呼,那些木料、样式、尺寸,无一不是先就说妥了的,到你这里,只需一句话,人家就明白了,省了多少工夫,这才快起来。”说罢,又伸手将初夏、晓蓉几个一指,笑得意味深长,“还有你们几个,往后也容易。”

    初夏瞪她一眼,脸色变化莫测,动了动唇,欲驳又止。

    晓莲站在影壁前,惊愕的抬眼望若胭,又扭过头去,只当没听见,那张万年冰山的脸上露出怪异别扭的神色,看得出想冷冷的当面拒绝,终究还是忍住了。

    唯有晓蓉,嘻嘻一笑,红着脸摊手道,“哎呀,奴婢还从没想过这事呢。”说着话,讲一件素锦披风搭在若胭肩上。

    迎春挤眉弄眼的笑,“那就现在赶紧想,要不然,就求三奶奶给你配一个,三奶奶的眼光好着呢,亏待不了你。”

    几人都笑起来。

    初夏和迎春出去后,若胭又去西园子转了一圈,才缓步回屋。

    今天,云懿霆不在家。

    不仅他不在,国公爷、和祥郡主等人都不在,因皇上在宫中大宴,这是皇上登基、国丧礼毕后第一次君臣宴,文武大臣与诰命夫人们俱往参加,就是云归雪这等千金小姐,也有不少随行。

    云懿霆是个例外,他非朝中大臣,本不必赴宴,不知为何也陪同在国公爷身边一起去了,若胭想起国公爷在早上请安时当众叫了云懿霆的名字令他同往时,除云懿钧嫉妒外,更有和祥郡主那顿然惊愕即瞬变为激愤的灼灼眼神,只是这眼神只在云懿霆身上一闪而过,更长久的落在若胭脸上。

    当时若胭以为她只是单纯不愿国公爷厚待前任妻子生的孩子,回来的路上细细一琢磨,又琢磨出一些深意,怕是与云懿诺有关,云懿诺自从那日魔怔似的跑到瑾之来告白后,就再没出现过,她自然是不便向云懿霆询问其去向,只悄悄的让初夏打听,结果却是进宫陪读去了。

    云懿诺原本就是钦定的皇子陪读,这已是许多年的事了,前阵子因皇位更替、国丧沉沉之故,久未进宫,这个时候再去,倒是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但是若胭明白,和祥郡主必定恨上了自己。

    这也难怪,她原本就不喜欢若胭,是国公爷一手操办,大张旗鼓的为老三娶回这么个祸害,一进门就把声名狼藉的老三收服得服服帖帖,这也罢了,不是自己亲生的,谁知道,年仅十三岁的幼子竟也对那妖女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国公爷当时的雷霆之怒可想而知,而她的羞愤更是无与伦比。

    回到瑾之,若胭为他更衣,心里沉沉闷闷的,很想说,要他别去了,可也清楚这种话不该说,云懿霆临走时,狠狠的将她搂了搂,甚是深情款款的道,“我会早些回来,不过走个过场,你在家安心等我。”

    送他离去,若胭心头起伏,五味陈杂,一点一点的解套,一层一层的脱离昨天,这是一种催人感怀、酸甜交织的感觉。

    午后,云懿霆仍未回,云归雁却来了,噘着嘴说她从古井胡同回来,她这一趟竟扑了个空,不仅许明道不在,就连许明玉和佟大娘也都不在,听看院子的丫头说,都进宫了。

    若胭斟茶的手顿了顿,一种怪异的感觉浮在心口,迷茫而挥之不去。

    许明道目前供职在国子监,就品级来说,是远远够不上入宫宴的资格,然而他毕竟是今年的榜眼,圣眷犹在,若是皇上偏爱,一道口谕特邀即可,倒也无可厚非,但他本人去了便去了,再带上许明玉这个家眷,就有些别扭了。

    除非,圣意同邀。

    一个奇怪的念头冷不防的从脑海中冒出来,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将旧时疑惑都翻了出来。

