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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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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丫头从街道对面而来,微缩着脖子,东张西望,畏畏缩缩,神色紧张,行色匆匆,在石狮子前徘徊几圈,不敢挪步,远远的瞧见一带高墙那边的侧门口,排着两辆马车,两三个衣饰华贵的女子站在车前,眼前一亮,渴望而畏惧的望着,犹豫不敢上前。

    若胭认出那丫头,上次去梅府,记得在中园门口见过她,应是张氏身边的,今日既然到国公府来,不消多说,是奉张氏之命找自己的。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若胭皱起眉头,一想起梅府就觉得烦躁,那个地方,留给自己的实在没有太多美好记忆,相反,每每想起,皆是悲伤与愤怒。

    “三奶奶,奴婢去把她打发了。”初夏轻声道。

    若胭叹口气,“去叫过来问问吧。”自己既不理亏,亦不负债,何必躲避?人都到了大门口,容她在此逗留现眼,还不如问了缘故,该怎么回复便怎么回复吧。

    初夏点头而去,才走两步,却见云懿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那丫头面前,冷冷的说了句什么话,因是背对着,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看见那丫头一脸的惊恐之色,连退几步,夺命而逃。

    初夏怔住,人已走,自然没必要再去叫了,远远的向云懿霆行了个礼,又回到若胭身边,却见此刻若胭的表情亦是错愕,直愣愣的瞪着走近的云懿霆。

    云归雁好奇的从旁边探出个头,向云懿霆撇嘴道,“三哥,我不过拉若胭出来一会,你就急得等在门口了?难不成还怕我把若胭弄丢了?”

    丫头们都笑着背过身去,怕被云懿霆看见。

    云懿霆视而不见,斜她一眼,哼道,“下次出门多带几个人,你倒是皮糙肉厚的无人敢动,若胭可比不得。”

    云归雁闷闷的道,“三哥你疼若胭也罢,可我好歹是你妹妹,你居然说我皮糙肉厚,好像我长得多丑似的。”

    晓蔓实在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云懿霆也没看她,慢悠悠的回一句,“你丑不丑,自己去问许明道就知道了。”

    这下子,另外几个丫头也都克制不住,纷纷笑成一片,若胭早也将头埋在车窗上,笑得直喘,冷不防被云懿霆一指弹在头顶,“天色还早,我们走走。”说罢,他竟撩起帘子,从前面伸了只手来扶她。

    若胭有心不理他,想和云归雁在一处,只是心里对他刚才惊走梅府丫头有些好奇,猜想他既然突然出现,邀自己走开,说不准就是有事要说,兴许是今日宫宴有什么趣事也说不准,也就点了头,哄了云归雁先回去,也不带丫头,自己搭着那只手,稳当、轻盈的跳下车。

    原以为云懿霆会带自己去什么神秘而僻静的地方,方便说话,谁知他竟漫无目的的拉着自己在大街上散步。

    未时将尽,阳光越发的散漫清淡,连浅浅的金色也不那么明显了,变得透明,好在街头繁华,行人光鲜,倒也照得色彩亮丽,生动有趣,货郎的哟喝、稚童的打闹、男女老幼的高语低言,在柔和的阳光中起伏如音律。

    若胭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见他这般闲情散步,一条街走下来,就实实憋不住了,拉住他衣裳,问,“三爷要去哪里?”

    云懿霆戏笑着看她一眼,道,“等你走累了,咱们就去百味楼吃饭。”

    若胭愕然无语,这叫个什么事?真是闲的无事可做来消耗气力么?还不如回榻上躺着去?当下就翻了个白眼,“晓蓉上午新做的芙蓉糕就很好吃。”

    “你既爱吃,让晓蓉明天再做些便是,她天天在你身边,想吃什么还不容易。”

    云懿霆紧紧握住她的手,干燥、温热、还有薄薄一层茧,将她一只小手满满的裹在其中,若胭觉得很舒服,像是裹着她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颗心,安心,圆满。

    若胭垂眸,在两人的手上扫过,含笑驻留目光,再开口,声音里就不自觉的盛了满当当的温柔和依顺,“好吧,你有心请我吃美食,我便却之不恭了。”抿唇一笑,略做一顿,又放低几分音量,问,“刚才你和那丫头说的什么?”

    “你希望我说什么?”云懿霆随意的笑了笑,反问。

    若胭一愣,继而认真的想了想,道,“就说我近来身体不适,来人一概不见?”

    云懿霆低沉的笑了声,“我无需与他们说话那般委婉。”

    “我想也是,我亲眼看见那丫头离开的样子像是逃跑,身后是猛虎相逼。”

    云懿霆又笑,却没再明白详细的说出他究竟说的什么惊人的话,反而拉着若胭紧走两步,来到一个小摊前,一张八仙桌大小的摊面上,乱七八糟的摆了好些小玩意,若胭粗粗看了一下,一个个奇形怪状不说,材质也是各不相同,有竹片做的,也有木头做的,还有些像是藤编的、草编的,也不知什么玩意。

    摊主是位老者,面色黝黑,皱纹堆叠,看着满鬓霜华,总有古稀之年,正拢着袖靠着摊打瞌睡,听到动静,睁开一双深陷而浑浊的眼睛来看,咧嘴一笑,脸上的皱纹就更多了。

    “哟,两个娃娃好俊哩。”老者笑呵呵的看着两人,不住的称赞。

    若胭讪讪一笑,道了句“老丈过奖”就闭紧嘴,因不识得这些东西,便不敢多话,恐引云懿霆生疑,正迟疑着一会云懿霆要是问起自己,该如何应对。

    当初的梅雁儿小姐可是打出生就生活在京州,这要是京州的寻常之物,她应当是知晓的。

    她这边忐忑不安,有心拿起来仔细瞧瞧,又怕拿错了,索性连手也不敢伸,只端着笑。

    这当口,云懿霆却已一连拿了两三个,翻来覆去的端详,眼睛里亮晶晶的,唇角噙一抹淡淡的笑容,亲切如儿时玩伴。

    那老者着眼打量云懿霆,见他仔细看物,笑着赞道,“老汉看娃儿穿戴不俗,必是个富贵人家的爷,怎么也认得这些乡野俗物么?这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寻常百姓家里哄孩子逗乐罢了。”

    若胭闻言,心里又紧了一紧,既是寻常百姓家玩的玩具,梅雁儿这种胡同小院里长大的小姑娘就更应该知晓了。

    正揪着心,却听云懿霆笑道,“我小时候的确不曾玩过,不过长大些了才见到,觉得有趣,倒真是摆弄了一段时间。”

    是啊,他五岁之前在侯府,丫头们前呼后拥,吃穿用度自是华贵珍奇,就是小孩儿的玩具,也是非金即玉罢,五岁时周氏去世,他就进了宫,作为皇子陪读,每日里学的是琴棋书画和治国之策,谋得是生存之道与诡橘之计,哪有玩乐?即便有,也是宫中特制的。

    若胭怔怔出神的想着他的往事,心里就积了一窝的酸涩和怜惜。

    那人却浑然不知伤感,神色间倒是喜悦,捏了捏手中一个竹子做的物件,送到自己眼前,慢慢的捻着手指转了转,才笑道,“这个叫竹鱼儿,篾片做的,将它放在水中,无需推动,它便自己往前游走,十分有趣,不知你小时候可玩过。”

    若胭心口一抖,心说,果然来问话了,只管端住了脸色不变,摇头而笑,“姨娘管教得很严,成日只在院子里,我却没见过这东西。”一边斟酌着回答,一边小心的觑他,打量他有无怀疑,却还不能叫他看出心虚,就装作平常的接过那竹鱼儿,在手里翻看。

    说叫竹鱼儿,形状其实并不像一条鱼,几条柔韧轻薄的篾片翻转穿梭,看似简单,却丝丝入扣,也不知怎么个巧宗,最后竟挽成了一个不过四指大小的“鱼”,左右各伸出一片略宽些的篾片,约摸就是鱼鳍,真真是精巧可爱。

    万幸的是,云懿霆并没有怀疑,只目光稳静如深海静流似的看着她笑了笑,见她将竹鱼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端详,有些惊讶和喜欢的样子,就将那竹鱼儿买了,牵着继续前行,手握得很紧。

    若胭松了口气,不敢再看竹鱼儿,怕他再牵扯出什么童年的旧事,自己对梅雁儿的过往知之甚少,不出三个问题,必定路出马脚。

    自己历经两世,最不擅长的就是撒谎,因莫名其妙占了个陌生人的身体,不得已这辈子就要不断的撒谎了。

    若胭暗自苦笑一声,也不敢看道旁小摊上的玩意物件,唯恐说多错多,别说说什么话了,就怕哪个眼神不小心错了,也要引起云懿霆的疑心,秉着能避则避的原则,遂将竹鱼儿收了不再把玩,撒着娇说饿了,云懿霆失笑,抚了抚她的脸,立即带她进了百味楼。