    许明玉年过十八,却毫不急于许人。

    许明玉刻苦学习各种礼仪,还特意的把熟知宫廷规矩与秘辛的佟大娘请到身边,日夜教导,近乎自我苛刻。

    许明玉多次随兄长进宫,从皇上还是齐王时,就与王妃一见如故,往来即称姐妹。

    云归雪对许明玉莫名其妙的敌对和恶语,字字句句皆有所指。

    ……

    若胭叹一声,今日恍知,原来这个表姐心中早有目标和谋略,只是自己反应过于迟钝。

    “小姑子,你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缠着丈夫,一日不见就气愤愁苦至此,啧啧。”若胭笑了笑,截住满腹杂乱的心事,逗笑云归雁。

    云归雁日益水润的脸庞倏地红了,羞臊的瞪她一眼,又亲昵的挨过来,期期艾艾的道,“我想去看看那个新买的宅子,又不好自己去,谁知他们俩都不在,便看不成了。”怏怏的叹口气,忽的眼神一亮,紧了紧胳膊,拽着若胭笑,“不如你陪我去看看,左右你在家里也闲着,趁着今儿天气好,走动走动,要不要发霉了。”

    若胭扑哧一笑,拧她道,“你当我是个菜团子呢,不晒晒太阳就发霉?”

    云归雁笑道,“你可不是菜团子,哪有你这么金贵的菜团子,你是我三哥的宝贝疙瘩,恨不得天天都揣在心口,莫不是怕太阳把你晒化了?”

    端了果盘子正要进来的晓萱恰好听到这一句,哈哈笑出声来,又使劲敏进了嘴,将果盘放在几上,不去看若胭的瞪眼,朝云归雁笑道,“六小姐说的十分恰当。”脚下一滑就跑了。

    若胭无奈,只好同意陪云归雁出门。

    却见初夏匆匆进来,鬓角一层薄汗,分明是一路跑着回来。

    “怎么这样急?”若胭惊问。

    初夏张口要说,忽的见云归雁在此,欲语又止,喘着气笑了笑,摇头。

    若胭怎不知缘故,然又不好让云归雁回避,只好道,“我正要和六小姐出门看新置的宅子,你若不累,就一起去吧。”

    初夏正要应下,已听云归雁笑道,“不急,你们先说着,我先回去换身衣裳。”竟自己走了。

    若胭笑笑,心知她这是看出来初夏有话要单独说,才主动回避,自己也不再挽留,让晓萱送出去。

    果然初夏平复了气息,就开门见山,说出一句话来,“奴婢见着霍岩带着方妈妈进去梅家了。”

    若胭闻言,有那么一瞬的错愕不解,随即淡淡道,“霍岩知道方妈妈是梅家的老仆,既然救了,就好人做到底,把她再送回去,这也没什么。”

    “恐怕没那么简单。”初夏皱着眉头摇头,似在深思,“初时奴婢也这样以为,只是,奴婢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霍岩回来,就觉得不对劲,三奶奶请细想,若仅仅是把方妈妈送进去,就该很快出来,何必滞留那么久?”

    若胭沉默不语,自从知道霍岩救的那个人就是方妈妈,自己就强烈的感觉到事情背后必有隐情,不止是云懿霆说的,让自己看到方妈妈的下场而已,一定还有别的用意。可是,别的什么用意呢?时至今日,方妈妈再次回去梅府,自己仍是猜不出来,只是那种“要出大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罢了,你我猜测不过徒劳,方妈妈如何,梅家如何,我已不想再过问,只要不涉及我,我就当做不知道吧。”

    若胭拍了拍扶手,缓缓站起来,“先陪六小姐去看宅子吧,既已应诺,何必再推,真有什么事,也得等三爷回来才能再说。”

    初夏点头称是,与晓萱随行。

    果然如云归雁所说,宅子离国公府不远,只隔着两条街,一行几人很快就到了,云归雁得意的摸出一串钥匙,交给晓菱去开门。

    晓萱笑道,“奴婢还以为六姑爷会派个人来开门引路呢。”