    百味楼是这天子脚下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无论店面装潢,还是菜式点心,皆是精巧之极,却因消费不低,普通人家是舍不得那许多银子,平素出入的多是达官贵人、巨贾名士。

    云懿霆显见是这里的常客,尚未进门,就有三四个伙计瞧见,端了极热情周到的笑脸迎上来,道一声“三爷,久违了”,恭恭敬敬的请到了雅座。

    这些成天里与四方客人周旋的伙计们最是心思灵活,虽未见过若胭,然两人婚后那些甜蜜恩爱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州的大街小巷,被人津津乐道,他们早也看出来云三爷先下里亲昵牵着的女子就是三奶奶了,一并着堆满了笑,连声唤着“小的给三奶奶请安”。

    若胭意味深长的睃了云懿霆一眼,笑而不语,以前云懿霆常厮混在外,总没个正形,估摸着来这里最多的也就是与几个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了。

    云懿霆将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丝不漏的收下,抿唇一笑,却在桌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开始把玩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倒是香,不能不说这百味楼的招牌确是实打实挣出来的,环境雅致、服务周到不说,味道也无可挑剔。

    吃到最后,若胭突然想起一年前自己曾吃过一次百味楼的饭菜的,那时杜氏病危,自己守在床前,云懿霆着晓萱跑来,将食物打包送到梅家的,只是那时候自己悲痛慌乱,完全不知其味,和着泪,混混沌沌的咽下几口。

    转眼就是一年,蓦然回首旧事,不胜唏嘘。

    因思及杜氏,若胭的情绪又有些低落,好在也吃得差不多了,两人漱了口外出,依旧缓步街头,这时若胭方道,“过两天,就是母亲的周年祭了。”

    云懿霆搂着她腰的胳膊紧了紧,道,“我陪你去半缘庵上香。”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西边的天空却是一片漫长的红色,这整整一天的阳光也不见怎么火热,临了临了,倒是染晕了一方天际,像是拼了最后的力气,要留一幅盛景晚霞在人间。

    若胭仰头望那橘红的天边,即使暮色渐浓,也觉得心头升起暖意,天黑了又如何?秋尽了又如何?有云懿霆在身边,就永远是阳光灿烂的春天。

    回到瑾之,几个丫头都围过来服侍,朦胧烛光下,初夏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深,似乎有话要说,然而云懿霆一个眼风扫过,无人敢置一词,都纷纷退下。

    夜里,一灯迷离,静和温柔。

    若胭依在他胸口,没有问他今天究竟去做什么了结,而是絮叨着这几天的安排。

    “三爷,我们去半缘庵……”

    “三爷,我们去古井胡同问问表哥,婚事都筹办得如何了,归雁想问却不好意思问,缠了我好几回了……”

    “三爷,我挑了几个吉日,想趁着天气还不凉,把晓萱和丁铭的事办了……”

    “三爷,我前段时间让绣坊给姨娘做了些冬衣,该怎么寄过去呢,鸽子总背不了吧……”

    “三爷,巧云来信说,她和从敏商量了,等过了母亲的三年祭,就在一起……”

    “三爷……”

    说着说着,声音就含糊而低迷,眼皮一耷一耷的,最终,沉沉的睡着了。

    淡而融融的烛光洒在帐上,微微可映出云懿霆的胸口,露出半张睡容恬静的脸庞,纤长的睫毛已看不真切,只隐约可见一抹暗色的弧影,安安静静的覆在眼下。

    云懿霆垂眸看她,唇角是一弯柔情荡漾的笑弧,一只胳膊托着她乖巧的脑袋,青丝铺满大半个枕头,也几乎盖住他整个手臂,另一只手搭在她腰上,习惯性的拍着,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

    隔着轻薄的中衣,他能敏锐的感觉到她安详而平稳的呼吸,悠长而轻盈,从细纱的经纬之间钻进来,摩挲他的肌肤。

    夜深了,好好睡吧。

    你只需如此,每夜安睡在我的胸口,有些恶心的人就不必见了,窝心的事,就不必知晓了。