    晓蔓眨眨眼,笑答,“要姑爷派人做什么,姑爷都说了,这就是六小姐的家,六小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全不必他的人一旁看着。”

    云归雁哼道,“你们两个越发的不成体统,大街上就拿我打趣起来。”正好晓菱已开了门,便拉着若胭欢快的跑进去。

    宅子自然比不得国公府占地开阔,但比起梅府,却大了不少,曲径画廊,白墙青檐,看结构和建筑设计,都还不错,南北结合,大方中庸,只是内里布置全无,确如云归雁所说,因许明道全不要先主人留下的家具,对方就都搬走了,这里一眼望去,各个屋子里都空荡荡的无一物,花园草径上还有搬迁时造成的破败、压折痕迹,又历经数日的秋风秋雨,廊下阶前、草丛庭院中,散落着黄绿相间的树叶,整个宅子看上去荒凉、杂乱,然而云归雁很喜欢,满眼都是欢愉的笑意,眼角弯弯,乌瞳清亮,光彩流转,为这座清冷的院子添了几许生机。

    若胭看着她微微而笑,恋爱的女人就是这样,对方给的任何东西,哪怕一文不值,只要是他给的,都会当做宝贝接受。

    云归雁兴奋的一间间屋子跑进跑出,然后不停的问若胭,“你看这间怎么样,光线不错,可做书房,方便明道看书,我在窗前种一圃芍药,到夏日里,花香透窗,蝴蝶翩飞,岂不更赏心悦目。”

    “若胭,这个院子很空阔,我往后就在这里练剑,既清静又自在,最好不过。”

    “还有这一间,我可以布置成……”

    不等若胭一一作答,晓蔓几个已经笑成一团,这才让云归雁意识到自己的忘情,一扭头就跑了。

    返回的时候,云归雁又忍不住挤在若胭身边,掰着手指头描述自己的装修构思。

    “当初你和三哥成亲时,瑾之的布置是三哥自己布置得,一开始我还笑话他,现在瞧着很顺眼,要不,我也让三哥过来帮我看看?”

    “傻妮子,难道不该是由你们俩自己布置更好吗?”

    “若胭,我看瑾之,你带来的那些家具就很漂亮,端庄又大气,你知道是在哪家木器坊做的吗?我要想请他们照着做几件。”

    若胭笑道,“这些事何须你操心?你的嫁妆,父亲自是多少年前就置办好了,不论用料还是款式,必定是顶好的,你看了自然喜欢,要说我嫁妆的那几件,那也不难,我记得我母亲当时给我做的时候,曾提过一句,因表哥祖父不在身边,她总要多操些心,不如趁这个时候也一并置办些,因此我猜想,表哥那边准备的家具物件,应是与我同一个作坊做的,那样式,差不了。”斟酌再三,若胭如此说话。

    她当然清楚杜氏当时同时做这些事为了什么,若不是自己心有所属,执意嫁给云懿霆,当初杜氏准备的双份,此时应该合在一起才是。

    世事难料,情不由人,杜氏一门心思撮合的两人,如今各有姻缘,幸运的是,各得其所、幸福美满,杜氏泉下若有知,回忆起她自己白费的那一番苦心,不知是酸涩多于满意,还是满意多于酸涩。

    云归雁听了很高兴,继续絮叨她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若胭含笑静听,耳畔一句句带笑的娇语嗔言,无比悦耳,渐渐引她入幻境,恍惚云归雁所说的所有幸福,都是自己与云懿霆的描述,满满的甜蜜、满满的从容、满满的激情……

    西斜的秋阳淡淡的洒在车帘上,有着江南女子般的温柔和脉脉情愫。

    快到府门口了,若胭撩起一角帘子,忘了忘最近才换上的匾额,“莱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气势磅礴,令人望之敬畏,就连台阶两旁的石狮子仿佛也通了灵性,知道门第抬高,静静的蹲坐在那,镇宅守府,那威仪也更胜从前。

    “咦,那丫头,有些面熟。”初夏站在车窗外,突然扭头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往这里走开的小丫头,低声道。

    若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愣了愣,然后认了出来,那是梅家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